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钟易咳了一声,晃了晃酒杯,吸了吸鼻子,“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平时和他打电话还少了?”
乔安迮和纪临打电话通常只称呼为“你”、“我”,叫名字的次数还真是有点少,但是应该叫过几次,钟易没准就记住了呢。
钟易一定是老了,太寂寞了,大晚上又拉着乔安迮去了ktv,在明知道第二天上班的情况下,却还是拉着他唱了通宵,乔安迮醉酒,竟然还陪他胡闹,俩男人倒在了ktv。乔安迮第二天嗓子都哑了,和纪临通话被质问了一顿。
那天上班,乔安迮迷迷糊糊,做手术竟然切错了位置,明明是肝左叶有肿瘤,他偏偏割开了肝右叶,最终及时发现了,没有酿成大错,不过这算是个非常严重的失误,乔安迮刚做完手术,就被他的导师,也就是副院长叫过去促膝长谈了大半天。
从副院长室出来,钟易就在门外等他,给他递过去一杯奶茶。
乔安迮因为做手术,根本没有吃午饭,外加上被训了这么长时间,肚子早就被饿的咕咕叫,他接过奶茶就是一大口。
“你身子骨不行啊,”钟易没有提乔安迮失误的事情,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和他向电梯走去。
“敢情你今天没有手术!”
乔安迮拼命裹着里面的珍珠,他可真是饿坏了,根本没有品尝珍珠奶茶的味道,几口下去就喝没了,扔进电梯旁边的垃圾桶,一起等电梯。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钟易忽然问,“我记不太清了,你记得么?”
“哦,我记得,你吃饭没带钱,所以借了我的,十块钱,我当时才刚进大学没多久,”乔安迮扯了扯衣领,试图喘口气,紧接着又把手指伸进银镯中。
“怪不得你记得,你是对我不还钱这事儿耿耿于怀吧,”钟易的视线又跟着向乔安迮的银镯瞟去。
“没错,所以我故意经常出现在你身边,但是你就是不懂,还要和我称兄道弟。”
“没想到事实是这样残酷,”钟易装作抹眼泪的样子,“我刚才的奶茶,值二十块。”
乔安迮耸耸肩:“什么年代了,物价早涨了,过去的十块可值钱了。老钟,你最近很喜欢回忆过去啊,还不承认自己老了啊?”
钟易叹:“是啊,老了。”
乔安迮意外他这么说,若是平常,钟易肯定会说他自己很年轻或者回怼过去。
“又一天要过去了,”电梯打开了,钟易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暗淡的天色,这才走进电梯。
“是啊,”乔安迮说,掩嘴打了个哈欠。
“今天你先生还在国外?”钟易问。
“周五晚上能回来。”
钟易拍手叫好:“哎,羡慕羡慕,回家还有个人在家等着。”
“其实你也可以,”乔安迮笑,“你可以住在你爸妈家里,每天也有人等你回家,还是俩呢。”
钟易拉着脸:“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乔安迮和钟易出了电梯,一起向办公室走去,中途和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
“乔医生,要不要来我家吃晚饭,反正你家也没人,咱俩互相做个伴呗。”
乔安迮脱了白大褂,挂在柜子里,回头看钟易:“你是想把我勾引走么?我才不去你家,我明天一早还有手术,折腾不起。”
钟易“哎”了声,失望透顶。
“你要是不怕折腾,可以到我家,我勉强管你饭,”乔安迮从抽屉里拿了一小包零食,撕开包装袋仰头将零食一口倒进了嘴里。
“那我就去了啊,”钟易眼睛闪着光,“别反悔!”
“菜你买,碗你洗,桌子你收拾,”乔安迮事先说好。
钟易脸黑红白交替:“哦,用不用再给你暖个床啊……”
“冬天可以考虑啊。”
“……”
……
纪临回来了,和乔安迮小聚了一下,回到他自己的房子里取东西,再到公司忙忙碌碌,到周一又飞走了。
飞什么啊,做只小金丝雀不好吗?
乔安迮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啊,就像是一个独守空房等待丈夫归家的女人,他也明白了如何才能写好一首闺怨诗,他这样的就能!
再这样下去,乔安迮真的要和钟易“狼狈为奸”了,纪临也知道最近乔安迮总是和钟易一起活动这件事,但是也没太在意。
他是对乔安迮放心呢?还是不在意乔安迮的人呢?
后者是不存在的,乔安迮格外自信地想,纪临实在是太忙了,比他这个医生都忙。
乔安迮越来越感觉不对劲,看着自己桌上日历的日期,日期没有问题,他现在已经三十了,但是……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按理说,出去了,记忆应该恢复才对吧。
他纠结着把手指伸进镯子里,待手腕太紧之后拿出来。
他褪下手镯放在手里把玩,一边心不在焉地进行着头脑风暴。
啊,要死了要死了……
乔安迮眉宇间出现一条皱痕,很深,足以看出他现在心情有多糟。
他想要把镯子再套回去,隐约听见有声音,于是竖起耳朵找声源,甚至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企图找到声音最大的地方。
声音微弱,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乔安迮找了半天,才发现貌似是……手镯里传出来的。
他把耳朵凑近银镯,声音竟然真的清楚了。
“神明的头没有找到,你去那里简直就是送死,”是双胞胎之一的声音,从语气上简直可以猜测出他说这句话时凝重的样子。
“躲着也是一种送死,只是存活时间长了一些,”纪临的声音乔安迮再熟悉不过,“四天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
喻清舟冷静地附和道“纪临说得对,乔安迮已经消失四天了,村里人都说自从结婚之后乔安迮和李家父女就一起消失了,再不去找,恐怕人都要凉了。但是好在你们的协议还在,所以乔安迮还有救。”
还是双胞胎的声音,但是和之前的人应该不是一个,所以游厚应该是成功恢复了意识,他说:“现在世界的限制对你们越来越不利,所以我建议你应该去找他。其他贵宾那边我们来控制,不会让你们有事。”
再也没有下文。估计是信息已经传递了差不多了,所以声音自动消失了。
乔安迮攥着银镯,脑袋里传来轰鸣声,似乎是什么被想起来了。
这个银镯,不是纪临送给他的礼物,这是世界的道具,他之前居然忘掉了,彻彻底底。
乔安迮把银镯放在眼前,向里面看去,果不其然,里面有一片海域,而这个被人鱼包围的世界,正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
所以银镯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迷途者找回真实的自己。
海面中央,月悬之下,纪临仍然站在那一动不动,与之前不同的是,漩涡在剧烈的旋转着,成为这幅三d静态场景中唯一动态的画面,光线从漩涡里向外喷射,像是活了一样。
乔安迮现在所处的世界,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实的,这里的纪临,只是一个小小的npc罢了。
弄懂这些的乔安迮陷入了另一个苦恼之中,他现在已经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了,那么,该如何回去呢?
这个是最重要的问题,同时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没有线索。
在这里生活的一个月就像是一场梦,乔安迮原本是沉浸其中,把他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他的心态崩了。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乔安迮戴上手镯,淡淡地回复了一声:“进。”
一名与他不太熟悉的医生打开门,脑袋探了进来,问:“乔医生,你知道钟医生在哪吗?他顺手把病人的病历拿走了,现在病人家属正急着要。”
乔安迮也很纳闷,钟易一上午不见到人影,说了一声有事就出去了,快到中午了还没回来,他对那医生说:“稍等,我帮你找找。”
说完便满怀心事地向钟易的办公桌走去,桌面上整整齐齐,没有病历,他随便拉了个抽屉,几封病历静静地躺在那里,他随便地翻了翻,把病历全都拿出来,眼皮一跳。
病例底下的是一本童话书。
《安徒生、旅伴》。
他强压下心里的疑虑,拿着那些病历问医生:“患者叫什么名字?”
“周元。”
乔安迮把那张病历拿出来,走到门口递给了那个医生。
“真是太感谢了!乔医生,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门一关,乔安迮放下手里的病历,就急急忙忙地往钟易的办公桌走去,翻开了那本童话书。
崭新的童话书,与他收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钟易的办公桌里?
乔安迮像是了新大陆一般打开了其他抽屉,其余抽屉里有一些零食,还有一些杂乱的物品,最后,乔安迮拉开最下面的柜门,发现了一沓信封,被丝带捆在一起,非常厚,看样子应该有一百封了,信封都是新的,没有开封痕迹,还未送出去。
每一封信封上面的收信人都写着乔安迮的名字。
乔安迮这一次是真的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抽出一封邀请函,想要打开。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压在了信封上,打断了乔安迮的动作。
“不能拆。”
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钟易。
熟悉,又无比陌生。
钟易不以为然,依旧展露笑颜:“不能拆,不然会继续进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