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檀旆的嚣张劲儿该是从东平王那儿继承,现在想想,王妃的贡献大概也不遑多让。不过这种嚣张并非是不懂礼数的嚣张,而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不害怕任何人的恶意诋毁或中伤,只是在普通人看来,便有些嚣张过头。
正如郑太傅所言,“魔女”一词是他人的评价,郑太傅并不会因为他人的风评就草率相信这些说辞,所以郑太傅和王妃没有仇怨,做的事倒确实有些针对。
据父亲所言,当年蒋家势大,不仅族人遍布朝堂,还想掌控沅国军务,郑太傅认为将这么多权力都集中交到一个家族手中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从中斡旋,对蒋家的势力做着若有若无的牵制。
郑太傅与蒋家对弈的事件中,不好说谁是绝对的坏人,蒋家想总览全局为了以后好做事没错,郑太傅担心蒋家权力过大颠覆朝堂出手阻止也没错。
或许就是因为双方都没错,等蒋家已经退出旭京的权力中心,郑太傅也卸下身上的职务,王妃和郑太傅便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不至于闹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地步。
我记得父亲曾与我说过,如果所有人都懂得朝堂之事朝堂去了的道理,或许士庶争斗最后的结局,便不会太过惨烈。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我很期盼这样的结局。
我和檀旆落在后面,入座时,其他人已经谈得相当其乐融融,倒也没空管我们刚才在磨蹭什么。
郑太傅摸着胡须道:“其实早在来旭京之前,我就已经听说了东平王府暗中查证司空丞相豢养死士一事,我本来还觉得奇怪,不明白东平王府为何非要帮八竿子打不着的蒋家洗刷当年冤屈,现在才算猜到,此事一开始,就有你们蒋家在背后运作吧?”
王妃丝毫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平静地点了点头,反问道:“蒋家当年是受人暗害才被驱逐出京,我们为自己讨回公道,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郑太傅无所谓地笑笑,端起茶杯,“说起来,当年事情发生时我也觉得有蹊跷,只是那时我已经离京,做不了什么。”
“太傅当时如果还在旭京,是否又会要求查清此事呢?”王妃的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笑意,然而问题却尖锐。
郑太傅听了以后,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道:“我不敢保证……我离开那年,是觉得自己能教的都已经教给学生,人上了年纪,难免感到力不从心,心里想着沅国朝堂该由年轻一辈来接手,才向陛下请辞……如果陛下拒绝,要我继续留在旭京做事,遇上此事,我可能会觉得自己没精力去管,视而不见吧。”
视而不见,结局也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王妃笑着道:“太傅真坦诚。”
太傅同样笑道:“手上没有职权,才敢这般坦诚。”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付诸实践。
我在一旁听着郑太傅与王妃的对话,终于解了我长久以来的疑惑。
蒋家祖籍地处东南,家族势力在当地盘根错节,王妃作为蒋氏女嫁入东平王府,便意味着东平王府得到了蒋氏的助力。
之前东南地动,檀旆比宫里还提前得知了消息,应该就是蒋氏的原因,东平王府在旭京的“眼线”,恐怕也是蒋家离京前留下的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存在的时间比司空丞相家豢养的死士还久,也难怪司空丞相最后不是对手。
檀旆一直不肯告诉我,我也终于明白了原因——已经被驱逐出京的百年世家,对旭京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说出来,怕是大部分人都不会感到心安。
反正我是听得有点慌。
郑太傅在王府也是吃过午饭就走,我借口送他一段路跟了上去,陪郑太傅走在回陛下为他安排的住所的路上,我试探着开口道:“蒋氏与东平王府联合,您觉得,究竟是谁利用谁?”
“互有助益吧。”郑太傅高深莫测地笑道:“蒋氏或许一开始是想利用东平王,可这位东平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郑太傅所言,正是我担心的问题。
东平王当年能凭借军功从一名普通士兵做到沅国异姓王,两个儿子也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加之这几年以来的行事,要说没能力是不可能的。
不夸张的说,这能力甚至能大到颠覆沅国朝堂。
蒋氏愿意嫁女,后来也愿意出力帮助这位女婿,除了要洗刷当年被驱逐出京的耻辱以外,应当也是非常看重东平王不俗的能力。
如今蒋家的能力被东平王用来做大自己的势力,以后这个百年世家是否能控制住自己的女婿,实在是件没准的事。
蒋氏会不会借东平王府的力量重新走上权力的顶峰,也是件没准的事。
沅国朝堂最不安定的两大因素,偏偏现在还合为了一股。
郑太傅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开口问道:“小翎,得知东平王府与蒋氏有联合,你很担心?”
我反问:“您不担心?”
“我为沅国朝堂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只想着颐养天年,这些糟心事你们来处理就行。”郑太傅甚是惜命道:“我只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可不必。”
他是真豁达,也难怪教出父亲那样的学生。
想到父亲,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太傅爷爷,父亲装庸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是您给出的主意?”
“这个我可不敢居功。”郑太傅否认道:“当年陛下有意让一批新的庶族入朝,压制士族长久以来霸占朝堂的问题,锐意改革进取,并不需要你父亲的才能,是你父亲自己选择的韬光养晦。”
我了然,“父亲觉得自己该在缓和士庶争斗中起作用?”
“这条路难呐。”郑太傅叹了口气道:“我曾劝过你父亲,走这条路,意味着可能要浪费他风华正茂的那十几年,将一个年轻人的志气磨平,我问他是否甘心?”
父亲从未跟我说过这些,如今听郑太傅回忆起往事,我愈发感到好奇:“父亲怎么说?”
“你父亲说,读圣贤书,便该懂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浪费风华正茂的十几年,是可以官运亨通风头无两,可沅国的未来何去何从,后辈何去何从?”郑太傅转头望向我,笑着道:“你姐姐出生时,我已经看出他有这样的念头,直到后来你出生,他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迟疑地地指着自己:“我?和我姐姐?这与父亲的决定有何关系?”
“他应该是放不下。”郑太傅推测道:“他害怕没有人来化解士庶间的争斗,导致一场乱世出现,乱世中的你们,比处于太平盛世的你们,更叫他护不住。”
父亲终归是父亲,无论何时都想要护着我何姐姐——听完郑太傅的推测,我久久无言。
郑太傅看到有马车过来接他,便停下脚步对我道:“就送到这里吧,我上了年纪不假,倒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太傅爷爷,如果最后我不能……不能阻止有人来颠覆朝堂怎么办?”
郑太傅安慰我道:“有你夫家的势力在,你们一家不会有事。”
“可我也不想看到……”我迟疑片刻,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不想看到如今的江山易主,无论易主的人是谁。”
郑太傅愣怔片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样,“嚯”了一声,问道:“即使以后做到万人之上的人是你,你也不愿?”
“不愿。”我认真道:“世人总以为做到万人之上便可尽享荣华富贵,却从来不考虑自己还要担负万人的悲欢,如今的朝堂不算多好,却也没有多坏,最起码大多数沅国百姓,都能很好地活着。”
郑太傅望着我,笑意渐深,示意我继续。
“但颠覆这个朝堂不一样。”我说:“那必然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这个国家的百姓没有做错,不值得拿这种结果来换一个万人之上的地位。”
郑太傅笑了笑,垂下眼眸,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再抬起头来时,他对我道:“小翎,如果你真是这样的想法,就为了心中的理想信念去尝试,我相信你会找到合适的办法,也相信会有人与你同行。”
我对此倒不是那么自信:“他们大多都想着见风使舵,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与我同行。”
“你又不是这世上的异类,怎会没有一个人与你的想法一致。”郑太傅调侃道:“除非你是太过自大,以为自己傲然于世,与一般凡夫俗子不同。”
我挠了挠脸,尴尬地说:“有时候我确实会有这种想法。”
郑太傅闻声笑开:“那你该学着与人说说你的理念,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回去吧。”
接郑太傅的马车已经到了近前,我向郑太傅行了一礼,目送他上了马车,马车走出一段距离,渐渐看不清了,我便转身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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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为所欲为》
左云裳出身熙州名门,乃是熙州人人称道的美色殊绝。只是可惜左家上下将这幼女宠的如珠似玉,自小养出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以至于与她美貌一样出名的是她的傲慢霸道,熙州上下看不顺眼她的贵女能从城西排到城门口。
父兄本想着跋扈张扬便也罢了,将来替这心肝宝贝挑个低门小户的如意郎君拿捏在手中,尽可令自家娇女这一生都安乐无忧,绝受不了半点委屈。
可谁都没想到那位体弱多病的当朝太子会上门提亲。
阖家上下都忧心忡忡,忧自家的小娇娇若入了深宫还不知道要被手段狠辣又颇为冷傲的太子给多少委屈受。
只有左云裳自己不愁,她不但不愁还很欢喜,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个看起来禁欲冷漠的太子有多爱她重她。
上一世她阴差阳错百般不情愿入了东宫后,将整个东宫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更是瞎了眼信了晗王的鬼话。
可太子明知她心怀鬼胎却到死都没舍得碰她半根手指,以至于最后为她而死。
熙州中讨厌左云裳的人都以为她入了宫就会因为嚣张跋扈触怒太子被赐死,她们等着看左云裳横尸东宫,等着看她那一身令人讨厌的张扬都被磨平。
可她们等啊,等啊,等来了左云裳从太子妃成了皇后,又等到她成了新帝身侧唯一的女人。
新帝宠她如掌中宝口中珠,宠的她身上的张扬分毫没有收敛。
有言官上书谏言:“皇后日益骄狂,圣上当加以约束。”
又有酷吏自以为心领神会道:“微臣观皇后无德不贤,臣以为应当废皇后杀外戚。圣上可再择一贤淑之女为后。”
刚铁血清洗完京城高门的新帝却道:“朕做这皇帝就是为了让她随心所欲再无拘束。”
飞扬跋扈太子妃x口是心非病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