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夜长梦多，程九珠找了个和贺优两人都认识的警察老同学，最终还是麻烦了贺优的经纪人威哥帮忙联系到他。老同学一听立刻行动，已经凌晨一点多，但他还是带着人去酒店取了监控录像的证据，又根据程九珠提供的微信号码和培训机构那边取得联系，确定那个叫王连翔的男人就是搭讪她，并且给她酒里下药的那位“王先生”，并且在华腾酒店十三楼的客房抓到了他。
原来他早就在十三楼定好了房间，准备等程九珠药力上来就和她成一段“好事”，没想到被一个陌生服务生从中间插了一脚不说，后来他甩开服务生再次下楼的时候，程九珠已经因为胃痛去了洗手间，他扑了个空，只好重新返回会场。
“监控显示他在大堂没找到你，又返回酒会会场，在会场内又陆续搭讪几位女士，但都没成功。”
第二天，派出所里，程九珠那位警察老同学靠在桌边站着，“这种场合，周围与其说是一个班的同学，其实都是陌生人，你至少应该找个同伴一起。”
“当时我早到了现场，再加上这个王先生长得忠厚老实，虽然被拒绝了，但态度也始终很温和——”程九珠叹了口气，“算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警惕心不强。”
“你知道就好，我们阻止不了别人作恶，至少能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让这个恶别降临在自己身上。”老同学从桌上拿过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一台黑色的手机，“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们从他的手机上发现里面有你的大量的不雅照——”
“啊？这怎么可能！”程九珠立刻眉头紧皱，“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照片。”
“——经过我们专家的鉴定，已经确定是ps的照片。”老同学叹了口气，“你这次真算是倒霉，摊上了个变态。这些照片从时间上来看，是前天晚上做的，如果他只是拿来撸还好，最怕他把这些照片卖给色情网站或者发布到个人社交平台上。他手机上除了相册，其他社交软件都卸载了，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恢复手机里的数据，到时候有什么新进展会再通知你。”
“……靠。”
程九珠忍不住骂出了声，她死死盯着那台手机，心里有一股想冲上去把手机主人一起踩碎的冲动，“他神经病吧！”
“‘神经病’这三个字可真是对他的祝福。”老同学抱着手臂，“你现在最好祈祷他什么病都没有，这样你起诉他还能多判他一段时间。”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儿我带你签个字你就走吧，他的家属快要来取保候审了。”
“真恶心。”程九珠临走前又瞥了一眼那台手机。
“放心，我看过他的资料，他的直系亲属没有什么背景，不过如果你铁了心想要告他，最好还是买个双重保险。”老同学说得很隐晦，程九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程九珠冲他点点头，“这回多谢你了，等事情结束以后，叫上你媳妇儿，我请你们吃大餐。”
老同学也不客气：“行，那我就先谢谢班花了。”
从派出所出来坐进车里，程九珠靠在椅背上看着右前方的院门，突然有种冲动。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车离开，而是等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派出所的大门口。
过了十几分钟，她看到一对中年夫妻脚步匆匆地走进派出所。
半小时后，那对中年夫妻带着那位王先生，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程九珠刚才在中年夫妻走进来的时候就从驾驶座换到后座，他们就算是看到车，也看不到从缝隙中观察的自己。
王连翔低着头，沉默不语，任由中年妇女用手指尖顶着自己的脑门数落。他身上当然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西装，但经过一晚，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手里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两只手紧紧抓着提带。
派出所门口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可中年妇女依然高声责骂着，表情狰狞，手舞足蹈，叫嚷声穿透车皮，让在后座的程九珠都听得清清楚楚。
几分钟后派出所有人推门出来，指着他们三人说了句什么，只见中年男人扯了扯中年妇女的袖子，中年妇女叉着腰，又骂了几句，才伸手抓着王连翔的手臂往门口扯。
从中年妇女的咒骂中，程九珠没有听到一句反省的话。
你是公务员，怎么能有这种记录？以后不仅升不了职，可能还会被开除，你的一生就毁了。
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人，我把你养大，就是想等你孝顺我们，没想到现在还要我们来派出所花钱保释你，后面还少不了要找关系给你把记录销掉，钱从哪里来？是不是还要动我们两口子的棺材本。
程九珠不觉得他可怜，也不打算放弃控诉他。
她只是觉得有些悲哀，甚至突然萌生出一种，就算去坐牢也比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幸福的极端念头。
接下来的两天程九珠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她带着自己的所有材料奔波于派出所和律师事务所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去法院做了立案。听到诉讼大厅的工作人员对她说“五个工作日内会给你答复”的回答之后，她才半松了口气。
“这两天累坏了吧。”律师站在诉讼服务大厅的门口对她说，“放心，你这个案子的材料和证据都很充分，相信最晚周三就能收到立案通知书，后面的程序我都会帮你尽快安排。”
“多谢你了，秦律师。”程九珠和他握手。
虽然疲惫，但为了不让程母怀疑，程九珠第二天上午还是准时去上了课。
这次她没有迟到，但是本想像上次一样悄悄找个最后一排的位置坐着，但没想到刚走进上课的礼堂，就接收到了比上次迟到还多的注目。
这次的眼神大多是打量，她还看见几个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转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程九珠，坐在我旁边吧！”前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随后四面八方响起窃笑声。
程九珠有些困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看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喊她名字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姓名。
“九珠！”
冯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拉着她到上次两人坐的位置坐下，“你怎么来了？”
程九珠纳闷：“上课啊。”
“我的意思是说——”冯洋压低了嗓音，“你怎么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啊？”程九珠眉头紧皱，“究竟出什么事了？”她想了想，问，“王连翔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可就算知道，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你和王先生的事是真——”冯洋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忙捂住嘴低下头，“那，群里的照片也都是真的了？”
“什么群里的照片？”程九珠怀疑自己是穿越了，不然怎么冯洋说的每句话她都听不懂呢。
“qq群，我们这个班有个群，大家平时偶尔会在里面聊天。”
“我没有加啊。”
程九珠拿出手机打开qq，果然在通知栏有一条提示，她点开——
“幸福相守”邀请您加入群“幸福一家人（5班）”
她点了同意。
“我刚加群，看不见历史聊天记录。”程九珠说。
“看我的。”冯洋把手机递给她。
程九珠翻着这个群里的聊天，发现时间是从星期三晚上九点开始。
本来是几个原本在群里聊得不错的人相约酒会会场见面，大家互相说着自己的衣着打扮以便相认，这时候突然有人开始刷屏似的不停发照片。
每张照片都不堪入目，无一例外都是程九珠的脸配上赤/裸妖娆的身体。
发照片的人正是王连翔。
在发了大约二十几张照片之后，突然有人认出了照片里女人的脸是程九珠，于是大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而王连翔发完这些照片之后没有说一句话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程九珠翻看着聊天记录，看着讨论内容逐渐变得猥琐，她始终沉默不语。
一边的冯洋看她这样，小心地开口：“九珠，这些照片是假的吧？你和王先生上周末才认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正说着，程九珠“腾”地站了起来。
彼时那位喜欢讲故事的张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但是程九珠直接从最后一排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张老师身边站定。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您的话筒。”
不等张老师开口，就抓过麦克风将开关推开。
“咳咳。”她试了试话筒。
“敢拍那种照片的女人果然什么都敢做。”
“嘘……听听她说什么。”
程九珠扫了一眼第一排正在讨论她的两个人，沉着脸。
那两人立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后其中一人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挺直了身子，朝台上的程九珠比了个中指。
得意洋洋的嘴脸。
可惜程九珠并没有给她任何反馈，而是平淡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