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盖上盖头的一瞬间,木门被推开,外面被染上红色的阳光洒进来,一身婚服的宗一泽便立在门口,发冠精致,原本便笔挺的背部,此时有了婚服的陪衬,越发的笔挺。腰身束得很细,整个人看起来瘦而不弱。再加上看见白杞乖乖待着木屋里没有逃走,唇角那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越发的引人注目。
白杞隔着红盖头看见这一幕,心里漏了半拍。
上辈子没能实现的,如今终于实现了……
这样便够了,她已经知足了。
宗一泽一步步朝立在窗边的白杞走来,身上玉佩作响,被门外的唢呐声掩盖得几乎听不见。只有等二人距离很近以后,白杞才能够听见。
白益术朝后面退了一小步,给宗一泽留出位置。再看着宗一泽面上春风得意的样子,眸间寒气渗出。
还好,白杞此时看不见他的脸。
宗一泽走到白杞面前,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常年练剑而生的茧此时看起来如同锦上添花。他轻启薄唇,唤了声:“夫人。”声音磁性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慨。
看来,宗一泽也欺骗自己,幻想红盖头下的是前世的她。
这么一想,又觉得真正的白杞很可怜。等到她回来和宗一泽在一起,也许一辈子也只能做替身了。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宗一泽牵着盖着红盖头的白杞入了花轿,一阵颠簸和欢声笑语后,宗氏门派的客栈到了。
下花轿时,宗一泽伸手牵住了白杞,带着她下了花轿,入了虽是匆匆布置好,但是也极其奢华的客栈。
被宗一泽轻轻地牵着手走在人群中,白杞下意识想要挣扎,手忽然被抓紧了些。
然后便听见身旁的宗一泽轻轻地笑,低声调侃道:“原来像夫人这般胆大的女子,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白杞:“……”
她深深地肯定,宗一泽知晓她就是刺杀五长老的凶手。
白杞盖着红盖头,和宗一泽三拜之后,听着前方长老们的祝福和周围宗氏门派弟子的起哄,恍惚之间,想起了上辈子做的成亲的梦。
也许这一世,本便是身为冤魂的她做的一场大梦罢……
拜堂成亲之后,白杞便需要去洞房里静静一个人等着,等宗一泽招待完客人们。
楼梯间,宗一泽把白杞交给周围的侍女,然后抬手把手伸进红盖头里,轻轻捏了捏白杞的脸颊。
白杞连忙躲开,便听见宗一泽压着声音道:“乖乖等我回房,饿了便吃点东西。”声音柔和至极,听得人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白杞微愣:原来他对别的女子,会这么温柔吗?
这么想着,白杞又有些罪孽感。
若是宗一泽真的想寻个好闺中少女安安稳稳地生活,她现在这么做,岂不是毁了宗一泽的期望。
白杞去了洞房里后,等得无聊了,擅自取下红盖头,站起来吃了些桌上的东西。
房间布置得很细致,什么枣子桂圆到处都是。她立在桌旁,自己剥了几个桂圆吃,果肉还挺细嫩鲜美的。
吃了一小会儿,还是觉得无聊至极,又觉得房间很闷,便打开了些窗。
窗外一片明亮,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还有好些人要来宗氏门派客栈拜访的。之前花轿经过过的地方,花瓣满地,此时已经被无数人踏在脚底。
白杞回身,看着紧闭的木门,听着门外楼下热闹非凡,只有她一人这么无聊。
她想出去看看那些人在玩什么,毕竟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房间里寻了寻,没找到可以替换婚服的衣服。
所以她便立在门口,等到有人经过门口时,她便把那个人抓了进来。
被抓进来的人目测是个侍卫,一身中规中矩的侍卫装扮,一张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小脸吓得有些泛白。
白杞感觉自己像是恶霸一样,一手敲晕了那侍卫,然后扒掉了他的衣服,捆在柱子上。再换上那个人的衣服,下楼去吃喝玩乐了。
临走之前,她还故作严肃地威胁了那侍卫一下:“你若是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便让宗一泽杀你灭口。”
被布料塞着嘴巴并只剩下里衣蔽体的侍卫慌忙地摇摇头,表示不敢。
侍卫看着离开的白杞,总算是松了口气,挣扎几分,发现自己被绑得死死的,根本挣脱不了。
而且他嘴上被塞着布,连放声求救都不行。便是能放声求救,他也不敢啊!要是招来了人,被人以为是捆绑什么什么的……他的一世清白便要这么毁掉了啊!
新来的少主夫人也太可怕了罢……
白杞穿着一身侍卫的装束下了楼,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侍卫也是能够享受而不是只能立在旁边的,便放下顾虑随便找了一桌开始玩乐了。
桌上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玩牌,每次输掉的人都得领罚,罚的便是一杯上好的酒。
白杞玩着牌,因为她上一世主要都是练剑,对这些只是浅尝辄止,和面前这些赌瘾极强的人比起来,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已自罚了好些酒。
白益术早预料到白杞会喝酒,早上时便给了她醒酒丹药,所以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醉酒。
玩牌玩到一半时,白杞看着自己手里终于很好的牌,不由得一阵心花路放,无意识地抬了一下头,一眼晃到了宗一泽,因为他一身红色在人群里实在显眼。只见他在个各位长老敬酒,一杯又一杯入口,眼眸里并没有太多光亮。
白杞看着那些长老,忽然想起一些往事,内疚之情翻涌而上。
若是他父亲还在世,便好了……
想到这里,白杞垂了垂眸子,内疚感涌上心头。
一旁的牌友见白杞发呆,敲敲桌子提醒道:“小兄弟,该你了。”
白杞回身一笑:“好!”拿着自己手里的牌,故作神秘道,“接下来,我可要翻盘了!”然后将一手好牌摊在桌上。
周围几个牌友便被罚酒了。
总算不是自己喝酒了,白杞欣慰一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佳肴,不由得感叹,果然比跟着白益术吃得好。
这时门口忽然来了很多人,除了最前面一个宫中太监打扮的人之外,后面的人都一身戎装,排列整齐,很有秩序。
只见那个太监尖声尖气地道:“陛下有旨!”
门派众人立刻都停下了动作,跪向那太监那处。
宗一泽也立刻放下了酒盏,去到那太监面前跪下。
原来那太监是奉陛下之命来送贺礼的,送的是何物无人知晓,但是便看那装着礼物的锦盒,就觉得那贺礼非同寻常。
等到宗一泽接下贺礼,太监带着锦衣卫离开之后,宗氏门派客栈里的人才恢复了平常。
白杞这一桌也继续打起了牌。
打了一小会儿,有一个牌友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真是奇了怪了,当今陛下怎么也送礼来了?”
另一个牌友嘚瑟道:“看来是我们少主剑术过人,都引起陛下的注意了。”
之前发问的牌友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解释:“不应该啊!陛下虽说很喜欢观看剑客比试,但是从不对任何一位剑客私下留情。便是当年他最欣赏的张昕杞被众门派喊打喊杀时,他也没有半点表示。更别说少主这小小的婚事了。”
忽然被点到了名字,白杞睫毛轻颤,默默拿着筷子吃了点东西。
一旁牌友感慨:“哎!帝王的心思,谁又猜得透呢?”
默默吃了几口后,直觉很准的白杞感觉到前面有人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发现是宗一泽……
宗一泽手里端着陛下亲赐的贺礼,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白杞故作淡定地低下头,放下手里的筷子,拿牌遮住了自己的脸。
正在白杞思索着该如何逃离,抬头查看敌情时,才发现宗一泽并没有直接走过来揭发她,而是端着贺礼去了大长老的方向。
白杞才松了口气,把牌交给旁观打牌的侍卫道:“我有事离开一下,你帮我打一下。”说完,又在桌上随意拿了块好吃的糕点后,起身溜上楼去了。
正将贺礼交给大长老的宗一泽余光看见白杞飞速的上楼,挑眉转头看向那抹消失在二楼转角处的白杞,唇角不经意地勾了一下。
白杞飞快回到自己房间,重新换上自己的喜服,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割断那可怜侍卫身上的绳子,一边把侍卫的衣服还给侍卫,一边带着些内疚道:“吓到你了罢,待会儿下楼去多喝些酒补偿一下自己。”
侍卫看着含着笑又一身大红婚服的白杞,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加了速。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哆哆嗦嗦地接过自己的衣服:“好、好的,少主夫人……”躲在角落里背对着白杞穿上自己的衣服了。
白杞把割断的绳子都藏在床底下,以免被发现。藏好之后,转头看见衣服还没穿正的侍卫就要逃走,便堵住门口道:“衣服穿好再走。”
要是这样便出去,肯定少不了被传偷情了。
侍卫立刻听话地点点头,连忙低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道:“少主夫人……我能离开了吗?”
“可以。”白杞侧身给侍卫让了路,然后道,“若有人问起,你直接说是我让你给我送吃食便好。”
“好、好的,少主夫人。”侍卫点头如捣蒜,慌忙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