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比肩继踵的人群后面。
面带世故而老成的冷漠表情的少年,从人烟稠密的队列前端向回走来。在他的身边经过时,将早已盛好的汤放在他空空的餐盘上,一面离去一面向他微笑。
“嗨,所以——葛兰蒂,你现在有一只哈巴狗跟班了?”
背后传来的揶揄声让他苦笑着。
他在仗势欺人的豪霸手中救下那个少年。后者虽然口头不说,行动已然证明一切。
从此,无论是食堂吃饭也好,还是平时修炼,他经常能看到那个少年无声地跟着自己同进同出。
直到旁人调侃这一现象后,他这才无奈地得出结论。
“……真难想象,他已经把我视为最好的朋友了。”
没错,自己的确救了他。
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一直恪守父母教导的他,会对任何弱势人群施以援手。
黑葛原,葛兰蒂。
日本姓氏加英文名字的组合,是混血儿的象征。
乌黑的头发和深褐色的眼睛遗传自东方的父亲,轮廓分明的脸庞继承了母亲西方式的美貌。
父母来自于不同国度,但是相同的信仰将彼此牵引在一起——坚定的基督徒。
每当他问起父亲年轻时追求母亲的过程时,母亲通常摇着头笑而不答,而严肃的父亲总是不解风情地将之归功于宗教。
“有些人生来就该成为精于理财的商人,有些人天生就能成为博学多识的学者,还有些人可以成为被公众景仰的英雄。而你,我的儿子,你生来就是为了延续我和你的母亲。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也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成为神的代理人、正义的化身。我很自豪,孩子。从不奢求别的。”
父亲摸着儿子的背说出的这段话,是他听过的最感人、最真挚、最光辉,同时又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能从一脸专注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脸上,看到他是在用生命坚信着这一切,并且期盼着自己。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放下理智。尽管日后他多次在心底抱怨这命运的负担,尽管有时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葛兰蒂被送去了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学院,望子成龙的父母一心一意地将儿子朝圣职工作者的方向培养。
他果然没有让父母失望,以优异的成绩连跳两级提前毕业,命运安排他和迪尔波里相遇在圣堂教会。
「他」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人。
他开朗又热情,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可是迪尔波里却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
葛兰蒂没有坎坷的经历。他拥有的是和睦美满的家庭,不识忧愁的童年和积极向上的少年时代。
多么平常,却又幸福到令人艳羡。
因此,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迪尔波里凝视着自己背影时候的眼神。
那是在黑暗中飞行的昆虫寻觅光源、向着明灯扑去的炙热眼神。
————黑葛原葛兰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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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saber关闭车子引擎,带梅丽塔斯菲尔从里面跳出来后,他们站在车外谨慎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四周一片寂静,但却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这股气息……来的人应该是archer。”
saber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目视着敌人斗气散发的方向说道。这个在沙场上亲历过无数次战斗千锤百炼的战士,也早就嗅到周围不寻常的气息了吧。
果然——空阔的旷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手拿斧剑的高大身影,好像验证saber的断言般将自己的身形坦荡荡地暴露在这对噤若寒蝉的主从面前。
面前这个充满压迫感的servant,像灰色的参天大树般伟岸地伫立着。
“你竟然追踪到这个地步,真不容易啊,archer。”
“我和小主人在外面巡逻的时候觉察出你的气息,就一路跟过来了。”
archer豪放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荒野里。他那没有任何掩饰的坦诚表情和老实的回答,让满脸敌意的saber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这声叹息中,无奈的成分要远远高于不满。
“有人说我和御主犯规了。”
“的确是这样。不过嘛,不用在意。一定要抓把柄的话当时我和berserker也把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啊。我看那种充满漏洞的规定就别去管了。”
“archer……”
大汉一本正经地道破好多人都没能洞穿的事实,让saber心里一阵感触。
“要我说把监督者的规则和那些繁文缛节通通抛开如何?让勇士之间心无杂念地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
saber对这句话表示同意。他稍稍缓和冰冷的表情,与archer互相对视着,浅绿色的眼睛毫无畏惧。
“是生死之战——对吧?”
“正是。……哈,不过这也是身不由己啊。saber,你应该也是为了得到胜利而挥动着剑吧?”
archer朝对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不过saber却平静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今日战死,也是为了荣耀,为了master,而不是胜负这种没有定数的事。”
“也对啊。我们也不全是为自己的荣誉而战的。没想到在死战前,居然还能这么寻常地和你闲聊。”
被两名英灵共同散发出来的强烈斗气冲击着,梅丽塔斯菲尔紧张地咽着唾沫,不敢出声。
“那么——开始吧。”
saber矮小精悍的身躯给人一种即使受到神的判罚也绝不服输的感觉,全身溢满了不灭的斗气,反手一旋将背后的狼头戴起来。
在这股气势下,伴随着辉煌灿烂的魔力化为的稀世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一柄非常大的巨型重剑,普通的战士根本无法举起。
剑柄上有大量颜色深沉的珐琅装饰,还雕刻着早已失传的古老文字,既不是精灵或妖精的文字也不是由矮人之手锻造。
长度足有两米多,无比锋利的又大又重的巨剑,作为剑来说相当了得。当然,如果佩戴在体格魁梧彪悍得犹如一幢雄伟高塔的archer身上,则一点都不值一提,但若主人是saber的话就很奇特了。
archer好像非常欣赏似的露出赞叹,将眼神倾注在炫目的剑身上。比英灵贝奥武甫本人身高还要长出不少的这柄重剑,被saber拿在手里竟然没有任何不协调感。
这应该是一把用来近身作战的剑吧。联想到将rider单臂贯穿的那把远程魔剑,此时即将和archer作战的saber一定会拿出自己所有的看家本领。
面对原本在不同时空中却偶然相遇于现世的这个劲敌,saber也坚信着对方是有资格接受自己宝剑荣光照耀的英灵。
“还好来的是archer,如果碰到那个乱扔炮弹的rider就不好办了。”saber警惕备战之余,仍不忘向身后的梅丽塔斯菲尔送去关怀,只听见他压低嗓门小声地问,“对了master,avenger——?”
“她就在身边。但是过于激烈的战斗,她……”
“我知道。她的任务就是看好你。我会努力在其他servant赶到前把archer打退。”
在saber的印象中avenger只能当个旁观者。妖艳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英灵脆弱的气质带给旁人的感觉,并不比自己的御主强上多少。
而自己和archer交战的区域由于相当偏远,是可以毫无任何顾虑地决出胜负的地方。倘若能够速战速决,其他追兵也不一定会注意到这里。
“我会使用治愈魔术的,所以saber,不要有后顾之忧……”
“啊——我能够遇见你这样的master真好啊。”saber始终紧张而严肃地面对archer,但他依然将自己这句真心话用爽朗的声音传达给梅丽塔斯菲尔,“等着我吧master,等我凯旋归来——”
仿佛可以感受到身后的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向后退去。
看着saber紧致的背部肌肉线条,以及archer正面迎来的宏大身影……
相信这位将自己认定为主人的英灵,期盼他能够获胜吧。
梅丽塔斯菲尔不禁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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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vant-rider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夏延市西北部的角落捕捉到saber携其master逃亡的身影。
启动「复仇女王号」的话一来目标太大,即使是在高空中飞行也很容易被敌人侦破,二来,rider为了专心恢复在首战消耗掉的大量魔力,昨日一整天都变为他所厌恶的灵体,为保证自己战斗力恢复不敢有丝毫怠慢。像主舰那样庞大型的宝具轻易使用,会对之后的作战产生影响。
单单是为了展开庞大的舰队并且将其维持一段时间直至消灭掉敌人,就要花费超乎想象的魔力量。更何况rider在与saber的战斗之中自己的左臂受到创伤,动员servant自愈能力的魔力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而这些消耗使得对实体化非常执着的rider不得不转为灵体状态整整恢复了一天的时间,这才能够在围剿saber的战斗中再次扬帆出战。
考虑到这些,rider并未像之前那样跑上来就召唤自己的宝贝「复仇女王号」。
一艘和主舰外形相仿但体积要小得多的船舶,突破地心引力的限制翱翔在明月皎洁的夜空下。
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从【星之舰队】中随机取出来的普通小船。
rider自己暂且不说,如果人类站在上面肯定会被强劲的气流吹落到船下。但是rider身边和他一同站着的迪尔波里,却像树根扎进甲板的树木一样稳稳地站立在那小船上面,对高空的寒冷和强风一点都不在意。
“嗯,真没想到我和你会有并肩出战的一天啊。”
rider一边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舒适的风一边叉着腰,对维持着一贯严肃表情的神父说。从他燕尾服的口袋里能看见有个开启的酒瓶正插在里面。
迪尔波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上已经进入梦乡的城市。大部分民房都是黯淡的,只余下极少数的窗户还亮着灯光。
“——saber在哪里?”
“不要操之过急。我这不是准备开始找了嘛。你越催我办事效率就越低哦。”
rider说着将喝到一半的酒瓶提起来喝上一口,然后朝面无表情的master挑了挑眉。等迪尔波里不说话只是从容地看着自己以后,rider才觉得满意,把瓶子塞回去。
rider擦干净从嘴角溢出来的酒,将宝具库中的「航海地图」拿了出来。展开以后显出为一张标有东西南北方向以及经度纬度的陈旧羊皮纸。以rider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的地貌完全自动化地绘制在上面。
这张能将和英灵爱德华遭遇过的敌人所处的位置自动标注在纸上的地图,同一时间最多能够标注四名敌方的servant。正因如此也就有了一定的随机性。衡量指标是以对方的幸运值进行筛选,数值越低就越容易被捕获。
跟rider打过照面的servant除了saber、lancer和archer外就只有berserker。无论从master这里打听到的有关各位servant的幸运值还是总体人数,一旦纳入侦测范围,显示在「航海地图」的圆点就一定会有他们的猎物saber。
即便如此这个道具也有其局限性。还未谋面的servant的踪迹是无法显示的。这是必须在见过一次之后才能启动的“侦察雷达”,超过十公里就会丢失目标。除此之外,对灵体化的英灵也是无效的。
不过,saber可不在这些不能被侦测到的情况之内。
迪尔波里稍微有些在意地注视着被rider捧在手里的长条羊皮纸。简直就像是雷达扫射图一样,附近街道的状况没有任何遗漏地一一对应在这件专门用来侦察敌情的宝具上。不过迪尔波里毕竟是狩猎过很多异端魔术师的代行者,面对超乎常理的事件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rider的能力固然令人赞叹,但这种程度的怪异还不值得让他当场发出惊叹的地步。
进行servant战只能选在无人的偏僻之处,相信saber被围攻的事件爆发以后其他master都不敢继续在市区挑起战端了吧。载着迪尔波里的rider的小船朝着远离市中心的边境绕着圈子一路搜索着,所经区域都是城市的边缘地带。
迪尔波里这次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劝说,甚至没有必要去做那种事,他的servant就主动提议要加入到讨伐saber的战斗。对已经消耗掉一个令咒的神父来说,监督者奖励的报酬其实是次要的。就算找到saber打倒了他,如果在他们之前有别人捷足先登的话就等于要和对方成为共同战线并分享胜利果实。那么被给予追加令咒的就会变成不止迪尔波里一人。
于是迪尔波里决定了方针。
——saber当然交由rider对付,他自己则单独追击那些被悬赏引诱得满眼充血的master,把他们逼入绝境。
迪尔波里认为有两个人很有可能会以saber为目标参加这场竞赛——解体派的那两个成员,埃尔梅罗二世的弟子白尔罗斯和远坂族长的侄子远坂朋树。
推测解体派阵营的下一步行动并不难。既然他们疯狂地想要将大圣杯彻底拆除的话,打倒saber、挟持爱因兹贝伦家担任“圣杯之器”的master的可能性应该会很高。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掌握了小圣杯的去向,对将来破坏大圣杯是极其有利的。
迪尔波里的这项推断,其前提是必须假设有其他servant赶在了rider之前。
不过这也可以说是在迪尔波里的计算之内。他和rider出发的时间相当晚,可谓是经过仔细斟酌后,才决定了出战的时机。
战斗已经打响,有其他组的人对saber发起了攻击——神父押下了赌注。他的这一设想假如成立的话,那么,派出servant的那位master应该没有和爱因兹贝伦正面冲突的必要,只会呆在一旁布起结界,耐心等待servant的胜利吧。
迪尔波里早已做好和白尔罗斯及远坂朋树这两名敌人同时战斗的觉悟。因此,他才会和逐渐恢复状态的rider快速地在空中前进搜索。
“在那儿!在那儿!敌人在那儿!”
“拉比”的通报声打断迪尔波里的思绪,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小船向城市西北慢慢靠近以后,在黑色和蓝绿色为主的「航海地图」上,有两个不同于底色图案的橙红色小点突然出现在rider和迪尔波里的视线中。
“嗯……从那个方向望过去似乎是座矿山呐。真惨啊,saber那家伙居然被迫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去了吗。”
为了慎重起见,rider又从宝具库【复仇女王号】中拿出另一件小道具「望远镜」,对远方进行了眺望。
「望远镜」是能够提升自己视力的道具。现在rider能清楚地看到两公里以内没有遮挡物的任何物体。相当于获得了约等于d级的【千里眼】技能。
“——找到了吗,rider?”
迪尔波里一边询问一边戴起「单瞳夜鹰」,用夜视镜观望着。
随着小船朝锁定了目标的西北方向逐渐飞过去,激战之中的servant的身影终于被观测到了。
“如你所料,有其他servant比我们先到。archer看来已经和saber交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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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灵之间的战斗是那样恢宏壮阔、气势磅礴。从saber和archer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和气概,是如此的气贯长虹。
显现在梅丽塔斯菲尔面前的只是单纯的白刃战而已,却丝毫不亚于两天前saber与rider舰队进行的炮火攻防战。
即使在自己眼部施加增强视力的魔术,也无法做到用肉眼捕捉场上那两位英雄间的战斗了。梅丽塔斯菲尔神情木讷地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个servant,在远远突破音速的交锋中,彼此的兵器交缠在一起,迸溅出激烈而又让人目不暇接的火花。
archer这边自不必多说,如果纯粹是以武力互殴角逐的话,英灵海格力斯毫无疑问是在座的servant当中的最强,几乎能发挥出凌驾于所有servant之上的白刃战能力。
archer五大三粗的身躯,光是举手投足之间抬起手臂、落下手臂或者轻轻地挥动一下斧剑所产生的猛烈而强劲的风压,就足以令靠近自己的任何敌人失去平衡到连脚跟都无法站稳的地步。
然而archer威猛的近战能力在saber面前却占不到半点上风。
英灵贝奥武甫生前对抗半人半魔的怪兽格兰戴尔时,曾徒手就将它的一条胳膊扭下。从中所体现的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臂力,使他在力量的比拼中永远不会落于下风。
saber能充分发挥这项被称为【巨力】的保有技能,在承受archer进攻时,saber可以说完全游刃有余。而且【挫志咆哮】也能帮助saber让他无论处于何种情况,在气势上都绝对不会输给自己的对手。
archer在saber张弛有度的密集进攻中,感到自己从刚才为止浑身都身陷于战栗之中。
saber的每一剑都饱含着誓取对方首级的气魄,每一剑都堪称是必杀一击。
如此超高强度的战斗,一方稍有疏漏就会死。
archer的身体的确能扛住任何包括b级和b级以下的物理攻击和魔术伤害使之无效,然而saber自从拔出被他双手握住的那柄重剑以后,情况就发生改变了。
“这把剑怎么回事……”
发出低吟的重剑在saber的驱动下咆哮着袭来,对此archer只能飞身后退。
不对——擦肩而过的剑连续向正前方的目标砍来,并最终划过天空。在这个过程中,竟然让又重又沉的archer都节节向后被震开了两三米。
“……!”
archer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无语了。saber没有因为攻击接连落空而停止攻势。剑尖带着杀气从另一个角度继续向archer猛砍过去。
剑身过长的剑通常具有不够灵活的弊端,攻击再怎样做得滴水不漏,也难免会露出破绽,其原因便是因为剑太长,劈砍起来会很费劲。
而在这时saber的剑非但没有给archer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反而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去对抗。
在身材相对瘦小的saber的驱使下,重剑就好像是从这位少年英灵的身体延伸出去的金属手臂那样挥舞自如。不仅能够轻松挥洒,其力度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对手。而且用这把过长的重剑组织起来的攻击没有半招是华而无用的虚招,每次袭来必定让敌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只能拼尽全力去防守。
这是需要怎样的技术和战斗经验,才能让每一招都达到如此强势的地步。
事实胜于雄辩。当saber的重剑和archer斧剑相抵时,一阵旋风没有任何预兆地在彼此武器相交的中心卷起。
不是什么特别的风,也没有任何庞大的魔力。可就在霎时间,被这阵疾风震退数步的每一次都是archer。
“又来了……”
这一次还是这样。自己的进攻又被这股怪异的力量阻断了。不过感到惊讶的只有archer一人而已。巨汉的面前,saber却用一脸坦然的表情面对往后退去三步的archer。
原本势均力敌、谁也伤不到谁的战斗,局势似乎慢慢发生变化了。
“怎么,已经不行了吗?”
saber一面微笑一面挥着剑。
在他手里的这把剑名为【上古巨齿】,拔出此剑的英灵贝奥武甫能使自身筋力属性在短期内翻倍。在a++的绝对力量的冲击下,每一次斩击都会使与此剑为敌者感到无法承受的威势。
这把剑拥有霜巨人族的护佑,坚实的表面硬度非凡,即使遭受再剧烈的打击都不会毁坏。saber甚至可以做到无视敌人的武技,直接以空气的压迫力来击打对手。可以说,saber的白刃战能力在这把剑的加护下,在从者中绝对居于首位。
不但如此,saber还能凭借巨剑的长度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横扫,以空气威压达到同时攻击多个目标的效果。这个作用体现于和archer的单打独斗中,能让他无论距离远近都可以发动攻击。saber的剑哪怕只是不痛不痒地往偏离archer身体数米的位置砍下去,由剑身引起的冲击力都能影响到对方,将巨汉逼退。当二人兵刃互碰时,瞬间爆发的空气威压更是会化作强风向敌人那头碾去,即使是archer这样的猛男,一时间都难以招架。
严格来说,这相当于对军级别的平砍。【上古巨齿】虽然不是以远程释放出光之斩击为歼敌手段的宝具,但它的每一次平砍都有着相当于a+等级的对军威力,在贴近并砍中敌人时解放出来。
完全能够突破archer的皮肤、给予其肉体沉重伤害的砍击,只要命中要害一次,都足以致命。
saber身材虽然算不上高大,但他的勇猛无人能敌。
不断施加的压力冲击着archer的自尊心。用一旁观战的梅丽塔斯菲尔的眼睛去看,应该会认为是自己的servant凌厉的攻势使他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但事实上,仅仅依靠气流的威压是无法战胜英灵海格力斯的。archer稳扎稳打,用斧剑奋力去挡敌人的每一次攻击。为了保持密不透风的进攻不被archer破解,saber可以说也是精疲力竭。虽然开口揶揄着,但他同样无法扭转局面使自己速胜。
对archer来说,苦斗不过是一种历练。他在过去曾对抗过数不清的强敌,有不少是力量威猛的野兽,但它们最终都成为了他积攒格斗经验的战利品。徒手杀死雄狮、巨蟹,生擒野猪,制服食人马……取得了多项辉煌战绩的海格力斯,不仅是力大无穷的猛士,其武艺在希腊神话中更是超群。随着神话时代无数次浴血作战积累的经验,“战斗”这种行为渐渐升华成一种生活习惯,如同基因密码一般铭刻于他的血液,早就和吃饭睡觉是一回事了。在archer脑海里根本不需要产生念头,身体就会自发地根据战斗的状况做出反应。进攻,防守,亦或是闪避,都早已化为了本能。
虽然现在是saber的力量比较强,但他也无法对archer形成压倒性的优势。除了archer那过人一等的武艺外,保有技能【心眼·伪】也发挥了巨大作用。光是依靠直觉,archer就可以提前预测对手的进攻路线,并凭着感觉找出回避的路。这不是靠后天刻苦锻炼所得的能力,而是先天就携带的敏锐观察力。saber在拔出巨人剑后,筋力已提升至非常高的破格水平,现在不是和他硬碰硬较劲的时候,最佳方案便是暂避其锋芒,慢慢周旋,伺机而动,争取以技取胜。只要抓住一个破绽,就定要让saber尝尝败北的滋味。
“你很厉害archer。虽然是弓兵这个理应擅长远攻的职阶……嘛,毕竟你是赫赫有名的大力神海格力斯嘛。”
“能跟我打成平手的勇士,在我那个时代几乎是绝无仅有的。saber,你不必谦虚。”
两名英灵挥舞各自的武器,用不慌不忙的口吻向对方奉上自己的赞美。
saber和archer是真正的对手。两人都对自己的武技毫不怀疑,充满了自信,因此在遇到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也绝不会吝啬于向对方致以最高的敬意。从这点上说他们都是彼此惺惺相惜的英雄。
可是——
saber的眉毛不悦地拧了起来。
久战不利。现在的局面是谁也占不到便宜。并非saber被archer顽强的毅力压倒,也绝不是惧怕他。saber的战斗有一项前提,他必须保证自己和master的行迹不会由于战斗时间拖延而暴露给别人。在其他敌人发现之前,他必须尽快分出胜负……
在速胜信念的驱使下,saber的脑海里想当然地闪过另一把剑。
——【赤原猎犬】。
具有射出去之后不击中对手不肯罢休的属性。在贯穿敌人之前,无论被打落多少次也能再次飞起向敌人射去。这是一把“必中”的宝具。
可是没想到,对方竟和自己抱有相同的想法。
“saber你没事吧?你不是还有一把能够见血封喉的魔剑吗?在和rider的战斗中立下奇功。怎么不拿出来射我?”
archer居然主动催促他使用这项宝具,看来对方也已经受够了久攻不下,打算用某种手段结束这毫无建树的局势,放手一搏了吧。
“既然这样,我可就批准了。”
终于他们互相往后撤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
比【上古巨齿】轻盈也纤细得多的魔剑显出金黄色的辉光,飘荡在saber头顶。
两人表情都十分紧张严肃,不过嘴角都挂有一丝笑容。
saber露出虎牙微笑着,但他的大脑也在飞快运转。
宝具——只有宝具,既然archer也想要尽快分出胜负,那么他一定也准备使用自己最强的技能了吧。
两位servant的必杀一触即发,战局益发白热化的时候,梅丽塔斯菲尔的胸口突然强烈地悸动,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她的魔术回路给了反馈。作为人造人,身体由魔术回路形成的梅丽塔斯菲尔这时候全身都出现了明显的刺痛感,这是本能在对逼近的敌人做出反应。
“saber……”她不禁呢喃出声。
凝重的气氛被头顶传来炸雷般的响声划破,就在梅丽塔斯菲尔感受到警报后的下一秒。
耳边一阵嗡嗡乱响,前一秒还互相紧盯住对方的两名servant马上机警地抬头,注视着从天而降的——
轰鸣的紫黑色船舶。
“rider?!”
saber咬紧犬齿,惊讶地张开了嘴。在对面的archer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地握紧武器,盯着那位不速之客。
站在船上的rider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尖锐而冷傲的蓝灰色眼眸不客气地扫视着地面上的servant。在他的操纵下小船冲破天幕,带着嚣张的气焰降落在战场的中心。
“哟,你们两个。怎么好意思撇下我自己先打起来了。”
rider虽然一脸傲慢居高临下地说着,但眼神中却流露出顽童般的稚气。看起来他又脱离master的控制,一个人跑来找saber履行之前的约战协议了。
saber在心里忍不住大惊失色。他本想在其他servant跟踪到他们之前,先把自己和archer之间的战斗解决掉,可没想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竟然这么快就有第三名英灵出场了。rider是怎么找到的?其余剩下的英灵们呢,都在路上吗?
这下真是糟糕。
看样子所有servant都尊奉着监督者的号令把目标一律盯准了saber。如果被监督者的奸计得逞的话,无疑会使saber陷入到车轮战的不利局面。
英灵浅青草绿色的眸子一刻不离地盯着下船朝自己近身而来的rider。
“rider,不要在这个时候阻碍两名挥汗如雨的勇士。”
在saber出声之前,英灵海格力斯便剑拔弩张地说道。
“archer你放心,我不是过来和你抢头功的。我是来报当初的一臂之仇。暂时把saber借给我一下如何?”
出言挑衅的rider就这么没有任何胆怯地丢下船只,堂堂正正地径直向saber走去。就目前rider空虚的防备来看,只要剑之英灵随便朝他砍下一剑他就会败北。
“……”
saber充满迷惑地看着这个悠然地走向自己的servant,看着他从翻腾着滚滚魔力的宝库中取出两只「镶金酒杯」和一壶「美酒佳酿」。
金光闪闪的奢华酒具中盛满了清澄的浅琥珀色液体。
“这算什么啊,你是在为壮士送行吗?认为我一定会输吗?”
saber厉声问道,而rider却不急不躁地露出天真的表情笑着,让人简直无法想象他所处的是一个接下来即将面临死斗的战场。只见他催促saber。
“别这么说嘛。来,这是淡朗姆酒。由最上乘的加勒比甘蔗发酵蒸馏而成。这可是英国皇家海军的士兵们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酒。来吧saber,让我们先干一杯。”
如果saber是一名真正的英雄,他就不可能拒绝rider递过来的酒。
果然一把接过酒杯的saber非常干脆地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流入喉中后,甜润的口感让这位尝过无数美酒的北欧国王都不禁瞪圆了双眼。芬芳馥郁的香味充斥着鼻腔,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好酒。
“嗑,很一般嘛。”
看着佯装出嫌恶表情的saber,rider却露出悠闲的微笑,将瓶底剩下的朗姆酒一滴不剩地重新倒进两个酒杯里,请他继续品尝。
saber明白rider的意思。两名英灵庄严地举杯相碰,仰头痛饮。
“至于archer,你的那份过会儿我会请你喝。爱德华船长对于和有胆识有气魄的人分享美酒这种事是从不吝惜的。”
“喂,谁让你们擅自决定的……”
从那些话中听出端倪的archer突然变了脸色,满脸不痛快。
saber静静地朝rider点点头,随意将杯子摔碎在地。酒具的主人非但没有介意,而且和saber一样丢掉了酒杯,转身就走。两名英灵背对着背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后回头停下。
彼此之间的空白距离是决定奔赴战斗的舞台而留下的。
两人的视线与对方相交。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的archer苦笑着为他们让开了道。
“master,你最好到那座塔里避难。”
saber这时候突然示意梅丽塔斯菲尔远离战场中央,躲到远处还未建成的两座哨塔下面。和rider不是初次交手的saber非常了解,master要是被卷入到□□味十足的“黑胡子”船长的轰炸之下会是何种结果。
他答应和rider战斗当然不是逞匹夫之勇。当前情况下,所有master都让自己的servant前来击杀saber。为了铲除掉这些威胁到梅丽塔斯菲尔安危的敌人,如今也只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saber有充分的义务必须以手中之剑把这些人统统击败。
“不过你要小心没有出现在这里的那个统帅着rider的魔术师。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背地里使诈。”
“……”
梅丽塔斯菲尔尽管叹着气,也是连忙照着servant的话做了。显然rider也好,还是archer,完全没有对这个女魔术师出手的打算。因此梅丽塔斯菲尔相当顺利地就退到了那两座塔楼中稍高的一座下面,隐蔽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
准备投入到战斗之中的两位servant对视着。
“rider,斯堪的纳维亚之王贝奥武甫接受你的挑战——!”
“纠正你。请叫我——爱德华船长!”
二人互不示弱地叫嚣过后,战场上顿时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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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雾下照亮天际的火光,仿佛连月亮的光辉都被遮盖住了。白尔罗斯在高塔顶上注视着这一切。
servant的战场和自己相隔并不算遥远,但是用肉眼依然无法观测到战争的进展过程。这种场合下白尔罗斯并没有派出侦查用的使魔,而是略施了强化视野的夜视魔术,一边眯着眼睛一边尽可能眺望着远处楼下火炮乱舞的景象。
archer和saber的战斗似乎告一段落,又一名servant-rider闯入战场参与了进来。如果对saber的胜利是archer通过和其他servant共同作战得来的话,这意味着自己和那名神父都会在战后被赋予令咒的恩典吧。
白尔罗斯之所以会这么想,是他相信战斗很快就能结束。saber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恐怕已是时日无多。同时将两名强劲的servant当做对手还想要全身而退,其困难指数无异于水中捞月。
高处肆虐的狂风吹散了白尔罗斯的头发。如果不是由于风声过大的话,或许白尔罗斯会更早注意到悄悄接近的袭击者的气息正从背后向自己袭来吧。
“啊——!”
在那瞬间翻身躲避起来的白尔罗斯,低头向呻·吟着的痛楚之源望去。他的右手沾满了血迹,血液像没关紧的水龙头那样汹涌而出。
“咳……这是——?”
白尔罗斯诧异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在他右手肘上赫然插着一根闪着寒冷黑光的长钉。
“就魔术师而言,虽然对周围的警惕性不够,但动作也算敏锐了。”
从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屋顶另一端传来低沉而冷峻的男声。隐藏在暗处的男人,声音之中却没有一丝嘲弄。
白尔罗斯忍住在痛意之下随时有可能发出的呻·吟,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的位置。
是因为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下方的战场上,因而放松了禁戒之心吗?
——不对。
白尔罗斯在看到rider登场以后就明白他的master一定潜伏在附近了。这是任谁都会得出来的结论。
一个人想要爬上相当于十层楼高的塔顶,绝不会没有任何声息。这是由于白尔罗斯知道自己是最早到达这里的人。别人要想上来,无论如何都会发出动静的。
可是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都没有发现周围出现任何异常。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时之间,沉默笼罩了高塔。白尔罗斯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好像也有些超乎对方的预期值。而对方似乎也没有继续隐藏自己的意思,慢慢从藏身的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黑色的僧衣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烟,从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口烟圈。
将自己暴露在白尔罗斯视线之下的神父,这样的男人,白尔罗斯之前是见过他的。
“rider的master——没错吧?”
身着漆黑修道服的圣堂教会代行者,名字是迪尔波里·裴西。白尔罗斯还记得自己与他在圣母主教堂座对视的那一幕。
在视线碰撞的那个瞬间,他从那双无机质的冷漠眼睛里感受到的是虚无,是毁灭。
“没错。”
迪尔波里非常坦诚地回答道。
本以为可能会遭遇到两名敌对魔术师的迪尔波里,只遇见孑然一人站在高塔上监视下方战斗的白尔罗斯,自然也是不会改变初衷的。从战场上暂时只有三名servant来看,archer的master看来没有和盟友远坂朋树一起行动。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猜测已经对了一半。
这个男人正是抱着将消灭saber的猎人当作猎物的方针,所以在servant战斗的场所附近张开了网,攻击落单的master。
不仅白尔罗斯在这里,梅丽塔斯菲尔此时就躲在高塔下方的幻术结界中。可是身手矫健的代行者在她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情况下就上了楼。一心系在servant战斗中的梅丽塔斯菲尔没有发现他。
在神父心里,saber的master不在猎杀名单之内,对付她以活捉监·禁为上策。倒不是迪尔波里怜惜那名女子的性命,真正令他在意的是被她保管在体内的小圣杯。
迪尔波里把还没抽完的烟扔下踩熄,朝躲在钢筋后面的白尔罗斯反问一句:
“你的servant是archer吧?”
“嗯,是啊。告诉你又何妨。采用偷袭的手段也说明你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吧?正好,那也是我的想法。”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尔罗斯已经把钉入自己手臂的那根黑色长钉拔·出来,朝阴暗处扔了过去。圣钉就这样带着滚动的声响被丢弃到迪尔波里脚边。
白尔罗斯忍受着刺骨之痛,伸出左手在军绿色牛角扣大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把一直存放在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个陶瓷大瓶和几根黑色的长条状物体。
“哼,有这样的觉悟也好。”
迪尔波里似乎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和战斗意向,好似讥笑一样地说道。
接着,一脸虔诚的神父用手拈着胸前的十字架坠子。那是他在战前的习惯动作。
不必多说,白尔罗斯和迪尔波里同时做出判断。必须杀掉阻挡住自己的男人。
白尔罗斯对于眼前这个对手,他所能获得的材料最多只是一些传闻。而根据战前谍报工作的成果,迪尔波里所掌握的这位魔术师实战方面的情报也是非常片面的。想要知晓对方确切的底细只有交手这一种途径。
白尔罗斯无畏地离开钢筋的庇护。就在他走出来面对迪尔波里的那一刻,代行者的手中突然出现六把叠成扇形的圣钉,以双手护住头部的姿势,迈开双腿朝白尔罗斯突进。
果然如此——
面对仅靠魔术而没有多少肉搏能力的魔术师,稍有经验的捕猎者都会选择奋勇冲上前来缩短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吧。
神父那宽大的僧服之下,让人无法预计他究竟携带了多少把隐藏的钉子。
长达一米以上的灰黑色长钉,长度似乎比普通的刀剑略短一些。其柄部用来抓握的地方非常的短。在战斗中主要的用途在于远程投掷,刺入敌人四肢,封锁对方行动和逃脱的可能。
这是圣堂教会保管的基督教圣物之一。尽管对灵体能轻易做到击打和刺穿,威力相当不俗,但在物理方面造成的破坏力却非常微小,这是由作为驱魔护符的圣钉本质决定的。并且由于它刀刃过长、剑柄部分又短又小的特殊构造,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是相当严格。
然而迪尔波里却是能够得心应手地驾驭这项困难操作的达人。抛弃代行者基本装备的“黑键”而熟练运用圣钉作战的必须是手法极其出色的稀世高手。而如此高强的对手,现在就被白尔罗斯碰上了。
面对战斗能力可能完全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敌人,白尔罗斯处于压倒性的不利位置,可是凝视着朝自己正面冲过来的迪尔波里,他却清闲地笑了。
“battsukaima——(战斗魔精)”
千钧一发之际,嘴部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白尔罗斯念动咒语。
“auto-fightingprogram,start!(自动战斗程序模式——启动)”
随着魔术师的低声咏唱,空气之中忽然响起了沙沙的震动声,同时吹来一阵十二月的寒冬不可能会有的热风。
白尔罗斯发动了规模庞大的魔术。
被代行者双手握住的圣钉,刀身立刻涨开。但这并不是迪尔波里的能力,也绝不在他预料的范畴内。
简直就像迎面吹来一阵温热的微风——
原本呈现为固体形态的六把圣钉仿佛融化的雪糕一样完全碎裂开来,顷刻之间便化作汽沫,还没有被迪尔波里投射出去就自行瓦解了。
是用魔术手段让圣钉生锈了吗?
惊愕之余,被战斗本能支配的身体却更早一步做出了后续行动。
从四散飞开的六把圣钉的碎片中,刹那间出现了一个灰黑色尖长物体飞速逼近的影子。白尔罗斯不禁瞪目结舌。
陡然止住脚步的迪尔波里不加斟酌,仅仅挥动一下手臂就投出又一把隐藏的圣钉。
对方到底使用了何种手段,还需要再次目睹一遍才能加以确认。
沿空中轨道飞来的长钉擦过了魔术师的鼻尖,可是这把来势汹汹的圣钉却没能让他再添新伤。
白尔罗斯竟然徒手就接住了它,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根本没有闪避。和之前偷袭自己得手的那根圣钉完全没有区别的代理人武装,在飞行过程中速度大幅度减慢,已经像被白蚁啃噬殆尽的残渣那样掉落在地,根本算不上威胁。
“……”
到了这个时候,迪尔波里察觉到白尔罗斯的秘密。
呈现在神父面前的一定是种化学反应。通过材料与环境间发生的化学或电化学作用,从而导致材料功能受到损伤的现象。代理人进行突击时,白尔罗斯的魔术加速了圣钉表面的氧化速度。
迪尔波里的圣钉,其材质是合成金属。历史上将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是由融化了的铁皇冠加上其他铁汁打造而成的,真迹因年代久远已不可考。应该说代理人的武装大部分都是高仿的赝品。
但即便如此,在与环境之间的物理化学相互作用下,使圣钉性能发生了剧变。
这是一个急速的氧化过程。金属表面在高温氧化下产生一层氧化膜。膜的性质和生长规律判定为直线规律。在这种最危险的氧化情况下,对金属造成的危害非常严重。
白尔罗斯的魔术使金属的溶解速度比以往加快了几十倍。因此,迪尔波里的拿手武器圣钉就像曝露在艳阳之下的尸体那样迅速地腐烂了。
真是令人赞不绝口。就连迪尔波里本人都根本想象不到,对方特异的魔术居然能将自己的王牌无效化。
“——腐蚀电位吗?”
“哈,没错。刚才是我操纵的‘空魔精’。”
拥有在魔术师群体中极其罕见的四重属性——“风”、“水”、“地”和“空”的白尔罗斯,根据自己的四重元素特性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战斗礼装。
迪尔波里最初必杀的计划被打乱了。尽管他的心中十分恼火,但却也必须承认眼前的魔术师确实拥有一流的技术。
这个来自地中海的年轻魔术师……能够将自己拥有的四个元素分别制造成高等级的作战使魔——也就是【战斗魔精】。
可以说这就是白尔罗斯持有的大量魔术礼装中最强的一种。不——应该说【战斗魔精】其本身便包含并整合了多种不寻常的礼装,绝不单单是某一件。
迪尔波里这才对白尔罗斯的战斗力形成一道突破纸上谈兵概念的新认识。作为魔术师实在强得离谱。神父不得不重新估算自己的胜率。
“那么接下来——”
白尔罗斯的话还未说完,保持直线冲刺姿势的迪尔波里骤然起步,一口气朝他冲来。远程袭击不管用的话只有接近战才有机会。
白尔罗斯当即往后大退三步。他当然料到对方会反击。必须和那个恐怖的代行者拉开距离。与他近身作战根本没有胜算。
迪尔波里进,白尔罗斯退。可光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按神父奔跑的速度,自己不可能逃得掉。
脚后跟已经站在了建筑物的边缘。从塔底刮来的风仿佛提醒自己随时都会跌落下去。白尔罗斯好像被逼到了绝路。
然而……
如果说之前利用「空魔精」的腐蚀性摧毁了迪尔波里最拿手的攻击方式,那么现在等待着他的却是更多的惊异。
对于能够任由魔术礼装进行自律战斗操作程度的魔术师来说,根本不用惧怕。
所以,迪尔波里即将品尝到第二次惊愕。
握在手里的黑色长条形状的物质,白尔罗斯抛出一根。一离开他的手,长条就像粘稠的泥水一样陷进地面。
那放射着暗黑光泽的物质是石墨条。在猛然冲过来的迪尔波里面前,颤动着膨胀起来的石墨形成一个原始的软骨原生动物,保护着它的主人。
不但如此,它更是一个主动出击的拳法家。
关于迪尔波里这个教会鹰犬的情报源自白尔罗斯的老师埃尔梅罗二世。近身战使用「踢拳」(kickboxing)。作为拳击手而言,迪尔波里的水平相当之高,绝对属于高手级别。
但虽然如此,迪尔波里的铁拳击中的并不是魔术师军绿色大衣之下的内脏,而是坚硬的石墨泥人的躯壳。
那生物有手有脚,犹如一堆泥土被塑造成人形。瞬间从长柱状演变成黏糊糊的深灰色泥团,像张开翅膀那样伸展出四肢和头部。就在刚才,白尔罗斯再次发挥了超常的魔术才能,通过魔力注入将石墨条填充成拟人形态作为武器。
迪尔波里还是低估了这名魔术师——
做出紧急防御的动作,即使是由魔术衍生出来的物体,也具有令人惊叹的速度和力量。石墨泥人在神父向白尔罗斯挥出拳头之前便预先判断了他的动作,提前做出行动。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没有生命特征的石墨拼凑成的这个物体,对敌人战术的判断就像真人那样敏锐。
在白尔罗斯身前扩张开来的石墨条是比魔术师本人更加高大的形体。其极高的可塑性使它具有稳定的化学性和抗热震性。在常温下能经受住温度的剧烈变化而不致破坏,即使温度突变时,石墨的体积也不会产生裂纹,极耐高温。
白尔罗斯操作的「地魔精」,是不会在腐蚀电位这一现象产生时被自己的「空魔精」给干扰的。
不过迪尔波里并没有气馁,甚至说越逢厉害的对手他的斗志和信念就会越发振作。
石墨泥人右手架住神父的攻击后,以左手从下往上的勾拳准备击倒迪尔波里。这是「地魔精」的自动战斗模式。预先设置好的这种魔术能在遭遇到敌人时自动做出反应。
对此早有准备的迪尔波里很简单地躲过了左勾拳。距离神父向前迈进准备对着白尔罗斯的心窝重击而去的时间前后不到两秒。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这个突然涌现在面前的大个子吸引了。
上身左右闪的防守和手臂的档格,加上虚晃佯攻的步伐。下一个瞬间,泥人在空隙中上前贴近对手采取近距离缠抱的方式,使迪尔波里无法出拳。
身经百战的代行者只用一眼就明白了。这动作是——
白尔罗斯给自己的「地魔精」设定的战斗理念,恰巧是最为被西方普及的格斗类运动项目「拳击」(boxing)。
泥人的双臂伸长了。
像老虎钳一样的胳膊以一个熊抱牢牢压制住了迪尔波里。从手臂施加的压力来看,是非常致命的威胁。
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的迪尔波里立即用膝部重击踢中了环抱住自己的“泥块”。在拳法上他可从来没吃过亏。而踢拳有别于拳击的重要之处在于,不仅要求习武者拳法老道,对腿部的锻炼也相当重视,可谓是拳腿相结合。
被神父飞膝踢中臀部的「地魔精」松手之际,高个子的代理人像蛇一样弯低身体,如下潜的鱼那样闪身于石墨泥人的双臂之下。
神父的拳头理所当然地挥来,外表像蛮牛那样笨重的「地魔精」灵活地进行了u型迂回闪身,将迪尔波里对准其头部的击打躲了过去。
「地魔精」的好处可不仅仅在于它不知痛楚,能够无所畏惧地向敌人不断发起攻击。更重要的是它是由韧性极佳的石墨形成的,可以碾成很薄的片状,亦可以壮如水牛。不易被腐蚀的同时还相当润滑。当迪尔波里的拳头划过泥人表面时,低微的摩擦系数让他很难感觉到击打感。
不过……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看似无计可施的代行者面对纠缠不清的石墨泥人,已经充分掌握了它的弱点。白尔罗斯这时并不知道。
敌我距离不到二十步。只要将面前的泥人打败,自己的拳,就能带着威震八方之力向躲在「地魔精」身后的魔术师击去……
于是——就在此刻。
“什么?!”
白尔罗斯也低估了这名代行者——
迪尔波里的格斗技巧在传统的日式踢拳的基础上借鉴了新的技术。通过自己的改良和实践,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注重拳法与腿法的配合,其中以“荷兰式x型攻击”最闻名天下。
迪尔波里以一流的协调性和节奏感,加上领先于对手的速度开始了他的碾压式攻击。
首先侧身下蹲,左手从一个巧妙的角度击中了对方的腹部,这样就直接导致了「地魔精」在防守时对同侧头部的保护下降了。不让敌人有任何反抗余地,代理人紧跟着右手摆拳,突击的位置果然是露出破绽的头部。从旁观者的眼睛里看起来,这样连续两次进攻的轨迹连起来就是一条斜线。
「地魔精」已被逼退到扫腿的合适距离。几乎立时,隐蔽的左腿飞起一脚,给予「地魔精」漂亮的一击。
这是两拳一腿的组合拳。从不同角度对敌人上中下各部分进行交叉组合打击,在两次重拳过后连接低段腿法,从而达到上下组合进攻。
可以说x型的立体攻击,每一下都是重击。迪尔波里最后那一腿甚至还没有踢出全部力道,前面的两记重拳无论按照「踢拳」的规则也好,还是「拳击」的规则,实质上都已经对石墨泥人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ko」。
代理人的腿只是把重重摔在地上“昏厥”过去的黑色泥块踢飞。迪尔波里的这套重拳加重腿的组合还没打完,「地魔精」就已败北。被击倒在地的泥人还原成从中间断成两截的石墨条。
会造成瞬间输给对手的结果其原因是「地魔精」固然具有不错的战斗力,然而它的拳仅仅停留在单纯的“打”的层面上,也就是说缺乏格斗家之“魂”。如此空白的拳头怎么可能达到世界一流拳法的水准呢。
尽管费了一番周折终于使“泥块”陷入战斗不能的状态,取得了胜利,但迪尔波里对自己的表现却并不满意。
不堪一击的魔术产物,竟然和自己相持不下如此之久,简直不可思议到让人说不出话。而事实上,他和「地魔精」战斗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十秒。
白尔罗斯看着那抹高耸着的身影。
能将自动植入战斗程序、四肢伸缩自如的「地魔精」打败,并且本人没有被打中过一次。其实白尔罗斯早就发现迪尔波里的身上具有某种帮助他获胜的东西了。从魔力散发的方位判断,应该是他戴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是用来测距的装置吗?
白尔罗斯会这样想当然没错。能够精确计算敌我距离,这在近身战斗中对自己是非常有利的。石墨泥人全身都是由魔力填充的,魔力本身就是一种能量。安装在眼镜镜片之中的温度传感器能够准确得到数据,因此无论是敌人的臂长也好,还是动作间的幅度大小,通过传感器的精准测量能给迪尔波里的闪躲提供便利。
可是按理说,覆盖在迪尔波里左眼的「单瞳夜鹰」带给他的应该并不全是方便之处。神父在戴着眼镜作战时,其左眼是视线盲点。然而,早已将自己锻炼成极致的代行者,其敏锐的听力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
是用魔术改造了现代化电子设备吗?既然洞察到那不是一副普通的眼镜,没有不将它破坏掉的道理。
“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响起如同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对白尔罗斯来说这句话是个吉兆。不用说也知道,敌人肯定会在事先将自己的能力尽数调查一遍。只可惜那些都只是官方的陈词滥调。
恐怕这个神父知道自己是四重属性的魔术师,也想就这条线索判断他到底掌握哪些能力。但显露在代行者面部的表情……他明显是在小瞧自己。又或许,是神父对自己的身手抱有绝对信心?
不管怎样对方的大意就是己方的机会。白尔罗斯对自己在魔术上的才华也是不容怀疑的,他所缺少的只是实战的磨练。
白尔罗斯无视了对方的挑衅,在心中默念道:还没完——
为了迅速给敌人致命一击的迪尔波里握紧拳头。突然,他体会到了简直令他怀疑自己眼睛的触感。
眉间传来一阵剧痛,弥漫的深红覆盖了视野。
还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从左眼迸出的鲜血使得迪尔波里下意识迈动双腿朝后退去,拉开了和白尔罗斯之间看似完美的攻击距离。这一箭步相当于五步。圣堂教会代理人的经验告诉自己,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擅自出手是相当危险的。
这还是迪尔波里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后退。
一直以来都积极进取的神父,当他看清是戴在脸上的眼镜伤到了自己以后,立刻把礼装摘下扔到了地上去。
装载着an/a·vs-9型夜视镜以及irtp系列的红外线温度传感器的这副眼镜冒起了白烟,令他顿时一愣。
白尔罗斯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环环相扣的大魔术一套又一套地接踵而至。
能够瞬间让电子设备丧失功能并使之瘫痪的武器……
“难道说这是——‘微波’?!”
对于这个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词,迪尔波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微波是一种波长很短的电磁波,不但传输速度快、穿透能力强,所需能量也比较少。据说微波武器可以利用定向辐射的高功率微波束来杀伤和破坏目标。
这是一件通过把微波束转化为电磁能,毁坏对方电子设施和人员的新型定向能武器。
依靠电磁波产生的高温、电离、辐射等综合效应,在目标内部的电子线路中产生致命的电压和电流,当微波功率达到一定程度时,可使电子元器件失效或烧毁。能够干扰通信、导航等设备的正常工作,即使是卫星、导弹、飞机、舰艇、坦克或装甲车内部的各种敏感元件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破坏掉。可以说这看不见的「微波波束」仿佛是一枚无形的□□,是各类电子设备的天敌。
作为电子战中的利器,电磁波武器必将在未来战争中发挥出它的神奇效能。可是由于这类技术太过复杂,目前还没达到实用阶段。即使是美军在这方面都尚在试验之中没有研究完成。
然而在迪尔波里面前,却有一个人已经将这项技术通过魔术付诸于实践之中了。
“哎呀——糟糕!”
白尔罗斯反客为主的攻击得到效果后,忽然他动作别扭地用左手代替受伤的右手伸向右边的裤子口袋,掏出blackberry触摸屏手机一看。
“啊……果然不能用了。又得换手机了啊……”
埋头抱怨的青年魔术师面前,迪尔波里不去管左眼附近的皮肤烧伤,而是在脑中飞速整理思绪,将目前掌握在手的敌人能力过了一遍。
——「风魔精」微波波束。
看上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自己唯一的魔术礼装却报废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令人害怕。微波波束对人体的伤害丝毫不亚于对电子产品。
其杀伤机理分为“非热效应”和“热效应”两类,主要集中在人的大脑、脖子、胸部和生殖腺方面。前者是指当微波强度较低时,会使人出现心情烦躁、头痛、精神错乱及心脏功能衰竭等一系列生理功能紊乱现象,瓦解敌人的战斗力。后者是指当处于高功率的微波照射下,会直接导致人的皮肤内部组织严重烧伤并最终致死。
对被微波击中的目标来说,想要防御和对抗是十分困难的。不过白尔罗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直接启动强度足以烧毁人体的微波波束进行杀敌。微波可不是架一道防御结界就能使之完全消弭的。如果白尔罗斯那样做的话,自己也会踏入到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但是若能够以“非热效应”将敌人的动作延缓,让他在烦躁的心境下逐渐丧失战斗力,也算是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吧。
“……”
还能活动,没有任何障碍。身上能感觉到微波波束带来的酸痛余韵,好像避无可避的寒风渗进皮肤和骨头里。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创伤。
迪尔波里的战意,以及由这股战意引发的战斗力仍然没有丧失。那双透着杀气的眸子依旧雪亮。
“……原来如此。”
白尔罗斯立刻就意识到了,神父全身都是抵抗魔术的装备。
迪尔波里所保管的基督教圣物并不只有「圣钉」一种。
代行者身体上的这张王牌是具有一流守护功能的概念武装。制作成内衬穿在修道服里面的「圣裹尸布」,相传是曾经包裹过耶稣尸骸的裹尸布,它的真正价值——
不光能强化肉体和防御物理伤痛,在魔术方面的表现更为出众。只要着装者活着就能持续得到遮断魔力、隐藏魔术回路、魔术反冲以及增强抗魔力的效果。
正是因为有了「圣裹尸布」的存在,才能大大延缓「风魔精」微波波束的“非热效应”发挥的时间。
专注于眼前敌人的白尔罗斯和迪尔波里,彼此眼中映现出对方的身姿。
都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都是迄今为止遭遇到的最强之敌。
魔术师和代行者——天生对立的两人,他们之间展开的死战……
矿山脚下的荒野上耸立着两座孤塔。
黑葛原葛兰蒂在较矮的那座上面,悄悄将超过八公斤重的psg-1半自动狙击步·枪架在塔顶边缘的栏杆下的平台上。
他透过高倍数瞄准镜观察远方。和另一座塔楼之间的距离不到六百米,完全在狙击·枪的射程之内。目前在那座塔上激战的两名master,双方眼睛里只容得下对方的身影。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拼尽全力作战的时候被人用枪口指着。
……看到了。
显示在瞄准镜冰冷屏幕上的旧友。
果然不出所料。迪尔波里·裴西,果然不甘寂寞地跑来击杀被监督者悬赏引诱过来的其他master了。预料之中的场景,一切都在葛兰蒂的计算下。
那个教会的走狗、魔术师刽子手的代行者不会想到,自己即将像以前那些所有被自己杀死的魔术师那样,死在葛兰蒂的手上。
凭葛兰蒂的本事只要一发子弹就能结果他的性命。更何况精度极高的这把psg-1,能够连续将50发子弹打入一个直径为8cm的圆圈。
无论是下方空地上交战的servant,还是那座塔上master的战斗状况好像都和他无关。在凌晨的虚空之中,葛兰蒂之所以潜伏在这里的目的仅是击杀rider的master迪尔波里。
其实这是一项极其考验狙击手能力的任务。一望无际的西北荒野上,周围再没有任何建筑物能与那座高塔比肩。从葛兰蒂所在的这座塔楼向位于高处的目标开枪,实在是很难精确地去瞄准。
不过好在两座哨塔的高度差还不至于造成射击上的死角。即使处在较低位置,葛兰蒂依旧能看见迪尔波里的人影。
只要没有察觉到狙击手的埋伏,就没人能逃过7.62x51mmnato弹的射杀。只有六百米不到的距离,这种距离绝对能做到一击必杀。
葛兰蒂已经就位,射击之前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毕。他慢慢俯下身,进入聚神状态。
“……”
恐惧,颤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
残留在自己心中的——是被称为害怕的人类感情吗?
那个曾经傻乎乎地跟在自己身后,仰望着自己的少年……此刻仿佛穿越了光阴荏苒的时空,让那个少年突然成长为一名成年男子,浮现在瞄准镜的画面上。
到现在为止所有和他之间的交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简直就像频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展现在自己面前。
直接冲击到内心最深处的,非一般的痛。
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葛兰蒂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服一粒药物,镇定下来比较好呢。
不要踌躇,定下心来。
想想你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痛彻心扉之中,葛兰蒂闭上了眼睛,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