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女朋友，古望海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她啊，她是个特别单纯善良的人。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那时候她带着她家亲戚来看病，但因为当时她还只是个学生，没什么钱，每天中午就只能从医院食堂打一份青菜和米饭吃，让人看了特别不忍心。有天晚上我们科室聚餐，打包了很多没动过的菜，我回来的时候看她还在走廊吃早上剩下的冷面包，就把自己的菜给了她——”
他挠了挠头，讪笑道，“其实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如果她觉得我是在施舍她，可能我们后来也不会继续发展。不过好在，燕玲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没有曲解我的用意，而且还对我非常感激，经常给我送水果，虽然只是一个苹果一个橘子，但我们也因此有了很多交流的机会，我也更深入地了解了她，知道了她是一个坚强自立的女孩，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后来呢？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这样的故事程九珠看得很多，但第一次坐在当事人面前倾听，看他讲述的时候手舞足蹈，竟然也觉得有点感动。
“这样过了一个月，她家亲戚出院了，为了感谢我的照顾，她请我去她家。她家不大，但却布置得很温馨，她还亲自为我下厨包了顿饺子……”古望海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次之后，我就知道，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于是我们就确定了关系。”
“但是你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哀伤。”程九珠敏锐地察觉到他情感的细微变化。
古望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的父母对她的家庭情况很不满意，说她就是看上了我的钱，一定要我和她分手。”他叹了口气，“其实我父母也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燕玲的第一面，就说和她不合眼缘，甚至还和同事说，说我被下降头了。”
“我想你父母也是关心才会对你的女朋友挑剔一些，或许多创造机会让他们多接触，就能加深你的父母对你女朋友的了解。”程九珠开解她道，“也可能是你的父母觉得，你已经工作了，但她还是学生，你们之间的差距有点大。”
“她现在已经毕业了。”古望海说，“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但是她很努力，一直在报名注册会计师考试，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在家或图书馆学习——”
“你们聊得不错嘛。”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冯老师走过来，站在桌边，抱着手臂，“继续说，当我不存在。”
古望海的表情有些为难——总不能当着他的面两人再继续聊他女朋友的事吧？
程九珠反应很快，她迅速切换了一副为难地表情，眉毛一耷，嗔怪地开口：“老师您在这儿，我们还怎么继续说啊，您快去别的桌吧，让我们自由发挥。”
说完还给他眨了眨眼。
冯老师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在两人之间暧昧地转了个圈：“好，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
说完就转身去了隔壁桌。
“你这样虽然是帮了我，但会让他误以为你对我有意，这样你自己就不好再……”古望海说。
“我和你一样，也是被我妈逼来的。”程九珠余光瞄着冯老师的动向，小声说道，“所以咱俩这样算是互相救赎，你不用有负罪感。”
古望海松了口气：“那就好。”他感激地看着程九珠，“程小姐您真是个好人，做您的另一半一定很幸福。”
这时候古望海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条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他抓着手机，猛地转头回头看向身后。
程九珠也顺着看过去，等看到外面的情形，差点吓得打翻手里的咖啡杯——一个长发女孩正弯着腰，脸贴在咖啡店的玻璃上，表情阴沉。
那女孩齐刘海，长发，头上带着一个彩色的毛线帽，身上穿了一件棕色的派克服，两只手掌贴着玻璃。
程九珠感觉那女孩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像两把刀子，如果没有玻璃的阻挡，她完全相信那女孩会冲进来掐着自己的脖子，笑着看着她在拼命挣扎最后窒息而死。
“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
古望海像是心虚一般，拿着手机起身就朝外面走去，而那个女孩在这期间一直盯着程九珠，看得她莫名心慌，只能别开眼神，抬起咖啡杯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古望海出了咖啡厅走到女孩面前，女孩直起身子伸手拉住他，两人开始交流，与此同时坐在里面的程九珠感觉不到那道吓人的视线，才小心地看向外面的两人。
女孩一改刚才的阴沉，泪眼盈盈地仰头看着古望海，古望海一脸愧疚地解释着什么，最后女孩扑入古望海的怀抱，古望海的手在她后背僵了一瞬，最后还是没办法，回抱住了她。
程九珠淡定地喝着咖啡，静静欣赏着这出默剧。
几分钟后，女孩离开，古望海回到咖啡厅，重新在程九珠对面坐下。
“女朋友？”程九珠问。
“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着我来这里，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可能距离有些近，她从外面看到误会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向她解释清楚，她也已经原谅了我。”
程九珠看他略狼狈的样子，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示意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都快入冬的天气了，竟然还能出那么一脑门子汗，看来他对她女朋友的反应真的很紧张，也很在乎。
看着古望海擦汗，她不知道为什么，冷不丁地又想起刚才他女朋友在窗外看着她的眼神，刚展开的笑容又渐渐收了回去——或许是她看错了吧，一个善良纯真的女孩，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下课之后，古望海拿着公文包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程九珠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孟秋凑上来，小声地问：“你刚才也看见了吧？”
“看见什么？”程九珠没反应过来。
“他女朋友在窗户外面的眼神啊，要是我也被她盯着看多一会儿，今天晚上飞得做一宿的噩梦。”孟秋夸张地搓了搓手臂，“怪不得古先生的父母会觉得他是被下了降头，我看她精神状况也不像是正常的样子，也不知道古先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善良纯真。”
“可能她女朋友天生就那副长相呢？我们不好以貌取人的。”程九珠穿好大衣，“对了，下周我请假，不能来上课了。”
“啊？为什么啊？”孟秋问。
“我要出差一周，下周二才能回来。”程九珠拍了拍孟秋的肩膀，“辛苦你下周要一个人承担那位女朋友的目光了。”
说完就在孟秋鄙视地眼神中拿着自己的包离开咖啡店。
上了自己的车，程九珠刚一坐进去感觉就不太对，下车围着转了一圈，果然是左前轮的轮胎没气了。
奇怪，上周她才刚充过轮胎气，怎么今天就没了？可看轮胎确实是瘪了的样子，程九珠也没办法，她车上没有备胎，就算又也不会换，只能打电话给了4s店，那边说会派人带着轮胎过来，只不过要等一小时左右。
那还能怎么样，只能等呗。
程九珠说了地址给4s店的店员，自己则是去了附近的商场——莫斯科早就入冬了，她夏天的礼服根本不能穿，但是看展的服装还需要稍微正式一点，她就逛了逛，准备买一件冬裙。
转了几家自己常去的店，挑了一条红蓝撞色的连衣裙，和一条搭配这条连衣裙的素色披肩，付完钱后被告知自己的商场会员卡积分已经可以去兑换礼品，程九珠查了查自己的积分，竟然刚好够兑换一对beatsx的蓝牙耳机，正好她的蓝牙耳机耳机有一只坏了，于是她便去了总服务台前排队等着兑换。
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对情侣吵架的声音。
她回头随意一扫，发现那对情侣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古望海和他的女朋友。
即便是进了温暖的商场，那女孩还是没摘下自己的毛线帽。借着明亮的灯光，程九珠终于看清了女孩的模样——确实如古望海所说，女孩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脸上写着年轻二字，虽然身上穿着的都是平价的衣服，但确实充满朝气。
看来刚才的眼神，应该只是隔着玻璃造成的视觉上的误会吧。
两人争吵的声音并不大，且在墙边，很多人都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程九珠也没想多关注，可没想到正当她想收回眼神的时候，那对吵架的男女突然就有了神转折——只见古望海竟然突然跪了下来，抓着女孩的手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跪下的那一刹那，程九珠的眼睛都瞬间瞪大。
……现在的情侣吵架都要在公众场合下跪道歉这么凶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