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提示音就像定时炸.弹，让顾亦然有了满满的紧迫感和危机感。
明明自己癌症晚期本该早就看破生死，现在却因为这破系统带来的一线生机而变得患得患失，恨不能拿出一个pose机让叶萱刷卡！
“叶萱。”顾亦然试图和她讲道理，“面对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你扔给他一根绳子，就等于给了他希望，等他抓住绳子拼命想游上岸的时候，你却把他踹了下去，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叶萱想了想，“我又没踹你，我没问题。”
顾亦然：“你没问题？你的消费观存在严重的问题。”
叶萱反驳道：“顾总裁，你是有钱，你很慷慨，可别人不一定。现在的男人精明着呢，不占女人便宜就不错了。我要是不存钱，以后等着喝西北风吧。”
顾亦然强撑着僵硬的脊柱坐直身体，盯着叶萱娇美的脸蛋，发出难以理解的感叹：“你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人为你付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我很漂亮吗？”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赞美自己容貌，叶萱也不例外。顾亦然的话如同一杯蜂蜜柚子茶，酸甜酸甜的，让她脸上迅速升温。
害起羞来，更漂亮，闭月羞花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姿色。顾亦然自从住院以后，就没怎么接触过女人了。不过就算他健康的时候，交际圈里也没叶萱这种甜美类型的姑娘，大多都是精明干练型的。
“你是不是对你的颜值有什么误解？”顾亦然问。
“其实我自我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叶萱露出羞涩又略带自恋的笑意，笑过之后又有些颓丧，“不过，公司老板总是打压我，经常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我长得没有辨识度。”
“你不是选秀出道的吗，网上没粉丝夸你？”顾亦然道。
叶萱撇撇嘴，无奈道：“我经纪人说，那些都是公司请的水军。”
“呵呵，老职场pua了。他们的话，你不用当真。”顾亦然直接戳穿这种职场打压新人的老把戏，又问：“你家里人总夸过你吧？”
叶萱耸了耸肩，“他们啊，指望着卖了我换钱给我弟弟买房子呢。”
原来，还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子。顾亦然不了解全貌，不太好评价别人的家庭。对他而言，这些都不是事儿。唯有叶萱的消费观，需要好好扭转。
“昨天我妈还想让我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岁的二婚老男人，就因为别人有钱。”叶萱抱怨道。
“你敢！”叶萱要随随便便嫁了，也就不需要花他的钱了，顾亦然顿时有了危机感。
“我顾亦然阅人无数，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绝对值得更好的男人。现阶段，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努力调整一下价值观。”
“我价值观没有问题。”叶萱坚持道。
“那就是你的消费观问题。”顾亦然说着，递给叶萱一摞资料，“拿去，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消费水平。”
叶萱以为是什么财务培训资料，双手郑重接过，低头一看，全是时尚杂志。
行吧……就当是偶像练习生的文化课。
叶萱把行李放进专为护工准备的休息间，与病房只有一道暗门相隔，方便病人半夜三更的时候召唤。
小小一间房，装修挺温馨的，各种生活用品齐全，有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一张小书桌。
叶萱在小床上坐下，抱着洁白的新枕头，竟然闻到了一股家的味道。
这里比她在家的居住条件好多了，家里的主卧和书房都是弟弟的，自己只能待在由储物间改造的小卧室，又窄又闷。
说句不敬的，自己当初真不如拒绝被领养，一直当个孤儿，虽然同样穷，但至少拥有自由和独立。
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叶萱重新回到顾亦然身边，本想尽忠职守做点护理工作，但只要自己一靠近顾亦然，就算连他的床都没摸到，也会遭到顾亦然的眼神警告。
叶萱只好拿起拖把，打扫一下卫生总是可以的。
下一秒，顾亦然一个紧急呼叫就找来了三个清洁工。
无所事事的叶萱望着窗外的夕阳，对顾亦然建议道：“我看楼下有个小花园，挺多人在那儿散步的，要不我扶你下去走走，透透气？”
顾亦然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腿残了，得拄拐杖才能走，懒得动。”
“啊？”叶萱有些意外，癌症还能影响腿吗？
见叶萱不敢盯着他的腿看，顾亦然轻描淡写道：“没接触过癌症病人的你，缺乏这方面的认识也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半年前就骨转移了，癌细胞破坏了我的右腿膝关节骨质，最近正在侵犯我的左腿。”
“这么严重……”叶萱下意识说出口，随即用手捂了捂嘴。
她知道顾亦然肺癌晚期，也知道晚期的病人会疼痛难忍，却没想到连骨头也能坏掉。
顾亦然却笑了：“或许没过几天，我就下肢残废了。”
这笑容里又有多少无奈呢？叶萱想鼓励他不要放弃，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到了这个阶段的病人，已经没有坚持的必要了吧。
“那你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我去拿今天的血检报告。”叶萱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遭到男人眼神抗拒之后，飞快跑出病房。
血检报告太专业，叶萱听医生讲解也听得一知半解。
护士长拿了一本资料递过去：“这是病人从入院到现在，所有的检查报告以及治疗方案，你看看吧。做护工的，对病人的身体情况要有全面了解。”
由于资料不能带走，叶萱只能待在办公室。
这一看就看了半个小时，合上资料夹的时候，叶萱揉揉发红的眼睛，喉咙哽咽。
癌症，真是比死神还要可怕。
死神只会给你致命一击，癌症却会慢慢蚕食你，让你生不如死。
顾亦然不仅肺部已经多发肿瘤，严重纤维化，而且肝脏、纵膈、淋巴、脑部包括全身的骨头都有转移，脑子里的转移瘤一共有四处，其中一处压迫了视觉神经导致左眼失明。
顾亦然拒绝了开颅手术，也不愿意做全脑放疗，再加上化疗已经让白细胞减少到临界值，进口顶级增白针都没法让白细胞升到正常数据，基本上等于放弃治疗。
再加上血象和电解质紊乱，肠胃功能也因为化疗的缘故受到严重损坏，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身体各方面机能都衰竭了。
唯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一天跟顾亦然的接触，叶萱完全没觉得他是个将死之人，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眼神是那么睿智机敏还有点点锋利，某些想法虽然很奇怪，但思维仍然很清醒，很有洞察力。
可是这个人，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
叶萱垂头丧气走回病房，和顾亦然那双明眸对上视线。为什么这么好看的左眼，竟然已经失明了啊！叶萱痛恨老天的残忍。
顾亦然趁着叶萱不在的时候，拄着拐杖下床去上了个厕所，累得气喘吁吁，一脸的汗。刚刚躺回床上，连姿势都没调整过来。
“出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逃走了。”顾亦然道。
爱心泛滥的叶萱忽然浑身来劲，把椅子挪到顾亦然床边，强行把男人按回枕头上，红着眼道：“你给我坐好！是不是又偷偷乱动了，出这么多汗！”
女人突然从小喵咪变成了红眼狮子，顾亦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叶萱按在床上拿着一张小方巾擦脸。
“你、你别……”顾亦然左躲右闪，仍然逃不开叶萱的魔爪，“你干嘛，你别碰我！你受什么刺激了？”
叶萱的哭腔里带了点点莫名的怒气：“就是被你气的！你老瞪我干嘛啊，自己眼睛都不好了……请了我当护工，还不让我护理你，我偏要，就给你擦汗怎么了，你有力气就起来打我啊！”
“我……”顾亦然使劲想撑起身体，无奈上厕所耗费太多体力，现在真没有力气了，只能变成叶萱案板上的待宰鱼。
擦完汗，叶萱又反复倒腾着男人的身体，给他调整了一个特别舒服的睡姿，气呼呼地去卫生间洗毛巾，洗完之后，又拿了个奇异果，扬起手中的小刀：“不要我护理你，我就把钱还……”
“停！”顾亦然再次吓出了冷汗，“在我面前，不准提还钱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