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拾捌章(1 / 1)

那是名相貌殊丽的少女,身着与雪世纹样相仿却色调不同的浴衣,挽起的乌发由一支盈着流光的月光石发簪有些松垮地别在脑后,唯留两缕微卷的鬓发修饰着淡妆轻抹的面庞。

「姐姐。」

新原菫逆光而站,边唤着,捏着手袋的纤手也朝鸟居下的年轻夫人挥了挥,姿态动人,眼眸弯弯如月牙般清丽柔艳。

雪世目不能视,便只朝她的方向面色柔和地略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一连串踩着青石板的轻快木屐声,伴着少女偏低却依旧悦耳的声音近了身畔。

「没事,我也才……」话音至半,雪世抬起头的同时,有些迟疑地微拧起眉。

「怎么了吗?」菫关切地问,似是朝她近了些,发丝轻碰在雪世颊边带来一丝痒意。

与此同时,一股药香裹着淡淡的铁锈味撞入了她鼻间,挟着不同于此时热闹氛围的冰冷,几乎要让雪世以为站在她跟前的是新原润一郎。

是医科生的缘故吗?

和润一郎大人有着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气息。

雪世轻眨两眼,皎白的眼眸如实映着华灯的斑斓,她眉眼温和地摇头道:「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我听润一郎大人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喜爱洋人的香水,他还说希望我能尝试看看。」

雪世目不能视,所以并不知晓此时的菫和她不过一厘之隔,瑰丽的枚红眼眸没有甚么情绪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踩着木屐退后一步,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是玫瑰和蜂蜜的香味,香香甜甜的。」

「姐姐真听兄长大人的话呢。」菫笑道。

听话?

从菫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违和感却又无从说起的雪世,还没有回话,就听跟前的少女道:「也很厉害,连我没喷香水都知道呢。」

「说不上厉害不厉害的。」雪世摇头,语气如常,习惯成自然地道:「只是没有了眼睛,其他四感自然要更敏锐些。」

「呀,烟火等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菫低头稍提起袖口,看了眼腕表,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起雪世的手往前走去,全然就是个活力充沛又有些小莽撞的少女标准性格。

雪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被拉着走了。

奇异的是,分明看似胡乱而又急躁,参道上也是挤满了来往的人群,连来时女仆小心翼翼护着都没能避免和她人擦撞,可如今她却没有撞着那怕半个人,彷佛路上空无一人,毫无阻碍一般。

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若是无意,运气未免过好。若是有意,那菫该有多么精细的心思和计算能力,才能让她脚下的路平坦如康庄大道般呢?

雪世视线虚望在前方,彷佛这样就能看见少女的模样,乃至于看清她心底的想法般。

冰凉的温度顺着少女纤细柔嫩的指尖,一直递到了雪世在这炎炎夏日也只是微温的手心手背——冷得可怕,几乎像是刚摀过冰块似的。

性格强势,温度冰冷,这两点也是和润一郎大人一模一样。

不过,温柔也是一样的呢。

雪世微弯起眼眸,伸出提着手袋的手,覆在菫拉着她的手上,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多传递一丝出去给对方似的,轻声道:「菫,没事的,慢慢来就好。」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噪杂人声,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轻柔的声线就如同针落入了汪洋大海般,湮灭而去,根本无法捕捉,只能凭借着她一张一翕的唇瓣判断出她的确开了口。

可是菫却好像听见了,不仅听见,甚至听得一清二楚般,逐渐缓下脚步,和雪世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她侧头望着兄长的妻子道:「这样下去会抢不到好位置的。」

「可要是菫不小心跌倒就不好了。」雪世就像个叮嘱妹妹的姐姐般,关切而又隐含严厉地道。

菫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音。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开口道:「姐姐喜欢兄长大人吗?」

雪世听到这问题,偏过头,耳前的鬓发也随之轻晃,似是不明白为何突然有这么一问,但在微顿后,还是回道:「润一郎大人是我的丈夫,我自然是喜欢的。」

想也没有想,理所应当的语气,就像回答名字般,透着几分公式化。

菫似是听出来了般,于是问:「所以,如果不是你的丈夫,你就不喜欢了吗?」

角度可以说是十分刁钻。

说实话,这倒真考倒了雪世。

对于过去十几年人生唯一价值就是嫁给有着优秀地位的丈夫的雪世而言,喜欢与否,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而是必然,或者说是义务——雪世怎么能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呢?

从字面意义来看,那么确实如菫所言:如果不是她的丈夫,她就不会有喜欢的可能。

可是无论是面对自己丈夫的亲生妹妹,还是面对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雪世很清楚,她都不能这样回答。

此时的她们已经走到了河堤旁,木屐踩在草地上沙拉沙拉地响,清脆悦耳,夏日的清新气息顺着清冽的河水从风中传来,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盼烟花的开始。

「嗯……是呢。」思绪虽多,总的也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雪世沉吟了许久,并没有正面回答菫的问题,而是道:「说实话,喜欢的选择权从来就不是我能拥有的奢侈品。」

不知何时,可能是为的便利,又可能是下意识想将温度递给对方,雪世和菫交握的手已然十指严丝合缝地交扣着。

但反正都是女孩子,又是丈夫的妹妹,倒也无碍——若是润一郎本人,她可能还无法如此自然地与他如此亲昵吧——并且,这还是雪世第一次拥有与自己年龄相仿,地位相同,且不会朝她投来嫉妒亦或鄙夷目光的同性友人。

女孩子之间美好单纯的友谊,是雪世心底连她自身也没有察觉倒的愿望。

「但是,嫁给润一郎大人,对我而言,可以说是件过去的我从不敢奢想的奇迹。」夜风拂过颊畔,掀起她细软的鸦青色发丝,显露出她如诗如画般,揉入了浅淡笑意的眉眼,雪世道:「我因为嫁给了润一郎大人,所以才得到了接近并认识他的机会。」

「润一郎大人,是个很好的人——当然并非是指所谓的外貌、才能、权势,那些其实在我眼中其实都不重要,至多能算得上当我提起他时能为之而骄傲的锦上添花。」

「他细心,温柔,善解人意,总是在为了我而退让。」

「如果嫁给别人,我喜欢的只会是丈夫。」

或许女孩子面对同性都能更加容易袒露心扉吧,雪世以着过去从未有过的神态道:「但嫁给了润一郎大人,我喜欢的是润一郎大人。」

「我很高兴,我能嫁给润一郎大人。」

纯粹,诚挚,而又温柔的心伴着她温和的话音展露而出。

可是菫身为润一郎的妹妹,听了雪世的话语,似乎并没有因而开心或者八卦的反应,反倒神色莫测地垂着眼轻喃了句:「是吗?」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嘲意。

嗯?

声音很轻,但雪世还是听见了。

「没什么。」菫抬起头,带着活泼而轻快的笑容:「我说,想必兄长大人听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那个……」雪世抿着唇,说实话已经开始后悔方才对菫所说出的内心剖白,耳根像是被火炉烤过似的,泛起樱花般柔嫩而可爱的薄粉:「可以不要告诉润一郎大人吗?这实在太令人害臊了。」

「唉,那有什么关……」还未说完,菫玫红的眼眸看着躁动起来的人群一亮,大呼:「啊!烟花要开始了!」

站在人烟较为稀少处,雪世听着远方传来的喧闹声,感受到从相扣的指尖递来的少女的雀跃心绪,即使满眼只有空茫虚无的漆黑,还是忍不住也随着菫的话语提起了心。

‘咻’的一声,像是流星般拖曳着余音的尾巴划破无光的世界。

[夫人,花火大会的烟花声音很响,您听力敏感,请务必要摀住耳朵。]

烟花即将炸裂而开,这才想起女仆提醒的雪世已经来不及举起手了,正当她做好被震得耳疼的准备时,一股冰凉的药香朝她垄罩而来,紧接着,属于少女柔软的手覆住她双耳的同时,‘啪’的一声,隔了堵墙而变得有些不真切的烟花声传来。

五彩斑斓的烟花诚如其名,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开一朵朵,绚烂美丽的花火,妆点了河堤草地上相距极近的两名少女。

色彩各异的火花往下坠落的同时,又是一连串的烟花划往天际。

「姐姐真是不小心呢。」

趁着下一轮烟花绽放的间隙,菫摀着雪世的耳朵,踮起脚尖,往她的耳侧轻笑道。

微哑的,彷佛丝绒质地的少女声线,穿过指间的细缝,像是根羽毛轻挠着雪世的耳朵,酥麻,微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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