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复职了,恢复外交官职位,外加上他管理了一家公司,比乔安迮还要忙,他们只有早晚能见面,还不能见多长时间。
更令乔安迮心碎的事,最近他开始接重要工作,经常出国,手机时刻处于不通状态。
乔安迮真希望他是一个无业游民,他拿工资养着就够了。
至于游厚他们,乔安迮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在世界里联系过,但是在现实中却一次没有,手机里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乔安迮记得手机号也拨不通。
他只能祈求他们可以活着出来。
乔安迮燃了一根烟,站在窗边抽起来。
“呛人,”过了一会,钟易走过来,扇扇鼻前,把烟味赶走,和他一起看天。
钟易勾着乔安迮的脖子说:“骚年,仰头四十五度角,有心事啊,和哥说说呗。”
乔安迮转头,对着钟易吐了一口烟雾。
“喝!咳咳咳……咳咳……”钟易被呛着了,弯腰咳嗽,他抹去一滴生理性眼泪,蹭到乔安迮身上,留下一块深色印记,“你怎么这么皮!”
“……”乔安迮不理会,继续抽烟,这次抽到烟尽。
他直接将烟头扔出窗外。
钟易扒拉着窗楞往下看:“大哥啊,这是二十七楼,要是烟头打到人可是要命的啊。”
“什么人能在鱼塘里待着,”乔安迮瞟了一眼底下的大鱼塘。
“开玩笑,”钟易赔笑,“咋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乔安迮心里说。
他就是心里有点堵,缺了点什么,又不知道。
出世界一个多月了,和纪临第一次过世界的记忆没有了,只有第二次见面至今的记忆。他不在乎记不起这些记忆,他总是感觉忘了点别的。
纠结。
“没事,他整天在天上飞,联系不上他,感觉很空虚,”乔安迮着重最后俩字,意味深长。
正好一架飞机从天空划过,身后拖着长长的一道白线,像流星。
乔安迮打开烟盒,拿出所有烟,单眼瞄着,追随着飞机,像不烟要钱似的,一根根烟向飞机的方向抛。
像是在发泄自己的烦躁。
“你戒烟固然好,这么粗暴吗?你难道是想把你男朋友从飞机上打下来?”钟易瞪着眼睛问。
飞机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乔安迮手上还有一根烟,他又抽起来,狠狠吸一口。
“忧郁可不适合你哟,要笑……”钟易的头凑到乔安迮身边,用手支撑着唇部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
“……”乔安迮瞅了他一眼,“学长。”
“听你叫我一声学长真是不容易,一年多了第一次叫吧,一直没大没小,老钟老钟的叫,都忘了你以前是叫我这个的了。”
“都老了,该有点自知之明了,老钟,”乔安迮叼着烟,环着手臂无赖地笑,随着笑的气息,小缕烟雾从嘴里冒出来,把乔安迮的脸衬得像虚无的仙境。
一听到称呼变回来了,钟易脸拉得老长,他往乔安迮胳膊上揍了一拳。
乔安迮懒得躲这一下打棉花一样的力道,继续看窗外。
“你觉得,如果忘了一些东西,该不该记起来?”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钟易苦恼地捏着下巴,“唔”了一声,问:“什么意思啊,你忘了什么事?”
“废话,知道忘了什么还用问你?”乔安迮没好气地白了钟易一眼,下意识地捏着银镯的边缘,将一根手指塞进银镯与手腕的缝隙中,感受着轻微的勒感。
自从纪临送了他这个,他养成了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就是把手指放进去,勒到手腕不过血也不在意。
钟易看着乔安迮手上的动作,眼珠转移到银镯上,作思索状:“嗯……我觉得忘了就忘了,你记不起来要么就是不重要,要么就是不值得记起来。”
“也对啊,”乔安迮重重点着头,发丝都在颤动,在夕阳之下闪着耀眼的金光,美如天神。他侧过头,留给钟易一个美好的侧脸。
“我现在发现一个事儿,”钟易拍拍乔安迮的后背,卖关子。
“嗯?”乔安迮提起兴趣,一边抽烟一边向钟易看去。
钟易指着逐渐消失的太阳:“快下班了。”
“老钟,你滚吧。”
“好嘞,”钟易一溜烟回去收拾东西,“哎,你男朋友今天不回去吧,我们晚上出去吃一顿?”
乔安迮一支烟没抽完,靠在窗台看钟易收拾东西:“孤男寡男,不出去,而且我家还有一狗俩王八等我投喂。”
“那去你家得了,我多久没吃你做的饭了?”钟易两眼放光,苦逼兮兮地卖惨,“你有了男朋友之后,不带我回家玩了,不陪我去健身了,不陪我”
乔安迮恶狠狠地说:“老子可是有家室的男人。”
“乔医生,老子是直男,掰不弯那种,要是能掰弯,老子早和你暗度陈仓了。”
“别拿我举例子,”乔安迮反手把烟扔了,也去简单收拾收拾。
“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你好看的跟朵娇花似的我都没看上,何况别人呢。”
“娇花?你打的过我这朵娇花吗?”乔安迮指着自己问,咔咔咔地掰着手指。
钟易连忙摆手:“不……不用试,我们都是文明人。”
最终乔安迮还是把钟易带回了家。
钟易最近可能有开心事,变成了话唠,从上了乔安迮的车开始就开始叨叨叨。
“我记得你大一买的车吧,在咱学校都成名人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总拉小女生,那些小女生下车之后都说你技术好,开车厉害,说你是当之无愧的车王。”
“哦?还有这种事?”乔安迮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私下传的可火了,你一个成天开车上放学的人,除了上课都不在学校,还总是打工,从哪能知道这些事啊。”
乔安迮提了一个档位,加速,“啧啧,可惜我对女生硬不起来,连学步车都开不起来。”
“跟不举似的……”钟易坐在副驾驶小声说。
乔安迮捕捉到了钟易的话,毫不在意“不举也是一种忠诚,对一人举就行了。”
买了下酒菜,龙虾尾、猪耳朵、花生米、酱牛肉,当然,还有一箱啤酒,猪耳朵和酱牛肉是现成的,为了省时间。
本想让钟易拿食材,自己提啤酒,钟易却直接奔向那箱不轻的啤酒。
“我来吧,”乔安迮张开双臂想要接过去。
“赶紧拿那些东西,”钟易用眼神示意乔安迮赶紧拿菜,向上抬了抬箱子,“我先上去了,你赶快开门。”
乔安迮回家先把酱牛肉和猪耳朵摆盘,快速做了龙虾尾和花生米。
钟易已经把酒摆在桌子上,拿了杯子和碗筷。
“把我家结构摸得挺清楚啊,都知道碗筷在哪儿,”乔安迮说,将两盘菜放到茶几上去。
钟易鼻子翘到了天上,简直在用鼻孔看人:“我连你家马桶上有几个按钮都一清二楚,有俩。”
乔安迮抓花生米的手一抖,废话……谁家马桶不是两个按钮……
纪临在这时打了个电话,说是现在刚下飞机,一会儿还有另一趟,简单聊聊就挂了。
钟易在这个功夫去开了电视,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边喝酒边看电视。
钟易筷子上夹了一块酱牛肉:“我好想看那个结婚录像,我听琴南光说过,是不是你研二的时候哈哈哈。”
“……柜子里有碟,你想看就看,”乔安迮不在意地指指柜子最底层,他不怕丢人,反正钟易什么都知道。
钟易屁颠屁颠去取碟,放进了dvd,又坐到原处和乔安迮碰杯吃小食。
开始一切正常,乔安迮穿着灰色西装,系了一条骚包的粉色点点领带,普通黑皮鞋,这一身土里土气的装扮,充分证明了他那张脸的用处是大大的。
因为不是他结婚,所以镜头并没有那么多,不过除了新郎新娘,他是上镜次数最多的外人,而且几乎都是怼脸拍,就连双方父母都没有多少镜头,这也是摄影师的私心吧,长的好看的就要多上镜。
伴娘有四个,伴郎只有乔安迮一个,他其实不适合当伴郎,太爱出风头,即使安静地站着也是一种显眼。
他当伴郎的原因可能就是,与新郎关系好外加上新郎喜欢中式婚礼,所以只请了他一个人。
与伴娘互动,和新郎一起抢新娘时都很顺利,乔安迮全程日语互动,语言毫无障碍。
接下来就要接新娘参加结婚仪式了,因为一辆车除了司机只能容下四个人,四个伴娘正好一台车,原本是事先想再雇一台车供伴郎坐的,结果乔安迮拒绝了,自己开车,他在日本也买了车,还是一辆雅阁,他回国就卖了,继续开自己现在这辆雅阁。那天他的雅阁是最靓的雅阁,在尽是豪华车的车队中间好不显眼。
钟易拿筷子指着长长车队中间的银色车辆,里面有一个小黑点,是乔安迮认真开车的头颅,哈哈大笑:“我真想看你睡着的全过程,可惜当时没有记录!”
乔安迮闷了一口酒:“妈的,我前一天赶论文,就睡了一个小时,当然困了!”
影片切换到结婚典礼,画面中,远处的新郎正在低声与婚礼主持交谈着什么,很急的样子。
新娘新郎宣读结婚感言,交换戒指,紧接着双方父母代表讲话,紧接着就是伴郎伴娘时间。
乔安迮是有节目的,叫到他的时候没人应,画面一度令人尴尬。
“你怎么睡着的呢?”钟易问,他嘴里嚼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
“本来想休息一会,结果直接过去了。”
乔安迮的节目跳过了,直到饭桌上的食物所剩无几,他才赶过来,头发蓬蓬着,他正在穿外套,因为正在跑,所以外套后面飞了起来。
摄影师这段也是即兴录的,影片播放时听得到摄影师不专业的大笑声,也难怪他笑,乔安迮也是可笑。
镜头逐渐跟着乔安迮的脚步,摄影师那时候追着乔安迮录像,录的不亦乐乎。
乔安迮跑到新郎面前手嘴并用解释情况,新郎则是轻轻把他推到地上,骑着他,用柔软的拳法凿他的后背。
乔安迮同样象征性地大叫,装作很痛的样子,攥足了眼球,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摄影师更是嘎嘎嘎地笑,给他们两个特写。
影片断了,就此结束。
乔安迮被打这段视频本来是要掐掉的,但是新郎刻意嘱咐过一点也不要切,让这成为乔安迮一生的“污点”。于是,千古永流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易仍然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之中,他捶腿,把头低下去颤抖,“纪临有没有看过这个,你叫的像是在叫/床啊哈哈哈哈哈!”
乔安迮抿着酒,咬着杯沿:“还没呢。”
“哎?我好像没告诉过你纪临的名字吧……”乔安迮突然歪头,疑惑地看着钟易,深蓝色的铜仁闪着红光。
钟易喝得有些醉了,他迷离着眼睛,酒杯悬停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