与自己日夜相处的人骤然不再身边了,叶向晚一时半会是怎么都习惯不了的。
白天还好些,有吉祥如意陪在身边说说话,叶兰芝也时不时的会来找她玩,所以还不算闷,但等到了晚上,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另一半床铺,叶向晚总是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
尤其是今夜,都已经上床一个多时辰了,叶向晚还是没半点睡意,她望着头顶上的床幔,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魏衍的脸。
有刮了胡子的,也有没刮胡子的;有穿着一身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也有穿着官服去衙门的,还有穿着一身大红新郎服来接她的,当然穿着那件紫袍的身影也是必不可少的。
说到那件紫袍,叶向晚从床上起来,去衣柜里拿了出来,先是仔细的看了又看,而后脸色变了变,竟直接把衣服拿到了床上去。
衣服被叶向晚摆好了放在身侧,本想当作魏衍还在自己身边的就这般能闭眼睡着了,谁知衣服上还残留着魏衍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老是往叶向晚鼻子里钻,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便更加荡漾了。
伸手一把将衣服抓进自己怀里,叶向晚翻身红着脸将自己的脑袋埋头衣服里轻嗅了嗅,又立马抬起头来,想就此把衣服放下,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便把衣服放到鼻子底下又使劲儿闻了闻。
本以为一次性闻够了,她就能安心躺好睡觉了,谁知道越闻叶向晚精神越抖擞、亢奋,脑子里还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夜里她和魏衍在这张大床上是如何的极尽缠绵......
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不可控,叶向晚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难受,某些不可言喻的变化正在发生……
突然,她满脸通红的扔下那衣袍,又羞又恼地嘀咕一句“真是羞死人了”就忙不迭的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外间,一把打开了房门,被门外的冷风一吹才觉得浑身的燥热散去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
魏衍走后,吉祥和如意就轮流着在旁边的耳房里给叶向晚守夜,刚刚叶向晚只想着快点冷静下来,根本没注意自己的力道,门一打开,耳房里的如意就被惊醒了。
她速度极快的穿好衣服出来,当看到自家公主穿着一袭中衣在外头吹风时,立马进了内室拿了件外袍出来,“公主,您怎么在这?夜里凉,您也不多加件衣裳。”
“无妨,本宫待一会就去歇息了。”话虽如此,叶向晚倒是没有阻止如意为她披上外袍的动作。
如意仔细为叶向晚拢好外袍,看着这几日公主也是夜夜都睡不好,心里明悟,“公主是又想将军了吗?”
叶向晚默了默,才低应了声:“嗯。”
刚才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何止是单纯想魏衍了。
其实她本身也不是个重、欲之人,可偏偏想到魏衍就……罢了,活了两世的她在遇上魏衍之前不也从不知道相思为何物吗?
唉……
叶向晚无声的叹了口气,低低的念起了一首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名时。”
“这相思可真是比病痛还要折磨人!”
如意在一旁听着,心里着急,但还未知情是何物的她又不懂得如何去安慰。
日复一日,因为夜里睡不好,叶向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很差,每日膳食用的也不多,吉祥如意两个宫女看在眼里,担心在心里。
她们虽日日都搜刮些笑话和可乐的事儿来逗趣,但自家公主听后也就至多淡淡一笑,而后又是愁上眉头。
这不将军才离京才小半个月,公主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如此这般下去,都不用将军回来治她们的罪,她们自己都要因没照顾好公主而愧疚死了。
今日叶向晚起来,早膳又只是用了一小碗粥,现在又坐在窗边拿着将军留下的那件紫袍发呆,在她身旁的吉祥如意对望一眼,无声叹了口气,眉头蹙起,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三皇姐。”外头突然传来了叶兰芝的声音。
叶向晚只是往门外望了一眼,又是那副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的模样,倒是吉祥如意面上一喜,由吉祥出去把叶灵芝给迎了进来。
叶兰芝一见到叶向晚就兴致勃勃的去拉她的手,“三皇姐,今儿个谐趣园有蹴鞠比赛,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就不去了。”叶向晚意兴阑珊的看了叶兰芝一眼。
叶兰芝闻言,撅着嘴撒娇道:“那不行,以往都是皇姐和我一起去的,这次怎能不去了呢?”
叶向晚不答话,叶兰芝也不气馁,就晃着她的手臂,可劲儿的劝着:“皇姐就去吧,去吧,整日待在府里也是闷得慌,出去热闹热闹散散心也是好的。而且上次输给了皇姐,这次我可是打算赢回来的,难道皇姐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叶向晚却道:“这次我不去,直接算你赢了。”
“那不行,我是要堂堂正正赢了皇姐的。”叶兰芝握着拳头,表情非常的坚决自信。
叶向晚失笑,知道她要再不答应去,叶兰芝也会拗到她去,且她也知道叶兰芝这般千方百计的叫她出门是为了她好,最后也就点头答应了。
吉祥如意见了立马喜笑颜开的去准备,一盏茶后,两辆马车从将军府出发,往位于城东的谐趣园而去。
这谐趣园是座专门供京中贵族们玩乐用的园子,里头吃喝玩乐什么都有,没与魏衍成婚前叶向晚倒算是经常来,不过成婚后现在这次还是她第一回来。
因为今日有蹴鞠比赛,园子里其他玩的项目人就显得少了,而叶向晚和叶兰芝也本就奔着蹴鞠比赛来的,遂让人领着直接到了蹴鞠场。
既是比赛,为了增加趣味性,自是可以压胜负的,以往叶向晚和叶兰芝来的时候都各压一边,而大部分时候都是叶向晚压对了,上次也是如此,所以之前叶兰芝才会说这次要赢过叶向晚。
两人各自下了注,便进了看台上隔起来的雅间,没等一会儿,比赛正式开始,双方队员在场上你争我夺,看台上的观众也在为自己压的队伍加油喝彩,真是好不热闹。
而这种热闹也暂时让叶向晚心中的烦躁散去,高高兴兴的与叶兰芝在谐趣园完了大半天,虽然这回那蹴鞠比赛是她输了,但有这些事情让叶向晚转移了注意力,这魏衍没在身边的日子倒是没显得那么难过了。
与叶兰芝分别回府后,刚到门口下了马车,曹海就高兴的迎了上来,“夫人,将军来信了。”
说着便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叶向晚。
叶向晚急忙接过,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魏衍写的信不长,先是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他从京城走了之后的情况,又给叶向晚说了到过的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末了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叶向晚一定得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整封信都没有直白的说过一句想念,但在字里行间叶向晚是能感受到魏衍也在挂念着自己的。
再从头到尾的把那信看了一遍,脑海里是魏衍的那张挥之不去的脸,叶向晚当下便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思念,急忙地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吩咐道:“马上进宫,快!”
她要去向父皇请求出京!
她要去找魏衍!
毕竟区区一封信哪里能解得了她的相思!
御书房里,元武帝正从书案后站起来,打算去云妃的翠微宫用晚膳,刚走没几步,外头就有小太监来通报说是叶向晚来了。
元武帝虽然诧异都这个时辰了自家女儿怎么还有事求见,但还是重新坐下,让小太监把人给叫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叶向晚心底着急,但礼还是行得端端正正,大大方方的。
“起来吧。”元武帝摆摆手,让叶向晚坐下,“这么晚了还进宫来找朕,是有什么急事吗?”
叶向晚颇为羞涩的道:“父皇,儿臣的生辰快到了。”
“朕没忘,到了日子朕会让内务府给你备份大礼的。”元武帝怀念的笑了笑。
他还以为三儿成了婚也算是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孩子气,每到生辰的时候总不会忘了提前来讨要礼物。
“谢谢父皇。”叶向晚抬头期盼的望着元武帝,“不过,儿臣想自己要个生辰礼物可以吗?”
元武帝道:“你说。”
叶向晚沉吟了下,才大胆的开口:“儿臣想自己的驸马了,想出京去找他。”
元武帝闻言,脸上的笑意敛去,“啪”的一下拍在桌案上,还瞪了叶向晚一眼,“胡闹!”
“父皇息怒。”叶向晚立马跪在了地上,“儿臣也知道此举不妥当,但实在是相思成疾,自将军出京后儿臣是日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夜里还不能寐,父皇,您就忍心看着儿臣这么憔悴下去吗?”
元武帝看着叶向晚眼下的黑青,脸上的寒意褪去一些,眉头却蹙了起来。
叶向晚暗中一喜,委屈巴巴的哀求道:“父皇,您就答应儿臣了吧。”
元武帝沉默不语,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倒是越来越缓和了。
最终只听他道:“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答应朕三个条件。”
叶向晚立马笑了,“别说是三个条件了,就算是三十个儿臣都答应您!”
元武帝逐一说道:“第一,朕会让一队御林军保护你;二,再没有和太子汇合之前,不可暴露公主的身份;三,一路上不可胡闹,汇合后一切都要听你太子哥哥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儿臣一定会做到的。”叶向晚忙不迭的答应了,然后直接抱住了元武帝,撒着娇道,“谢谢父皇,父皇您真好,三儿最喜欢您了。”
“哼。”元武帝轻哼了声,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还是很受用叶向晚这种亲近的。
至于叶向晚出了宫之后则美滋滋回府的收拾了行装,带上护卫连夜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