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后,初玖便去刷碗了。宿槐与初莳一人各自占据一方软榻,闲闲地聊着天。
“阿槐阿槐,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呢,你有没有想我呀?”
初莳盘腿面对着宿槐,眼睛亮晶晶地满含着期待。
宿槐正打着游戏,哪有心情理他,头也不抬,只随口敷衍几声。
初莳不满,“你看看我嘛,唔~游戏有我好看嘛?”
宿槐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对:“这游戏画风太糙,确实没有你好看。”
毕竟蛇和人比不了。
初莳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可惜尚未来得及欢喜多久,便又听到她补充了句:“可是比你好玩啊。”
初莳:“…”好煞风景。
放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握紧,复又松开。他微微一笑,歪头继续问宿槐:“姐姐,我好玩还是游戏好玩?”
聚集在他周身的阴气逐渐浓烈,倏地直袭向坐在对面的宿槐,窒息掠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宿槐蹙眉,随手一挥,便把袭来的阴气打散了。她不耐地“啧”了一声,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得乖巧,便知这货又发病了,于是随口应和了句:“你好玩。”
初莳羞涩地笑了,他忽然侧躺下榻,对着她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来,任君采撷。
“姐姐,我准备好了,来玩我吧~”
宿槐翻翻白眼,回了他一个“你是智障么”的眼神。
等了良久,见宿槐巍然不动坐在那打游戏,初莳眸子里黑雾渐浓。他忽然起身飞扑向宿槐,又趁势将初玖的手机丢向一旁,抱着宿槐蹭头撒娇道:“姐姐姐姐,来玩我吧~一个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嘛~”
“啊啊啊!!你给我起开!我的蛇要狗带了!”
宿槐奋力挣开他,扑到榻上伸长手想去够被丢到对榻上的手机,然而她背上压了个初莳,少年人虽瘦,重量却也无法小觑,此时牢牢压得她动弹不得。
下一秒,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gameover”
宿槐:!!!
宿槐大怒,咬牙切齿地偏头盯着正把头靠在她肩胛骨的少年,强抑怒火,不断做深呼吸,安慰自己不要搭理这变态。这小鬼属于典型的越搭理他越来劲的那种缠人精,他现时定是巴不得她同他闹呢。
然而身后那人却是愈发得寸进尺,一只冰凉的手竟悄悄透过裙角边缘滑了进去。
宿槐不由全身一僵,顿时怒火中烧。
她是默认这小鬼的接近了,可她并未同意他的放肆,这小鬼可倒好,趁热打铁比之宿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宿槐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安、份、点!”
似是察觉出她话语里的愤怒,初莳乖乖不乱动了。
他腆着脸凑到宿槐脖颈处蹭蹭头,撒娇道:“我不乱动就是了嘛,阿槐姐姐不要生气~”
宿槐简直气笑了,你说不生气就不生气,当我小甜心啊。
她想来是个不吃亏的主,这次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宿槐冷笑一声,猛地用力,将他欺压在身.下。天旋地转之际,两人的位置便瞬间调转了。
室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初莳眉眼含笑地与她对视,宿槐回神,这才惊觉两人此刻的姿势有些过分暧.昧了,于是松开了桎梏住初莳的手,起身坐到一旁去。
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见初玖没有注意他俩的动作,松了口气。随后瞥了眼乖巧躺在她身侧的初莳,伸出一只白嫩的脚丫踩在他胸口,稍加用力,语气凉凉道:“初莳,你可真有胆呐,耍流氓耍到你姐姐身上来了?”
初莳双手悄无声息地摸向她的纤腰,红着脸嗓音甜甜地道:“姐姐,你都要娶我了,还不给我摸摸呀~”
宿槐一脸茫然,“…什么鬼?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了?”
初莳脸色顿变,见她神态不似作假,面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秀气的脸儿瞬间变得煞白。
他眸中迅速聚起一层水雾,苍白着一张小脸道:“你在…在繁阴的时候,在红槐曲下亲口同我说过会娶我的…你可是亲口允给我的承诺!”
红槐曲?
在这个世界呆得久了,便好似千年前的繁阴鬼界都变得遥遥不可及,长达千年的时差令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宿槐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在她模糊的印象里,依稀记得是她当晚不知为何喝醉了,宿在自己的卧房里休息,恍惚间有人进来,同她说了会话后便听到外头有些奇怪的动静,她觉得奇怪,便问那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她稍有些不耐烦了才同她说,原是先前被她送到终南山习道的初莳终于疯了,竟在她新婚之夜单枪匹马杀到她的宫殿里疯狂残害她的下属宫人,此刻外头正乱着,还让她好好待着不要出去呢。
然而清醒过来的她怎地愿意,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也不顾那人的阻拦,击伤他便撑着槐花颂冲了出去。
一路上走来,地上满是被黑雾缠绕的破碎尸体横亘,横七竖八地堆了一路。整个宫殿内的黑雾更是缭绕不散,不详的气息充满各处角落。阴气很是狡诈,常会悄无声息地侵入鬼体,更甚者侵蚀宿体心神,并逐渐将其同化成它们的傀儡。
尸体尚且被黑雾跗骨,活着的鬼类就更不可能幸免于难了。
宿槐没走几步便有面容模糊的宫女或宫人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似仍做挣扎又似已被同化。待近到她身侧,他们的面目便瞬间化作狰狞扭曲,喉里嘶吼着便要向她扑过来。
心知他们已被心魔侵蚀入骨,已无药可救,宿槐便也不再多做犹豫,操.控着伞鬼将其收入黄泉,路上遇到高级点的魔怪便索性用红菱缠解决,倒也没怎么被纠缠住。
寝殿到正堂的距离不远不近,她踏着一路的尸体很快便到了,然而现时的大殿里已没有一只活鬼。
此时的殿堂内各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与红纱绸缎皆是高挂满堂,瞧着似是有人刚在此办过喜事。只是此刻的灯笼灭的灭,绸缎烂的烂,家器乱的乱,满地一片狼藉,显然刚被人肆意破坏了一番。火光明灭间,血腥的红光和着地上鲜红流淌的血液映出宿槐的一袭红嫁衣愈加娇艳似火。
发觉这里也没找到初莳,宿槐蹙眉沉思,回想着被她错过的地方。
忽然,一处地方倏忽间便闯进了她的脑海——
槐荫苑里的红槐曲!
是了,若是那人是初莳的话,那么他除了自己外唯一的目标便只能是红槐曲了!
思及此,她果断闪身来到槐荫苑。
果然,槐荫苑里繁枝茂叶,花团锦簇,干干净净,满苑的安静祥和,丝毫不见被残躏的模样,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然而看到此情此景,她却是不由心生怯意了。
她不知怎么面对他,她在怕,怕面对那个疯魔化了的初莳,怕那个昔日傲娇又善良的少年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她与他俩已有许久未见了,她怕他俩已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不再拥有她熟悉的眉眼。
只是犹豫也只是片刻,想到自己宫殿里平白无故死去的宫人,那一点的恻隐之心便被尽数压下。
她定定神,手中的红菱缠绕上槐花颂,鬼力渐渐运送至其间。
她压低脚步想要走向那棵红槐曲,只是还未走几步,便见到了倚靠在红槐曲下的初莳——或者该说,被心魔吞噬了的初莳。
他此刻同样一袭红衣站在那里,周身气息很干净,丝毫不见入魔的样子。澄澈的双眼正定定地盯着她,眼神冷漠又痴迷,面上却还带着天真无辜的笑来。
“你终于来了呀~阿槐姐姐~”
他歪头浅笑,露出一侧的虎牙。
他抬起的指间有瓣被碾碎的红槐瓣,溅射的汁液恰巧覆在他眼角的泪痣上,红色汁液滴落在他脸上衬得他脸上的红梅鬼纹愈发妖冶,比他平日里单单的秀气还多了那么几丝邪佞,倒是有了几分魅鬼之态。
宿槐此时才看清他的眼眸,瞳孔一边是银色一边是墨色,银色的眸眼冷漠痴迷,墨色的眸眼暗淡无光,两色对当,形成了强烈的碰撞,极其突兀却又诡异的融洽。
她平淡回望过去,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被酒水麻.痹过的脑袋昏昏沉沉,不甚清醒。对于眼前这个不甚熟悉的少年,她也不知说什么,她想要质问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模样,但她其实没有立场。
她该是知道的,自从她与初玖确定了感情后,初莳便开始不对劲了。只是她只顾着初玖的感受,便也选择性地忽视了这孩子的变化。而在出了那件事后她就把二人送到终南山避难去了,本以为是为了二人好,可如今看来却是她害了他们。
她不接话,少年也毫不在意,只吃吃笑了一声,便朝她走了几步,手指轻抬,伸舌将指间的红花尽数舔尽。他的瞳孔里晕染了冰霜,配着他舔舐的动作却多了几分情.色。
眼见他便要朝她靠近,宿槐本撑着的槐花颂瞬间对准他,“你站住,我们就这个距离谈话就好。”
初莳倒是乖乖站住了,他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嘟嘴疑惑道:“槐姐姐,你做什么离我那么远呀?”
“…你是谁?来此作甚?”
他好似对她的问话很是疑惑,歪头道:“我是阿莳呀~我这次来…当然是来同你成亲的呀~”
他伸舌舔了舔嘴角,动作充满了暧.昧的诱惑。
酒精的作用加上年代太久远,记忆有点模糊不清,宿槐已不太记得她的回答了。
她只恍惚记得自己好像就只朝着他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到那少年脸色顿变,转眼又变成了她熟悉的少年郎了。
“阿…阿槐姐,我…我要压制…不住他了…请你快…快杀了我…”
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着,用着宿槐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请求她杀了他。可转瞬间又换上了另一副模样,用着无辜的表情说出渗人的话语:“当然要杀了你了,配跟姐姐站在一起的男人只能是我~要死也要姐姐陪我一起死~你们这些杂碎算什么~”
“阿槐…姐…我好…痛苦…杀了我吧…啊…”
“初莳你这个懦夫!我杀了你…呃…”
他忽然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颈,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他的脸上神态不断变幻,好似有两个人格在他体内争夺主动权,此刻正争执不休。
宿槐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看着阿莳痛苦的神色,耳畔好似有人在蛊惑着她:你看,他现在那么痛苦,你忍心让他继续这样吗?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呢~你看呐,他在求你杀了他呢。你杀了他吧…杀了他吧…杀了吧…
杀了他吧…
宿槐好似终于下了个决心,僵硬的手缓缓抬起,手里的槐花颂便不受控制般朝着树下的那人飞速刺了过去,穿透他的心脏深深地插进红槐曲里,将他钉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剧烈的撞击连带着红槐曲上的花瓣也跟着簌簌落下,蔟蔟槐花渐显凋零,落在树下的那人身上,就好似下了一场绯色的花瓣雨。
宿槐怔怔地看着被钉在树干上的初莳眼眸大睁,似有几分不可置信,可神情随即又柔和下来,瞳孔也恢复成往日的墨色。
……
见宿槐出神,身下的初莳有些不满,手上微微用力,将宿槐的神智唤回。
“你想多了,我承诺的,不是你。”
忆及初莳的死,她就对眼前这个冒牌货没有什么好感。
是的,冒牌货,占据阿莳的躯体,利用她对他的恻隐之心随心所欲地践踏他人的生命,然后将一切统统推给阿莳承担的冒牌货。
初莳眸光渐冷,薄唇下压抿起,周身那股干净的气息顿时变得浑浊且暴戾,带着股子黑暗负面的阴郁。
“你就是说过要同我成亲的!”
宿槐垂眸望他,与他进行无声对峙。
“……”
迎着这人愤怒的眼神,宿槐忽然勾唇笑了。她弯下腰,侧头凑到他耳边刺激他:“是吧…可是…我是同阿莳承诺的,可不是你这个冒、牌、货。”
说到末尾,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当时的初莳实在太可人疼了,他理解她的行为,只是有点遗憾自己生时没有人陪伴,至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槐姐姐…既然你都可以接纳兄长了,那你…能不能也接纳下我…”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神情虚弱暗淡,眼中却带着期盼。
内心的愧疚令宿槐忍不下心拒绝。
“好,等你醒来,我便娶你。”
然后呢?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在簌簌落下的绯红花海中,那个身着一袭红衣的少年眷恋地看了她许久后,终是缓缓阖上了眼,只唇角带着满足的浅笑。
“嘶——”
腰际忽然传来的刺痛令宿槐稍稍回神,她皱眉低头,见着初莳不知何时已坐起身,双手正紧紧掐着她的腰,掐得她有点儿疼。
“你小子手放到哪儿呢?给我松开…唔唔…”
少年通红着眼,眉眼里满是阴郁与暴戾。他用力扣着宿槐的脑袋,将她按在榻上,双唇紧紧贴住她的。
“唔…唔…”
宿槐死命挣扎,甚至想直接雾化成鬼体,却发现自己身上被这个魔化初莳接触到的地方根本无法完全雾化,只得放弃挣扎,睁着死鱼眼任他动作。
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亲人了,他长得好看,她也不吃亏,互不吃亏,大不了当成白.嫖好了。
少年未曾与人亲吻过,也不得其法,此时见宿槐唇瓣紧闭,牙关紧守,便以为两人接吻便只需两唇相触就好。于是也只紧紧地贴着她的唇,没有进一步动作。
然而在宿槐挣扎时却是一个不小心舔到了他的唇角,陌生软绵的触感瞬间激得少年一个激灵。
似是获得了什么启发,他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温热的舌头试探地舔了下宿槐的唇瓣,见她反应不再激烈,便愈发得寸进尺,直接上牙齿啃噬她的唇。只是力道没有控制好,痛得宿槐倒吸一口凉气。
宿槐被他折磨得快要疯了,被挑起了欲.望却无法得到满足。她干脆翻身扣住他的脑袋,将他欺在身下,反客为主,探出冰凉的舌头勾上他温热的舌头,慢慢引导他回应。
初莳初时被她冰凉的舌头刺激了一下,随后便被她灵活游动的小舌来回挑.逗吮.吸,他努力想跟上她的步伐,生涩的舌头却总不如她那般灵活,只得笨拙地回应着。
宿槐刚亲了一会,便见初莳脸涨得通红,只得停下动作,舌头从他嘴里退出。
真蠢,也不知道换气。
她起身坐到对面,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正安静躺在那大口喘息的初莳,神情古怪。
她倒不是在意他的亲亲,成年人嘛,做这档子事实属正常。反正他都被她预定了,能提前享受福利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她奇怪的是,被封在红槐曲上那么久,这厮的魔气怎的愈发深厚了,甚至连化虚为实的本事都这么厉害了,实在很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