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的早晨一直是很美妙的。
烛台切光忠负责本丸的伙食,他每天都会起的早早的,为付丧神们煮上一碗粥或煮上一碗面。
那香醇的味道会随着清晨的那缕微风吹远,顺着缝隙轻柔地抚摸着付丧神们的鼻尖,将他们温和地唤醒,刀剑们一闻到这种香味便大致可以猜得出来今天早上是哪种美味。
今天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它既没有动物的肉香,也没有海味的鲜香,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甜味,是那种,虽然不会被放在心上,却一闻就融入骨子里的那种香甜。
小短刀们一早就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等待烛台切大厨端着早餐进来,长刀也感兴趣地讨论着越发香甜的味道究竟是什么食物散发出来的,直到烛台切将甜粥分给所有人,笑面青江才看清楚这是什么。
枸杞红枣燕麦粥。
补血,养生,对身体特别好。
他有趣地弯了弯眉眼,小声问:“你这是专门给审神者熬的?”
烛台切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小声回答:“是啊,昨天主上流了那么多血,我给她熬点补血的补回来,中午我还打算给主上炖点参汤。”
说到这里,烛台切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不行,参汤不够,我还是炖个四物汤吧。”
“哈哈哈哈。”笑面青江忍不住笑出声:“审神者是受伤失血,你这四物汤不合适吧?”
“不合适吗?”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算了,还是抓只鸡来炖鸡汤吧,也补。”
长谷部端着碗路过听到这句话,立马也凑过来小声说:“要炖鸡汤吗?我来帮忙吧。”
“哦长谷部吗?这可太好了。”烛台切高兴地点点头。
鹤丸国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跟潮流似的压低了嗓子:“你们说的都挺好,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说话?”
“……”
“……”
“……”
三个付丧神同时扭头看向鹤丸国永。
鹤丸眨巴了一下眼睛,无辜地回望。
四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气氛逐渐怪异起来。
笑面青江干了咳了一声,出言打破僵局:“说起来,今天的近侍是谁?”
鹤丸笑脸盈盈地回答:“另一崛起的女装大佬,次郎太妃呀。”
烛台切有点蒙:“次郎……”
长谷部也有点蒙:“太妃?”
次郎太妃是个什么玩意儿?
“乱美人失宠,审神者陛下不喜欢男人,如今得势的也只能是本丸的另一女装大佬次郎太刀。就仗着乱美人打入冷宫之际陛下送给次郎太刀定情信物,这次郎太刀也成功晋级妃位。”
鹤丸国永声情并茂地解释。
端着一碗热粥从门前路过的次郎太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腰肢一扭,上楼去了。
他脚上踩着二齿木屐,脸上挂着怡人的笑容,耳边的发穗摇曳摆动,更衬得青年的脸庞娇艳如花。
次郎太刀停在卧室门前,一把拉开卧室的纸门,进去时为了不被门框撞到脑袋而微微俯身,暗蓝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在腰间划出美丽的弧度,次郎太刀看见卧室正中间床铺上被子隆起来那一团,不自觉将金色的眼眸弯成了两道小月牙,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高个子的俊美青年在跪坐下来之后又不安分地趴着,宽大的袖子铺在榻榻米上,暗蓝色的发丝顺着他背披散下来,倒是多了几分小女生的俏皮。
“审~神~者?”
他撑着脸颊,笑眯眯地凑上去问道:“你醒了吗?”
听到动静,隆起来的被子蠕动了一下,里面的人挣扎了半天,这才费力地露出了半个脑袋,眼神朦胧地看了次郎太刀,她还没清醒的大脑没辨认出来这是个男的,于是又慢腾腾地缩回了被子里,换了个方向睡下了。
次郎太刀拉长尾音“诶”了一声,不满地鼓着脸颊,跨过她的身体,继续正对着她的脸当个闹钟:“审神者~粥都要凉了,快起来啦。”
浮竹瑞叶拱了拱身子,将脑袋搁在被子边缘,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见审神者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小瑞叶,你可真可爱。”
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次郎太刀伸手点在了浮竹瑞叶的鼻子上,压低了嗓音,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再次把她叫醒:“但是不行哦,你受了伤,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快点起来。”
卧槽。
浮竹瑞叶一下子就被这低沉美妙的声音吓清醒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次郎太刀,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起的太急,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伤口,尖锐的疼痛立马遍布全身,瞌睡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郎太刀顺着少女的手臂看向她的后腰,惊异地捂着嘴唇,“你伤到腰了?这怎么办,今晚寝当番我还怎么发挥作用?”
浮竹瑞叶扯了扯嘴角,说:“……准确来说是捅着了我的肾。”
“肾?”次郎太刀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哦,那问题不大,我的肾没问题就行了。”
浮竹瑞叶:……
好了,你住嘴,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证据确凿。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视线放在了他一直端着的粥上,转移话题道:“这是今天的早餐吗?”
“对的。”次郎太刀将热粥递过去,“快尝尝吧,这可是烛台切辛辛苦苦给你熬得补血粥。”
“他有心了。”
浮竹瑞叶有些感动。
次郎太刀撑着下巴将散落肩头的长发撩到背后,笑着看着她一口一口将热粥送进嘴里。
安静了片刻后,他很突然地问道:“小瑞叶啊,你说,我是不是你来本丸之后第一个非要叫你起床的?”
她被问的有点奇怪:“是啊,我也就这么几天起得晚,只有这次是你把我叫起来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次郎太刀眯着眼睛又开始笑:“如果他们也见过你刚睡醒的样子,估计会和我一样生不起对你的半分厌恶吧。”
“……”
这把刀又开始了。
浮竹瑞叶木着脸咽下一口红枣燕麦粥,扭过头不理他了。
吃过早饭,次郎太刀将碗送下去之后便一直待在卧室里陪着不想动的浮竹瑞叶,换做是往常,他早就推着审神者去楼下和他一起喝酒了,但是今天审神者不舒服,次郎太刀就算是喜欢乱来,也分得清楚主次。
浮竹瑞叶把床铺拖到了窗边上,她靠着墙壁的时候能看到远处养殖区域聚集的一群付丧神。
他们高矮不一,有短刀也有长刀,首当其中的就是拿着大网仿佛要在那块地方扑蝴蝶的鹤丸国永。一身白的小伙子身边扑棱着一大群小短刀,跟春游踏青似的又跑又跳。
浮竹瑞叶撑着脸颊看他们玩老鹰捉小鸡,看了一眼帮鹤丸抱着大网无所事事的五虎退一眼,手指一勾,用灵力拟了几只小蝴蝶飞过他眼前。五虎退登时眼前一亮,也没管哪里来的蝴蝶,兴高采烈地就扑了上去。
而另一拨以烛台切为首的付丧神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列队整齐,盯着圈儿里的大公鸡,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恨不得一冲上去把所有的鸡都给捞进怀里。
浮竹瑞叶觉得他们这幅模样很有趣,满脸笑意地看着帅气俊朗的付丧神们被扑闪着翅膀的母鸡公鸡小鸡啄地到处乱窜,身上的内番服和头上都沾了鸡毛,更甚者手脚不灵敏的还摔到了鸡屎上,她隔这么远都觉得自己能闻到那股味儿。
她捂着脸笑得肚子痛,连忙移开视线缓了缓情绪,就怕自己的伤口会被笑裂。
正笑着呢,次郎太刀脚步杂乱地绕过了幛子,双眼放光地朝浮竹瑞叶喊道:“小瑞叶!咱们本丸来客人了!”
“客人?什么客人?”她抬眸看去。
只见次郎太刀正抓着一只黑猫的前爪,满脸兴奋嚷道:“是猫!是小猫咪诶!”
他怀里的黑猫面无表情的,却还是十分配合地举起了一只前爪,“喵”了一声。
浮竹瑞叶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喊:
“你把我大哥放下!!!”
次郎太刀被喊傻了,他有点懵逼地低头看去:“大哥?”
而黑猫察觉到他的视线,依旧面无表情地仰起头,又朝他“喵”了一声,卖了个萌。
……
老大哥黑猫正是顺着浮竹瑞叶给的坐标找过来的四枫院夜一。
四枫院夜一的年龄比浮竹瑞叶大一点儿,她是看着这小屁孩儿长大的,被瑞叶叫一声大哥或者大姐头也不算占她便宜。
记得年轻那会儿,浮竹瑞叶心性还不是很成熟,有些所有年轻人都有的通病——懵懂天真,人小胆儿大。一从真央学院毕业就进了所有女孩子都不会选的十一番队,天天在战场的第一前线奋斗,打打杀杀磕磕碰碰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后来她老哥觉得浮竹瑞叶整天和一大帮子汗臭味儿的老爷们混也不行,就问四枫院夜一能不能指导指导小姑娘,她寻思着自己在家里在番队里都很无聊,就干脆将小姑娘掉到自己二番队来当个副队玩。
自此暗杀,侦查,白打,瞬步,鬼道,她样样都教她,小姑娘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自己的学到的知识,然后凭借自己的实力名正言顺地去接十番队队长的班。
从小队员到副队长,从副队长到队长,四枫院夜一一直看着她成长。
在夜一心里,她早就把浮竹瑞叶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亲妹妹不学会破面化就会被心里的虚侵蚀,她就找以前的老朋友教她破面化;亲妹妹整天闷闷不乐,她就偷偷潜入静灵庭将她带出现界玩;亲妹妹有了恐男的毛病,她就帮她盯紧了,有男人靠近她她就使法子教训人。
直到现在。
老妈子四枫院夜一来浮竹瑞叶的本丸做客,第一次看到亲妹妹和几十个男性和平共处,神色平和的模样。
四枫院夜一那一张猫脸上表露出了许些欣慰。
自己看了三百年的孩子,终于出息了。
浮竹瑞叶此时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正跪坐在走廊上垂首帮身姿优雅的黑猫倒牛奶,浓稠的鲜奶在神色的酒盅上留下奶白的痕迹,看样子就鲜美非常。
她将酒盅推到夜一面前,说:“这牛奶是上次博多从万屋买回来的新品种波兰进口,你尝尝,可香了。”
四枫院夜一低头舔了一口,赞赏道:“不错,好喝。”
“好喝的话我下次再去万物给你买点。”浮竹瑞叶喜滋滋地给她添奶:“多喝点。”
“不用太多。”四枫院夜一用爪子按住她的手。
她的视线放在了庭院中长相不同但都十分好看的付丧神身上,又开口道:“不过还真是让我惊讶,我以为上次那个乱藤四郎就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一直和这么多男性住在一起。”
“我一开始也不习惯。”浮竹瑞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他们挺乖的,没事不会来打扰我的,我们接触不多,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很辛苦。”
她有趣地挑挑眉,“不过啊瑞叶,看到这些充满你灵力的家伙到处乱晃,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怎么说?”
“你是灵力的源头,像是母亲,他们分得你的灵力行动,像是孩子。”
浮竹瑞叶的动作一顿,觉得这个设定还挺有道理的,又补充道:“如果是这么比喻的话,那其实严格来说他们都是我的养子。”
本丸的刀剑都是前两位审神者锻出来的,并不是经过她的手被唤醒,所以如果这个设定成立,他们都是前任婶的孩子,现在是被浮竹瑞叶收养而已。
而剩下的刀……
浮竹瑞叶环顾四周,最后在对面的房间里看到了侧身躺在地板上看漫画的明石.国行,指着他对四枫院夜一说:“喏,那个是我亲生的。”
四枫院夜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顿时难以言喻起来:“……真不愧是亲生的。”
这偷起懒的样子,可不是一模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