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醋(1 / 1)

甫一入水,闲灯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屏住呼吸。海水冰冷刺骨,灌入四肢百骸,身旁因为他的落水而浮现出了许多白色的水流,正源源不断的拉长,显示着他已经越沉越深。

船上几名修士齐齐往船沿跑去,一人大喊:“完了!现在是雷雨天气,海面下暗流无数,水势湍急,就算有灵力护体,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

“可惜了!那畜生好狠的心肠,竟然背后偷袭!”

“那位小仙君跟着跳下去干什么!这下好啦,本来只死一个,现在两人都要死!”

阵阵讨论声音,朦朦胧胧地从水面传进闲灯的耳朵里。

他不合时宜的想道:兰雪怀也下来了?他是来救我的吗?他果然仗义,我若这次大难不死,一定好好报答他。

一想到兰雪怀来救他,闲灯立刻多了几分勇气,连忙驱赶走心中的恐慌,花了几秒钟时间来适应海里的暗流。他尝试着动一动自己的四肢,却不料那海猴子对他起了杀心,黑色的煞气结结实实的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令他完全不能动弹。

他在水中憋气的时间有限,闲灯一开始还能反抗片刻,之后便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打击的一蹶不振。

闲灯感到自己的喉咙如同刀割,想要呼吸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海猴子乘其不备,立刻从煞气中冒出了一个头。闲灯连忙用手挡住了它的脸,他望过去,自己手中正抵着海猴子的牙齿。这只海猴子长得奇丑无比,牙齿有数百颗,奇奇怪怪的分布在嘴里,颗颗尖锐无比,张着血盆大口试图咬他。闲灯的手就在它的嘴边,一上一下死死地掰着海猴子的嘴,不让它合拢。

他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体,一时竟然忘记尝试调动灵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闲灯的瞳孔愈发涣散,身体也随着海水沉浮。

海猴子见闲灯的力气逐渐变小,于是猛地甩动头部,企图将闲灯的两只胳膊咬下来。闲灯吐了一口水出来,气息终于憋不出,在水中开始挣扎。海猴子趁他虚弱,用尖锐的牙齿划破他的衣服,立刻带出了一道血水,在海水中蔓延开。

闲灯被海水呛得脸都扭曲了,手臂上的疼痛倒还没怎么痛苦,他只觉得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喉咙处,刀子割裂喉管一般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他双腿在水中乱蹬了片刻,忽地就没了动静。

海猴子在一旁观测许久,见闲灯已经如同一具尸体,没了声息,连忙上前准备咬住他的脖子,将他撕成碎片。

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双眼已经大睁,瞳孔涣散的闲灯,突然暴起掐住了海猴子的脖子。海猴子大惊失色,立刻嘶吼起来,但是这一次,它发现,闲灯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身上的怨气比海猴子更加骇然,恐怖到了一种望之生畏的程度,海猴子哪怕只是一个畜生都心生了胆怯之意。闲灯咬紧牙齿,怨气从他身体里倾泻而出,带着强烈的威压与杀意,将海猴子身上裹着的那点煞气撕的片甲不留。

海猴子惊恐地在他手中挣扎起来,闲灯仿佛没看见似的,手下力气更盛,表情森然可怖,眼中隐隐有红光闪现。

他周围的海水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灵压的缘故,开始形成无数的暗流与旋涡,误闯进来的鱼虾顷刻间就被搅成了肉酱,只剩下一缕血丝在水中消散。

仙剑“风雨”在船头铮铮鸣动,紧接着化作一道黑色剑光,穿破海面,入水后,直奔闲灯而去。

海中因闲灯灵力所形成的暗流被风雨逐一破开,它猛地劈进了海猴子的身体中,将已经死亡的海猴子劈烂的更加彻底。与此同时,风雨剑身震荡,灵气大涨,周围暗流受其影响,渐渐减弱,闲灯也因为方才那一下用尽了全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沉没。

他意识昏昏沉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风雨支撑着他的身体,减缓了他的下坠,但仙剑虽有灵气,却也无法做出更多的行为,只能跟随着闲灯一同葬身海腹。

半梦半醒之间,闲灯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下沉,他仅剩的神智思考道:我这是沉到底了吗?可惜啊,我还没干出一番大事业,就这么英年早逝,真是天妒红颜。

猛然间,他腰上一空,闲灯突然找回了意识,求生的本能让他顺着腰间的这只手,如同一株奄奄一息的菟丝花,手脚并用的缠着对方往上爬。

兰雪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偷袭的猝不及防,闲灯的脸色已经是极差了,在水中苍白的宛如透明,轻飘飘地就能散开。他眉头皱起,往海面上游去,闲灯却纠缠他越来越紧,恨不得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不可,以至于到了最后,兰雪怀都无法动弹了。

二人浮出海面,闲灯立刻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脆弱地环绕在兰雪怀的脖子上,头发在海水里被泡散了,黏糊糊地贴在脸上,他的头埋在兰雪怀颈窝中,呛地眼泪和唾液糊到了一块儿。

船上的修士看傻了眼,眼前分明是两个男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月媚感。其主要的原因是闲灯的背影实在混淆视线,加之皮肤雪白,又长了张艳丽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众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胖修士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你还愣着干什么!扔绳子啊!”

胖修士与同伴们回过神,连忙拽起一条手臂粗细的绳子,众人一齐用力,一头拉住绳子,另一头则是抛进海面上。

兰雪怀单手搂住闲灯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抓住绳子,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终于到了船上。

胖修士连忙上前查看:“如何?人还活着吗?”

众人忍不住围成了一个圈,关切地看着闲灯。只见闲灯惨兮兮地挂在兰雪怀身上,闭着眼,似乎一点声息都没了。

一人说道:“他是晕过去了吗?”

其实不然,闲灯早就醒了。

虽然他面子上看着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已经警铃大作,彩旗飘飘,锣鼓喧天,血液齐齐共舞,仿佛千百个螺号在他耳边鸣响,背后冷汗直冒,已经到了装死都装不下去的程度了。

方才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在水下出于求生的本能,对兰雪怀百般纠缠,仿佛自己上不去,就要拉着对方一起死在海里一般。虽说这是人之常情——溺水之人若是抓到浮木,身体的本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但闲灯意识恢复之后,还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他做了什么?

他怎么敢……!

兰雪怀不会把他杀了吧……

心里翻江倒海哀嚎半天,得出结论:哥今日恐怕就要命丧黄泉——天啊!天妒红颜啊!

且不说在水下他做的那些倒霉事,单说方才被兰雪怀抱上海面的时候,他挂在兰雪怀身上,眼泪口水横流,几乎全都擦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闲灯不相信兰雪怀没有感觉到,他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兰雪怀在海里不方便动手揍他,现在到了甲板上恐怕就要和他秋后算账了。

闲灯想到兰雪怀的脾气,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在海中了。

他闭上眼,一动不动,心里开始琢磨如何善后,想来想去,完全没有对策,只好继续装死。

此时,他只能期望兰雪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把眼泪口水都擦在他身上的行为,并且顺便也忘掉自己在水下缠着他不放的罪行。

兰雪怀转头看着闲灯,闲灯的睫毛极长,沾了水之后,挂着细小的水珠,乖巧的垂落在脸上,眼睛闭得死紧,微微颤动,总之——一看就知道在装死。

他懒得拆穿闲灯的行为,直接将他从甲板上扛起来。

闲灯猝不及防地被他扛在肩上,险些装死失败,惨叫出声。好在他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求生欲也很强,宁死不肯睁眼,而且已经在心中迅速的拟定了一个计划:一会儿假装自己悠悠转醒,就说自己脑子进水了,前尘往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左右我也失忆了,失忆了一次的人一定会失忆第二次的,我看现在就很适合失忆第二次。

一路走上舵楼,闲灯被扔到了床上,他翻滚了两圈,撞在墙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毅力可嘉,还是不肯出声,决定装到底。

兰雪怀双手抱臂,坐在凳子上:“还想装死?”

闲灯紧紧闭眼:……

呵呵,哥是那么容易被你几个激将法就打出原形的废物吗?

楼下的修士不放心,派了两三个跟上来。

胖修士挤进房门,举手热忱道:“我来看看,我是医修,以前在慈航静斋旁边的医馆当过学徒,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溺水了。”

兰雪怀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

胖修士左边进不去,右边也进不去,于是说道:“小仙君,你放心,你们救了我们一命,我绝不会害你们,只是你的朋友现在处境很不好,要是这口气喘不上来,说不定就没了!”

兰雪怀听到这里,有些迟疑,胖修士就趁着他迟疑的这点功夫挤进了他跟闲灯之间。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先是号脉,再是翻开闲灯的眼皮子看。

兰雪怀一开始是怀疑闲灯装死,所以心中还有些怒气。

他知道闲灯装死是因为怕他,所以他才生气——他有那么蛮横不讲理吗?他看起来难道就像要揍闲灯一样吗?可是他哪一次真的动手过了,还不是这个死断袖喜欢胡思乱想!

兰雪怀越想越烦,又见闲灯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却是忍不住担心。

真的晕过去了?

这边,兰雪怀已经坐不住了,那头闲灯装死的本事也在短时间内——因为求生欲的强烈,被锻炼的炉火纯青——甚至把胖修士都给瞒过去了。

胖修士把手从闲灯的眼皮上放下来,急忙说道:“小仙君,你的朋友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五脏六腑里全是水,我现在马上就要为他把水给弄出来。”

闲灯一听,心道:不是吧,五脏六腑?这么严重?

胖修士卷起袖子,在闲灯胸口按了按,紧接着,又捏起闲灯的腮帮子,嘟着嘴就要亲下去。

兰雪怀脸色骤然一变,折枝出鞘,立刻挡在胖修士跟闲灯之间,并且当即一挑,胖修士就像一个巨大的沙包,被掀翻在地。

“你干什么!”

胖修士还没抬头,头上就传来一声怒喝。

他连忙道:“我在救你朋友啊!”

“你胡扯!”兰雪怀耳根通红,气得眼尾也有些泛红:“你刚才分明……”

分明就是要亲他!

好啊,这个死断袖,勾引自己算了,现在还不分青皂白的乱勾搭男人,怎么?是觉得自己对他太凶了?不满意了吗?他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胖修士,想道:这只胖头鱼有什么好的?!闲灯的眼睛是瞎的吗!

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这胖头鱼容易上钩?啊,说来也是,这不就眼巴巴的送上门了吗,还敢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找死!

思及此,兰雪怀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

虽然他不喜欢闲灯,可闲灯正在喜欢他,要是还喜欢胖头鱼?那不就表示自己跟胖头鱼是同一个地位吗?!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闲灯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扣了一顶帽子,胖修士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个小仙君发这么大火,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一个“胖头鱼”的称呼,他连忙扶了扶帽子。

“你朋友现在无法自己呼吸,我只能用嘴替他通一通气息,免得他闭气过去,小仙君要是不放心我……也在理,要不然……你自己来?”

胖修士试探性的说完,看了一眼兰雪怀,兰雪怀的脸已经红透了。

“什、什么自己来!”

而且还结巴。

只不过这一次,到没听见他说“胡扯”、“放肆”、“岂有此理”了。

众修士不解想道: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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