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豪门 > [fate]Great Awakening -第6.5次圣杯战争 > 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

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1 / 1)

他一手提着酒瓶,把朗姆酒灌进朝天扬起的喉咙里,毛色鲜艳的花羽鹦鹉停在另一只手上。

指关节上有冷风吹裂的微小伤痕,有茧子,还有战斗中留下的伤疤。

回忆往昔。

多年以来,他早已名声鹊起。尽管大部分流传在外的都是恶名。

脱离为女王陛下卖命的武装民船后,他从水手变成了一名海盗。没过多久,不甘心屈居于其他海盗之下的他开始白手起家,自立门户。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激情,都有渴望。

想要挣脱一切束缚,按自己的意志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在那样一个动荡不安、急功近利的年代,日不落帝国的统治者们,用粗陋的法律来掩饰其野蛮暴力的本质。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民不敢有所奢求,只能浑浑噩噩地活着。

但,他却做到了。

他以那个年代极其普遍的方式,开始了旁人不敢企及的海盗生涯。

他一出道,就招惹上普通海盗不敢去惹的英国皇家海军。

他用顶尖的海盗船“复仇女王号”,打败了号称无敌的皇家海军,挫伤了他们的锐气。

他在海上横行霸道,为非作歹。

最大胆的一次,竟独自封锁北美殖民地港口,南卡罗来纳州的首府查尔斯顿,以议员作为人质进行要挟,成功向市政府索要到巨额赎金。

他叛逆而嚣张,活得快乐潇洒,完全不把当局放在眼里。

自然,当局也绝不会纵容他。

被英国政府通缉的消息传来后,他登上船头。

“我们替他们建立帝国,现在他们却想要吊死我们。你们答不答应?!”

绝不!

绝不!!

水手们的回答响彻了大海和碧空。他们纷纷拥戴自己的船长。他赢得了他们的心。

他仿佛有种神话偶像的魅力,让大伙不由自主地愿意为他效力。

“情愿轰轰烈烈地死,也不要烂在监狱里受别人审判。”这是他的至理名言。

“抛开法律秩序的约束,直到绞绳和大炮要了我的命。”这是他的人生追求。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偷什么就偷什么。

统治海洋的海上霸主不是大英帝国,而是他爱德华·蒂奇。

1718年11月22日——

这一天,天亮得特别晚。他喝醉了,拎着酒瓶在甲板上晃悠,身边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鹦鹉伙伴。

从瞭望台传来骚动声。值勤的水手看见远方靠近的舰队,急得大叫。

被醉意浸润的眼眸霎时清醒。他接过从大副手中递来的望远镜。

海洋既慷慨又残忍,这一回带来了最强的劲敌。黎明之下的远方驶来数艘军舰,水波掠过船桨的纹路,拨弄出一道道深青色的光。

跳上船尾控制台,爱德华船长亲自掌舵。然后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向着底下慌张的人们——

“让大英帝国——颤抖!”

萎靡到零点的士气再度沸腾。

……

事后清理战场,人们在黑胡子的身上发现了25处刀伤和5处·枪·伤。

这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在自己生命的尾声,始终战斗到了最后一秒。

贪婪的人们想要瓜分他留下来的财宝,但却一无所获。所有被他掠夺而来的财富均不知所踪。

怎么可能会有?

那样一个挥金如土、酷爱享乐的人。每当靠岸以后,都把钱和手下一起花在了赌场、酒馆和窑子里。因此根本就没有宝藏。

相传,黑胡子有魔鬼的传说。

相传,为了防止黑胡子复活,皇家海军的士兵们砍下他的头颅挂在桅杆上,躯干抛海喂了鲨鱼。

相传后来,黑胡子的头颅曾被熬煮,用银箔裹起来,做成了酒杯。

可是。

「你可以杀掉这个人,却消灭不了他的传奇……」

————rider爱德华·蒂奇之永不低头————

>>>

在archer面前,一天一地的两名英灵互相对峙着。

只见一阵飞沙走石,【复仇女王号】带着紫黑色的暗光从虚空中具现化出来,挟风驰电掣之势升入空中。

在巨船周围是呈阶梯状的八艘护航小船,和主舰一样停在星云密布的高空。

从炮口探出萦绕着rider魔力的火炮。其中,光是在中央的旗舰就多达40门,其余小船每艘加装12门。这是让人惊骇的数字,共计136门大炮朝敌人瞄准。

rider的舰队终于能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广袤大地上铺陈开来了。他的实体出现在旗舰上。

尽管大敌当前,saber还是毫无惧色。

直视这一壮观场面的浅绿色眸子中满是对敌人的赞叹和对自身的信心。

遭到巨龙侵略,陷入灭亡危机的国家,临危之际担负起救世主重任的古丹麦国王、今日的英灵贝奥武甫不会畏惧这些战船。

站在距离地面几十米开外的高处,往下俯视的rider看到了saber不服输的表情,心下一阵暗喜。

被召唤到这一时空,却只是每日重复着乏味的生活。对来到现世的这些日子早已厌倦的rider,也只有saber算得上是一个能够让他感到尽兴的对手。

“志存高远的英灵哟,我的热情可绝不会输给你。”

召唤出自己一次性所能召唤的所有战船后,rider再次打开异界中的宝库,拿出「指南针」。看来rider完全没有保留实力,准备鼓起干劲一口气拿下saber。

站立在旷野上的saber马上感到危险向自己迫近。

浮于空中的九艘舰船,其中——

作为英灵爱德华的旗舰,凌空向下发动火炮攻击的是【我即是大海】。

在旗舰周围展开的数艘小船,与之一起配合进攻的是【星之舰队】。

该怎么应对?

对方可是拥有两件对军宝具的那个rider。不采取防范措施的话,地面上的少年英灵的孤影,一定会被践踏致死。

这样一来,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撑过第一轮攻击。

“那么,我要上了!”

rider紧握佩刀的手臂高高扬过头顶。促使火炮迸发的能量开始爆发,向着saber所在之处抛去。

“看好了——这就是爱德华船长的最强舰队!”

拥有豪华阵容的舰队开始了蹂·躏。居高临下的“黑胡子”海盗王昂然宣告道。

蓦地,像飓风一样的声声轰鸣在战场上暴虐般地响起。蓄势而发的大炮卷起阵阵风沙,毫不留情地朝敌人一个劲地猛砸过去。

如此壮丽的阵势,仿佛连天空都发出吼叫,连大地都为之咆哮。

喷涌而出的大炮在「指南针」的作用下如磁铁般迎向saber的身子,好像彼此之间产生了不同磁极的吸引力一样。已经不需要刻意去瞄准了,翻腾着魔力和火星的炮弹一律直勾勾地朝他飞去。

“哈!”

saber立时驱腿疾驰。

重演之前在明尼哈哈湖的第一次战斗中的光景。头戴狼头装饰的金发英灵在望不到边际的荒野上狂奔。在他身后护佑着背部的是早已解放宝具真名的【耶阿特之守护圆环】。

rider的火炮势如破竹,不间断地糟蹋着、摧残着大地。

在那之前,月光照射之下显得无比宁静的这片旷野虽然荒凉,却是一马平川。

在那之后,被砸出一个个低陷大坑的土地,让人不禁联想到月球表面的低洼,凹凸不平同时大小不一。

英灵的战场尘土飞扬。saber没有放慢他的速度。

rider猛烈的攻击,仿佛枪林弹雨那样敲打在盾牌上,在地上溅起洪流般的飞屑,把周围变成废墟。

在前面领跑的saber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响彻在盾牌上的铿锵声伴随着震动。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身后的巨盾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这件宝具或许会被摧毁,saber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时地转过头去,只见rider气定神闲地挺立在主舰上逗弄着鹦鹉,对saber莞尔微笑。

“嗑——”

saber浑身的肌肉都因奔驰而颤抖着。他跑向哪里,火炮就追到哪里。rider所向披靡的舰队此刻正发挥出它应有的力量。

然而,要支撑起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所要付出的魔力量非同一般。如果能在rider魔力补给不足之前跟他僵持下去的话,应该会有转机吧。

依靠盾牌抵挡绝非长久之计,必须反守为攻。一面逃脱敌人攻击的saber一面这样鼓励自己。

到现在为止saber都没有使用【赤原猎犬】。

被他踏过的地面下一刻就遭受到炮火的侵袭,大地无时无刻不在四下龟裂,土崩瓦解。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避其锋芒再找机会下手。

rider的炮弹满屏乱舞,saber的远程魔剑不可能在敌人全方位的攻击下发射出去。如果那样做了,恐怕会导致自己的剑还未能碰触到敌人就已被打落甚至销毁了吧。

“只好赌赌看了……”

saber胸中酝酿着一个对策。

rider的火力压制太猛烈了,使他能够腾出部分心思一边跟鹦鹉玩耍一边悠然地保持着进攻。他断然不会料到在自己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敌人会进行反攻。这是一个出奇制胜的机会。

如果自己能够跳起来吸引火力,为【赤原猎犬】腾出射击路线,将它从贴近地面的低轨道朝rider发射过去——

就算自己被不幸被炮火击中也没有关系。有巨盾的守护,最多也就是受点伤罢了,不至于会丧命。

“喝啊——!!”

随着一声叱咤,当机立断的saber一个急停,使劲用脚尖猛蹬,高高跃入空中。

尽管这一跳就像腿部安装了弹簧那样煞是轻盈,但是想要一步登上rider的空中舰队还是太过牵强了。不过这并不是saber的计谋。

从炮膛中喷射而出的新一轮火炮立刻跟着跳跃起来的敌人加速呼啸而去。英灵下方的位置空了出来。

魔剑宛如一颗流星破空而出,在地上现了形。

saber露出了虎牙,他灿烂地微笑着。可是站在「复仇女王号」瞭望台上的rider却笑得比他更为得意。

就在魔剑濒临发射的瞬间,这时魔剑的主人发觉到了脚下的危机。

正当saber以为炮弹将无限制地对自己持续蜂拥过来的时候,突然停止射击的火炮们,其炮口纷纷调转枪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从地面起飞的【赤原猎犬】,想要绕开充当佯兵的saber。

“什、什么……”

saber惊讶地朝上方瞪去。他看见了rider志在必得的笑容。

陷阱?!

saber突然领悟到被百枚有余的大炮轰炸到所意味着的危险。不分容说,他立刻收起魔剑,使自己的宝具免受被轰碎的命运。

当他从空中落地时,这时候,耳边才响起了炮火真正的轰鸣声。

由于saber之前的跳跃而暂时停止攻击的炮弹再一次吐出火舌。此时,它们的敌人才刚刚回到地面,连脚跟都没站稳。

只见无数道火光从saber身体左右侧面一闪而过。看来是采取了想要避开盾牌保护范围的夹击态势。

怒涛般的炮弹倾巢涌出。saber已经没有时间赶在炮弹逼近面门前回避开。不管他往哪个方向闪躲,都已经跳不出倾盆而下的火炮范围了。

眼见被轰炸的命运已经无可避免,仓促之间saber只能最大限度地将【耶阿特之守护圆环】护在自己跟前。寄希望于牢固的盾牌能为自己挡下这致命的攻击。

这阵仗,这架势,让一旁观战的archer都不免为他深深捏了一把汗。

这个时候的saber,唯有静静地等待刹那之后,不堪重负的盾牌碎裂、自己被敌人轰杀殆尽的那一刻……

拖曳着rider魔力的不计其数的大炮就这样直接命中了地面上的saber。已经任谁都无力制止了……

梅丽塔斯菲尔因为servant深陷绝境而感到强烈的虚脱感,当场跪坐了下来。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让她背脊发凉的声音。

盘旋起一阵生与死的狂风。

犹如暴雷的打击声在空中回响。

暴露在冬日朔风之中的旷野,浓密的烟尘只经过几秒钟就散去了。

这一击造成的破坏力难以估量。即使拥有牢不可破的【耶尔特之守护圆环】保护着,巨大的冲击力还是狠狠地碾压在saber的背部,让他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极为沉重的一击。

saber被无力地摔飞出去,不停打着滚,险些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盾牌虽然没有立即碎裂,但却像是被生生削薄了厚度一样凹陷着变了形。

“唔呃……!”

saber咬紧牙关硬是把悲鸣声吞了回去。他吐出一大口血,拼命用重剑支持着痉挛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在这种时候如果再被冲撞一次,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虽然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也不能用同一种手段偷袭我两次吧。哼,关于被你小瞧这一点我很不满意啊。”

rider这话刚一出口,在他的攻势之下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saber立刻站起来牵制对手。但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无法掩藏。

从身体外部来看并没有任何损伤。换句话说,他受的是内伤。由于冲击过于强烈,saber甚至产生了手脚脱离身体的错觉。全身的脏器都遭受到剧烈的震荡。

比起负伤的saber,在高塔脚下架起幻术结界躲避起来的梅丽塔斯菲尔更加露出了狼狈的神色。她马上抬起双手替servant施展了治愈术。

“别担心master。我已经不痛了。”

saber边说边捂住胸口,看来身体的疼痛感还未完全解除。

“果然没法轻易取胜啊。嗯,不如说有女主人关心疼爱的servant真是幸福。”

rider满是轻佻的口气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对梅丽塔斯菲尔有什么企图,这让saber非常不爽。可还没等他发话,archer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rider,你给我等等。不要再让saber流无谓的血了。”

archer看见刚才还与自己打得难解难分、甚至在武技上还略胜自己一筹的saber,转眼间就被rider重创,也是心下一凛。同时又感到气愤难耐。他大刀一挥挡在两名servant之间,把saber和rider隔离开来。

屹立在高空船体之上的rider慢慢回到地面。

“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说你啊差不多可以住手了。继续和saber纠缠下去的话……莫非你想让堂堂的大英雄海格力斯面对一个不完整的saber吗?那样就算获胜了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archer咄咄逼人的话语,rider笑道:

“噢,你就这么小看我?我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吗?”

rider用略感不痛快的语气,好像非常失落似的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地说着。每个人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首日的战斗中,saber曾经和archer一起逼退了疯狂的berserker,这份恩情rider始终铭记于心。

“一早就说过了吧,我只是来报左臂之仇。现在已经成功打击了saber的气焰。我这边的话就算完事了。所以archer你不用担心。他暂时是你的。”

这个凡事只为追求享乐的英灵竟然丝毫不愿意欠对方的人情。rider的坦言使saber惊讶得变了脸色。

“……原来是这样。不过rider你这个家伙看样子又准备忤逆master的意思了啊?”

“不要搞错啊。不管怎么说在这次讨伐的过程中我也算是出了力。谁说令咒奖励不能同时赋予两名英灵的?我这人虽然喜欢独占鳌头,不过偶尔谦让一下也没什么。作为大海的征服者,就应该具有大海那般宽广的胸襟嘛。”

rider的口气意外柔和,然后他挥了挥手,让旗舰连同天上的小船消失,只留下一艘让自己乘坐。随着舰队格局的变换,原本站立在旗舰上的rider,身姿出现在了距离地面两三米、微微浮空的小船上。

小船随时准备起飞向天空驶去,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离开这片纷纷扰扰的战场了。

“那么archer,你想要我请你喝酒的话,就要看你能否击败saber站在我的面前了。”

rider用傲慢的眼神看着巨汉。archer正想还嘴,但他突然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

片刻后,saber和正欲离去的rider也发现了。

被月光照亮的空旷处,忽然浮现出一个漆黑的人影。苍白的面容如同凋谢的花卉,那苍白仿佛是冰冷干枯的亡者的面容。

berserker……

每个人的肌肤都感受到非常浓重的杀气。

“啊……啊……!”

猝然现身于战场上的黑色贵妇扯开干涩的嗓子呵着气。从她暴露在外的血色双眼中放射出火光,眼神中藏着无尽的憎恨与疯狂,凝视着rider。

“……真见鬼,又是那个疯女人。”

rider无语地看着跟自己四目以对的berserker。他回想起先前遭受到berserker僵尸围攻的不愉快经历,心里一阵发毛。黑妇人似乎在嘲笑他一般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下一刻,一阵夹杂着黑魔力的旋风慢慢刮起。

阴冷、潮湿,带有浓重血腥气息的风,仿佛吞噬一切。这不像是美国西部荒野上应有的风,也不像夏延市干燥的冬风。

这阵充满了尸体恶臭味的风简直来自于地狱,呼啸着包围了在场的servant。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就算是servant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

周围的空间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惊讶的servant们纷纷抬起头,看到苍穹的颜色从青黑渐渐加重、加深。分布在夜空中的星群被密封的屋顶取代了。

凌晨的矿山脚下在瞬间变样。英灵们的身体被扭曲的漩涡所捕捉,正在一点一点被卷进去。

侵蚀现界的幻影,近似奇迹的魔术极限。

了不起……

saber他们可能并不知道,但是梅丽塔斯菲尔一眼就认了出来。

——固有结界!

这是只有懂魔术的人才能理解的现象。这是将心中的场景具现化出来的魔术。

“怎么会……”

梅丽塔斯菲尔看着这个大多数魔术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景象,发出了不成语调的呢喃。

黑暗侵蚀着世界。

还没等她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随着被颠覆的世界,自家servant,包括两名敌对的servant在内,全部都消失在梅丽塔斯菲尔面前……

>>>

嘣叭——

这样的枪击声响起。

圣堂教会的代行者统一穿在身上的僧衣,从袖口到衣领都由厚实的kevlar纤维制成。7.92mm口径的子弹就算在近距离也很难贯穿。

对于这一点葛兰蒂再清楚不过。类似的修道服他曾经也将它视作宝贝那样穿在身上过。

而且迪尔波里不但全身都是防弹装备,他本身的肌肉历经多年的魔鬼式锻炼,也能在猛烈的冲击下达到足以保护内脏的硬度。

因此葛兰蒂理所当然地选择将子弹送入和身体其他区域相比最为脆弱的、没有任何防备的头部。

很美好的设想。可事实会不会如此呢?

也许是某些心理因素的作祟,原本瞄准迪尔波里左侧太阳穴的子弹只击中了他的左肩。

就在神父正准备朝白尔罗斯冲过去发动新一轮进攻的时候,这发根本无法闪避的枪击让他瞬间清醒了。

感受到与硬化的僧衣激烈碰撞的子弹,在螺旋着被推入自己身体的过程中不断发出碾磨石块的撕扯声,最终卡在左肩靠颈部的衣服纤维里。

迪尔波里在被击中的瞬间一个条件反射,当下对偷袭者所处的低塔投出一把圣钉。这一击完全凭借感觉。

psg-1有一个缺点就是在子弹击发之后,弹壳弹出的力量相当大。抛壳据说可达10米左右,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其在军队中的使用,因为这很容易暴露狙击手的位置。

然而,由于「单瞳夜鹰」已被损坏,看不到远方的事物,导致迪尔波里无法看清狙击手的外貌和具体方位。对于远处暗藏在黑夜和障碍物庇护下的目标,连瞄准都做不到。如果能够命中就算是身手不凡了,根本不可能依赖这次攻击就能把对方消灭掉。

“呜啊——”

不过从对方发出的悲鸣,以及马上做出撤离的姿态判断,迪尔波里看起来相当随便的一击还是给予了敌人相当大的打击。

葛兰蒂咬着牙拔出钉入自己骨肉的那根长钉子,迅速收拾了枪械弹药准备撤退。自己的目标没有受到重创,反倒是对方的圣钉刺入了自己的左肩。再往里偏一点就会切断左侧颈部动脉,这可绝不是开玩笑的小伤。

没有人会想到,两人受伤的竟然是同一部位。

没有任何灯光的哨塔内部,葛兰蒂的靴子踏在螺旋状往下延伸的楼梯上,快速地下楼。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空闲去管肩上的伤势了。

“………唔……哈……!!”

身体已经站立不住。葛兰蒂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来,想要休息一下。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轻轻呻·吟着,不断地喘着气。

对方不愧是数一数二的代行者。自己的装备还有这套“黄雀捕螳,猎人在后”的计划在迪尔波里面前都具有压倒性优势,可结果却是失败了。

是因为自己过于瞻前顾后,错失了打倒敌人的良机吗?

不过没关系,迪尔波里。我虽然没有成功,但是berserker一定会把rider撕裂……

体内的魔力不断地被掠夺、被汲取。

那个疯狂的berserker一定在战斗吧。

那就任由她发狂。手背上留下的最后一枚令咒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面对那样的野兽,只要让她无法背叛自己就够了!

葛兰蒂带着痛苦的微笑站起来,摇晃着支撑起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体,消失在黑夜中。

>>>

这一片空间仿佛被拉上了黑幕。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呀?”

rider怪叫一声。在他身旁的是和他一同被拉进这个异世界的saber和archer。

他们见到的场景比他们预计的要可怕得多。

全身都被刺满了洞的少女被锁链捆绑着吊在天花板上,像死鹿一样早已没有了声息。这样的“物体”至少有几十个。而她们的血则顺着链条缓缓滴落,倾注在了这片传说中的血浴之地。

受害者的尸体全都是裸·露的。因腐败而溃烂的皮肤上蠕动着成群的寄生类爬虫。有蛆,有苍蝇。所有的尸体无一不被这些昆虫吞食得面目全非。

铁刺球和牢笼吊在servant们的头上。有些少女被放在刺笼中。此刻被迫参观这间处刑室的英灵们无法想象到她们在死去前究竟遭受了怎样的酷刑——被推动后像钟摆一样不断做着单摆运动,直到关在里面的少女身体被完全撕碎。

压抑的地下处刑室里到处弥漫着腐臭。随着「固有结界」的彻底稳定,魔术密度变得更加浓厚了。四周黑暗的色彩渐渐浓稠起来。不寒而栗的恐惧感让人们不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说,坐拥这间处刑室的人也能被称为英灵吗?

被master召唤而来加入到圣杯战争之中的servant,参加的是一场残酷无比的杀戮盛宴,根本没空去体会什么叫做伤感。

更何况,英灵都是崇高而受人尊敬的大英雄吧。因此无论面对怎样的死亡都不会动摇。因为他们生前就踏上过无数次战场,看到过满山尸横遍野的景象,那么现在会看到死尸也很正常。

可是呈现在眼前这种别具风格的杀戮,却远远超过了saber和archer的接受范围。

“所以说有句老话是没错的。‘最毒妇人心’啊……”

即便是行事风格和具有光辉之名的常规英灵有着巨大差别的rider都不免哀声叹着气。而saber和archer的胸中更是涌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如果看了这些“展示品”还没有任何动容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会被servant们当场砍死吧。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直视着数十米外单独一人站在他们面前的berserker。

突然间——

余角晃过一个地方。

似乎有什么人从笼子里缓慢地爬出。一个、两个、三个……人数逐渐增多。

那些早已烂得发臭的尸体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拖着残臂断肢,陆续出现在berserker的身边。被各种处刑工具活活剖开身体死去的少女们,被赐予了新的生命。

当她们拖着腐烂不堪的身子四处走动时,几乎能看到颤动着的肠子从腹部往外掉。可是抛开被剥离出身体的肠子不谈,那些少女的脸上显露出来的狰狞表情并不是因为自身的痛苦,反而像是将眼前这三位英灵视为诱人的美餐。从浑浊的眼球中放出渴望的光芒,紧紧盯着他们的血肉。

褴褛的衣衫加上腐烂的躯体,没有生者的处刑室渐渐被少女的团体包围。

“这个狗娘养的疯婆子!”

saber啐了一口痰吐在地上,满脸鄙夷地看着躲在诸多僵尸身后的berserker,举起巨剑准备迎击。

而面对这异常的事态,archer的态度却平静得不像话。也许现在的他一心关注的大概只有战斗吧。

围成一团的敌人渐渐逼近。三人见状,都是一阵紧张。

如果能知道对方真名的话……

“berserker的身份,莫不是那个历史上出了名的女吸血鬼吧?”

“不管是谁现在都无所谓了吧。可以确认一件事——她准备动真格了。”

archer沉稳地回答rider后,被berserker召唤而出的僵尸们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

三名servant在之前并不知道berserker的真名。除了berserker的master外,也只有迪尔波里和夏绿特在初战战后的交谈中猜出这一点。

但是berserker的英灵进行的是无差别的攻击,不止rider,连saber和archer都成了她泄愤的目标。她毫不顾忌地释放自己的绝招,也让她的对手渐渐通过她的宝具识别其真身。

这个疯狂的servant-berserker,她就是历史上臭名远播的血腥女伯爵伊丽莎白·巴托里。在其罪恶人生的最后四年,是在四面砌成高墙、只余下一个小洞用来传递食物的黑塔里度过的。

也许就是在那种环境下癫狂的吧。晚年的囚禁让她曾经光滑乌黑的长发变得枯槁脏乱,曾经有神的琥珀色双眸变得疯狂而泛起鲜血般的红色,曾经美丽端庄的外貌变得憔悴不堪,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了她。

嗜血,残忍,冷酷。

这样一位以极不人道的手段折磨年轻女孩为乐的女伯爵,本来更有希望以「caster」现界的她成为「berserker」后,不但能通过职阶技能【狂化】来增加自己过于低微的基础能力值,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重要技能因发狂而丧失。英灵伊丽莎白不失为「berserker」的绝佳人选。

berserker不但得到了强化弱小英灵属性的【狂化】技能,她还具有一项特殊的保有技能。

——【暗夜之祸】。这是以女吸血鬼形象而在历史上具有传奇色彩的伊丽莎白·巴托里所拥有的特殊体质,使其在夜间作战的能力明显强于白天。从日落到第二天日出之间的时间,除宝具外的其他属性上升一个档次。berserker在夜晚战斗时,能让自己攻击产生的伤害翻一倍。

没有人想到,监督者夏绿特修女的律令反而助长了迪尔波里宿敌之servant的实力。这是她始料不及也是在场的三个servant都想不到的。

berserker抬起了惨白枯瘦的手,向傀儡们发号施令。

“它们要来了!”

形成包围之势的僵尸们拖着残缺不齐的身子,争先恐后地扑向它们的祭品。saber的怒吼和它们一同而至。

包围着英灵们的僵尸数量远远胜于上次交锋。这一次是几百个僵尸从四面八方一同包抄而来,多到令人绝望。

除了一窝蜂朝敌人猛扑过去的少女僵尸外,还有几个领军的人物。

berserker的四名重要亲信。领衔的怪物们分别是她的奶妈尤娜、管家乌依瓦里、女巫多萝西和达尔维拉。berserker将这四人制作成缝合怪,攻击力比普通僵尸高一级。其中管家乌依瓦里已经在第一次战斗中被archer斩于刀下。

那三只巨尸比其他少女僵尸更高更大,也更加凶神恶煞。在它们面前,本应被archer砍成碎片的雄性僵尸竟然复生了。在女伯爵的黑魔术下,伤口填充着新肉,就像从来没有死去过那样完好如初。

“现在的话,我们是不是该抛开成见,一道把那个女疯子打跑啊?”

rider苦恼地大叫着。和其他两名servant比起来,在白刃战中同时应付那么多对手,自己无疑是最弱势的一个。

saber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berserker还和上次那样只冲着rider而来的话,在打败rider后她就会解除固有结界自行离去吧。那样的话,saber和archer就很有可能临阵倒戈、帮着berserker一起消灭rider吧?

可是berserker这回却同时激怒了三名英灵。

事情发展至此,关于圣杯的争夺和讨伐saber的规定,对servant们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虽然那些僵尸并不算强大,但它们人数众多,就算是三名servant共同面对它们,这也是个相当大的威胁。

而且糟糕的是,在封闭的地下室里,rider无法展开他的舰队。因为这片固有结界是berserker开辟出来的领地。只有她的力量才是这里的主宰。

berserker的宝具——【狂欢古堡】。

制造出固有结界,重现女伯爵生前居住的恰赫季斯堡地下处刑室的场景。将在这里进行折磨、蹂|躏、虐待敌人的狂欢宴的女伯爵,在作战前会铺设属于自己的阵地。

单独使用这件宝具只有轻微夺取区域内人类体力的程度,并十分缓慢地溶解结界内部的一切生命体。但是对于有魔术知识的人是难以见效的,servant就更不必谈。

而现在被释放出来的僵尸怪物们,不单单是在室内复活的死尸,还有berserker的拿手绝活【六百少女魔窟】。

这是一件配合【狂欢古堡】发动的宝具。相传在历史上总共杀害至少600名少女的女伯爵,将所有受害者的尸体改造成听从自己指挥的傀儡道具。在和rider初次交手时使用的就是这个。单个僵尸对敌人造成的伤害约等于d级宝具,在【暗夜之祸】的状态下上升为c级。而berserker的贴身亲信们,攻击力比普通僵尸再高一等。

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的无脑僵尸会无止尽地从地底冒出来。rider如今只能依靠小船上的12枚火炮以及海盗弯刀御敌。

他从腰上拔出转轮手·枪,和右手的弯刀一同击向敌人。

rider一枪下去能击毙几个僵尸呢?saber的重剑还有archer的斧剑挥下一击究竟能阻止多少个敌人呢?

这已经不是能够杀掉几个人的问题。哪怕漏过一人,都会将他们推向深渊。

英灵们陷入了悲壮的泥沼。

更加凄绝、更加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

朝数百米开外的塔楼,迪尔波里循着声音投出去的圣钉,迫使埋伏在那里的狙击手逃离了现场。

在遭到子弹突击的那一瞬间,这位身经百战的代行者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那个急于想要用一击将自己抹杀掉的敌人,一定是圣杯战争的某位master。于是神父马上就将这件事和夏绿特在这战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串联在了一起。这让某个想法在他的脑中下意识地闪现过去。

——是葛兰蒂吗?

确实迪尔波里非常想和葛兰蒂见面,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与archer的master白尔罗斯的交战中,眼里只有那一头猎物。

可就在这时——

当他刚刚送走一个潜在竞争对手的时候——

他倏地发现了一丝异常,一种战场之中气氛上的变化。对于久经杀戮的代行者来说,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这种杀意。

在优异感官的帮助下,迪尔波里的身体立刻做出回避反应……

分筋断骨的剧痛却从左臂传遍全身。

一瞬间,就将他的攻击步骤都打乱了。

“………!”

击中自己的是数条反射着水银光泽的长鞭。

长鞭呈现细长的海带形状向上延伸,撕裂了kevlar纤维的袖管一路沿着手臂直行。就这样,迪尔波里整条左臂被银光贯穿,遭到了严重的创伤。

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局面不能轻举妄动。

迪尔波里丝毫不敢懈怠地留意着银鞭飞舞的轨迹,飞身朝后撤去。暴露在视野之中的物体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大约一百多公斤重量的水银,被白尔罗斯从左手一直拿着的陶瓷大瓶里面倒在了地上。魔术师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是在神父用圣钉逼退暗中偷袭的第三位master的时候。

白尔罗斯施加减轻重量之术携带着的瓶子,从里面溢出的水银块的一部分瞬间变成长鞭状,猛地击中了神父。

没有一定形状的水银,同时也能被塑造成任何形状。现在,它就像球体一样恢复成待命状态,盘踞在白尔罗斯的脚边。

“……所以,终于把菜上齐了吗?”

迪尔波里低哑着嗓子询问之后,白尔罗斯忽然微微一笑,露出左边嘴角的酒窝。

【战斗魔精】的第四位成员「水魔精」的出场,一上来就让那个可怕的神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说句题外话。就魔术天赋来说,白尔罗斯比他的老师埃尔梅罗二世要出色得多。

这件水银礼装是有原型的。本名叫做“月灵髓液”。究其溯源还得从埃尔梅罗二世的老师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说起。肯尼斯何许人也,对白尔罗斯来说简直相当于师公级别的人物,称之为埃尔梅罗学派的鼻祖都不为过。

白尔罗斯曾在老师的实验室里找到这件尘封已久的魔术礼装,并为之深深吸引。埃尔梅罗二世花了好几年才慢慢掌握起来的这项秘技,他的不肖弟子只练习了几天就上手了。

经过埃尔梅罗二世多年的整理和编辑,才使肯尼斯余留下来的研究成果不至于没落。白尔罗斯在老师的基础上进一步改造了肯尼斯的水银礼装,收纳进自己的【战斗魔精】之中。

两位master睥睨着彼此,各自思量下一步行动。

虽然做出了一定程度的闪避,但是迪尔波里被击中的左臂状态,如今只是勉强没有和自己的身体分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切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吧。

左手已经没用了。如果让现代医学鉴定,估计只有截肢这一个办法。迪尔波里所负的伤基本上已被判定为无法继续战斗。

扶着受伤右手的白尔罗斯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地揶揄道:

“呐,真是不好意思,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偷袭你。”

“没关系,不用介怀。”

单臂残废的神父尽管听起来是用不动声色的表情和语气回答着,但是他的内心却顿觉一片冰凉。

系统地分析一下白尔罗斯·斯皮罗普洛斯的全部能力。

魔术属性为“风”、“水”、“地”、“空”的这名魔术师,能同时操纵「风魔精」-微波波束、「水魔精」-月灵髓液、「地魔精」-石墨泥人,以及「空魔精」-腐蚀电位为之作战。

四种魔精只需念一遍咒文就能发动。在一体化自动战斗程序的运作下,等于在对方的脑中有一张虚拟键盘,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做得滴水不漏。

很强——

很厉害的魔术师。

所以才更要将眼前的这个异端剔除掉。

迪尔波里有一项秘技无人能及。

只要是和他交战的对手被圣钉击中三次,无论怎样难缠的敌人都会被他瞬间击溃。

至于其中的缘由没有任何道理且不容争议。只需要由“因”去引导出“果”就可以了。

“因”当然就是保障三根圣钉接触到敌人身体,“果”就是一旦达成这项条件则敌人必败。

他的这项秘技就藏在……

伸出完好无损的右手,摸了摸胸前在腐蚀电位的作用下坠子早已脱落的十字架,迪尔波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神父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朝白尔罗斯笔直冲来,这让他大为吃惊。

原本可以使对手速度延缓的微波波束,却没有完成它的使命。迪尔波里这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磨练成为披着人形皮囊的冰冷机器。他的神经和□□仿佛都已不属于本人,到现在为止竟然都不受微波干扰的影响。

他冲了过去,丝毫不在意重伤的左臂在跑动中会彻底把伤口扩大。撕心裂肺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再蹂·躏着迪尔波里的神经,即使是这样也没有给他带来半点犹豫。

什么都不用顾忌,什么都不用在意。唯一的战术就是逼近那个魔术师。近距离将对方打残的话,赢的人就是自己,连圣钉刺中三次都可以免了。

马上做出反应的「水魔精」立刻飞起三、四根鞭子,采用了左右夹攻的态势向敌人挥去。

就在即将汇聚于一点的水银鞭快要击中目标之时,迪尔波里用一种不可能的方式躲开了银鞭的攻击。

“什么——?!”

白尔罗斯的惊叹就好像他的自动魔术那样下意识地就从嘴中漏了出来。

迪尔波里的百米跑速度为7秒96。这个成绩可以轻易突破世界纪录,在历届冠军面前傲视群雄。

如果再跑快0.16秒,人体体内的血液会形成冲击波,会使人心脏共振而休克。毕竟人类的极限摆在那里。

然而迪尔波里的肌肉在跑动过程中没有断裂也没有受到损害。这让白尔罗斯叹为观止。难道圣堂教会的神之代理人都有这样高强的体术吗?

而更加令白尔罗斯意想不到的是,敌人仅凭奔跑的速度就躲过了攻击。因此水银的锋刃打中的只是迪尔波里留下的残影。

白尔罗斯的「水魔精」,当它自动攻击时会化为数根触手飞散出去,其尖锐的头部就像剃刀那般锋利。如今似乎由于打不中敌人而愤怒不已的水银长鞭,好像为了将自己的怒气变成破坏似的沿着鞭刃传播出去,泄愤般地击打着周围一带的钢筋。

……这个男人是机械吧。

现在的话,站在顺风位置的人是白尔罗斯。顶着风拔腿奔跑的神父,他的速度快到不可估量。「水魔精」的银鞭难以击中他。

能完全无视空气和风的阻力已经让人无语,何况人类肌肉的韧性是一定的。倘若运动速度过快,超负荷运动的肌肉就会撕裂。说到底再强的代行者也毕竟是常人,能施展出这种不合常理的技术,在白尔罗斯的印象里应该只有servant。

迪尔波里当然不是盲目地奔跑。在水银长鞭的攻击下保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在躲避的过程中设法将自己和敌人的距离拉近。

然而白尔罗斯的这件礼装可是智能的。飞舞的水银不断逼向敌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切断任何可能缩短敌我之间距离的可能。

迪尔波里一一躲开水银之刃的攻击。

「水魔精」的攻击只要看过一次就能掌握它的特性。

简单来说,控制水银攻击的司令塔是球体形状的根部,而其末端的攻击力则非常微弱。依靠压力来操纵流体形态的水银,能够充分发挥威力的只有体积较大的部分,而尖端刀刃的威力则会逐渐递减。从本体伸出很远追打敌人的长鞭的斩击缺乏灵敏的行动力,在拥有超强体术的代行者面前能够形成的威胁很小。

既然已经分析出它的弱点,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就好办了。

于是迪尔波里突然调整战术。他大胆地一个腾跃,向白尔罗斯跳去。远远出乎意料的动作给了白尔罗斯一个措手不及。跟不上代行者速度的水银鞭立刻龟缩防守,在白尔罗斯面前迅速张开,形成薄度不足一毫米的防御膜。

尽管有忠实地执行职责的「水魔精」的严密保护,白尔罗斯还是吓了一大跳。

常言道极短的时间被称为一眨眼。而现在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等白尔罗斯合起又睁开眼睛的时候,代行者黑色僧衣的身影已经逼近了。

“——?!”

惊讶的白尔罗斯面对着的是呼啸而来的神父。

和惊讶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在主人身前摊开,像镜子一样光滑的水银膜表面顿时产生了一个凹陷。

这便是运用流体力学制造出来的月灵髓液的第二项弱点,迪尔波里已经完全看破。

这件礼装的速度主要来源于压力,块状的水银虽然能够通过压力迅速展开成为薄膜进行防御,但是要从薄膜状态再次变回去却不是能够马上做到的。

因此,当面对忽然发动的大威力攻击时,水银的防御体系有限。

而迪尔波里的铁拳恰好具备了这样惊人的破坏力。

一记惊天动地的直拳,蕴含着连人类头盖骨都能粉碎的威力。虽然没有直接在水银表面击出一块大坑,然而本就站在非常危险的高塔围栏边缘地带的白尔罗斯,因为重心后仰,摔落出去已成必然之势。

白尔罗斯整个人从十层楼高的塔上倾倒了下去。接着紧紧跟随主人的「水魔精」也解除薄膜形态变回球体,慢慢朝地面落下。

等待着白尔罗斯的是被摔成肉末的悲惨命运。不过以天才魔术师的才能,即使是在自由落体运动的过程中,都能够借助对重力和气流的控制完成自律下降。

白尔罗斯倾倒的身体在空中渐渐调整为垂直而下的直线轨道,就像从高空中摔下的猫那样,以脚尖着地的优雅姿势安稳着陆,衣服和发型一点都没有乱。

追逐着自己的那名神父也许会沿着楼梯下来吧。白尔罗斯安全地降落后,还没有闲暇时间去看迪尔波里,他就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情况。

“怎么回事?archer跑哪儿去了?其他人呢?”

原本在空地上作战的三名servant——saber、rider还有隶属于自己的archer,统统不见了踪影。被月光洒满的地面上,只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

一心扑在与rider的master战斗中的白尔罗斯,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呲——!

感受到没有任何预兆的痛意,白尔罗斯皱起眉头。

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神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已经追了过来。相隔的时间如此之短,难不成直接从拔地三十米有余的高塔上跳下来了吗?

就在刚才,迪尔波里的圣钉在白尔罗斯失神的半秒之内刺中了他。算上刚刚交手时候的那次突袭,这已是碰触到敌人的第二根圣钉了。

可是,为什么会?!

自己的魔术都是全自动的。这也就是说,「水魔精」一遇到危险就会自动保护主人,而号称任意金属杀手的「空魔精」也是持续发动的。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被打中。按照正常发展,敌人的圣钉应该会在接触到自己身体之前就被迅速地腐蚀掉,即使没有被腐蚀干净,区区一根钉子也是没理由会突破攻防一体的水银的。

从左臂手肘处蔓延开来的痛苦让白尔罗斯的脸色变得焦躁。鲜血迸流不止的地方,是正好和负伤的右手对称的位置。

身前晃动着的水银鞭让白尔罗斯瞬时理解了。

——当时,为了防止主人受到伤害的「水魔精」变形为长鞭,主动迎向飞来的圣钉,将它的攻击阻挡了一下。

可就是这次阻挡,反而弄伤了自己的主人。

也就是说,迪尔波里的这根圣钉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去仔细瞄准白尔罗斯。

也就是说,神父故意打偏的圣钉,却由于「水魔精」救主心切的出击而使其原先轨迹改道,误伤了白尔罗斯。

这想必就是自己的负伤原因了。

能够自动攻击自动防御自动索敌的水银礼装,它的敌人恰恰利用了“自动化”这一点。

在心无旁贷的这个家伙面前走神是最最致命的错误。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啊……

白尔罗斯带着惊悸,再一次低头向流血不止的左腕看去。

刺入臂中的黝黑色长钉,留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但埋入自己骨肉的那一半却并没有完全被腐蚀……

这个男人的投掷速度已经赶上「空魔精」腐蚀电位的速度了。

“……shit。”

白尔罗斯灰绿色的眼眸充斥着满满的感慨。双臂伤口的失血量让他的脸颊渐渐变得苍白。

会变成现在这副惨样,真是够呛。

和极具攻击性的魔术礼装不同,白尔罗斯并没有在激斗的状态下自动进行治愈的法术。需要将思维高度集中的战斗也没有机会让他这样做。缓慢地治愈着他的伤势的,是刻在体内的魔术刻印。

“哈,不管怎么说,我有的是必输的自信。”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开玩笑。尽管如此,白尔罗斯愤怒的眼神却仿佛痛恨自己似的。他悻悻然地望着飞身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如今站在二十米开外的那个男人。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才能让一个活人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乃至于生命放在眼里。这个孤注一掷的代行者,到底把自己磨练成怎样可怕的凶器。

怪物——

除了这个词,白尔罗斯想不出该用什么去形容那个神父。

自己不应该再这么天真了。

早已从朋树口中得知圣杯战争的阴暗面和残酷性,如今的白尔罗斯已和以前不同。

必须要杀掉这个神父,不管用什么手段。

清除掉所有的敌人,将圣杯被顺利解体的消息带给老师,换得他的表扬。在此之前自己不能输给任何人。

在心里冷酷地判断后,白尔罗斯从牙缝中再次挤出了咒语。

“battsukaima——auto-fightingprogram,start!(战斗魔精,自动战斗程序模式——启动)”

然后,他一连抛出三根石墨条,一口气制作了三只精通拳击的「地魔精」充当前锋,将神父围了起来。

根本无需害怕、不必烦恼。还有「水魔精」这样的后卫会不时地进行支援。此外,以及另外两件无形的杀器。

就用自己的这四件武器将敌人彻底击杀。

双方互相凝视着对手,僵持不下。

——只差一根。

被多重傀儡围困住的迪尔波里喘着气在心里默念着。可是被腐蚀得非常彻底的十字架恐怕不能用了。

而那名魔术师看来已经同时启动了四种魔精,想要给自己迎头痛击,决出最后的优胜者了。不会错的。

其中有两件是无色无味无嗅、肉眼不可辨别的透明形态——分别是封锁圣钉行动的腐蚀电位的「空魔精」和放射微波的「风魔精」。

守在魔术师身边的是尽全力奔跑才能不被击中的「水魔精」,这时候如果那三只「地魔精」石墨泥人同时过来添乱的话,自己不可能防得住。更不用说自己的魔术礼装已经折损。

迪尔波里站在原地,仿佛窥探对方下一步的行动般一动不动。左臂被撕开的修道服流了大量鲜血,各处血管破裂,骨骼也因为承担了难以想象的创伤而陆续产生龟裂。

……极限了。

迪尔波里这台机器终于到达极限。

自己引以为傲的钢铁般坚毅的身体,在微波波束的不断侵犯下终于面临危机。这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对方的魔术是自动的。持续放射出来的微波笼罩着迪尔波里的身体。在强烈副作用的干扰下心情变得急躁,同时伴随着头痛欲裂、胸闷的感觉。

纵使有「圣裹尸布」的保护,神父暴露在外的头部也已经无法承受这些连续不断放射出来的侵扰。

魔术,这些被他嗤之以鼻的小把戏,却让自己像一点一点被火烧似的痛苦不堪。苛责着迪尔波里身为神之代理人的骄傲,蚕食着这名代行者的自尊。

脸上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冰冷。他没有憎恨任何人,所有的愤怒全部指向了自己。

动作逐渐迟缓下来的自己,在全力以赴的【战斗魔精】面前一定会必死无疑吧?

这个天赋异禀的魔术师,比以前碰到的对手强得多。

唯一的活路就是在自己死亡之前先杀死对手。

不必感到慌乱,只要全神贯注地杀掉眼前的敌人就行了。

也不必纠结于是否要将三根圣钉战胜对手的那套方案贯彻到底,不能给对手任何空闲得以喘息。

甚至不必去管那些围绕着的妨碍者,一鼓作气朝他迫近,然后干掉他。

哪怕身体被撕成碎片也要将自己的拳脚送到对方身前。神父做好了觉悟。

然后,与此同时——

迪尔波里抬腿迈进,他打算再次使用非凡的脚力缩短与白尔罗斯之间的距离,而不去管那三只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击倒的石墨泥人。

“来得好。觉悟吧——!!”

动员了全部魔力的白尔罗斯大吼一声。他双肩上刻下的斯皮罗普洛斯家传的魔术刻印已经循环到了极点,挤压蹂·躏着持有者的□□。

根本不用主人费力指挥的「地魔精」扑向了神父。挥舞着长鞭的水银也立刻发动攻击形态。

在它们面前,铤而走险的代行者毫不动摇地扑向了魔术师。只要近身一拳就能分出胜负。他的铁拳一定能将对方打得脏器破裂,一命呜呼。

就在带着必杀信念的双方即将完成交错之时——

白尔罗斯看见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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