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那么轻,落在身上根本感觉不到重量,她抬起头,不过一会满脸都是湿湿的痕迹。
睁开眼,灰蒙蒙的天空,雨丝落在自己的眼睛里,痒痒的有些酸。
下雨了。
在台阶上坐了多久,她早已经忘记,女孩的唇,带着樱花色的浅白,满意的微微扬起。终于等到了这一场雨,她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去解释,自己脸上的湿意,只是雨水,而已。
整场葬礼上她没有哭泣,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
那一天火葬场里火化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只有一位亲属。整个过程中,女孩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眼睛里平静无波,那样的淡定的看着父亲的尸体被活化,看着原本还空着的墓碑上刻上了那样熟悉的名字,一笔一划,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想到。女孩很乖,没有哭闹也没有争吵,她手边还紧紧攥着早晨父亲做给她的甜点,蛋糕完完整整的呆在盒子里,上面的樱桃还端整的放着,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离开。
依旧准时上学,认真听讲,准点离开,她的生活似乎没有一丝变化。
那块蛋糕一直被放在冰箱里,漂亮而精致。
直到有一天,好多人闯进她的家,东西砸的砸,毁的毁,她站在一边,冷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不知道谁打开了冰箱。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飞快的抢过那块蛋糕,眼里毫不掩饰的敌意暂时惊退了他们。那些人很恶劣,在下一瞬间就上前争夺她手里的东西。
女孩寡不敌众。
漂亮的蛋糕落入他们手里。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尝了一口,然后厌恶的丢在地上,嚣张离开。
放了那么多天,蛋糕早就坏了。
被推倒在地的女孩伸出手,轻轻的,怯怯的,碰了碰上面的奶油,然后送到自己的嘴边,奶油那么甜,甜到她都察觉不到自己唇边的涩意。
她就坐在凌乱不堪的家门口,一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直到细雨沾湿了她的脸,再也分不清雨水和泪水。
夏黎猛然睁开眼,窗外细碎的风声卷起落叶,深沉的夜里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朦胧的如此不真实。
她眼角还有些湿润。
她恍恍惚惚的从床上爬起来,逐渐适应了黑暗以后,便有些神经质一般的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一个一个非常认真的勾勒出形状,直到能够在心里完完整整的描摹出样子。
夏黎光着脚走到莫祈年的房里,轻轻跪在床前,他已经睡着,温热的气息吐在她有些凉意的指尖,微微有些湿气。
指尖顺着眉宇一直向下,直到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
“手好凉。”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声音微微带着些沙哑,说不出的磁性。
夏黎顺着他掀起的被子爬到床上,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莫祈年环着她,包住她凉凉的指尖,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有些淡淡的笑意。“大晚上的这么想念我?”
暖意融融,烘的夏黎几乎要被融化,她垂下眼睛,几不可闻的一声恩,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
四肢渐渐暖了起来,她轻轻转身,双手环住身边男子精瘦的腰,头埋进他胸膛。
“做恶梦了?”
莫祈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醇醇的非常舒服。
换来的只是夏黎乖巧的蜷缩着靠近他怀里。
一夜无梦。
挂了一夜的风在清晨的时候渐渐平息,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夏黎轻轻松了一口气,醒来的时候如果看见莫祈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床边的台灯下压着字条。
“亲爱的,医院急诊,牛奶在桌上,记得热。”
莫祈年的字带着些桀骜的潇洒,一笔一划破开纸面,极为漂亮。枕头上还有他的味道,夏黎看着字条发了很久的呆,嘴角渐渐溢出笑意。坐起身来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顿时洒进整个房间,明亮温暖,夏黎眼睛里也跟着亮了起来。
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又何必在今后的日子里迷失。
这样的生活她是如此的向往,不愿再去纠缠那些是非非,她不想再为难自己,亦不想执着于根本没有参与的过去。
夏黎扬唇一笑,灿如夏花。
前段时间和莫祈年一起逛商场的时候,在家具专卖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中了一套茶杯,大小不一,每一个都泛着淡淡而晶莹的墨绿色泽的光芒。两人喜滋滋的把茶杯抱回家,夏黎爱不释手,几乎是天天都在用它,于是想着给这套茶杯配上一套合适的茶杯垫。
她已经把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边边角角还没有弄好。
眼看着自己买的编织线已经没有多少,而且绿色的线差不多已经被用光,夏黎决定出门再去买一点回来。
卖的是一家很小的店,也不是开在多么繁华的街头,但是里面的毛线品种齐全,质量也很好,而店主的态度夏黎也极为喜欢,就经常在她这里买,一来二去,跟老板也混了个眼熟。
“夏夏,又来买线了?”老板是个年轻女性,和她差不多大,性子温顺中带着点活泼,长的也颇为清秀,不知道为什么守着这一家店一直不肯离开。
夏黎挑了几种都不太满意,老板就从一边拿来一盒线,“呐,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了,已经断货了很久,刚刚才进到的一点,要不要看看?”
一种摸上去很软的墨绿色线,冷意里面又带着些暖,夏黎一眼就喜欢上了,谢过她走出店里。
阳光很好,而夏黎的心情亦是如此。
只是当她走出店门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乙醚的气息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眼前一黑,手一软,拎着的线就撒在地上,凌乱而潦草。
她甚至来不及惊讶,来不及害怕。
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装修非常漂亮的房子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冰凉的手链缠在她腕间,夏黎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渐渐清醒,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只是觉得倦意扑鼻。
门把被人扭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探头进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然后又走出去,关上房门。
房间并不是特别的大,而且窗户都是自动锁上的,隔音效果很好,夏黎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也无法挣开。见他们似乎对自己还算礼貌,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夏黎倒也放下了心,安安静静的等着想要见她的人的到来。
窗帘被拉上了,屋子里开了灯,夏黎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直到门再次被人大力打开,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夏,你没事吧。”
来人急匆匆的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个进来过的男人,试图拦住他往里的动作。
“总裁,没有他的命令即使是你也不能进去。”
魏澜置若罔闻,见夏黎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了然的转身,冷声命令。
“钥匙。”
“对不起,我……”
说话间男子已被撂倒在地,魏澜从他身上搜到钥匙,一阵响声之后,夏黎腕间一松,她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手臂还有酸疼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来。
魏澜拉过她的手腕往前走,他的手上带着濡湿的汗意,西装外套没有穿,领带也松松的系着,此时的他带着些狼狈和仓促,却比平常真实许多。他把夏黎放在离地上男子稍远的左边,走出了房间。
外面是大大的客厅,有着老旧而华贵的装饰。魏澜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驾轻就熟的拉着她往外走,拐过了几个弯,门口就在眼前。
魏澜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门哗一下打开,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倾泻进来,夏黎眯起眼睛,魏洪昌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在地上倒映出一个明晃晃的轮廓。
“魏澜,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洪昌的语气里满是怒意,他看着不自觉把夏黎挡在自己身后的魏澜,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提高了一个声调,命令。
“给我过来。”
“爷爷。”魏澜隐忍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给我过来。”见魏澜巍然不动,魏洪昌的看着夏黎的眼神更加厌恶。“不要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爷爷,你这样会后悔的。”魏澜坚持。
“别以为我疼你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这里还轮不到你发言。”
魏洪昌冷哼一声,做了一个手势,身后就上来了几个男子,拉着夏黎就往刚才的房间里走。
可是魏澜挡在夏黎身前,他们无法近身拉到夏黎。
“反了,真是反了!”老人的语气激动起来,又有几个人上前,纵使魏澜再怎么小心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夏黎被其中一个人拉了过去,二话不说就被往里带。
“停下来!”魏澜厉声大吼,冷静已消失不见。
“爷爷,她可是您的孙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看了一遍微光,再一次把我感动,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微光啊...大家如果喜欢温馨文的话大力推荐...
上3000了...我内牛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