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时分,空空荡荡的校园里,两个女生拉着手,摸着黑穿过狭长的走廊,她们每走一步,耳边都能听到阴渗的回声。
“嗒,嗒,嗒--”
苏文莉害怕极了,她拉着孟晓燕的手,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走廊中传来的回声,也越来越乱。
“嗒,嗒嗒,嗒嗒嗒--”
在这错乱重叠的脚步声中,苏文莉恍然感觉到,除了她与孟晓燕外,楼道中还有第三个人在行走,而且……
那个人,就跟在她们的身后。
“文莉……”孟晓燕快要吓得哭出来,她压低了嗓子,无助地看向同伴。
苏文莉浑身都是冷汗,她记得,她记得--前面右侧的墙壁上,应该有一个电灯的开关。
马上就要到了!苏文莉用力拽住孟晓燕的手,拼命地向前跑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枚,在冰冷的月光照映下,暗灰色的开关。
“啪”地一声,苏文莉的手终于按到了开关上,可预想之中的光亮却并没有降临,楼道中依旧是令人绝望的黑暗。
与此同时,那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消失了。
苏文莉与孟晓燕在楼道中僵立着,灯没有亮,脚步声也没了,那现在她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吗,那脚步声会不会再出现?
正当苏文莉纠结着,刚要迈开脚步时,却陡然听到一个的声音,紧贴在她们身后响起。
“你们,怎么不走了?”
两个女生几乎吓得厥过去,下意识地抱着头大声尖叫起来。
“你们叫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就在这时,手提灯却在她们身后亮起,晕散开的暖光让苏文莉稍稍找回了理智,但浑身仍吓得颤抖。
紧接着,灯光绕到了她们的身边,这时候苏文莉才抬头看了眼,竟是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提着灯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你,你是谁啊?”看清楚了男人,孟晓燕的胆子也大些了,抽着鼻子问道:“干嘛跟着我们……”
“我?我就是专门来送你们这些不回家的学生的,”那中年男人抬抬手中的灯,语气中带上了点批评又关切的意味,像极了讲台上的老师:“两位女同学,你们怎么能这么晚了还在校园中逗留呢?”
这下苏文莉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学校里值夜的人,因为听到了她们俩的动静,才追过来查看的。
想到这里,苏文莉终于松了口气,与男人解释起来:“对不起,我们是因为帮老师编书号才走晚了,并不是有意要留下的。”
那男人听后,还是耐心地半是教育半是劝说:“做什么也不能留这么晚,现在外头不太平,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
苏文莉也听得出来,这男人语气虽严厉,但实际还是为她们好,忙跟孟晓燕点头道:“您说得对,我们以后不会了。”
中年男人听后,这才点点头,提着灯带她们往前走去:“行了,快继续走吧。”
苏文莉与孟晓燕这会虽然不太害怕了,但还是想要立刻离开学校,于是便跟上了男人的步子。
沧城学校是由原本的村塾扩建而来,大致呈回字结构,正中留了块空地,全当学生们演操活动的地方,空地上还留了棵不知年岁的大榕树,可惜已经枯死了,但却没有被铲除。
外围四座小矮楼环连成圈,走廊都是相通,却只在正南方开了一个大门。也不知是谁想出的这等建筑,平时学生们进进出出,总是不方便的。
苏文莉与孟晓燕编书号的教室乃在最里侧的北楼,想要出去须经过三条楼道,平时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如今走起来却觉得分外漫长。
好在,她们终于跟着中年男人拐到了南边的楼道上,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了。
苏文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给人家添了麻烦,临走前搭上两句客气话:“真是麻烦您了……在学校里值夜,真是不容易。”
中年男人听后笑了笑,有些感叹地说道:“也是,总有些学生大晚上还留在学校里,干这个干那个,不让人省心……你们还算是听话的了。”
终于走到了教学楼的门口,孟晓燕也没怎么过脑子,就随口问了句:“那不听话的呢?”
“不听话的?”中年男人靠在走廊内侧的窗边,露出了一个阴阴的笑容。他转身,抬抬手中的灯,引着两个女生看向他身后的空地。
只见那冰冷的月光下,原本枯萎的只剩下枝干的大榕树上,却坠满了人影。
他们一个个被倒吊着,挂在树枝间,随着中年男人的动作,那些人影像是活了一般,纷纷摇动这自己枯瘦的身体。
“不听话的,都在那里挂着呢。”
“啊--”又是一阵歇斯底里地尖叫,苏文莉与孟晓燕彻底崩溃了,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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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苏文莉脸色煞白地回忆过那晚的情形,捧着茶杯的手,还忍不住微微发抖。
谢臻并不作声,只是点燃了手中的半虺杆,让那淡淡地苦味白烟,慢慢在前厅中散开,安抚着苏文莉的心绪。
“那晚之后,你去学校时可有什么异样?”
苏文莉被谢臻这么一问,却摇摇头:“我实在吓怕了,就请了几天的假……再去学校时,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叶鸽看着苏文莉的脸色,却觉得她好似并不止因为那一晚,就被吓成这样。
果然,苏文莉继续说道:“学校没什么,但是自从那天之后,我和晓燕就都一直做噩梦。”
“我梦见自己还在楼道里,怎么都走不出去,那个男人就跟在我身后。”
“有时候,还会梦见我也被挂在那棵树上了,四周全是吊死的人。”
“三舅舅,我真的撑不住了,”苏文莉说着说着,害怕地哭了起来,向着谢臻央求道:“您就帮帮我吧。”
叶鸽看着小姑娘哭成那般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拽了拽谢臻的衣服。
到底是自家人,谢臻也没有袖手不管的意思,他挑起手中的烟杆,虺头处冒出的白烟也凝聚起来,慢慢地笼到了苏文莉的身边。
苏文莉只觉得一股暖流将她包裹住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冷正在渐渐地被驱逐而去,有什么正在将她从噩梦中拖出,她终于感觉到了那久违的心安。
苏文莉的情况好了起来,但谢臻的眉头,却一点点地皱紧。
叶鸽以为是苏文莉被什么难缠的东西跟上了,于是便摸出了钢笔,按着之前谢臻教的,画出个驱邪定神的符咒,想要多少帮些忙。
流泛着白光的小鸽子,很快也飞到了苏文莉的肩头,可就在相触的那一瞬间,叶鸽却忽地就明白了。
谢臻皱眉并不是因为苏文莉被妖鬼纠缠,相反她身上并没有什么邪气,只是单纯的受惊而致心神不宁。
只是……叶鸽能感觉得到,苏文莉身上的气运,似乎有所损失……
“好了,”这时,谢臻轻轻一挥,将白烟略微打散,让它们如之前那样淡淡地弥漫在房间中:“你只是被那东西吓到了而已,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叶鸽也收回了钢笔,转头看看谢臻,谢臻对他稍一闭眼,叶鸽便知道了他不想再吓到小姑娘,所以没有说气运的事。
“这样就可以了吗?”苏文莉浑身放松下来,擦擦发红的眼睛,十分感激的望着谢臻。
谢臻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你已经没事了,这几天跟着你母亲多去佛前拜拜,听她念念经文就是了。”
苏文莉虽然不知其中的关窍,但此刻谢臻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一个劲地点头:“好,好,我回去小佛堂里烧香念经……”
谢臻点点头,苏文莉着急拜佛的事,又反复跟谢臻道过谢后,就匆匆回家去了。
看着苏文莉离去的背影,叶鸽与谢臻却并没有如她那般,放松下来。
“文莉碰到的那东西,似乎并无害人之意。”杯盏中的茶水有些凉了,谢臻随意地往地下的小盂里一泼,转手又给叶鸽添上温的:“鸽儿,你有没有瞧出什么来?”
谢臻这一问中,带了几分考教的意味,叶鸽仔细想过之后才写道:“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邪气……文莉好像只是碰上了一般的妖鬼,而且它也并没有缠着文莉。”
谢臻点点头,摸着叶鸽的发顶,让他继续写下去。
“但,文莉身上的气运,却不知怎么被吸走了些。她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接连几天都做噩梦的。”
写完这些,叶鸽有些期待地抬起头来,望向谢臻。
谢臻温柔而赞赏地对他笑笑,拉着他的手,引他坐进自己的怀中:“鸽儿最近越来越厉害了,你说的没错。”
“文莉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她被人吸走了气运,虽然不多,但手法却够阴毒。”
叶鸽每次听到气运两个字,都还会有几分不安,他摊开谢臻的手写道:“难道是孟管事还没有死吗?还是其他什么人……”
“鸽儿放心,孟良五不可能还活着,”谢臻安抚地亲亲叶鸽的额头,但他回想过近来几月所遇到的种种异状,心思一点点沉下去:“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才会吸走人的气运。”
“只是这次,我们怕是要去那学校里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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