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偶遇(1 / 1)

宋乐舒的神色也随着宦官的一声吟唱而复杂起来。

陛下。

就是那个亡了乾朝的人。

在宋乐舒的认知中,国恨家仇于她而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历史洪流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拦的,她只不过是见证者。自私些说,她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她怕宋知勉不是这么想的。

随着宦官一声话落,宋乐舒察觉到宋知勉忽然异样起来,她连忙转头,看到了宋知勉满面的严肃。

他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宋知勉听着外边齐齐的跪拜声,双瞳远眺带着一片肃杀。

宋乐舒吓了一跳,忙握住他的手腕,宋知勉的手臂隐隐发力,拳头也在不断握紧。可在与宋乐舒的手相触后,宋知勉紧绷的身体忽地一滞,眼中那跳跃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肃杀褪去。

知黎跳下椅子,脸上有几分紧张,该用什么借口才能让叔叔和舒姐姐见不到面?

这边,宋乐舒却松了一口气。

宋知勉这副模样,恐怕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这终究是在恭亲王府上,一会陛下进了屋怕是再也避不开。虽然宋知勉不是冲动的人,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

宋乐舒脊背一凉,身子一抖,不敢继续想下去。

趁陛下离这里还算远,宋乐舒连忙同知黎道:“殿下,我突觉身体不太舒服,恐怕吃坏了什么,我可不可以回避一下?如果冲撞圣上——”

听到宋乐舒焦急担忧的语气,宋知勉神色复杂地转过头,余光正好看到旁边的知黎点头如捣蒜:“舒姐姐快去休息!我叫人送你去厢房!”

话落,眼前皇帝一行人已然到了院门。

宋乐舒忧心地看着那一行人,一边的知黎却显然比宋乐舒还要焦急,小叔叔到了门口,要来不及了!

宋知勉忽然道:“世子殿下,我陪着妹妹四处透透气即可,您不用麻烦。”

知黎只能点点头,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门口规规矩矩等着小叔叔走过来。

宋知勉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若隐若现的火焰在他的瞳中剧烈挣扎着。宋乐舒心一悸,连忙拉着宋知勉跪下。

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低伏着头,高呼陛下万岁。

元启一身锦衣华服玉树临风,宫绦压身,端的是皓若云间仙人,却偏偏一脸的肃然,唯见了知黎后眸中才化开了一片柔和。

“皇叔!知黎拜见皇叔!”

知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元启眼中的柔和更加浓烈了一些,摸着他的头道:“朕的知黎今天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宋乐舒跪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陛下和世子殿下说话的语气若是不听仔细了,必然会以为这是一对父子,任谁能猜到是叔侄。

“知黎以后会越来越厉害!保护皇叔!”

元启轻提嘴角,显然知黎这孩子极讨他欢心。紧接着,元启牵起知黎细嫩的小手准备走向正厅,看着眼前跪了一片的人群,元启刚要开口道平身,手却忽然被人拽的动了动。

他低头去看知黎。

却见知黎挤眉弄眼看着厅内跪着的身影,元启满面茫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眼便认出了那跪着的纤纤身影。

元启心里瞬间咯噔了一声。

宋乐舒。

宋乐舒竟然来了。

坏了!她不会认出自己来了吧?

这该如何是好?!

元启从未如此紧张过。

自从上次泊苑一别,宋乐舒在他心中越□□缈起来,梦魇时都会想到宋乐舒清冷着一张脸,骂他是登徒浪子的模样。

登徒浪子,他认。

他确实是做错了事,又打错了主意,活该宋乐舒转身离去,断了他的念想。

可元启的梦里还有飞雪连连的冬日,风啊雪啊,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割着,宋乐舒伏在案上,粗糙的手生了冻疮,她噙泪不语,甚至不愿看自己一眼。

打这以后,每每想起宋乐舒,元启的心中钝痛悔悟,想靠近又怕再次伤了她。

“皇叔……”知黎轻轻唤了唤。

元启如梦方醒,他一直未出声,一群人跪得身体直抖。

这该如何是好?!

元启苦笑一声,现在穿了帮被她发现自己身份上的欺瞒,日后只怕是更会讨厌自己,那时他才是一点将功补过的机会都没有。

再三思索之下,元启牵着知黎的手转过身,回头正好对上德诚和杨同齐齐发懵的眼神。

“知黎啊,朕有话和你交代。”

“……皇叔,知黎遵旨。”

知黎有些不情愿地随着元启大步流星往院外走,临了他回头看了看宋乐舒,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唯小叔叔是尊,小叔叔所想就是知黎所念,谁叫他是小叔叔带大的——

元启直到院门时才想起了一句:“都起来吧。”

宋乐舒等人如获大赦,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一边的宋知勉掐着她的胳膊直接将自家小妹提了起来。

宋知勉冷哼一声:“优柔寡断,果然非心怀大义之人,哼。”

宋乐舒掐了一把宋知勉:“哥哥休要胡说!”她左右看了看,幸好宋知勉的声音不大,没有人注意到。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帝确实给人的感觉有些古怪——

而且,声音还有点耳熟。

宋乐舒自嘲笑了笑,只怕是天下皇帝都是一般的肃穆威严,叫她听了耳熟罢了。

陛下带着世子殿下去了别处,这正合了宋乐舒的意,不用对皇帝阿谀奉承,也不用紧张着自家哥哥会不会干出些什么鲁莽的蠢事来。

“你看我做什么?”宋知勉不满道。

宋乐舒学着他的模样冷哼了一声,牵着宋知勉往花园里走:“走吧去躲躲。”

“躲他干甚?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做出些什么事吧?”

宋乐舒嗤笑,这傻哥哥翻脸不认账,真应该把他刚才一脸肃杀的模样画下来,这时候又成了自己的不是,还嫌弃起自己来了!

宋乐舒自顾自气呼呼往外走,直接找到了宋知勉的同僚,正是自己初来王府时,他放自己进来的那个小哥。

她叮嘱那个小哥,道:“我刚才和哥哥起了一些争执,他现在不理我。你可要帮我看着他一些,他这人一生气就喜欢用刀胡乱砍东西,要是出了什么事——”

“妹妹放心!我肯定看着宋大哥。他这人毛病还不少,多大个人了——”

“麻烦您了。”

“妹妹客气,宋大哥平日待我不薄,看着他不闯祸是应该的。”

宋乐舒接连客气笑笑。既然陛下已经到了王府,那便意味着离正式用席不远了,宋乐舒今日陪着知黎的任务已经完成,其实本可以离开了。

可今天到底是知黎的生辰,自己受其邀约却不告而别,是谓礼数不周。

且她还有些挂念宋知勉,日后一定要寻找机会把哥哥的心结解开才可,毕竟是在恭亲王世子身边做事,免不了面圣,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他。

宋乐舒走到花园。

前院一片嘈杂,宋乐舒独安一隅,春风拂面,小亭可望湖水波澜,拱桥与倒影成环,一片静好之景。

若是换作从前,身边有小孩子过生辰,她一定会准备些稀罕玩意,再不济也会送些寓意吉祥的礼物。

可今日,眼前之人是知黎,她想不出这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娃娃缺什么,话又说回来,她宋乐舒如今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望着眼前的一片宁静,宋乐舒的心中也随之渐渐宁静下来,连日的浮躁褪去,望着此处美景,不用去想生计温饱,亦不用去担忧明日风雨会不会影响了书斋的生意。

若是时光能就此静止便好了。

宋乐舒不知不觉绕过亭子,走到湖边,她闭目深深呼吸着,不知为何心却一阵阵的钝痛,眼前之景和泊苑的处处草木重叠,那个身影亦随之浮现。

宋乐舒忽地惊醒。

她又一次想起了元启。

宋乐舒忽觉有些荒谬,她与元启不过寥寥数面,怎会如此念念不忘?

正当她望着一片波光粼粼景色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耳边阵阵呼啸,一男子破声喊道:“姑娘不要想不开啊!”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抱住了她的腰,宋乐舒被带的后仰,直接坐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亦仰面倒在地,摔了个实诚。

“你!你干什么?!”宋乐舒恼道。

杨同揉着自己的肩膀,手肘也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顿时劝道:“姑娘!虽生活有苦处,可人生怎会处处是坎坷?总有踏平坎坷那一天!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投湖,溺死轻生之人下辈子投不了胎啊!”

宋乐舒一阵气结。

平白占了自己便宜不说,竟然还误会自己轻生?此人言语无礼!

宋乐舒青着一张脸,飞快站起身和眼前之人拉开距离,道:“谢谢你多管闲事了!下次不要胡乱出手,我险些被你扑进湖里!”

宋乐舒暗道今日出门不利,怎会遇上这一档子事。不过眼前之人又是好心,想到这里,宋乐舒定了定神,感谢之语卡到喉咙,又咽了回去。

不成,此人莽莽撞撞,她不要道谢!

她遂福礼转身离去。

杨同坐在地上,一脸发懵。

宋乐舒气鼓鼓往前院走。

前院觥筹交错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显然已经开席良久。春景宜人,知黎的生辰宴也设在了院子里,所来宾客皆朝中重臣,甚至有几个前朝大臣的身影。

席间一屏风阻隔,虽在此处远远看不太真切,但宋乐舒大抵能够猜到那屏风的用处。

是用来遮挡天子真颜的。

虽然这些大臣知道陛下长什么模样,可这毕竟不是在宫廷中,该有的体统礼数总要做到。

宋乐舒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他竟然在此处看到了京兆尹纪山的身影。她当即咬咬牙,转身准备去找哥哥,也好让他护着自己一些。

她穿梭在廊间,拐角处喧嚣更甚,宋乐舒步履不停向前走,却忽然看到了几个身影也向着长廊走来,且阵仗不小,宋乐舒正犹豫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却不成想,那几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待看清来人真面目,宋乐舒霎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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