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曜自是不知道旁人对自己的惦记,他心情雀跃的去了南嘉院里,一进门就瞧见灵攸正在一从桂花树下玩耍。
他激动的喊了声:“妹妹!”
灵攸回头瞧见他,也欢喜的喊了声“哥哥”,然后就朝着他哒哒的跑过来。
弘曜年岁渐长,这几年又练布库,因此很轻松的就抱起了妹妹架在自个儿的肩膀上。惹得灵攸兴奋的大笑起来。
两兄妹刚到正屋门前,就碰上了听见他们兄妹的笑闹声迎出来的南嘉。
弘曜放下灵攸,恭敬的给南嘉请安。
南嘉心疼的摸着儿子被晒黑了的面容,笑道:“回来了就好,在府里可见过你阿玛了?”
弘曜牵着灵攸的手跟着南嘉进了屋门,回道:“是,额娘,儿子出门时阿玛还着儿子与您说一声,这几日京里事忙,他就先不回庄子上了。”
中秋节也没时间过,可见京中事态严重。
当着儿子的面,南嘉很体贴的表示知道了。只是下午苏培盛赶着回京时,南嘉让他给胤禛带了一包据说是自个做的茶叶。
晚上胤禛听苏培盛说起此事,感兴趣的打开包裹一瞧,里面是各样干菊花,岗梅,淡竹叶………。
这是………凉茶。
苏培盛忙有眼色的退出去了,他敢保证侧福晋送了爷一包凉茶绝对是大有深意的,就是不知道贝勒爷如何反应了。
胤禛能如何反应,南嘉的小心眼是深入人心的,如今有这举动也在他意料之中。无奈的笑了笑,还饶有兴致的让苏培盛与他泡了一杯凉茶,吃来尝尝。
第二日胤禛转身忙起来了,整日坐卧在外院,又给苏培盛下了死命不许人来打扰。可怜后宅一众女人满心的欢喜期盼被浇了个透心凉。
南嘉一众人在庄子里一直待到九月份,天气越发凉起来的时候,胤禛才接她们回了京。此时圣驾也在回銮的路上了。
自前段日子,胤禛突然忙碌起来时,京里的气氛便有些紧张,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连带着贝勒府里心思灵敏的人也不自觉的提起了心神,乌拉那拉氏对后院的管束也越发严格起来。
先时主母不在府上,众人过惯了散漫悠闲的日子,如今规矩一严整起来不免私下里都有些抱怨。
南嘉不管别人如何,只关起门来守着规矩过自己的日子。灵攸也再不许她满府里乱窜,只许在东园里玩耍。还有弘曜,这孩子在宫里几年心性越发成熟,南嘉想了想到底与他暗示了几句独善其身的话,如今的境况管的多了反而是罪过。
太子被拘禁,圣上命四贝勒与直郡王一同看护太子进京的消息便是此时传来的。
此消息一出,京城上下皆震动。
胤禛是接到圣旨就立马出的京,南嘉只来的及收拾些衣物和简便的吃食茶包给苏培盛带着,其余连声嘱咐也没来得及说。
胤禛一走,贝勒府上下越发谨慎行事起来。
随着京城形势越来越紧张,南嘉让常胜给娘家送了消息,免得他们不明所以,行差踏错。等安顿好了娘家,她又不免担心起在宫里的弘曜。她期盼着弘曜若是能休沐些日子就好了。
可惜直至圣驾回京,太子被禁在宫中,京城上下开始戒严,弘曜这些皇孙的课业依然没有停止。
朝堂上的紧张氛围不止影响着各个皇子府,也影响了尚书房里念书的皇孙们。
这日晚间弘曜下学回来时,额头上青肿了一块。南嘉一瞧见脸色立马铁青起来,寒声问道:“可是尚书房有人欺负你了?”
弘曜还从未见过额娘这般凶神的气势,好似真有人欺负了自己,她便要撸了袖子出门与人理论去。他忙说明了原委:“额娘,并不是儿子受了欺负,是大伯家的弘昱和太子家的弘晋在尚书房打起来了,儿子去拉架这才不小心挨了一拳。”
南嘉听罢依然气愤不已,点了点弘曜的脑袋,道:“他们年岁都比你大,这打起来岂是你能拉的住的。瞧瞧,可不就被殃及池鱼了么。”
她边说着边去取匣子里的药膏准备给儿子上药。跟在她身后的弘曜道:“额娘,儿子这么点伤不必浪费您那些名贵膏药,您取最普通的那些便是。”说罢又好似不经意的道:“对了,今日弘晋他们打架,被尚书房的先生们禀给了皇玛法。皇玛法仁慈,并未处罚孙儿们,只是瞧见儿子受了伤,便允了儿子先在家里修养几日,等好全了再去上学。”
南嘉听着他的话手在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顿了顿,随后便拿起了旁边的另一个青花的。她匣子里的这些伤药,多是让太医配的有活血祛瘀功效的,当然里面还混放着几瓶她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弘曜和灵攸两个性子都顽皮,时不时就要磕绊几下,身边备了伤药也便宜些。
她一边给弘曜上药,一边道:“这药里有止疼的成份,抹上一会儿就不疼了。只是到底伤在脸面上,还是要好生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行。”
弘曜笑道:“额娘,儿子这点小伤,您还给儿子用止疼药啊?”要知道能止疼的药材是很稀少的,更不要说这药刚用上,他额上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感慢慢就止住了,可见药效之神奇。他试探道:“额娘的这药果然好用,不如您也给儿子几瓶,儿子在宫里练布库,也时常会受伤。”
南嘉嗔了他一眼,道:“还几瓶,这药贵重,额娘手里也只这一瓶。还是你妹妹娇气,有时磕绊一下便要哭个不停,于是我才找了这种止疼镇痛的。这药效可及不上给你的那些。”
弘曜听到额娘说的是找,并不是让太医配制。又说这药太过珍贵,眼里就不禁划过一抹深思。
依阿玛的身份地位,额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是宫里再稀少的贡品,阿玛也是尽着额娘的用度。能让额娘说一声珍贵的那便是真的贵重,甚至贵重到可能这世间只额娘这一处才有。
弘曜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又笑着与南嘉说了会儿话,陪着灵攸玩了一会,才回了自个儿的院里。
弘曜一进书房,跟在她身边的平安看着他收了在侧福晋那里单纯阳光的笑容,神色渐渐沉静下来。他心里明白这才是三阿哥本来的姿态,小小年纪就处事沉着,像极了贝勒爷。也只有侧福晋还当三阿哥是个小孩子呢。
弘曜打发了书房里伺候的人,只留下平安。他手里把玩着一个色泽温润的小瓷瓶,这正是南嘉之前给他的伤药。
想起在宫里练布库时受伤,每每他都是兄弟里伤好的最快的那个。先时他以为自己真如太医所说的体质特殊,直到有一次皇玛法见他布库练得的好,赏了一瓶子进贡的白药,他用了后发现伤处却并未如先前那般很快痊愈。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体质特殊,而是额娘给的伤药特殊。自此他再未将这伤药拿出来用过,也从未给别人用过。身边的人只道他是感念额娘的用心,却不知他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弘曜回想起从小到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与众不同,对额娘的神秘之处不禁有了诸多猜测。只是再多的猜测,他都不想去当面问清楚。因为这是额娘的秘密,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只能有一个人知道。
他有幸生做额娘的儿子,已经享受了许多常人所不及的优待,便不能再贪心的想要探究其中的隐秘。何况,额娘只是不说罢了。平日他和妹妹的各种用度皆不同流俗,这其中有几分平常之物,又有几分特殊之物,他自己心知肚明。额娘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予他们兄妹最好的了。
弘曜在府里修养的日子,轻松而悠闲。除了每日早晚温习功课,剩下的时间南嘉也不干涉。倒是灵攸每日一睁眼就要去找哥哥玩,先前南嘉还担心她打扰了弘曜做功课,后又见她知道哥哥有事时不能打扰,于是便丢开手去让他们兄妹自己相处。
灵攸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启蒙的时候,可惜胤禛这些日子忙着朝务,显然已经顾及不上女儿了。弘曜摸摸妹妹细软的头发,与南嘉道:“额娘,儿子这几年在尚书房读书,也自忖学识不俗了。让我来给妹妹启蒙吧!”
南嘉想想便同意了,只是叮嘱他不能耽误了自己的功课。
弘曜说是只修养半个月,但在快到进宫的日子时,宫里传出消息说太子被废了。这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宫里宫外都人心惶惶。胤禛人在府外,却还是让苏培盛传话回来,让弘曜等些日子再进宫。
如此等来等去,便到了年底。
今年的年节尤为冷清,先是太子被废,紧接着大阿哥请杀废太子,被圣上斥其无君臣大义,无父子至情,为国法天理所不容,将大阿哥褫夺爵位圈禁府中。
唯一春风得意的便是被大阿哥最后举荐的八贝勒一系。九阿哥与十阿哥一向与八贝勒交好,如今太子被废,八贝勒是最热门的太子人选,这两位为八贝勒鞍前马后的弟弟便也跟着风光起来了。
倒是历史上受废太子牵连被囚禁十几年的十三阿哥,和与八贝勒关系极莫逆的十四阿哥,却一早就阴差阳错的避开了这场漩涡。十三阿哥虽也受了些波及,但因着他如今担着理藩院的主事,负责与蒙古各部的交易之事,圣上便是再气愤也不能轻易撤了他的主事之职。
还有十四阿哥,因亲近了胤禛,早早得了好差事,所以并未如历史上那般与八贝勒一系交好。所以这回也是毫发无损,当然也就不如历史上那般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