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事宜过后,明澈就带着穆彦动身去西陵了。
狼烟军行军速度乃四国军队之最,明澈生怕穆彦第一次出远门经受不住,便少不得时时转悠到队伍后头去探看。
穆彦刚开始还肯掀开帘子与她说上几句,次数多了就不肯再应声了。
尽管狼烟军将士纪律严明,纵是心底好奇极了也要按捺住,不能在行军时东西张望。可穆彦却觉得如此招摇,若是以后传了出去,终归对她声名不好。
明澈自讨了没趣,拉着麾下两个随从明是、明非一路嘀咕个不停。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了。”
“男儿家的心思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两个小郎将难得见自家老大吃瘪,非但不着急反倒是十分得趣儿。
有道是,闻名不如一见。
从前明澈回西陵带兵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然心有所属,乱花也迷不了人眼,她们始终不肯相信,如今总算晓得了将军夫郎的厉害。
大军行了大半日,明澈便吩咐在山脚溪水边扎营休整。
此处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
穆彦下得马车,撇下琥珀与莲华,独自朝明澈身边走去。
明澈正与明是、明非商讨今夜在何处落宿,刚刚抬手指向图纸上途径的一个小城镇,就见身旁两个小郎将忽然直愣愣地看向了她身后。
明澈转过身一瞧,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把那图纸往她二人身上一拍道,“吩咐下去,午后大军加快速度,夜里在此处落脚。”
穆彦见两个小郎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才慢腾腾地走到她跟前来,递过一个水袋,“行了大半日的路,渴不渴?”
“彦儿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渴了。”
明澈接过水袋小口小口喝着,竟觉得这水出奇得清冽甘甜,方才心里头那点委屈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穆彦踢了踢溪水旁的小卵石,“方才行军路上不与你说话,是怕你领兵不能时常分心分神。”
明澈小声嘟囔道,“你理不理睬我,我都照样挂心于你啊。”
穆彦耳朵尖微微红了,“那我也不与你说话,你没要紧事别到马车前晃悠了,这点颠簸之苦我还是吃得的。”
见他作势要走,明澈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先别回去,一会儿我寻只野兔子来烤给你吃,保管是你从前都没尝过的好滋味。”
穆彦见不远处果真有几个将士闲来无事正在逮兔子,书上说野兔娇小敏捷,且胆怯多疑,极难捕捉,便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许久。
许是因了狼乃野兔克星,狼烟军将士出手竟是极快极准,不多时就拎了两只剥好皮的兔子过来,顺带着还递过来鼓鼓囊囊一个布袋子。
明澈接过兔子也不急着烤,先到溪水边摘去野兔的内脏、头脚、筋膜,仔细清洗干净了,再从那布袋子里取出葱末、蒜泥、白糖、胡椒面仔细擦抹兔身内外。随后才取来长枝将兔子串上,刷上几遍芝麻油,置于火堆旁,不急不缓地上下翻动着。
莲华与琥珀远远闻见香味,不由自主地朝火堆旁走来,就见自家夫人全然不顾将军身份,正在给主夫大人专心致志地烤着兔子。
穆府出来的小厮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都十分新鲜地瞧得目不转睛的。
明澈见有人捧场,便十分起劲地卖弄起来,“别看这野兔身量小,身上肉可不少。尤其是这胸脯肉十分细嫩,后腿肉劲道有力,亦是回味无穷的。”
两个小厮虽说也是些见过世面的,此刻却也被她这烤得喷香诱人的兔子勾得馋涎欲滴。
明澈好笑地将烤好的另一只兔子递给他俩,“等吹凉些再动手,仔细烫着。”
拿了旁人的手短,吃了旁人的嘴软,既得了好处,二人自然识趣地奔到小溪边去吃了。
明澈抽出腰间匕首,在布巾上抹了抹,便动手轻车熟路地割下兔肉来。
穆彦瞧着她仅凭这一手功夫,不声不响就把他身边俩个小厮给笼络过去了,不由得出声问道,“你从前还给谁烤过兔子呢?”
明澈头也不回道,“本将军亲手烤的兔子哪是谁都有口福吃的,也就母亲、长姐还有从前医仙谷的薛大夫吃过罢。你还别说,我难得能得母亲几回称赞,都得亏了这些个兔子。”
穆彦额角抽了抽,“你这些手艺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西陵关外指月楼,美食佳酿全都有。”明澈笑嘻嘻地将那烤得酥脆的兔胸脯肉盛在布帕里递过去,“夫郎快趁热尝尝,这可是指月楼大师傅亲自指点过的手艺。”
穆彦用手捻起兔肉放到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明澈见他神情便得意地大笑起来,“为妻没有骗你吧,若是到了西陵,一定带你去指月楼再吃一回正宗的西陵烤野兔。”
穆彦也不应声,难得胃口十分好的,把她拨给他的兔肉都吃干净了。
明澈飞快地把剩下的兔肉连带着骨架啃了啃,便熄了火堆,准备出发往下一程去了。
穆彦回到马车上,目光却透过帘子,依旧追寻着明澈的身影。
吃饱喝足的莲华与琥珀,此刻纷纷卖力地说起自家夫人的好处,“夫人就凭这一手烤兔子的绝活,都能到京城开饭馆了。”
“如此说来,咱们夫人会的可多了,骑马射箭烤兔子,样样不落人后。”
“长得也出类拔萃得俊俏,合该与咱们名动京城的主夫大人凑成一对。”
穆彦听了这些话,哭笑不得道,“难不成是穆府从前短了你们的吃食不成?一个个的叫人家看了笑话去。”
琥珀吐了吐舌头,“夫人又不是外人……”
穆彦撑不住脸上笑意,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
说起来,他自己不也是吃得十分畅快么。
明澈将夫郎哄高兴了,自个儿也就高兴了。
这回倒是见两个小厮在一旁嘀咕犯愁起来。
明澈好巧不巧,走过去听了一耳朵。
就听明是对明非好整以暇道,“老大为了哄夫郎连烤兔子这等压箱底的手艺都使出来了,往后怕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明非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可不是,此去西陵路途遥遥,且看她这一路上要如何应对吧。”
二人一合计,且行且珍惜。
明澈嘴角一勾,你们这些没成亲的自然不懂妻夫间的情致,再者说了她家彦儿待她可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