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杞看着那小侍卫逃走,不由得一笑,然后回到床边,给自己盖上红盖头。
那侍卫急急忙忙终于逃离了洞房现场,本想着逃过一劫,结果一出门没走几步,险些撞到了人。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身喜服的自家少主宗一泽。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一身大红的宗一泽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侍卫,看着他一脸慌张,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心里一丝不悦泛上,起唇问道:“你怎么从房间里出来?”
侍卫感觉自己寿命不长,结结巴巴道:“少、少主夫人让我给她送点吃食去……”
“哦?”宗一泽一挑眉,“那你送了吗?”
侍卫连连点点头:“送了、送了。”
宗一泽不愿再多言:“那便好,走罢。”
侍卫立刻拱手作揖:“是,少主……”
房内的白杞乖乖坐在塌上,听着门外宗一泽和侍卫的对话,深呼吸了一下,缓解自己的紧张。
木门被轻轻地推开,红盖头下的白杞能听见宗一泽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自己,然后是宗一泽声音:“让夫人久等了。”那声音压得较低,很有磁性和几分深情,深情中又带着几分戏谑。
白杞坐在原地不动,抿了抿唇,并未开口说话。
宗一泽见白杞坐得住,勾唇一笑,坐到了白杞身旁,再慢慢道:“盖着盖头哪里都去不了,定然觉得无趣至极罢?”
白杞感觉到宗一泽坐在自己身边很近的位置,酒味在二人之间来回窜动。宗一泽的声音也像是在她耳边一样,她轻咳了声道:“还好,还好。”然后朝反方向侧了点身,想要远离一些宗一泽。
她的一系列动作都被宗一泽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并排坐在塌上一会儿后,宗一泽看着白杞忽然发问:“你喜欢莲花吗?”
莲花?白杞微愣。她自然喜欢莲花的,爱之深切,已然入骨。但是为了不暴露,她淡淡道:“莲花?还好罢。”
前一世的她钟爱莲花,连修炼的剑术都和莲有关系,仿佛她上辈子就是一朵荷塘里的莲花一般。
宗一泽听见白杞的回答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尾音,像是听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般。然后宗一泽又忽然道了一句:“夫人的胆子,还真大啊……”
白杞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也许要摊牌了。宗一泽太会折磨人了,各种试探,又不讲明。骨子里和从前还是一个性子。
重生一世,要说最对不起的,便是宗一泽了。
这一次,白杞想做一件宗一泽期望很久,而她又不愿意给予的事情。还完债便跑路,继续和白益术浪迹天涯,游历大好河山。
宗一泽见自己试探完那句话后,白杞并无太大反应,只道她心理素质极好。末了,他又忽然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的眼睛很好看,让人过目不忘。”
白杞:“……”
这句话算是很明显了,当时白杞御宗一泽剑时,宗一泽便看见了她的眼睛。
见白杞还是不说话,宗一泽便摊牌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何能御我的剑吗?”
“御你的剑?”白杞打算继续装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宗一泽不由得无奈一笑:“是想一直装下去吗?”然后压低声音,微带冷意道,“没关系,等我揭开你盖头,便什么都明了了。”
白杞连忙压住自己的红盖头道:“先别揭开。”
“嗯?”宗一泽此刻少有的很有耐心,放下自己想要掀起白杞红盖头的手,等着白杞的下言。
白杞垂了垂眼眸,然后抬眸透过红盖头对宗一泽道:“你凑过来点儿。”
宗一泽很听话地凑了过去。
下一秒,白杞忽然伸出双手抱着宗一泽的头,身体前倾,隔着红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宗一泽没有预料到白杞忽然这样,柔软的唇带着红布的触感,宗一泽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身体都僵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知道了女子嘴唇的触感……
虽然身为男子,被吻得不知所措很没有面子,但是宗一泽的确没有做出主动的动作。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了。
其实白杞在红盖头上撒了迷药,只要宗一泽一粘唇,便会浑身无力动不了。
白杞隔着红盖头,离开了宗一泽的唇,睫毛微微颤动,脸颊泛红,不敢再去对视宗一泽。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将已经不能动的宗一泽平放在床上。看着想要发怒,但是又没有力气的宗一泽。摸了摸宗一泽的脸颊,轻叹了口气:“等过两个时辰药力便会散去,无需担心。”
宗一泽躺在床上,蹙着眉头看着她,艰难地开口道:“你,到底是何人……”
白杞抿了抿唇:“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答应我,今后莫要找白神医兄妹俩麻烦便是。”
宗一泽睫毛颤动,起唇试探地道:“昕杞……”红盖头下的白杞瞬间身体一僵,宗一泽没有忽略掉白杞的这一变化,立刻问道,“是你吗……?”
红盖头下的白杞没有回答,咬紧了唇,起身要走。
“昕杞……”没有力气的宗一泽想伸手去取白杞的红盖头,但是手还没有碰到红盖头,就被白杞握住了手,重新放回了床上。
白杞把宗一泽的手放回去后,同宗一泽道:“你现在已有家室,那些老头子便暂时没有理由强迫你再娶妻纳妾了。等白杞两三年之后完成一切回来,让她为你延续后代罢。”
“我不要……”宗一泽才不想要什么白杞,除了张昕杞,他谁都不想要。见红盖头下的白杞起身要走,艰难地询问道:“昕杞,你能留下来吗……?”
白杞摇摇头:“我不能留下来……”
“为何?”宗一泽蹙眉,他现在心乱如麻。都没有心思思考张昕杞为何还活着。唯一的想法便是站起来将面前的张昕杞抱在怀里,再将她藏起来,不再被任何人伤害。但是他中了迷药,甚至都站不起来。一如几年前一般,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宗一泽看着一席红服的女子,甚至都看不见她的面容。他想看清她的容颜,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逐渐模糊,直到一片漆黑……
白杞离开了宗氏门派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她在宗氏门派时,又绑了一个侍卫,将婚服换下,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溜走的。
城门口,一身暗蓝色袄子的白益术背着包袱,立在一片黄昏中。在望见白杞的一瞬间,眉眼带上淡淡的笑,看得白杞心弦颤动。
周遭的声音一瞬间都降低了不少,只听得见风动在耳畔。
等到白杞走近了,白益术都没有询问任何事情,像之前和宗氏门派成亲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白益术将新的衣衫递给白杞,眉眼带着笑,指了指一旁的客栈:“等你换了衣服,我们便上路。”
“好的。”白杞弯眉一笑,接过衣服。
白杞和白益术离开后的第二天,宗氏门派少主夫人成亲当日逃婚的事情便被传开,弄得家喻户晓,让宗氏门派落得个笑料。
谁曾想,曾经谁都看不上的宗一泽少主,如今居然被嫌弃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宗氏门派客栈里,身体恢复了一些的五长老吹胡子瞪眼,愤怒地拍桌:“早知如此,应当给她栓条铁链子的。”
立在众掌门面前的宗一泽闻言蹙眉,他抬眸直视着五长老,周身都带着寒气:“牲口才需要栓绳子。”
那一瞬间的杀气,看得五长老心里发憷,没敢再开口。
然后宗一泽回身对着大长老颔首道:“我夫人她昨夜告诉我,她要去办一件大事情,需要几年之后再回来。”
大长老无奈叹息道:“她一个羸弱的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事要去办?非得要洞房第二天一早去?还不告而别,成何体统?”
宗一泽想起昨日那个吻,唇角不由得勾起:“她没有不告而别,她昨日便告诉我了。”
五长老嗓门很大地插话道:“但她没来告诉我们!”
宗一泽冷漠地侧眸看了五长老一眼,并未开口。
大长老摇了摇头:“唉,太荒唐了……”如今这事情一闹,让他们门派颜面何存?
而且又要过几年,不知道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如今宗氏门派没有后起之辈,都盼着宗一泽能够有个有天赋的后人,让宗氏门派的地位稳定。
一旁的二长老便道:“既然几年内不能有子嗣,不如纳个妾室罢?”
五长老立刻道:“大家门派的人,哪个会愿意做妾室啊?要我说,这么不像话的女子,应该直接休了!”
宗一泽压抑着一颗很想将五长老碎尸万段的心,坚定地道:“我已有妻室,此生便不会再娶。”
五长老气得眉毛竖起:“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我们宗氏基业,定有一日会毁在你手上!”要是他有宗一泽的剑术,定然妻妾成群,宗一泽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宗一泽一挑眉,看着五长老,嘴角带上嘲讽地笑:“那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不如早日,将我踢出宗氏门派,以绝后患。”
话说到这份上,大长老立刻制止住还想要和宗一泽争论的五长老:“好了,老五你少说些。”
现在宗氏门派全都仰仗着宗一泽,若不是宗一泽为剑客第一,哪里会有他们宗氏门派现在的辉煌?
所以责罚谁都是不能责罚宗一泽的,而且当年他否决宗一泽想和张昕杞成亲的事情,成了他和宗一泽之间的一个隔阂。
现在既然宗一泽愿意成亲,便是好事,虽然新来的女子不走寻常路。
大长老对宗一泽招招手,和气地道:“一泽,你先回房间去罢。”
宗一泽点点头,无视掉五长老,和另外四位长老拱手作揖行礼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