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疾风掠风。
胡狼略一侧身,手中那把百炼钢刀沿爪痕处当时断裂,咔嚓!一声脆响打破这片尴尬的寂静。
番子狠狠地瞪了胡狼一眼。
胡狼抓着那半截刀把,拿又不是,丢又不是,返身赔笑道,“恭喜公公,贺喜公公,您的凝血神爪又进了一层。”
紫禁城内的御书房之中,各种神功秘藉之多,可谓汗牛充栋,品极以上的太监有此自身便利,可以根据自身喜好拣之习练,而且皇宫大内本来清静,在库房里面找什么百年首乌,千年人参之类滋补益气增强内力的奇药,垂手可得,诸方面处处占尽优势,所以曰夜习练的养身功夫在未化境之前,公公们断没有什么惊喜可言。
黄公公怔在原处,充耳不闻。
如今虽然两年过去,应州一役依旧历历在幕。
此役,因一场球赛而起,球场之上,双方球员无金条铁律约束,鞑靼球员的脚底又极不干净,既算江大哥当时不发话下来,大明球员在场上不对鞑靼人还以牙眼,也不能体现出大明军人的血性。
“血性,杂家这半残之躯,还特么配讲血性二字吗?”黄公公心头酸楚。
蛮子们藉着被踢死球员的借口,一夜之间,五千鞑靼铁骑将小沛围得滴水不漏,鞑靼人擦枪走火亡小沛之心昭然欲揭。
边城小沛,兵少城薄,不利坚守,突围而出与主力汇合是众将士们求生的唯一选择,也是接到主将查战的飞鸽传书,江濒这才带领部将们应约突围。
只是,狼牙谷作为小沛城将士与应州军会合的唯一路径,鞑靼人早早设下伏兵。
后有追兵,前有伏击,又无侧应,小沛城守军众儿郎殊死拼杀,虽然重创敌寇,及至幸存者藏身马蹄山盗洞,小沛守军十不存一成,堪称惨烈。
正是此役,百户长黄万因腿伤未愈,突围过程之中不幸被俘,然后殉难!
酥油节,那场球赛该不该踢?
围城之时,小沛守军是不是应该选择死守小沛不出?
一切都已经发生,战场之上,只能随机应变,当时小沛守军处境何等艰险,谁人又有机会去做出第二条选择呢?
当年,应州血战本来就打得莫名其妙,据后世《武宗实录》根据邸报的定论而记载,“蒙古军队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
这句话虽短却暗藏玄机。表面上是在描写双方伤亡情况,而且数据差距巨大,但却暗示着应州之战其实是明军失败!
因为某些原因,刀笔吏们轻松的将数万铁血明军死难殉国之功抹杀无痕,只能叹,太史公《史记》之后,再无真史!
黄公公越想越是迷惘,当他回忆起,残兵们在盗洞之中苟延残喘的七天,苦苦待援的七天。
回忆大家当初如何被应州友军放弃,黄公公愈发将査战恨得咬牙切齿,厉声道,“全赖你这厮……杂家的弟弟就这么没了!”
这阉人胡思乱想之间,脸上表情扑朔迷离,阴森森的杀气破体而出,只怕动辄又要杀人。
胡狼苦苦一笑,又准备祭出那块牌牌,这时,于人群后踱出一人,将牌牌劈手夺过。
胡狼正要发难,待看清对方腰间的飞鱼令符,胡狼登时蔫了三分。
那人不看众人,直接走到黄公公的近前,轻声道,“速回京,盯紧钱宁之动向。”
这腔调口吻俨然是传达某重要人物的指令。
黄公公不甘道,“此事……就这般罢了?”
那人面无表情道,“‘他’只说,此事最终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话一说完,起身就走。
黄公公似乎对那个‘他’是言听计从,正迟疑间。
胡狼阴笑一声。
黄公公不悦地将眼一翻。
胡狼宽解道,“龙鳞白提前说过,这狼噬奇毒的,世间並无让患者完全康复的神药!”
黄公公嗤了一声,道,“那红丹,只是做来给人续命的吗?”
胡狼小心道,“中了这狼噬奇毒的,虽有红丹续命,但从此,患者骨质脆化,以后别说再动武,就是偶尔下了重力功夫,也会时时小心骨折!”
黄公公耐人寻味的笑,道,“这意思……我们的查少将军,从此跟杂家一样,不能人道了吗?”
需知,人道之事触及太监们的最大痛处,胡狼怎敢去接话茬,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这……也算还了杂家一个公道了。”
黄公公一笑中,这声音似笑似哭,风雷堂徒众闻之头痛欲裂。
待等到胡狼说出“恭送黄公公!”,风雷堂的徒众们才敢偷偷松上一口气。
番子临走,替黄公公传下话来,‘查七七咬伤查战一事,做得实在漂亮,不论他这个人今后的立场在哪一方,必须送一进宅子在查七七的名下,以资奖赏,务必!’
……
牛首山郑墓附近,周围原分布有郑家的守坟田,附近立郑庙,西南边有一村落,名郑家村。
这里的人大都姓郑,据说他们的先辈原不姓郑,都是郑家的守坟户(俗称“坟亲家”),自查家占据江宁之后,将守坟户尽数迁入江宁城中,查家另派本姓家奴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