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蔷一行人到玩家死亡的地方时,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与死者同行的另外两名玩家仍在那儿,看上去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了?”钟蔷直接问他们。
那两个玩家对视。钟蔷和孔翌穿着的衣服是现代的,他们肯定是玩家,但是他们都没有在等待别墅中出现过。
“怎么?”孔翌见他们满脸疑惑问道。
玩家摆摆手,虽然忧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就在刚才,他直接推开我们跑了,在人群中一下子找到那个小姑娘,然后就控制不住一直下跪,直到……把自己跪死了。”
钟蔷问:“你们之前还做了什么?”
“哦,他说身上的衣服太招摇了,所以去成衣店里买了一身深色衣服。”
另一名玩家打断了他:“可不就是这样嘛!他刚从成衣店里走出来就失控了,肯定和衣服有关系!”
衣服。
钟蔷和孔翌互相对视。
那个小姑娘也提醒他们衣服穿错了。这穿衣服有什么讲究?
他们四处观察,发现庙街上所有人的衣服要不就是鲜艳靓丽,要不就是淡雅朴实,没有人穿深色衣服。
而地上的死者穿着一身黑衣。
再看钟蔷和孔翌。孔翌永远都穿黑色西装,自然不必多说;而钟蔷身上穿着深红绒面的长裙,由于红色太深,看上去像是黑色的。
“好吧,谜题揭开了。”钟蔷耸耸肩,“看来我们再不换衣服就只能和这位朋友一样了。”
孔翌却发觉了什么,直接问那两名玩家:“你们哪来的钱买衣服?”
那两名玩家一愣,醍醐灌顶一样:“我们当时只是在店里问了一问,然后老板就说有几件衣服不要钱白送,然后他就挑了一件。现在想想,老板白送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都是深色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看这庙街上,谁穿深色衣服?他店里这深色衣服是备着给谁的?”
那两名脸色顿时青白。还好当时他们决定自己身上的袍子虽然颜色亮得荧光,但没到要拿来路不明的衣服的地步,不然,就会和死者一样了。
“走,我们去卖衣服的店里看看。”
钟蔷径直走去,孔翌非常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那两名玩家在后面左看右看,干脆也跟了上去。
成衣店里。
钟蔷直接和店家说自己没有钱,有没有什么衣服便宜得不可思议。
店家非常热情地笑着拿出了一大堆衣服:“唉,您真幸运,我们现在啊,正有有这些衣服不要钱。要不挑一件?”
钟蔷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从里面随手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你们这有试衣服的地方吗?”
明明钟蔷拿的衣服是免费的,店家却表现出十分的热情:“有啊,您看到里面那紫色的帘子了吗?这帘子里面就是试衣隔间,您自便。”
钟蔷拿着黑色衣服直接往试衣间里走。
身后,玩家、哈士奇都被她的雷厉风行弄得不知所措。
孔翌却学着钟蔷的样子从店家手里也拿了一件深色衣服,走进了里面。
外面的两名玩家看他们两人离去时自信的样子,不由得产生了恍惚不信任之感。
“怎么,你们也学他们?”
两名玩家连忙摇头,这些黑色的衣服对他们现在而言就是恐怖之源,连碰都不敢碰。
他们两个摇完头才意识到问题。
“刚才到问题谁问的?”
“不知道。”
两人一低头,一只哈士奇趴在成衣店的门槛上,挑着眉毛看着他们。
“……”
哈士奇吹了声口哨:“瞧你们这怂样。没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哈士奇吗?”
玩家连忙摆摆手:“没,没……”
哈士奇无精打采地把头低下,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趴着。
一个玩家虽然感到很神奇,但感觉这只狗并不会伤害他们,于是试探地问:“你……一直跟着他们两个?”
“嗯。”
“那,为什么不溜进去呢?你体型也小,不会被察觉。”
哈士奇趴着门槛上:“我进去干嘛?当电灯泡?”
有些人,不,有些狗坚决不吃狗粮。
.
成衣店的试衣间正对着大门,只不过由于比较偏里面,外面也有衣服堆着,所以看上去比较隐蔽。从试衣间也可以看到店里发生的事情。
钟蔷进入一间试衣间,把帘子拉上了。
她没换衣服,把黑色的衣服往旁边一丢,在狭小的地方抱着手臂。
过了三秒,她敲了敲试衣隔间的木板:“你跟进来干什么?”
孔翌的声音在木板的另一边响起:“自然是陪着陛下了。”
钟蔷知道他的目的肯定不止这些。孔翌就是这样暧昧着说话说惯了。
这些话偶尔听听自然受用无穷,甚至有可能泛起少女的心波;但随着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套对钟蔷而言就不管用了。
钟蔷呵了一声:“说人话。”
“试衣间的位子能观察到整个店。”
孔翌一下子正经起来。
钟蔷:“……”
希望你下次回答能直接回答这一句。
事实上,她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看见里面的试衣间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地点。
她微微把帘子挑起了一点,露出了一条缝。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店的另一半,而这一半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那里有一扇后门。
只不过,在后门前同样设了一个柜台。
谁家店会在后门设柜台?
很快,这扇后门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男人,钟蔷突然想起了。他们其实曾经在庙街上看到过穿深色衣服的npc!
那些从泥土里爬出的土人,他们穿着的,就是深色的衣服!
钟蔷的眼神一下子盯在那个男人的脚上。
这些土人和召唤他们出来的年轻人融合之后身上的脏污就不见了,但是他们的鞋底仍沾有那种腥臭、粘湿的土。
钟蔷看到,这个男人走进店时留下了一排湿漉漉的脚印。
果然是土人。
土人从后门进入成衣店,然后将自己身上深色的衣服脱了下来交给店小二,然后得到一件或者鲜艳、或者素雅的衣服,然后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
原来店里深色的衣服是这样来的!
这些土人产生的时候穿着深色的衣服,而换上鲜艳衣服后才真正融入了庙街上的人群。
而他们脱下的衣服,被店家收集起来免费发放,已经害死了一名玩家。
孔翌也在她隔壁的隔间观察外面:“陛下,按照您之前的推理。原先这些土人都在黑暗污秽之中,被年轻人度化后才到庙街上来,那他们脱下来的衣服,也就代表着残余的邪恶污秽了。”
钟蔷同意了这样的观点:“或者说,深色的衣服在这个小世界里都代表着邪恶污秽,所以从炼狱中出来的人身上的衣服是深色的。所以,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含义,身上的深色衣服也被这个世界定义成污秽。”
孔翌说:“这店家居心叵测,把这些衣服送出去是何居心?”
“恐怕,这条看上去和谐热闹安宁的庙街和里面的人,都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钟蔷明白了这点后立马想要动身,她需要快点把身上的这件裙子换下来,当然,不是用她随手拿的黑色衣服。
成衣店里正常的漂亮衣服有很多,都在外面陈列着。
钟蔷四下张望,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伸出了一只手,想从近处的衣架上随手拿一件衣服。
由于距离限制,她的选择非常有限。
忽然,在有些的选择中,钟蔷看到了自己的颜色,立马把那件抽了下来,拉进了试衣间。
她很快地换好了衣服,敲了敲旁边的门。孔翌也肯定和她一样在换衣服,换好衣服需要在店家发现衣服丢了之前离开。
孔翌的声音很轻:“陛下,我掩护你,快点离开。”
钟蔷一下子拉开了紫色的布帘,与此同时,她旁边的隔间的布帘也被一把拉开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一把拉住她纤细雪白的手腕。
钟蔷一怔。孔翌直接拉着她往外走了。
他宽大的身体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了。
钟蔷瞳孔紧缩:“你……你怎么换上了黑色的衣服?”
所以,店家看到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反应。
孔翌回头,立体的五官在这身汉服下显得有些不协调,却很有他自己的风格。
他的眼睛弯了下来:“我们不是还不知道,那名死者的死法为什么是跪那名小姑娘吗?我想探究一下。”
“你……”钟蔷正想说他胆大包天,但看到他眼神里那种带着兴趣和自信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
她勾起嘴角,果然,和她的行事风格很相符呢。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了叫声:“他们偷了店里的衣服!”
两人走出成衣店之后,需要拐弯,钟蔷身上的红衣露出了一个角,被看到了。
钟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股羞赧涌起:“跑!”
她手一反抓,从孔翌拉着她的手腕变成了两人互相抓着手腕。两人快速狂奔,沿着庙街向地藏庙的反方向跑去!
这下子变成了钟蔷牵着孔翌在跑。两人风风火火地穿过人群,让一直呆在外面的玩家和哈士奇一头雾水。
孔翌控制速度,跟在钟蔷身后,笑声从耳后穿向钟蔷:“陛下,您跑什么呀?”
“对啊,我跑什么?”虽然嘴巴上这样说,钟蔷还是埋头狂奔,“这里的小世界不都是我的吗?这件衣服算什么?”
孔翌笑着说:“所以,陛下停下来?”
“我才不呢!”
孔翌轻笑,笑声在钟蔷身后激起了奇怪的情绪。
“你在笑我!”
“陛下,我怎么敢?”
“你就是在笑我!”
两人的速度很快,甩掉了成衣店的追兵。
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庙街的尽头。
这条庙街的一端是地藏王庙,另一端是一条横过的小河。
河水清澈荡漾,被庙街上的灯火照得泛着暖黄的光,河面上倒影出漫天星河,仿佛星星长在暖黄的烛光里。
钟蔷终于终于转过身,看上去有些生气。
孔翌突然沉默了。
钟蔷的气愤在看到他表情的同时就变成了疑惑。
“怎么了?”
她不知道,在孔翌现在看来,红衣胜火的少女皮肤雪白晶莹,泛着红色的生气,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跑动的血气。
她的红衣倒影在河水的星河之间。
黑发散在颈间,钟蔷一半侧颜被庙街上暖黄的烛光染上温暖的色彩,另一边却隐在庙街尽头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