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特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仔细观察慕容蓁的脸色,少女白皙的脸上透着薄薄的红,粉扑扑的,格外朦胧而柔美。
“蓁蓁小姐,你还好吗?”她问。
慕容蓁一脸疑惑,不明白安妮特为什么这样问,“我很好啊。”
安妮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她面前剩下的一瓶还没有喝的冰蓝色液体收起来,语气温柔却又坚定,“这瓶酒不能再喝了,会醉的。”
慕容蓁眨眼,她觉得这个酒喝起来一点也不烈啊,不过既然安妮特说不能喝,就不喝吧,免得令她为难。
“好吧,安妮特,那我不喝这个了。”
安妮特还是不放心,又让她喝了很多水。
列车往东面行驶,是一片大大的旷野,中间有一个可以更换轨道的道岔,另一条轨道拐向左侧边。
慕容蓁望着车窗外,一脸好奇,“安妮特,这条路又是往哪里去的?”
“是离开帕纳谷的轨道,因为建造得比较早,自从中心大道修建之后,那条轨道已经很少用。”安妮特望着另一条轨道的方向出神。
老先生在世的时候,那条轨道还在使用,现在,它就像一个时代的陈旧烙印,永远地留守在那里。
慕容蓁见她目光悠远,像是在追忆什么,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这条路线,几乎能把帕纳谷四周的风景全部游览完,穿过旷野,是一面巨大的湖,湖面结着一层薄冰。
不过,过了半个小时,酒精随着血液遍布全身侵蚀小脑,慕容蓁有点喝酒上头的感觉了。
她的视野开始迷糊和摇曳,大脑也有点眩晕,终于感受到了这种酒醇香温和的表象下,强烈柔劲的后劲。
难怪安妮特坚决不让她喝。
慕容蓁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越甩越晕,索性不动了。
她开始盯着面前的桌子发呆。
“蓁蓁小姐,你醉了吗?”
安妮特也发现慕容蓁脸颊熏红,醉颜微酡,眉梢眼角霞云似染,眼眸含着一层水光。
她扶了扶额,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不过,喝醉的蓁蓁小姐,看起来更可爱啊!
她不吵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小脑袋,眼睛迷茫又水润,像是盯着桌面发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安妮特都不禁想要揉揉她的头,再捏捏她粉扑扑的脸蛋。
慕容蓁反应很迟钝,良久,才点点头回答她,嗓音含糊而娇啭,“还好吧。”
安妮特看了一下外面,估计也快回到山脚下了,便让她靠在沙发上休息,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等她倒完水回来,慕容蓁靠着沙发,脸蛋绯红,已经开始意识迷糊了。
安妮特刚想伸手扶起慕容蓁的肩膀,慕容蓁就警惕地抬了抬眼,嘟起嘴,“不要碰我。”
安妮特很有耐心地哄她,“蓁蓁小姐,喝点水会好一点。”
“不行,”慕容蓁缓缓摇头,虽然大脑有点模糊,但态度很固执,“不能碰我,会暴露的。”
暴露?
安妮特有些莫名,暴露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把慕容蓁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她是在说胡话,既然她不想喝水,就把玻璃水杯放下来。
好在,慕容蓁也不撒酒疯,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歪着小脑袋发呆。
像极了一只发呆的企鹅。
到了终点,列车又回到山脚下,安妮特又开始柔声哄她,“蓁蓁小姐,我们到家了,你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回去?”
等回去之后,让她今晚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慕容蓁眼神茫然又迷离,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不行哦,我会飘起来,不小心飘走了怎么办?”
安妮特:“……”
所以,蓁蓁小姐喝醉之后,会幻想自己是一只气球吗?
她耐心地劝说,“不会的,我会扶好你,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慕容蓁还是摇头,嘟着小嘴,迷迷糊糊道:“不行,你不能碰我。”
慕容蓁坚决不让任何人靠近,只要谁靠近她一点,她就会很生气,然后坐在那里抱着一个抱枕,一动不动。
安妮特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又不敢对她用激烈的手段。
她只好给殷衡打电话,但现在殷衡应该是上了飞机,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僵持了半天,慕容蓁一直没有回去,连殷宴都知道了,就皱起了眉头。
他登上列车,看见慕容蓁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墨发披垂,双颊微熏,眉眼妖丽如画。
殷宴脚步顿了一下,虽然他平时万般嫌弃慕容蓁,但也不得不承认,慕容蓁长了一副举世无双的容貌。
就算他将来的小侄子侄女不像他哥一样聪明,像慕容蓁一样的绝色,也勉勉强强还行……吧?
殷宴单手插在裤兜里,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少女,桀骜浓密的眉毛皱起来,嗓音清冷,“喂,慕容蓁,赶紧起来!”
慕容蓁听到有人在叫她,迷蒙地抬起眼眸,很是不满,“你又是谁啊?竟敢命令本宫?”
“……”殷宴抚额,看来慕容蓁真的醉得不轻。
他转头问安妮特,“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安妮特语气有些沉:“一瓶莫斯菲尔。”
殷宴目光诧异地看着安妮特,“怎么给她喝这种酒?”还整整一瓶?
虽然不是最烈的酒,但这个鸡尾酒后劲强烈,一开始喝还没什么,然后就让人不知不觉地断片了。
安妮特也有些无奈,她离开了几分钟,蓁蓁小姐就自己拿走了,虽然……那颜色的确是一架子酒中最绚丽的。
看安妮特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殷宴就知道,肯定是慕容蓁自己动的手。
她不懂英文,看什么都好奇,胆子还特别大,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试,简直就是灾难。
殷宴又转头看向慕容蓁,见她自己靠着沙发,已经醉得稀里糊涂了。
他眸光微闪一下,她现在醉得不轻,意识模糊,应该卸下心里的防备了吧?
“慕容蓁,你醉了?”他试探地问。
慕容蓁摇头,她现在越来越晕,脑袋也越来越痛,喃喃道:“没有,我没有醉。”
“没醉?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殷宴又道,顾忌到安妮特还在,他没有试探得太明显。
慕容蓁点头,理所当然道:“我是九公主宜蓁啊。”
殷宴嘴角轻微抽搐,这个回答……他险些又想对她翻个白眼。
“你都几岁了,还在做公主梦?”他没好气道。
公主听了,就开始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数,“一、一千七、七百……七百多少?”
公主眼睛瞪得溜圆,水汪汪的,茫然地盯着十根手指头,她数不清楚啊!
殷宴见她还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就很无语以及无奈,她到底是真醉了,还是故意装醉逗他玩呀?
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装醉,难道是她段数太高,他看不出来?
“你的父母呢?你怎么不回中国和他们一起过年?”
殷宴又问,慕容蓁从来不给任何人打电话,通讯录上只有殷衡、安妮特、陆锦然和安娜。
她都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吗?
殷宴在套话的时候,安妮特已经去了旁边,连续打了好几通,终于打通了殷衡电话。
等她汇报完情况,走过来,就看到慕容蓁坐在沙发上哭,“呜呜呜……”
而殷宴手足无措地坐在对面,“你、你别哭啊,慕容蓁,你不是脾气很大的吗,你……”
殷宴头疼,额头上青筋也在隐隐跳动,平时慕容蓁也经常和他吵架,脾气又高傲又任性又娇蛮,她这性子,不是被人宠到大,都养不出来。
她就不是那种轻易哭的性格,谁要是敢弄哭她,她绝对先揍哭那个人。
殷宴根本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哭起来了。
他宁肯慕容蓁用鞭子抽她,也不想低声下气地去哄她。
而且,鸡同鸭讲了半天,他还没有问道关于殷晟和画的事。
殷宴就非常地挫败和憋闷,他还不得不先哄好慕容蓁――在他哥回来之前。
慕容蓁抱着抱枕,泪眼朦胧,“你才脾气大!”
殷宴终于认清了现实,和一只醉鬼根本没法讲道理:“好吧,那你别哭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安妮特看得又好笑又无奈,等了没多久,殷衡就赶回来了,下了黑色汽车,直接朝这边走来。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安妮特和殷宴转头,就看见高大英俊的男人,挺拔、俊美而迫人。
他大概刚刚忙完,冷硬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将黑色的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径直走向沙发旁边。
慕容蓁已经哭累了,靠着沙发打瞌睡,微微阖着眼眸,但谁要是接近她,她就立即惊醒过来。
自从上一次喝醉酒差点飘出去,她就牢牢地记住了,不能让别人碰自己,也不能到处飘,即使醉得再厉害,也没有忘记。
可惜,她总是记错时间。
感觉到上方投下一个高大阴影,她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灯光有些晃眼,逆着光,辨认了那张英俊淡漠的脸庞好一会儿,“殷衡?”
殷衡笔挺的身躯立沙发前,像高大的松柏,沉静专注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上,审度了一会儿,俯身两条长臂抱她娇小柔软的身子。
“先生。”安妮特恭谨地打了一声招呼,歉疚道,“抱歉,这一次,是我的工作失误。”
殷衡没有看她,他低眸注视着慕容蓁,低沉平静的嗓音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清冷悦耳,“阿蓁,是我。”
听到熟悉而低醇的声音,闻到清冽的气息,原本准备避开的慕容蓁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摇头,嘟囔道,“不要抱,会被发现的。”
喝醉的慕容蓁还总记得自己是一只鬼,她只做了十七年的人,却做了一千七百年的鬼,早就将自己做鬼的本能,深植在脑海中。
殷衡微微蹙眉,见她挣扎抗拒,他抬眸,淡漠的视线扫过殷宴和安妮特,“都出去。”
安妮特没有一刻迟疑,点点头:“是,先生。”
殷宴就一脸疑惑地和安妮特退出去了,他皱了皱眉,慕容蓁到底什么意思?发现什么?
车厢里只剩下两个人,殷衡吻了吻慕容蓁的眼眸,还没等她挣扎,就直接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她,大步朝外面走去。
慕容蓁懵了一下,“咦,殷衡?你可以抱我?”
她的腿环在他腰间,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只不过,眼前还是一片晕眩,天与地都在倾斜,树与影都在摇晃。
她甩了甩脑袋,感觉到衬衣下温热紧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度传过来,几乎灼烫的温度,确定殷衡真的可以碰到自己。
慕容蓁脑袋又痛又混乱,迷迷糊糊中,才终于想起来她现在好像不是鬼了。
殷衡双手托着她的身躯,神色淡漠而沉静,低眸俯视她通红的脸,目光暗沉,“清醒了?”
慕容蓁一点也没有清醒,她趴在殷衡肩膀上,泪眼汪汪的。
“殷衡,我好难受。”慕容蓁不仅头晕目眩,她还感觉自己胃部在翻滚,“我想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概28号完结,不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