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卓的跳高比赛在下午的最后一段时间开始。
和陆远的3000米时间正好重叠。
极其失败。
也还好当时陆远帮自己报了三千米,屈卓想，不然他铁定要弃赛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会弃掉3000米的比赛。
……
下午刚上学是，屈卓在路上碰到了刘老头。
“你什么时候比赛啊？”刘老头和蔼地问。
“下午,四点半开始。”屈卓道。
“那行，比完赛后到我办公室一趟，”刘老头到,“把咱们班成绩条裁一下。”
屈卓：“啊？”
刘老头：“啊什么？”
屈卓：“已经出来了！？”
刘老头：“出来了,语数外成绩昨天就出来了。”
屈卓：“……”
大概一中的老师真的长了八只手吧
……
该到屈卓比赛的时候，陆远也早早去了3000米的起跑线处等待比赛开始。
班里几乎大半的同学都围到了跑道的两侧替陆远加油，只有刚扔完实心球的张侃看他一个人比赛太过可怜，于是大发慈悲过来陪他。
屈卓羡慕被大半同学加油鼓劲的陆远,更羡慕那些能在跑道两侧看陆远比赛的大半同学。
更更羡慕能给陆远递水的卢月月。
啊,该死的卢月月！
……
跳高的比赛场地在跑道的弯道处,正好是一个半圆的形状。屈卓本来还抱着一丝能看到陆远跑过弯道时身影的希望,在看到死死围住的人群后,希望彻底破灭。
有种看猴子的感觉。
但是不能这么说,屈卓面无表情地纠正自己的想法,这只是观赛而已,就好像那些在现场看篮球赛足球赛的人一样。
跳高比赛分两场，一场是初赛一场是决赛。初赛用来刷掉那些一米二都跳不过去、纯粹被拉过来凑数的选手,决赛才是真正的跳高比赛。
屈卓的排号较后，便先看起了其他选手的比赛。
有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轻轻一跨就跨过了一米二高的小竹竿,就像上楼梯一样轻松。对比起一个直接撞杆的小胖子，节目效果堪称满分。
人比人气死人，屈卓记得自己小时候和老爸玩跳高时，拼了老命也没能越过一米二高度的悲惨往事。
再看看人家大高个。
啧。
好消息是，屈卓暂时没有看到有用背越式跳高的选手（有几个用的像是背越式,但是直接整个人压到了竹竿上）。
多半都是从未接触过跳高，被赶鸭子上架拉过来参加比赛的可怜小孩。
大多数选手都是跨越式，偶尔几个用的是“飞蛾扑火”式——用“饿虎扑食”来形容也挺贴切。
几十个参赛选手，一下子刷了一大半，只剩下九个人进入决赛。
大高个赫然列位其中，屈卓还看到了那个饿虎扑食的小哥。
屈卓：“……”
不能说他膨胀，但是屈卓真的认为，自己能跳得比他们都高。
……
为了防止宽松的秋季校服碰到竹竿，屈卓把外套脱了下来，请张侃拿着。
自己则先做一做拉伸运动。
有风吹过，嘶，好冷！
屈卓搞不懂，明明这里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怎么还能有风吹进来？
决赛，竹竿直接提到了一米四的高度。
和初赛不同，现在每个选手都有三次跳高的机会。跳过一米四的竹竿后，可以自己定高度再跳两次，取最佳成绩。
屈卓之前最高跳过一米六的高度，所以并不怎么紧张。
前几个人跳过之后，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一米五。
正看着其他选手比赛，屈卓忽然注意到张侃在冲他挥手。
一眼看去，陆远竟然也在。
屈卓：“！！！”
他跑完了！？
陆远穿着黑色的半袖，手扶着赵梁的肩，整个人像是湿透了一样。但是他咧嘴笑着，好像一点都不疲惫的样子。
像是一只刚刚捕猎完成的老虎。
帅得一比，屈卓想。
陆远来看他的比赛，让原本兴致缺缺的屈卓瞬间有了动力。
大高个跨过了一米四，将竹竿提到了一米五。然后助跑、起跳、碰杆。
屈卓：“……”
之后几个最高也只跳过了一米五，饿虎扑食小哥甚至把竹竿给扑折了。
屈卓：“……”
尽管知道这样不对，可屈卓心中还是忍不住地窃喜。屈卓知道自己跳高算不上顶尖的水平，但是有了他们的对比，就会显得更加帅气一些。
特别是，在陆远面前！
屈卓永远记得初二那年，自己被郑京的足球一脚踢到脸上，一脸血去校医室还碰到了陆远的场景。
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他当时不认识，屈卓想。
前面几个人跳玩，很快就到屈卓。
一米四的竹竿轻松越过，屈卓直接将高度提到了一米六。
助跑、起跳、背对竹竿、仰头、向上甩腿……屈卓默念老爸教他的口诀，一跃而起。
……
屈卓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是抽了。
明明可以一米四、一米五、一米六一步步跳过去，现在可好，直接跳过了一米六，竹竿被硬生生加高到了一米七。
屈卓：“……”
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经预见到了在陆远面前碰杆倒地的悲惨场景。
完了，屈卓心想，悲剧又要重演了。
……
但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深呼吸一口，找好角度，助跑、起跳、背靠竹竿、仰头、甩腿，陆远在看着，死了也不能碰到竹竿！
……
躺在垫子上，周围是一片欢呼声。
屈卓的脑海放空了一秒中。
然后从垫子上站起来，转头去看陆远。
陆远刚跑完3000米，扶着赵梁，有些疲惫地笑着。
汗水浸湿了他黑色的半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让屈卓难以移开视线的肌肉线条。
屈卓觉得口腔中的唾液腺真的太不庄重，总是随随便便制造出不该有的液体。
咽下口水，屈卓向陆远的方向走去。
……
“班长，厉害啊！”赵梁右手举起来。
屈卓和他击了个掌，问道：“比赛应该都结束了，吃饭去？”
一提到吃饭，几个人便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屈卓趁机对赵梁说：“来扶吧。”
赵梁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先往食堂的方向，去了：“班长副班，你们俩快点啊，们去一食堂！”
屈卓：“好！”
然后扶起陆远，问他：“感觉怎么样？”
屈卓扶陆远时掺了些小心思。
背拦式的搀扶就好像陆远在抱着他一样。又因为屈卓只穿了一件半袖，所以肩膀上的触感，四舍五入就是陆远的抚摸
屈卓：“！”
陆远的衣服湿透了，屈卓想让他先穿一下自己的外套，以免感冒。
结果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张侃手上。
屈卓：“……”
陆远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夸他：“太强了！”
“初中的时候练过一点，”屈卓道，“没有你跑3000米厉害。”
3000米啊！
陆远都累成这样，屈卓不敢想自己如果真的去跑，现在会是个什么死狗一般的模样。
大概会瘫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吧。
再看陆远，除了腿酸一些，一点事没有。
……
因为陆远腿有些阮，所以两人走得并不快。陆远的校服外衣还放在看台，两人就先去拿外套。
路上，屈卓问：“吃什么，想去哪儿吃？”
陆远好像考虑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道：“不饿。”
就像是上课时被老师抽查到不会背的课文后，十分诚实地回答“不会”的语气。
高大帅气的陆远用这样无辜的语气说话，屈卓觉得心脏中了一箭。
不行了，谁来救救，他怎么能又帅又可爱！
肩膀上还有着陆远手心的触感，屈卓假装冷静问：“那渴吗？”
陆远点点头：“还好。”
屈卓：“想喝什么？”
陆远：“不知道。”
陆远此刻像个小孩子一样，屈卓决定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承担起做家长的责任：“还是先去吃饭吧。”
然后让这个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进行选择：“吃面吗？还是米线？”。
陆远想了一下，语气认真：“不知道。”
继续给选项：“那吃汤泡饭吗？或者关东煮？”
陆远又想了一下，语气诚恳：“不知道。”
“那吃炒饭？”再次给出选项，然后立刻否定掉，“可是刚长跑完，还是别吃太干燥的。”
陆远好像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屈卓觉得自己考虑很周到，是个合格的家长：“你有主意吗？”
陆远摇摇头，又忽然眼睛一亮，给出选项：“去吃炸香菇！”
屈卓：“……”
果断拒绝，然后想出满分理由来证明拒绝的合理性：“不行，太干了，现在吃不好。”
陆远露出了十分失望的表情。
屈卓于心不忍，就快缴械投降。
“吃香菇也不是不行”这句话卡在喉咙就要吐出来，却听到陆远有些委屈的声音：“好吧。”
愧疚感瞬间蔓延全身，屈卓想了想，问：“喝旺仔牛奶吗？”
陆远看了他一眼。
“喝。”
……
喝完旺仔牛奶后，陆远忽然说饿，于是两人又回了食堂觅食。
然而时间太晚，只有第三窗口还剩一个肉夹馍。
屈卓认为陆远更需要这个宝贵的肉夹馍，于是大气地让给了他：“你吃吧，不饿。”
啊，饿得头晕。
结果就是，喝完旺仔牛奶后，陆远感受到了饥饿的魅力，然而食堂已经快关门了。
……
屈卓还要去刘老头办公室裁剪成绩条，所以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你不回去吗？”陆远在啃肉夹馍，“怎么还去教学楼？”
屈卓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刘老头让去裁成绩单。”
陆远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这么快？”
“可能他们都长了八只手，改试卷就像飞一样。”屈卓小声哔哔，又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远摇摇头，又点点头。
屈卓：“？”
“去。”陆远道。
……
屈卓扶着陆远，一步路走两步地走到了办公室。
刘老头的办公室里没人，成绩单一眼可见的放在办公桌上。
屈卓一眼就看到了成绩单上的第一名——
“陆远：语文133、数学160、英语108、总分401、班级排名1、年级排名1”（j省总分只记录三门主科）
哦豁。
第三次被陆远超过，屈卓处变不惊，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陆远、李镜、王文哲、李池悠……卢月月、丁玲、屈卓。
“屈卓：语文86、数学160、英语117、总分363、班级排名36、年级排名356”
屈卓：“……”
语文86！？
陆远好像在看他，屈卓按捺住惊疑的心情，装出平静的模样。
“你语文是不是忘记涂选择题答题卡了？”陆远问。
屈卓：“……”
屈卓：“没有。”
总成绩单下，还有各科的分项成绩。
找到全班的语文成绩单，屈卓一下子在最后一名处找到了自己。
选择题、默写题、阅读理解、作文。
每一题的分数都很详细地打印在成绩单上，屈卓也很容易地找到了自己成绩的违和之处——
作文，0分。
“草。”屈卓忍不住骂了一句。
陆远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没写作文？”
屈卓死死盯着那个从来没有得过的“0”分：“写了。”
……
这次期中考试的语文作文十分简单，出题人大概是很想让高一新生考出个好成绩：
四大名著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大代表，你是否认真阅读过呢？在四大名著中出现的千百个人物中，是否有你十分喜欢的角色？请选择其中一位你喜爱的角色，完成一篇议论文。
回想了一下这次语文的作文题，屈卓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表情裂开。
这么简单的题目谁他妈给的老子0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想看屈卓的零分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