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瑟吃着小点心,忽然想起来络子的事情,赶忙让采芳把络子拿过来。
“小年糕。”陆锦瑟把自己打的络子递给他,“前几日多谢你送的点心跟香杏蜜露。这个络子是我前些日子新打的,正好可以配上你身上这块玉佩。”
裴年昭见陆锦瑟送他自己打的络子,有些激动。只可惜他不知道,陆锦瑟是舍不得她从凉州城淘换来的小玩意,才把这个送给他。
陆锦瑟自小就不喜欢绣花,还总扎手,每次都疼得她哇哇大哭。许复没办法,就让她打络子磨性子。结果这个她倒是擅长,一天能打好几条。她留着又没有用,到处送人。汴梁城凡是跟她熟识的,几乎人手一条。
陶妍转过头,正看见陆锦瑟把什么东西递给裴年昭。她心下好奇,又存着那不能对人明说的心思,赶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陶妍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裴年昭的看着陆锦瑟的时候,仿佛眼里有光。一时心里酸溜溜的。
陆锦瑟愣了一下,见是陶妍,又低下头没说话。她知道这位不喜欢自己,跟她说话,还不定又说出些什么来!
“前几日锦瑟进宫,我说好下午陪她玩,可惜后来有事情,食言了,就送了些小点心给她赔礼。锦瑟过意不去,就送了络子给我。”裴年昭解释道。
“到真是有来有往。”陶妍说完看了陆锦瑟一眼,“锦瑟妹妹别看小,懂事还真早。”
“陶家姐姐这话说的有意思,这人懂事早总比懂事晚要要好吧。别回头白长了大个子,一问三不知,还真成憨傻人了。”陆锦瑟嘴上也不吃亏,反驳回去。
裴年昭在一边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的。
“我就说了一句,倒是引来你这么多话,你可真是不吃亏啊!”陶妍说完笑着往裴年昭脸上看过去。
“锦瑟从小就这脾气。”裴年昭说着又摸了一下陆锦瑟的头,“她小时候可是能把父皇都问住的小淘气。”
“那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呢?”陶妍继续含笑说道。
“懂事不懂事也轮不到你来管。”陆锦瑟有些不高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陶妍见陆锦瑟动怒了,笑着走了回去。她这么明晃晃的把喜怒挂在脸上,可是没法做太子妃的。
陆锦瑟嘟着嘴坐在那里,气哼哼地塞了一块一口酥到嘴里。裴年昭看着她鼓鼓的脸颊,忍不住又笑了,她怎么这么可爱。
球场边的凌烟亭,皇帝裴华珝跟皇后陶安把下面发生的事情看个满眼。陆锦瑟眉眼鲜活灵动,让陶安看着就心生欢喜。这宫里,多久没有这么眉眼生动的姑娘了。
若是现在的局势如陶安进宫时候一般,她肯定是不会同意陆锦瑟进宫的。那时候皇帝的二弟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的位置,让她不得不谨言慎行,做一个端方标准的太子妃。她只能在东宫的后院里,才小心翼翼地释放一些原本的样子。
现在,皇帝的后宫没有人,孩子都是她生的。万一皇帝老房子着火,失心疯一般纳进妖妃进宫,她也有能力借着自己父族的势力保太子继位。所以这儿媳妇,干什么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你要说这缘分也挺奇怪的。”皇帝裴华珝指着裴年昭笑着对陶安说道,“我记得兕儿小时候就对陆姑娘极有耐心,当时咱们还打趣他这么小就知道喜欢美人,现在看来,兴许这红线早就系好了呢。”
“你说的有道理。”陶安也笑着看儿子对陆锦瑟献殷勤,“锦瑟这孩子平时也是端方有度,只不过对着兕儿娇憨一些。咱们当时还道这两个小的亲厚,如同亲兄妹一般。哪承想,是姻缘落在了他们身上。这俩孩子,真有意思。”
“兕儿真憨厚,喜欢人家姑娘,就知道给她准备好吃的。”裴华珝继续看热闹,“怪道他这几日天天盯尚膳监盯得紧。”
陶安在一边白了他一眼,说:“我觉得挺好,总比有的人天天除了安安、安安什么都不会要强上许多。”
“是吗?”裴华珝说着凑到陶安耳边,“我倒是觉得有人很喜欢听呢。”
陶安一下子红了脸。她瞪了裴华珝一眼,继续看儿子热闹。
“走。咱们也凑凑热闹去。”裴华珝说着拉拉陶安的衣袖,“这些日子因为南越的事,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今日难得有空,也去跟孩子们活动活动。”
“好。”陶安说完很自然地拉住裴华珝的手,两个人并肩走了下来。
球场边,陆锦瑟还在气头上,伸手拿了小点心就要往嘴里送,被裴年昭拦住了。
“这酒快就到午膳时间了。再吃点心,一会儿可就吃不下饭了。这样对脾胃可不好。”
“好。”陆锦瑟觉得裴年昭的话有道理,听话地把手收了回去。
“喝口茶顺顺气。”裴年昭递了杯茶到陆锦瑟手里,“陶姑娘这是看你漂亮嫉妒你,不用理她。午膳的时候,我让马敬特意送道菜给你气气她不就好了。”裴年昭说完自己都想笑,他这么大人了,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似的。
陆锦瑟摇摇头,说:“这样不好,太招眼了。算了吧,陶姑娘也没什么坏心。”
她牢牢地记住了许复的话,在宫里,一定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能惹眼。况且,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场交锋,她已经占了上风。
裴年昭笑了。他本来还担心陆锦瑟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现在看来,有陆夫人那样的娘亲,她怎么会不懂事呢。一时间,裴年昭有些矛盾,他喜欢陆锦瑟的娇憨,不舍得让皇宫的肃然磨灭了她的天真。可是,他又想跟她在一起。
“小年糕,想什么呢。”陆锦瑟见裴年昭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光看手就已经很美。
“咱们再去打一场怎么样?就我跟你。”裴年昭问道。
“好!”陆锦瑟说罢起身站起来,“可不能怕我生气就让着我。”
“一定。”裴年昭说着就和陆锦瑟一起往球场内走去。
裴年昭温言细语,满眼的爱意藏都藏不住。在一边的人,任谁看上一眼都能知晓他的心意。只可惜陆锦瑟开窍晚,还什么都不明白。
皇帝皇后走到场边的时候,陆锦瑟跟裴年昭一局已经接近尾声。陆锦瑟不错眼睛地盯着小球,看它滚到球穴旁边停住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赢了!”陆锦瑟语气懊恼。
裴年昭看着停在球穴一边的小球,转身对内侍说:“把最小的那根球杖拿来。”
“是。”小内侍说着把球杖碰到裴年昭跟前。一不小心,他绊了一下,球杖跌落到地上。
小内侍见状,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
“太子恕罪。”
“起来吧,不妨事的。”裴年昭说道,“这场地凹凸不平,你绊一跤也是正常。”
“奴婢去给您换一根球杖。”小内侍说道,“这根有些裂了。”
“无妨。就这一杆了。”裴年昭说着接了过来,忽然他只觉得手心一阵刺痛,赶忙摊开手心,仔细瞧了瞧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怎么了?”陆锦瑟在一边问道。
“刚才忽然手心疼了一下。”裴年昭说道,“没什么事。你看,不红不肿的。”
“不会是扎了根刺吧?刚才我听内侍说球杖裂了。”陆锦瑟说着抓过裴年昭的手心,“我看看。”
裴年昭立在那里,正好看见陆锦瑟的侧脸。她的额头光洁,眉毛似远山,不描而黛。她低垂着眼睛,黑亮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中若隐若现,她的鼻子秀气中带着一丝娇俏。
这时,一缕碎发从陆锦瑟的鬓边滑落,正好垂到脸颊一侧,乌黑的秀发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裴年昭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把秀发抿到耳后。
“在这儿了。”陆锦瑟抬头看着裴年昭,“你看,这里有个黑点,是根小木刺。”
陆锦瑟指着裴年昭掌心的位置,他一低头,只看得到那犹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裴年昭慌慌神,低头仔细地看了半天,才发现陆锦瑟说的小黑点。他比陆锦瑟高上一些,弯腰凑过去正好挨着她的脸颊,他的发丝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陆锦瑟看着他的侧脸。这是她回汴梁之后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裴年昭,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整个人就跟他的字迹一样,平添了几分稳重。
裴年昭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也转过头看着她,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有风吹过,吹落了球场边的桃花,落英缤纷。桃花没有馥郁的香气,却自带植物的幽香与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一片花瓣,落到了陆锦瑟的头上。粉嫩娇艳,却不如这个人半分。
他伸出手,轻柔地把花瓣摘了下来,笑着举到陆锦瑟跟前。他眼里的温柔,比春日的阳光都要都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