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些,不如以前隐秘,虽说情报接触的更多,但也处在人人紧盯的位置,尤其是他并不能确认温若寒是不是有意在测试窥视他的忠心,他便再不敢恣意传递讯息,仅在不得不递消息的时候才会冒险一试。而这个不得不传递的时候,便是类似听到:泽芜君蓝曦臣带人援助哪边哪边在半途温氏预计派人截杀……这一类的信息时,他才会坐立不安地几乎恨不得亲自御剑去了前线告知对方。
他对伐温阵营的忠诚后期最终只变作了对蓝曦臣一人的保护。
这一日孟瑶刚从前线回到不夜天,便见着温若寒遣来请他的人,他走进温若寒所在的地火殿便猛然一惊,只见地火殿的地牢刑场挂着各色家族服侍的修士,一见便知是温若寒捕获来的俘虏。
孟瑶风轻云淡地走了进去,颔首道:“尊主。”
身着别色服制的俘虏大多已经停止了挣扎在无尽的折磨中化为了一具僵直的躯体,唯有剩下哼哼唧唧的几个身影,孟瑶一看那些剩下的人的服制顿时心肺俱震……那是……兰陵金氏的金星雪浪袍?!!!
温若寒回头见他,笑道:“是晨曦啊……”
“是……”孟瑶道。
温若寒笑道:“你来的正好……本座累了……这几个人……你替本座动手吧。”
孟瑶怔了半晌颤巍巍道:“是……”
然后他脚步酸软地走向那几个俘虏,为何偏偏剩下的都是身着金星雪浪袍的金家修士……难不成……温若寒已经知道了我同金家的联系?才故意命我去屠戮同族之人?!
他不得不想到……莫不是温若寒认出我来了?!!!!
这样一想,他顿时惊得冷汗潺潺……怎么办?!
会不会在他解决了金家修士之后他便会被温若寒一并解决?!
孟瑶心中思绪万千,却不得不遵照温若寒的指示,从他手中接过一把玄铁匕首,走向已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金家修士。
同之前杀了小阿瑶别无二致想要自保的心思,他不得不动手。而且同杀小阿瑶一样的顾虑,他只想急速解决了他们,免得被里面有可能认识他的人唤出真名。
玄铁匕首在他手中灵巧地转过两转,被他用灵力催动划过一道波浪型曲道将被绑住的几个金氏修士的喉咙飞快割开,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那几个刚刚还在惊恐□□的人顷刻安静了下来,头重重垂下鲜血喷涌而出。
“咻”一声,沾血的匕首划破空气飞回孟瑶手中,他身着的烈日阳炎服衣袂轻飘,俊秀的脸上笑意盈盈,端的是美不胜收的一幅画面。他手中的玄铁匕首到手后,刃上的血迹即刻消失殆尽,程亮的刀锋上映出不同人的脸,一会儿是老人一会儿是孩子,一会儿是男人一会儿是女人,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脸上痛苦和惊恐的表情。孟瑶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温若寒看着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表情,却开口斥责道:“晨曦……本座让你动手的意思……是替本座用刑……这地火殿自建来这么些年……可从没有人死得这般快意轻松过……你呀……”
孟瑶双手托好匕首,赶紧单膝点地跪拜下来请罪道:“尊上恕罪……属下知错了。”
温若寒自他手中捻起匕首,颠了颠道:“还有……你可知我这把匕首……可不是俗物……”
孟瑶蹙了蹙眉道:“确实如此……似乎……怨气深重?”
温若寒笑道:“这把匕首也是我偶然得来的上古神兵,想来死在它刀刃上的冤魂太多,灵气被污浊,反而现在变成了把见血封喉的妖器;普天之下修为再高的大能,也抵不过它的煞。你可知,你刚刚光顾着显摆,若是失手被划破一下小指头,即便是本座,都救你不得束手无策。”
孟瑶脸色一白,冷汗潺潺。
温若寒见状,憋了一会儿没忍住,狂笑着说:“信了?瞧你吓的……”
孟瑶:“……”
温若寒一边笑着却也一边小心翼翼地着人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存入地火殿的暗格,掐了一个法决,封禁住了。
温若寒领着他出了地火殿之时,孟瑶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把匕首被封印的位置。
温若寒在前,孟瑶在后,相对无言地默默在不夜天城踱步,沿途那些慌慌张张忙忙碌碌的温氏众人,见之无不诚惶诚恐退居一旁,恭敬磕头,战战兢兢的样子,活似走过去的是两个恶煞。
温若寒偶有回头或侧脸同那些人问询之时,孟瑶得见他脸上的表情,含着一抹忧色。
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忧虑。
本以为一帮乌合之众的伐温联盟,现下数年过去了,还未被击垮,反而势力越来越壮大。温氏虽拥护者众,这般长期拖下去结局便越来越不明朗了。
孟瑶垂眸,心下自有计较。
温若寒最终在城楼上站定,看着楼下浩浩荡荡的温氏大军,脸色难辨喜怒。好久他才感慨了一番道:“若是我手下人人都能同你这般聪慧过人……倒省了本座多少心思。”
孟瑶自然是知道他在焦虑什么的,急忙道:“大公子骁勇善战,身边谋士众多,此一役定不会负了尊上的期望。”
温若寒派温旭对阵聂明玦之事,现下是这场战役最关键的一局,两边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因为此役太过关键,孟瑶不得不掺了一脚。他即是已经下定决心站在伐温联盟那一边,便不会再多作摇摆,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反而难成大事,于是温氏布阵图,他已经通过眼线传递给蓝曦臣了。
温若寒突然问道:“你可知晓聂明玦此人?”
孟瑶心中一拎,心跳加快了些,但是他既然已经作了这个内应,自然所有可能会遇到的突发情况也是自己演练过无数遍应对之策的,当下老老实实道:“河间王,大名如雷贯耳,如何不知晓……”
温若寒看着他,若有所思,半晌挑了挑眉:“哦?”
孟瑶双腿此时其实是有些发软的,却状似轻松地深吸了一口气,半是自嘲半是冷然地笑道:“琅琊一役,曾与之敌对过……可惜当时的我还是个打杂的低阶修士,本在后线,倒是没能在战场上一睹其真容。说来惭愧,那一役我还受了伤,后面是被抬着回来的……”说着他无意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那时候温氏在琅琊一役中到处抓壮丁,孟瑶入了温氏之后便自称是当时在琅琊被抓进温氏阵营的。像他当时那般根本多少人在意,登记也不详尽,被他钻了空子根本无从查起。而他小腹上当时佯装自杀留下的伤口疤痕,温若寒召幸过他一次,自然也是知晓。
孟瑶笑道:“当时差点儿没活成……如此一来这个河间王……还能轻易忘了不成?”
这话半真半假的,滴水不漏。
温若寒只是笑了笑。
须臾,他道:“晨曦……我本不该派你去,思前想后也就只有你合适……”
孟瑶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温若寒道:“你明日启程,领温钰往江陵,去会一会云梦江氏。”
孟瑶微微凝眉道:“可是那位魏无羡?”如今射日战争中最棘手的两人,一个聂明玦一个便是这位云梦江氏宗主旗下的魏婴了。
温若寒点头。
孟瑶了然于胸,深深拜下:“晨曦领命。”孟瑶知道,由于自己和温钰“互帮互助”的结果,如今这位温家客卿手下领着的可是温氏最精锐的力量之一,除了温旭就到他了。
温若寒,这是完全真真正正地在重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