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潋滟楼(1 / 1)

殿外风雨飘摇,景行舟进去穿好鞋袜,收拾妥当才出来,而应无择带着人已经走了。

快要到山脚下时,景行舟发现石桥处站着个人,举着红色油纸伞,那身影,不是叶清又是谁。

叶清动作麻利,回太渊宫换了件干爽的衣衫,便赶过来了,看到景行舟没撑伞,他疾步上前,踮着脚把伞举在景行舟头顶。

景行舟垂下眸子,等着他说话。

叶清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你吗?”景行舟挑眉,笑道:“帮忙送死?”

叶清敛眉,转了下伞,“弟子本也没指望能干什么,就当下来送把伞。”

“送我伞?你脑袋里养着鱼吗?”景行舟说着话,右手轻抬,伸出伞外,只见他掌中有淡淡月辉,半分雨水也近不得身,“实话说,我没闲工夫,再晚你那小师妹就要被吃了。”

叶清便飞快道:“我见先生不快乐。”

“这话说的,你就能给我快乐吗?”景行舟抬步走入雨幕之中,过了石桥,才面无表情地对叶清招着手,“小孩儿,过来撑伞。”

叶清眨了眨眼,忙追上去,他个头低,为景行舟撑伞便只能伸长胳膊,也不觉酸困,看着朦胧雾林,便问道:“先生,我们不御剑吗?”

“没剑。”

叶清舔了舔唇,迟疑地说:“那把伏邪……”

“别和我提那把蠢剑!”

叶清刚开了口话头,便被景行舟低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道:“没眼力见的瞎子,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跟。”

叶清顿了顿,半晌,还是没忍住,笑意从嘴角露出。

景行舟问他:“笑什么?”

叶清回道:“伏邪是把好剑,它若听到先生这般评价,该是很伤心。”

景行舟不说话,叶清便又问:“听闻先生手里现在有把刀。”

“是。”景行舟默然片刻,提醒他道:“不过你最好永远别见它。”

“掌门师尊也说过这样的话。”叶清好奇,问:“为什么?”

“应无择。”景行舟将这三个字念在唇齿间,不知要嚼出个什么滋味。

叶清把雨伞一转,上面落得水珠散开,他想了片刻,道:“先生方才是在生掌门师尊的气?”

“他?”景行舟挑眉,微微摇头,“不值得。”

叶清问:“百年前的那位守碑人,晏前辈,先生认识吗?”

景行舟没说话。

叶清想了片刻,便道:“那我知道先生的气在何处了。”

景行舟垂眸看他,叶清直言不讳,与他说:“先生在殿内提及了四百年前的那把火,烫不烫,我们不知道,不过先生定是切身体会过,晏前辈把自个一生都搭在了不死林,就为了个空口约定,如今双方却都试着要越界,您怕那把还未熄灭的火又被人吹个生灵涂炭,对吧?”

“你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景行舟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可是慧极必伤,叶清,你别看我人在承山,地狱火烧到人间,我却是一个都不会管的,赤子丹心,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叶清抬头看他,双目雪亮,“那为何给它取名伏邪?”

景行舟从容道:“用来诓骗世人的。”

叶清:“我不相信。”

下山后,景行舟雇了辆马车,载着两人去了阳春镇,抵至镇上时,正值黄昏,天色灰蒙。

叶清跟在他身后,问:“我们去哪?”

景行舟平静地说:“杀人作乐。”

然后他带叶清进布庄挑了件青白色的薄衫,自个则用貂裘裹着严实,去了长安街。

长安街南有不归,北结花宴,可谓是热闹非凡。

不归坊酒香四溢,而隔着一条街,对面便是个寻花问柳的好地方。

潋滟楼一向是城中人附庸风雅之所在,来往客人白日朵颐醉酒,夜上青楼追欢,难知今夕何夕。

景行舟走在叶清身后,睨着眼打量他。

叶清本就生得干净无邪,就是在满西镇吃苦太多,刚来承山时面黄肌瘦跟没娘养的狼崽崽一样,现下被带回来养上一段时间,倒是好了很多,少年气质不凡。

但景行舟觉得还是不够,他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巧的玉盒,用拇指沾上唇脂,走到人面前,弯腰给叶清点涂在唇上,慢慢匀开。

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大多都是淡雅的花香,叶清乍然被涂了满嘴香脂,简直头皮发麻,如果对方不是景行舟,死活也打不过,他这会儿在大街上早就动手了。

叶清神色复杂道:“先生,为何非得给我扮成这样?”

“我现在说得每句话你都要记清楚了。”景行舟站起身来,把叶清拉到街角,眼帘低垂,他手拿着青色发带,将叶清的长发绑起一半来,低声道:“随我进了潋滟楼,只管听和看,不许说话,不许问,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许乱跑,有什么事写给我看,听明白了吗?”

叶清点了点头,指着嘴巴,表示自己现在就可以不说话了。

这下可真是唇红齿白的好少年。

景行舟:“幼浊。”

叶清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下,没忍住,说:“您能换个名字吗?”

景行舟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嘴角上扬,威胁道:“装好你的哑巴,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叶清才不怕他的吓唬,咧嘴笑开,然后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景行舟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这才领着人进了潋滟楼。

潋滟楼每日酉时开卯时闭,楼外挂红披彩,红灯高悬,门前有三两个妍姿妖艳的女子正在招揽客人,打眼看到景行舟和叶清两人往这边来,却都没敢上前,其中两名女子交耳片刻,便一同入门,换了个红衣女子出来。

景行舟刚好到了门前,红衣女子便勾着绣帕,俏艳轻佻,跟桃似的,“公子,今儿个来是要折枝莺花吗?”

叶清还没懂她的意思,就见景行舟掏出一锭金子丢给她,十足的风流作派,他道:“寻个安静的住处,我只要莳花馆的花。”

那女子盈盈笑道:“妾身明白,还请公子随妾身来。”

景行舟点头,这才跟女子进了楼。

楼内灯烛辉煌,豁然一亮,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叶清初次来这种地方,耳边闻得是吟笑琴声,入目皆是环肥燕瘦,女子软糯的声音伴随着迷醉的幽香散落在堂,只让他毛骨悚然。

七绕八拐间,两人果然被带到了安静处,那女子把门打开,请两人进去。

房内地上铺的是白色织皮,檐上垂的是蝉翼红纱,屋内没几样摆设,一张美人榻,一扇松木画屏,一个白玉镂雕狮,焚着香,一张矮桌,备着酒水果品。

景行舟伸手掐了四枚葡萄吃,吃完后,用巾帕擦干净手,才从袖里掏出个瓶子,把里面的药塞进叶清嘴里,示意他吞下去,然后起身,解了貂裘扔在屏风上。

沈惜来到天字号房前,方才汝歌来上面挑人,挑了好半天才选中他,沈惜便知道,今日来得是个贵客,马虎不得,他深吸了口气,低着头,缓缓推开门,温声道:“奴沈惜,来请伺候。”

“沈惜。”

里面那个人叫出他的名字,仿佛夹着无限怜惜,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潋滟楼有独特的香,只消一片,便能叫人醉生梦死,忘却一切不痛快的事,只是这香虽好,却有弊端,燃得久了,便没个分寸,很容易闹出人命,但是来潋滟楼的客人又很喜欢,便也没禁,毕竟几条薄命,楼内还是担得起。

那人嗓音微哑,道:“头抬起来。”

沈惜抬起头,先看到了矮桌旁坐着的小孩儿,他微微错愕,也不过须臾,潋滟楼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这不稀奇,然后他又看向里面的人,完全呆了。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汝歌在那里挑了半晌,眼前这位客人,叫沈惜看一眼,便自惭形愧,觉得给他提鞋都不配。

景行舟觑了他一眼,适才抬手,“你上前来,我仔细瞧瞧。”

沈惜不由自主地上前,他的鞋袜都在外面,白皙的双足便踩在绒毛之间,润如珠玉,沈惜一步步上前,伸手褪着衣物,他本就着衣少,与景行舟不过几步距离,站在他跟前时,便只剩下件贴身之衣,还十分轻薄,不该看的都能看见。

脚心的绒毛蹭得人浑身发痒,沈惜起了层薄汗,靠近后,香炉里的药便越发肆无忌惮,他轻轻喘息,眼角泛红,一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一手去拉景行舟,轻轻哼叫着,“公子……”

景行舟后退半步,没给他碰到,沈惜不甘心,咬着牙越过香炉,还要碰他。

“给我找这般货色?”景行舟猛地抬手,扣住他的下巴,双目眯起,“这么浪,伺候过多少人了?”

沈惜被药熏得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景行舟的手很冷,只可惜不足以熄灭所有的火,尽管被掐着脖子,沈惜还是伸手,去寻找能让他更舒服的地方。

紧闭的房门陡然被破开,天字号房里摔出来个人,汝歌一直在楼梯口处候着,听到动静,忙赶了过来,便见沈惜倒在地上,脖子上有条很深的口子,冒着血,嘴里也吐着血沫。

有人上来赶紧把他抬走,汝歌进了屋,看满地衣衫,毯子也给血脏了,而那人就躺在美人榻上,带来的孩子跪在下面,用巾帕给他擦拭指缝里的血。

“千人枕万人睡的黄皮子你也敢给我往这里带,潋滟楼这等欺瞒好事做多了,都习惯了是吧?”

汝歌愕然仰头,便见那榻上男人双目微眯,其中碧色晕染开来,她连忙跪在地上,道:“是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见谅。”

“见谅。”景行舟见指间干净了,便把叶清从地上捞起来,让他坐在跟前,笑了笑,“你说怎么个谅法,把你杀了,还是……拆了这破楼。”

汝歌磕头,在地上微微发颤,“贱命一条,杀了也不足以平大人之怒。”

景行舟垂眸,问:“那你说,怎么平?”

汝歌咬着唇,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道:“楼下近日有些新奇玩意儿,奴这里还有一张木牌,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景行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扶着叶清起身下榻,一步步走到汝歌跟前,哈了口气,问怀里人,“清儿,想不想同大人去寻乐子?”

叶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汝歌急道:“大人,木牌只有一张,按规矩……”

“混账东西!”景行舟登时沉下脸,抬脚把人踹倒在地,呵道:“你跟我谈规矩!平时放的水还少吗?今日敢拦我的人!活腻歪了!”

叶清看他这般‘欺男霸女’,实在憋不住了,双肩直抖,景行舟一把将他按在怀里,隔着衣袖,掐他腰际的软肉,嘴上道:“好清儿,不哭不哭啊,我杀人给你开心开心。”

叶清嘴缝里露出一声笑,只可惜汝歌叫人踹懵了,也没听见,起来又好好跪着,把木牌双手奉上,赔着笑脸,“大人,奴嘴笨说错话了,还请您莫要生气。”

景行舟将那木牌拿在手里,冷笑一声,“还不滚起来带路?”

汝歌慌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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