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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1 / 1)

御辇一路经皇城门入宫门,经由玉栏拱桥入寻芳宫,这一路上更元帝都没有掀开过车帘。

大战之际,他的病一直都瞒着所有人。

后来形容消瘦瞒不住了,才推说胃疾发作,食不下咽。不过哪怕是胃疾的托辞,只要他不想让燕妫知道,这消息就不可能传进燕妫的耳朵。

燕妫没想过,再见面竟会是这样一个境况,待越看清闻人弈的模样,心越如火烧。她在车里问了他许多,他这会儿倒也不瞒,只是路上灌了风,咳嗽不停难以好好说话,她也没问出多少来。待入了寻芳宫,闻人弈自行下了御辇,跨门槛上台阶都无需人扶,可那脚步在燕妫这样眼力的人看来,实在是虚得很。

路途辛苦,他说想先休息。

燕妫哪有不依着他的,便闭嘴不问,伺候他先好生安歇。而后退去外头将御医叫到跟前,仔细询问病情。御医也正心焦,好容易有皇后在了,忙一五一十向她交代了个清楚,足说了有半柱香之久。待送走御医,燕妫脸上的镇定终于绷不住。

什么叫“束手无策”?!

什么叫“陛下无太多求生欲念”。

这大好的天下已握在手中,他怎么就不想活了,简直荒唐!这不是他,他若没那野心,当初何以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挣脱牢笼。

燕妫不相信。

皇帝入主合安乃是当今天下最要紧之事,有许多事亟待处置,可燕妫一概无心搭理。宫外的事交给崔玦,宫内的事交给方尚宫,除与兰庆文那孩子对过几句话,和林姑姑几人寒暄寥寥数语外,她一直就守在闻人弈的病床前。

燕妫不是个如菟丝花的深宅妇人,她没了谁都能活,可此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比当初含恨离开霁月阁还要深刻。那时她心中还有仇恨,还有记挂的人,而现在,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实则什么都没有。

这样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心底失了方寸,她不敢想象,当他彻底的离开了她……

那个她爱着又怨着的男人躺在她眼前,呼吸浅浅的,睡梦中时而胸口不适,无知觉地要咳嗽几声。每咳一声,她心头就揪紧一分。

死都不怕的她,也有怕的了。

她与命运拼了这半生,最后都拼得了什么?从前理不清楚,现在在他病床前,燕妫隐约知晓了。

闻人弈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第一眼便见燕妫守在床边。她无神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一层朦胧不清的光。犹记得第一次在雪亭中见到她时,她便是相似的神情,好像徘徊在绝望的情绪里,同时又急切地想要挽救什么。

“几时了?”

听到他的声音,燕妫这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竟连他醒都未察觉,见他要起身,连忙扶他起来。

“刚入夜呢。”

闻人弈瞄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臂上的手——许久未见,她终于不再排斥他了么——他靠在软垫上,觉得身体好些了。

“今日朕入主合安,可有人生事?”

改朝换代免不得有余党作祟,不过事小下头便不报,今日崔玦未再来过,应该没有太大的事发生。燕妫只想他安心养病,摇头道:“陛下坐镇,谁敢生事。”

“朕这个模样,坐个什么镇……”他忽然收音,似是想咳。

燕妫轻轻为他拍着背,想起御医说的话,心头既困惑又酸涩:“陛下只是暂时龙体有恙,何必说这些丧气话。御医说,因您不配合医治才会如此,若是好好将养,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如初。”顿了一顿,柔声问起,“陛下又为何不肯配合?御医说,药您一碗不落喝了,可心里头却钻了牛角尖。”

闻人弈摆摆手,浅笑:“朕不是钻牛角尖,是想通了。”

“想通了?”

他想通了。

难以言状地想通了。

粗略算来,他已做完了他想做的。推翻大羲,为歧国讨回公道,还百姓安宁生活……这就是他想做的。起初他反,并不是因为贪恋权柄,即使现在称帝,他对权柄的看法也一如当初。

他若当真是一个私欲膨胀的人,当初不会留晏华浓性命,也不会留付之涯性命,更不会一再容忍褚家。他从始至终,都只是被逼迫着往前走,走上那条看似华丽却荆棘丛生的路。

他真正想要求的,却始终都求不得。

心病便是这样来的。

“朕想,这天下交到你手上,或许才更好。女帝可以为之,你燕妫亦可以为之,咳……这数月以来你率大军攻伐前朝,已是声望颇高,庆文那孩子……”

他说的什么惊世骇俗之语,燕妫惊讶得双眼瞪圆,不肯再听下去:“臣妾什么时候说过要这天下了!”

“那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我……”她气得咬牙,“我只想日子别再过得那么苦。”

这才一见面,又争吵起来。他当日说什么,只有他死了让她做太后,再无人敢欺她,她才能满意……原来不是气话,他那时候就钻了牛角尖。

“朕这副残躯,已无力肩负天下。若贪恋权柄不舍,治国事上频生疏漏,岂不违背初心,反误了苍生。”他轻拍她的手,眉宇间神色淡淡,袖手天下竟然坦然得很,“你无需多想,朕既然能同意女官新政,颠覆古来之法,有些事便看得比你以为的开。”

说他狠,他又仁慈,说他仁慈,他又绝情,说他绝情,他却又心怀大爱。燕妫从来就没有看懂他,他不仅一个人安排了所有的事,还给她安排一个他自以为最好的结局。然后他放手一切,和唐雨旸一样,要去找他的安宁了么。

燕妫说不通他,他们俩在不同意见上从来都是势均力敌,彼此相让过,但总是会回归初始继续折磨对方。

所以她不想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以他的病为重。御医说,一方面是操劳的缘故,一方面是心病难医……若能让他远离那些耗费心力的事,是不是他的病就能好。

先前御医的确也提过,可以找个法子,让陛下脱离沉闷的怪圈。

“我们不要争了,陛下需要静养。”她收敛住脸上的焦愁,按下旁的不再提,反过来轻拍他的手,宽他心道,“三十里外还有一处温泉行宫,陛下不如去那里调整身心。您若放心,国事就交给臣妾,等忙完了这一阵臣妾就常去陪您,如何?”

闻人弈看着她的眼睛,扬唇微笑,只管依她:“好。”

燕妫花了些时日为他的出行做些准备。

几日后,更元帝在合安临朝,当朝宣布登记封后大典延至统一全境后,又颁布圣旨由皇后监国,崔玦辅政,原因只说养病。

而后,他好似当真一身轻松了,动身前往温泉行宫。临行前,别的没有交代,只说若是遇上解决不下的事,莫要逞强担着,他可以回来。

燕妫应下,亲送他出了城。

这之后的日子,便是燕妫以皇后身份监国,垂帘听政,代更元帝大封天下,公卿侯爵,恩赏不断。大军闻封赏佳讯,越战越勇,至四月初攻入前朝旧都,活捉梅氏末帝,捣毁宗庙,抄没宗室家产。充公的那些民脂民膏,数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五月初,经张谷风上表,皇后过目,更元帝首肯后,推行新的土地之法。听闻新朝竟有此改善民生的壮举,百姓欢心鼓舞,多地积极配合,收没不义田产,分发贫民耕作。

六月初,朝廷宣布赋税减免三年。

七月底,前朝贪官、恶霸,作恶多端之皇亲贵族等,经审讯后陆续或入狱或问斩。

八月初,大歧皇城拟于次年小作扩建,为避免大兴土木空耗国库,朝廷将城中宅地作为恩赏下赐新贵自行修建府邸。将一些前朝还算完整的大宅,恩赏给该赏功臣。

这份恩赏录当中,便有沈柳心。

她终于如愿获封慧德县主,皇后褒奖她照顾朱晖有功,特赐她一处不大不小的府邸,还让人翻新过了给她。沈柳月接旨后没过三天,就搬到自己的府邸去住了,只说朱晖已经不小,又常住在宫中读书,待有需要她再去朱府照顾。

这悖逆之举,没把沈家家主气死。

先前沈家还指望着朱晖这个皇帝义子,可后来冒出个兰庆文,皇帝放在身边亲自教导,虽没有明确那孩子的身份,但眼瞧着朱晖不如他聪慧,可能将来是争不过了。

不过朱乘风倒是让沈家惊喜,他一入官场便如鱼得水,竟与沈夕月一般是个厉害角色。自更元帝与褚家斩断亲情,这数月以来他趁势把褚家压得支离破碎。

说到褚恒——这次随君迁入合安,褚家内讧裂成两派,一派愿随褚恒去,一派则宁愿继续留在歧地,做他们的地头蛇。褚恒带着寥寥数人来到合安,对着分到的宅地望地兴叹,叹手中无钱建宅……他宁愿圣上赏他个小宅子,也不想要块大宅地。

于是入宫求见,圣上自是不在,一切事务由皇后主理。他求皇后换他个宅子,破点小点都可以接受,皇后也就依他,只是抄没下来的好房产已经被分完了,他只分到城边上一个破旧宅子,还挺宽敞,只是苦了他每日上朝,从褚府到宫门马车也得走一个时辰。

屋漏偏逢连夜雨,妻子又吵着要与他合离。

他不肯,几经交涉,最后是袁家家主亲自出面,签下了合离书。这褚家,呵,盘算到如今,彻底连空架子都倒塌了。

又说回沈柳月——朱乘风为报妻仇,下手之狠,对付褚家手段之多,这样一个记情又有魄力的男人,他沈家能不赶紧抓住么。可她沈柳月原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偏偏不下手,最后干脆搬出去了。

原先是沈家不许沈柳月回去,现在她无需回去也有地方住,时常入宫说些小故事为皇后娘娘解乏,背后有皇后撑着,过得是滋滋润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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