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缓慢降落在奥斯陆,梁家的车停在机场,等待梁散池和歌且的到来。
车上,司机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看向梁散池,“小少爷。”
梁散池点头。
接着,司机又将目光转到歌且身上,他自然是知晓歌且的身份。
“少夫……”
半个夫子还没有发出来他就重新憋回去,然后醒过神来般行礼,“小少爷。”
歌且心里琢磨着幸好他那句少夫人没叫出来,要真是让他耳朵挨了这么一遭,以后真的得受不了。
梁家大宅。
梁散池和歌且被管家和仆人迎着进到内宅。
穿过精心伺候的花园,绕过散着雾气的喷泉,拂开悉心设计的藤蔓墙,鸟儿声音的叽喳过后,传来古典的黑胶唱片声音。
“两位小少爷,请进。”
换过拖鞋,歌且的心在微微摇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能让他觉得紧张的事情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但是在梁散池面前,他却已经不经意地心跳过很多次,各种原因,无从探寻。
走过玄关,绕开屏风,屋内的宽敞华丽和外面的精心设计如出一辙。
内宅别墅设计的古色古香,十分大,大到明明知道再往里走便会有人的痕迹,却在这里听不见人的声音。
“放心,一切有我。”
梁散池走在歌且左边,略微快他半步,似乎在给对方心里安慰。
的确,很奏效,即便只是短短半步的距离,歌且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每一步向前而逐渐静下来。
终于,歌且听到细碎的人言,再向里面走,便愈发听到人小声的笑语,虽说在很好地控制着音量,但声音里的欢愉依旧明显可见。
一道隔帘出现在二人面前,梁散池转眸看向歌且,得到对方的视线后,重新将目光收回,上前敲门。
“爷爷,我带着小且回来看您了。”
开门的是梁散池的妈妈,白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明明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却依旧像少女一般纤细,面容极为精致温柔,但一开口,却又显得很是跳脱。
“我们家大明星回来了?”
白诺脸上带着笑,唇角有两颗浅浅的梨涡。
歌且的眸愣住一瞬,眼圈瞬间红了,他的母亲,唇边也有两颗梨涡,如面前人般温柔又灵动。
他匆忙别开眼神,朝后面退一步,本想着趁着白诺去拥抱梁散池的空档躲开这段悲伤的情绪。
但他没想到的是,白诺竟然直接挽住歌且的手。
歌且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眸光不自觉上抬,落在白诺的唇边的梨涡上。
“我今天看热搜,你们两个可根本就没下来过,听说今天是小且的出道日,阿姨特意给你订制了一块蛋糕。”
歌且的记忆出现混乱,他眼中的泪水难以控制。
耳边白诺的那句订了一块蛋糕,和歌且妈妈当年给歌且过生日时说的话近乎一模一样。
白诺的脸在梁散池眼中一点点变成模糊的母亲模样,他声音里带着颤抖。
“妈妈。”
话语落下的一瞬,眼泪掉了下来。
“小且,你……”
白诺有些无措地看向梁散池。
梁散池上前一步握住歌且的手腕。
“歌且?你怎么了?”
他垂眸看向歌且续满泪水的眼睛,声音低沉。
“我是梁散池。”
梁散池……
歌且看着面前人,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他转头看向白诺,郑重地鞠下一躬。
“对不起阿姨,我失态了。”
他垂下眸子,似乎是在做着心理建设。
“我的母亲在我小时便故去,您唇角的梨涡,和她很像,我在飞机上一夜没睡,今天也有些紧张,所以有些恍惚,还请您原谅。”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然后不着痕迹地深呼吸着。
下一瞬,白诺轻轻拥抱住歌且。
“没关系,你是散池的爱人,便也是我的儿子,这一声妈妈,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叫呢,以后就叫妈妈。”
白诺看向梁散池。
“你爷爷还在休息,家宴晚上六点开始,你先带小且吃点蛋糕,休息一下。”
她笑着拍拍歌且的肩,转身朝空中悬阁走去,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对不起。”
歌且向一旁的梁散池道歉。
梁散池没说话,走到桌边给歌且切着蛋糕。
“过来坐。”
“我是不是。”
歌且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心已经硬如磐石,但没想到今天只是轻轻这么一碰便被土崩瓦解。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
梁散池给歌且斟上一杯热茶。
他没继续说话,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用茶的手势。
歌且安静地喝着茶,蛋糕在唇角化开,甜蜜的味道涌入每一颗味蕾,跳进心尖。
很甜,很柔软。
时间安静地走过,歌且用完茶点,梁散池轻轻点了一下桌上的铃,非常清脆且悦耳的一声叮咚。
“会有人来整理,我带你去休息。”
两人走到一处拐角,歌且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仆人走过来的身影,再抬眼,面前是刚刚到达一楼的电梯。
电梯停在三楼。
梁散池走到回廊,手按向门把手。
“你在这间房……”
话还没说完,他便发现了一件事情,门打不开。
他眉眼皱起一瞬,然后将后面的几间卧房一一看过,当打不开任何一间房门时,梁散池鼻尖浅哼出一声,然后似乎叹了口气。
“去我房间休息。”
“为什么?”
歌且眼尾还压着点红晕。
两人再次走入电梯。
“是爷爷希望我们住一间房。”
梁散池淡淡说了一句。
两个人一起走到梁散池的房间,打开门,远处的大床上明晃晃两套全新的男士家居睡衣。
梁散池没再就上个话题往下聊。
“我去洗个澡,你睡会。”
歌且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被放置到墙边的行李箱,拿出一套干净睡衣,换好后,他躺在床上,看向四周,一整个书架的镜头,一整面墙的书籍,浅浅扫过几眼,铺天盖地的睡意席卷而来……
睡梦中,歌且闻到夹杂着桃香的薄荷味,淡淡的,又有一点点的甜。
再醒来,歌且睁开眼,整个人瞬间蜷缩成一个虾米。
他听见梁散池小声低语着,然后拉扯着一个男人。
但是,除了梁散池拉扯的这个男人以外,歌且床边还围绕着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白诺。
“爸,我妈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带着两个叔叔和小姑姑一起上来了?”
“歌且在睡觉。”
梁散池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到歌且耳朵里。
然后歌且听到这个被梁散池叫爸的男人,一边推拒着他的拉扯,一边看向床边,“儿子,我再看一眼,我刚才没看清,是你妈说想看看,我说我也来,谁知道那三个也跟着过来了!”
歌且彻底醒过神来,一下从床边坐起来。
“阿,阿姨,这。”
他有些结巴。
梁散池听到歌且的声音走过来,伸手拉过被子,左手按下歌且的脑袋往里一塞,右手拉着被子便把他彻底盖住。
“各位长辈,见面礼我替小且收着,你们差不多也可以下楼准备家宴了,这里是我的卧室。”
脚步声在调侃里渐渐散去。
歌且被梁散池放出来。
被子内有些闷热,他的脸颊带上淡淡的红意,看起来像是个害羞的水蜜桃。
“我去开窗。”
梁散池别过眼。
再回来的时候,他拿过刚才一行人带上来的东西。
齐刷刷的五张卡。
歌且本就被闷得不太清醒的脑子里冒出一堆小问号。
“什么意思?”
“每张都是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万里挑一的意思。”
歌且愣住。
“我不收。”
“好。”
梁散池二话没说便把卡收回去。
“我一会还给他们就说你不要。”
“嫌少。”
他桃花眸中闪过点调侃,唇角似乎也有些许勾起。
“的确,一百万都不到,寒碜谁呢?”
“别。”
歌且伸手把钱接过。
“等离了我还你。”
梁散池桃花眸深情,眸光于一瞬之间深邃。
明明只是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歌且却轻易地捕捉到,他下意识地降低了呼吸。
一呼一吸间,梁散池笑容更甚,声音里调侃不减。
“我的三年在你心里就值五百万?”
没等歌且再说些什么,他便转身走到书墙边。
“还有半个小时家宴开始,水是热的。”
他指了指浴室,然后两指勾出一本书,目光留恋书页。
“哦,好。”
歌且还没从懵里面醒过神来,急匆匆走进淋浴室。
离六点还剩五分钟,梁散池与歌且一同出现在一楼宴会厅。
歌且见到了刚才在他窗边站着的一行人,以及众人拥簇下,坐在轮椅上的梁老爷子。
梁散池走到轮椅旁边,蹲下身子。
“爷爷,我把小且带回来见您了。”
梁老爷子的面色还算红润,他朝歌且招手。
歌且走到梁老爷子面前,和梁散池一样,安静地蹲了下来,抬眸看向威严的眼前人。
“是个好孩子。”
浑厚的男声。
“老爷子我从不会看错人。”
他招手,梁散池的父亲从旁边走来,手里拿着一纸地契。
地契被递到歌且的手里,梁散池目光暗示歌且不要推脱。
“听我这孙子说,你和他是在奥斯陆认识的,很好,既然是地缘,我便买下来一块地,送给你,算老爷子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梁老爷子说完后,根本没有给歌且说话的机会,直接手一挥。
“开席。”
梁散池与歌且站起身。
白诺看向两人,“散池,还不给你两位叔叔和小姑姑介绍一下?”
梁散池点点头,一行人走到旁边。
“各位长辈,这是我的爱人,歌且。”
“小且,这位是我的父亲,这两位是我的叔叔,这位是叫小姑姑。”
歌且跟着梁散池的介绍顺序一一叫人。
在他叫过人之后,这一帮人再次不约而同地从身上掏出一块锦盒。
“来来来,改口费改口费。”
他们一边说一边压低着音量。
梁散池刚想代歌且接过,便听见小姑姑梁卿盼说了句。
“别别别,都打开看看,我们几个比着买的呢,我这个绝对最贵。”
歌且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人纷纷把手里的锦盒打开,一水水的顶级名表,而且都是给钱都买不到的那种特级典藏款。
“这也太贵重了吧。”
梁散池表情极为满意地笑着接过,站在他旁边的歌且特别轻易地看出他眼中的舒适。
“不贵重,都是各位叔叔姑姑的心意。”
“臭小子。”
梁散池父亲梁卿伯拍了一把他儿子后背。
“把你爸爸妈妈送的放到哪里了!”
梁散池又恭敬且虚假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歌且。
“还有咱们爸妈送的。”
远处,梁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
以梁散池为首的一众人迅速回身,依次按照顺序落座。
席间,大家都在低语着,梁老爷不搭茬,但是小辈们有事问到他,他也会搭话。
明确家里没有食不言的前提,歌且缓缓舒下一口气,夹起一块清蒸鱼放到梁散池的盘子里。
梁散池心情极好地转过头来,一副你有话就说的表情。
“这些东西,离婚后我都会还给你的,你放心。”
梁散池眼尾略眨一瞬,快到连歌且都没有发觉,接着他唇边挑起一个笑。
“好啊,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身价倍增。”
“轻轻松松上几亿。”
他话语的尾音上挑,缠进歌且的耳朵,跳乱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