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白凤犹豫的久了,亦衡取了一支凤羽晃了晃,在白凤眼睁睁中一手折断。
白凤哀嚎了一声,泪眼对青岚说:“老妹儿,哥哥要对不住了,你可千万别怨我,要怨就怨你亲哥吧,是他逼我的。”
青岚紧握大刀,沉声对它说:“少啰嗦了,来吧!”
话音儿还没落,人就被一翅膀扇出了几米,呯的落地滚了几滚……以后,就是全无还手之力的全虐,那是真虐呀,鼻青脸肿都是轻的,胳膊都快断了,五脏六腑都在疼的叫嚣……血从喉咙涌上来,她又咕咚咕咚咽下去,她的血是好东西,可千万别浪费了。
到了半死不活的时候,青岚以为她终于可以歇息了,结果,亦衡一道青光打进来,她身上的伤就全好了,连断掉的胳膊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青岚:“……还能这样?亦衡你是魔鬼吗?”
亦衡:“别嚎,继续。”
确实是魔鬼无疑了。
白凤一看亦衡施展了这么一手,顿时把最后一点儿担心都给去了,反正青岚死不了,那就可劲儿虐呗。
……
青岚:知道吗,我老利害了,人家死一回就死透透了,我是死过几十回了,现在还在活蹦乱跳瞎蹦哒,猫的命都没我的命多,一天不死个几回都对不起白凤变成秃毛凤的惨状。
……
阿初和天岚回来时,正巧看见青岚和白凤两个拼的死去活来的惨样儿,顿时不忍心的闭上眼睛。
亦衡这追妻路,经此一趟,已经漫长到看不到边儿了,起码青岚这一世,两人是没结果了。大概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上把自己虐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吧。
“啧啧,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以后可有的瞧了。”
天岚侧过头看他:“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阿初一本正经的说:“我在说一部八百万字的长遍小说的开头。”
天岚问:“你又找到一部合心意的小说了?”
阿初摇头:“不合意,太慢热了,我已经看了一半儿,这男女主还傻瓜愣登的不开窍,看的人焦心。”
天岚:“不合心就换本看呗,那么多网站,总能找到一本合心意的。”
阿初叹气:唉,问题的关健就是,换不了,只能凑合着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结界里的青岚却像在泥坑里滚过一样,又是泥沙又是血汗,狼狈的简直没法儿看。
心里难受吗?那肯定难受,可是再难受也得这么干,昆仑秘境要比外面危险百倍千倍,只凭青岚现在的实力,进去后,那就是给秘境当大补丹的份儿。
白凤一直在秘境和外界三间往来进出,那里面的情况,没人比它更清楚了。可是真让它和青岚对练,凭它对青岚的喜欢,多半会放水,也舍不得真正伤她。所以亦衡才用了点儿手段,逼的白凤不得不全力以赴。
万幸的是,青岚成长的非常快,从一开始被完虐的份儿,到后来能招架住一二分,现在,已经能招架住五六分了。这进步已经是飞速了,可是亦衡还是不满意,他的意思,青岚要把实力拔到和白凤旗鼓相当,这样,青岚入了昆仑秘境才能万无一失。
其实,有他们在,青岚自然能安全无虞,可是,青岚不是他们怀里宠着的娇团子,只疼着宠着就行。她不行,她有她的路要走,与天争命的人,争出命来才能被人疼宠,争不出命,再多疼宠都没用。
昆仑秘境中,有一处天然幻境,幻境内可尝人生百味可感悲欢离合,七情五蕴尽藏其中,原本是修者的心魔劫。渡过了,可攀仙梯,渡不过,就只能在苦海中挣扎沉沦。
这是个机会,趁青岚现在心思纯澈无欲无求之季,将她另外六魄投进去,让她进去将那六魄带回来。
除此之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青岚的那个“遁一”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如果不成功,就只能等她也死去后收了她的魂魄,再重新蕴养个万二八千年才能养回来。
在漫长的神仙岁月中,万二八千年其实也不算长,大概闭几次关也就过去了——可是,谁都不知道重新蕴养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从前的青岚。
谁都不敢赌这个可能。
那个厚脸皮的、欺软怕硬的、且怂且横的、两面三刀的、爱哭爱笑的、会跟他耍小脾气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又懒又馋,那么怕疼却仍旧傻乎乎的以身补天的青岚。
好像那个扯着小嗓子骂“亦衡你大爷的”那个小团子还在眼前,可是他只眨了一下眼,那个小团子就变成了几道残魂。
大概真是寂寞的太久了,所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爱宠,任她把他的日子搅的热热闹闹乱七八糟,他每日都有诸多嫌弃,却从没想过要换了她重新再找一个小宠。
大概是,天地如此之大,生灵不计其数,可得他心意的小宠,却唯有她一个而已吧。
……
整整两个月,青岚和白凤俩被亦衡关进结界,说几经生死那都是轻的,几百经都遭过了。青岚是死去又活来,白凤是毛秃了再长出来,不管两个伤的多重,一把丹药下去,顷刻间就能活蹦乱跳,再进行下一轮的死磕……天爷呐,硬生生磕了两个月,磕的青岚和白凤两个只要双眼一对视,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一人一妖的默契感,简直空前,用一句粗话说,只要对方尾巴根儿一翘就知道憋的是什么屁。
眼瞅着快八月了,亦衡终于良心发现大手一挥,撤了结界,将她俩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郝奶奶见过一次青岚和白凤两个的惨样儿,以后,她是死活都不去看青岚了,怕看了受不了。那是她从一个三岁的小囡囡拉扯到这么大的孙女儿,是她的老命心肝儿,谁敢伤了她心肝她就敢跟人家拼老命……可是,青岚的身份太特殊了,她老了,护不住了。别人再怎么护,总有个万一来不及的时候,那怎么办呢,囡囡只能自己护着自己。学真本事,哪个不是千锤百炼摔打出来的,青岚现在多受点儿罪,总比以后护不住自己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人心哪能就事事都随道理长呢,郝奶奶明知亦衡是在帮青岚,可青岚受一回伤,郝奶奶就心疼一回,心疼的半宿半宿睡不着,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心里又不由得迁怒亦衡,两个月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青岚一出来,郝奶奶抱着她就嚎开了,又把她从上到下的摸了一遍,见折过的胳膊腿都好好的,连个疤都没留下才舒了一口气。
好歹,这些神仙们还算靠点谱,没给她囡囡伤的太利害。
但是,迁怒的劲儿还没过,她是真见过青岚胳膊外翻手骨折断的惨状的,这该多疼呐,别以为没留下疤就能一笔勾销,她可记着呢。
青岚也是泪汪汪的埋进郝奶奶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也是奇怪,在结界里疼的直抽抽她都没哭过,这会儿见了奶奶,那委曲就藏不住了,泪珠子不听话的一个劲儿往下掉。
在郝奶奶怀里哭了好一会儿,见了大先生后,又红着眼睛抽噎了半天,哭的大先生的眼眶都红了。
看见天岚阿初两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是害羞又似窘迫,笑的天岚心里似窝了一块软豆腐,可惜这豆腐被窝的酸了,酸的人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咋就不跟他们哭了呢。
至于亦衡,青岚看见他心里就打怵,早早离了八丈远,他一过来,她就躲的兔子似的,带了一种难言的惊恐。
青岚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她的肋骨全折了,疼的气儿都喘不过来,她含着泪向亦衡求救,亦衡却只给她打了个疗伤术,淡淡的说:“起来,继续。”
就这四个字,让她心里刚刚升起的朦朦胧胧的心思,一刹间退了个精光。以后,她疼的再利害,都没在他面前哭过。
她心里是知道的,他是为她好,可心里就像被人捏了一把,不疼,却闷闷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怪难受。
青岚以为她躲的不着痕迹,可家里这几个人都能看出她躲的有多生硬,大概也是对亦衡带了迁怒,所有人都装做没看见。
亦衡是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当时入剑道和人比试时,也是这般,每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整整两百年,他都是这样过的。
两百年他都忍过来了,青岚只忍了两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青岚在她和他两人之间划上了一道线,那道线叫做不可触碰的明界线……线这边,是她自己掌握好的触碰距离;线那边,是她不敢触碰的安全距离,是她压在心底的,不想再和他接近的秘密。
是她埋葬了那片萌芽的地方。
这条线的区别就是,以前,她可以心无杂念的靠在亦衡身上,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特殊时期,他还会用手给她暖肚子……现在,她只要看见他淡淡的眉眼,就想到他冷静的声音——起来,继续。
青岚对奶奶说:“我长大了,该和男生拉开距离了。”
在那一瞬间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