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洛扬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十分难看,冷硬的就同身患多年便秘的老男人排泄物一样令人作呕。
他深知此刻来说那个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他头顶是华丽的暗金色纹路挂壁,身后淡青色的大床靠背上镶嵌了镂空铜制掐丝。一水华美细腻的丝滑床单上沾满了深浅不一的水渍,鹅黄作底的窗帘被人拉起,惊吓了阳台上的白鸽。眼前不认识的女子穿着娇嫩暴露,蕾丝衬托了她饱满的风光,修长笔直的美腿包裹在雪白的棉质裤袜中。
一切美好柔软的宛如天堂。
见他醒来,女子朝他抛了个媚眼。
“日安,炬者大人~我令您满意吗?”
萨洛扬:“……”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哪了。
洛里昂城的高级风月场,诺玛夫人的宅邸。而他,一个月底就要重新步入婚姻,结婚对象还是重臣之女的一介炬者,现在躺在jinv的床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一遍。
可他昨晚明明还是在自己的屋中!
他,他只记得,半夜莫名其妙一阵风灌进房中,将熟睡的自己迷迷糊糊吹醒,眼前突然亮了一下,就陷入了另一张陌生的、充满女性香水味的大床上,有美好年轻的曲线迎合……
他以为是贝内特·林恩。萨洛扬·哈德闭眼,深吸一口气,痛苦地捂住额头。
现在城中……
门被突然撞开,女人吓得缩在窗帘后探出半张脸。贝内特·林恩冷肃着一张骄矜傲气的面孔死死瞪着那个jinv,然后回头剜了萨洛扬一眼。
白鸽好奇地往里探了探它的绿豆眼,觉得没什么意思,扑棱翅膀去下一家歇着了。
现在城中肯定已经传得风风雨雨了,萨洛扬绝望地想。
该死,他被人阴了!
蓝天之下,飞鸽展翅,它睥睨过田园、河流、山脉和城镇,挪移跋涉,日星停转,停落在宫殿窗格的台沿上,窥视里头的动静。
它转了转黑色的小眼睛,瞥见背对它的那个老头垂首咳了一声。
爱德文这一年骤然苍老了许多,他抬袖掩去咳嗽,不经意提起了今日会议的最后一件事。
算是私事。
“哈德,听说你的侄子婚期暂且延后了?”
你眼皮一跳,前额微微倾斜,额发散落,直视桌面。
伯克·哈德都是老滑头了,看不出喜怒,他倒是有些感叹:“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总是需要多一些时间。林恩大人也允准他们婚前再多给彼此一些准备,婚姻可是一件大事。”
默里·林恩的表情不太好看,毕竟惹出这档子风流艳闻的是萨洛扬·哈德,丑闻中被嘲笑的却是他的女儿。就算不看血缘至亲,单凭林恩这个姓,他也觉得自己脸上被人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
婚约延后是他的要求。这场婚最后当然要结,不仅关乎他女儿的名誉,还有家族的命运。默里·林恩清楚其中必有蹊跷,哈德家族下一代的继承人不至于如此没头脑,只是这段时间,默里·林恩决定给哈德家族一个比较强硬的态度,在这堪比打脸的羞辱里,哈德家族必须有所补偿,否则一味地讨好只会让人看轻。
那位大人……看起来也对这场婚姻颇为重视,在事情发生后,亲自陪同伯克前来看望他,了解其中情况。
默里·林恩暗暗将余光放在爱德文身上,陛下对他是否有些过于放心了?
虽然就目前而言,那孩子确实没犯过什么错……
那个私生子的谣言,说不定是真的。
会议解散后,你被拦了下来:“诶你要干什么!”
“跟我来。”文森特抓住你的手腕将你带离门口,拉到大厅不起眼的角落,厅中粗大的立柱之间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
你甩开他钳在你腕间的手,揉了揉,问道:“怎么了?”
他将你卡在墙角与他的身体之间,轻声细语道:“我知道是你捣的鬼,伊薇尔。”
文森特重归宫廷后,他身上的压迫感与日俱增,看着是笑的,了解的人心中直打鼓。
自从那天下船,他性格中本来就不多的浓烈感情好像就在这两个月内消耗的干干净净。
某种生命中不可缺失的存在被他压抑的死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件事,我干了什么?”你无辜摊手。
“现在收手还有机会。我可以既往不咎。”文森特敛眸,狭长双眼中仅露出一半的翠碧映着你的身影。
在他怀中你显得娇小精致,身高在气势上不占优势,好在淡定不慌乱,凭着这股欠揍的自信你就能把对方气得倒仰。
文森特的鼻尖蹭了蹭你的,他修长有节的手指穿行过你柔顺的长发,像是在给猫咪顺毛:“别再挑战我的容忍度了,伊薇尔。现在停手,乖乖到我怀里来不好吗?我会为你铺好后路,你该相信我,我能做的很漂亮,你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和往先没有任何差别……”
“文森特,你太霸道了。”你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从你亚麻色的长发间带下,移至身前,“我要的不多,仅仅想控制自己的命运,在这个地方拥有一席之地而已,连这都不行吗?”
“怎么可能没有差别!一国公主从此隐姓埋名,见不得光,时时刻刻担心流言中伤。除了你,不再剩下任何庇护,所有的心力都围着你一人。”
你吻了吻他的手背,坦然道。
“文森特,抱歉,这是我一辈子的事,我不可能相信你。”
他阴着脸平复了几秒情绪,重新回转,问道:“那你相信什么?我必须告诉你伊薇尔,再过几年你就必须嫁人了,到时候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的。”
“那就嫁。”你自嘲地耸了耸肩,“这是你教会我的,比起感情,我宁愿相信婚姻之间千丝万缕的利益。”
你踮起脚,亲昵地拍拍他的脸。
“文森特啊文森特,你甜蜜的毒让我害怕。和你,我不敢轻易谈爱情。”
文森特强笑着扯了扯嘴角:“真糟糕,我们两人都是一样清醒。”
他明明处于强势的地位,却在做示弱的事。蛇渴望温暖,想要顺势缠上,到头来忘了自己本身寒凉,而对面,也不遑多让。
短短一个月,你开始怀念在西境的时光,船上航行的旅程事实上艰苦枯燥,文森特温柔阳光的笑容在记忆里却如此真实,他对所有未曾见过的事物都抱有孩童般的好奇心,对这个世界的情感真挚而热烈。
现在回想起来,都像不曾经历的臆想。
你软了语气,话中的意思截然相反:“我需要的不是温室的浇灌宠爱,是绝对可靠的安全感,糖得到了手里,攥得越紧才越安心。文森特,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人,你愿意松一些手里的糖给我么?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我不贪心的。”
“……”他的身体僵住。
“看,你不能。所以,我的庇护与余生,只能靠我自己。”你从他不再坚固的禁锢中脱身离开,将文森特远远甩在后方,地面瓷砖上你潇洒的倒影清晰可见。
你没有回头,挥挥手与身后人:“往后,各凭本事吧。”
他立在角落里,手中空落,神情阴郁。
“伊……薇……尔。”艳薄的唇齿之间,你的名字被缓慢咀嚼。
在文森特积极的斡旋下,根据你收到的信息,婚礼将在十二月月末举行。
近来流言四起,传得最广的便是魔法学院与西林王室勾结,公主在背后操控,为满足一己私欲挪用公款,资金周转不灵。
类似的传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得有模有样,说你和先前来的西林质子亚瑟·卡文一见钟情、情深难已,这辈子打定主意非嫁不可,筹谋把银行搬空准备给未来的西林君主充国库,过不了多久就要对教皇绝食施压让这位老父亲上门提亲了。
当时奥尔德里奇一脸高深莫测地询问完你的感情问题,而后将这个奇妙的事实告知你时,你以为他在讲笑话。
你:“……?”每一个字你都认得凑在一起你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奥尔德里奇调整了会金框眼镜,怜悯地俯视办公桌后懵逼可怜又无助的你:“伊薇尔,你可得想清楚怎么应对,可怕的后果已经发生了。”
不断有人涌进魔法学院要求提款,甚至还有人在你车队路过的地方追着质问你到底是否与西林暗地通气,最离谱的是某回你与来探望学生的某位老祖母擦肩而过时,她正拉着孙女语重心长地开展婚姻教育,以你为例子,告诫女孩绝对不能未婚先孕。
你:“???”十四岁的少女表示从发梢到脚趾都在散发着疑惑的气息。
劳资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去尼玛的未婚先孕!你叫伊薇尔不叫圣母玛利亚谢谢!惹毛了本殿下告你们诽谤噢!
这些闹事的人中,有确实担心自己财产的,有跟风看热闹的,有纯粹生活无聊找乐子的……也有故意鼓动人心意图险恶的。
紧急召开的协会高层会议中,你与其他几位成员决定直接公示财务报表以作证明,有需要提前退还款项的皆允许退款,但是协会下属的任何银行将拒绝为他们支付任何利息,如有暴力或起哄行为直接计入黑名单,往后除非拥有经评估可信赖的担保人,否则不予任何服务。
有低年级的女学生在你与奥尔德里奇一起于学院草坪上散步时,悄悄拉住你询问:“殿下,您……应该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吧?”
小姑娘委屈地拽住你的手,带泪哭诉:“我和妈妈说了,这里很好,您也很好,可她不愿让我来了。她说您是坏女孩,被坏女孩操控的学院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魔法不学就算了,嫁人才最重要。”
你低下头,看着女孩哭花了的小脸,蹲下身为她抹泪。
“什么都没有,好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魔法,至少试着抗争一次。婚姻对你来说肯定不会是一件小事,而在学校所受的精神上的熏陶,还有与同学相处的中领悟的道理,以及你将来可能会经历的无数美好与青涩,这些比你的婚姻来的都早,也更加不确定,所以,假如你能珍惜,就不要放手。”你牵起女孩的手安慰她,“你比其他的同龄女孩多了一条观察世界的道路,这是神明对你的宠爱,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不对?高兴点小宝贝,笑一笑?”
女孩羞涩地擦了擦泪花,却更困惑了。
“为什么他们要那么说您呢?”
“因为不管真相如何,想要突破常理所打造的秩序的人,总得付出一定代价。”你抬头望向跟来的奥尔德里奇,放松地朝他笑笑,“天才、神明、野心家、冒险者……一旦踏入颠覆平常认知的领域,随之而来的就是异样的眼神。”
“与众不同,也是罪过。”
“我好像明白了,但又不是很明白。”女孩朝你行了个屈膝礼,她漂亮的花边裙子上绣了几只可爱的蝴蝶,裙摆展开,翩然欲飞,“但是谢谢您!”
新的条款出台,小鱼小虾基本就散了。这件事你不好出面,随着几个主要挑事者被其他股东送上法庭,全部的动荡也悄然平息。
然而,他们帮你做这件事并非毫无所求。
教廷向魔法协会下属银行去年以前与西林战争相关的全部借贷,在秋天税收结束后仍未交付。
股东们希望你借着身份便利去和福勒主教好好协商。
福勒?
你冷笑,与福勒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棋子。
与爱德文才有关系。
这只老狐狸当初同意支持你入主协会,趁热打铁踢掉菲利普·林格的剩余势力帮忙抬你上位,正抱着让你拖住协会,将其逐渐吞食为教廷小金库的想法。
夹在其中做两面人,哪面也不讨好!
“你的胃口太大了,伊薇尔,我都已经把西境给你了,你还想父皇怎么样?”
爱德文背过身来,无可奈何地开始卖惨。
你莫得感情地半卧在爱德文寝殿后的绣金垂帘前的小塌上拨弄指甲,思衬着自己要不要把脚上的拖鞋捋下来。
没别的,憋屈了这么久,听着这话你颇想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好可怕,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科目二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喵的过了一个月突然告诉我练几天就要上场,接到电话当场脑袋一片空白_(:3」∠)_
屯稿子屯稿子,可劲屯稿子,太可怕了要领忘得一干二净awsl感谢在2020-07-2600:29:00~2020-07-2700: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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