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留着一张纸条。
“我去找‘书’了。”上面写着这样的话,“这次有点重要,意识会全部回归世界壁,可能耽误点时间。”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书’一开始说的,它的意识是因为【中原中也】的爆发,受到能量冲击才醒过来,现在却发现,根本完全是反过来的。
‘书’为什么说谎?
……
【中也】这次去了很久,接近一个星期。
中原中也强忍着睡意替他工作,困到极限时,只感觉【中也】再不回来,他恐怕得撂挑子。但到几天后他回来时,他又感觉睡意好像减轻了些。
但这不妨碍几天来都觉得睡眠不足的他立刻遁进身体里休息。
“没事不要喊我。”他还交代了句。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好”
……
“老大。”
一日中午。
被【太宰】的鬼画符吓的连夜溜出横滨,有一段时间没敢联系中原中也的北原一真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语气颤抖,带着不自觉的哭腔,“我,我妈,我哥哥,他们……”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怎么了?”
那边有无比嘈杂的声音和救护车的嘀呜声。
北原一真似乎停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语气突然茫然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北原一真坐在形状惨烈的护栏旁,神情空白,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抬刚从他眼前路过的担架。
担架上有一只手,无力的从白布下垂落了出来,腕间带着一条还算好看,但看着就廉价的首饰。
周围有很多急切的说话声,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他微微蜷缩起自己,“我忘记我要说什么了,老大,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医生,这里还有个人!”
“头在流血!手烧伤了,快,抬到车上去。”
北原一真死死抱着手机,即便受伤的手指在不停的抖动,也不肯让医护人员拿开,他有重要的事要跟老大说,他要说什么来着?他要说什么来着?!
“一真,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将北原一真从一种自以为在思考,实际上接近空茫的放空状态中一下子唤醒。
他愣了下,脸上终于开始出现各种正常的但几乎是崩溃的表情,“老大,你救救我妈,救救我哥,他们,他们要死了,子弹引爆了邮箱,车直接烧起来了……,我,我……,我把他们拉出来的时候,他们……”
他语无伦次,几乎接近崩溃,“我知道这件事的,是我没重视,是我轻忽,是我只扫门前雪,我自私,我懦弱,我冷眼旁观,都是我的错!呜~”
【中原中也】直接站了起来,“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杯户,杯户中央医院。”
“知道了,等着我。”
他挂断电话,又立刻翻着通讯录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帮我联系下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请她出手一次,条件可以当面跟我提。救的人是现在和横滨有密切合作的北原家族的人。”
“是,【中也】大人。”
那边传来利索的回应。
【中原中也】骑着车开始往北原一真的地方赶。
子弹?
谁要杀他们?
现在这个时候。
难道还有组织敢和港口黑手党正面相对?
……
【中原中也】赶到医院的时候不算快也不算慢,北原一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头和手上都包着厚厚的纱布。
他坐在急救室外,整个人仿佛还处在一种巨大的空茫中,伤不知道疼,神情也显得木木的。
一个站在边上的黑衣人向他走了过来,是【中原中也】安排暗中保护北原一真一段时间的护卫。
大概救人的时候已经被人发现,所以此时也不隐藏了。
“大人。”
“怎么回事?”
“是穿甲□□,直接带的车爆了,我只能将小北原先生先带出车,他的伤是后来救人受的。”
“抓到人了吗?”
“属下当时不敢确定有几个人,所以没敢离开北原先生,但事后调查了下,敌人的目标应该不是北原先生及其家人,而是今天突然跑来北原家的北原悠。”
“北原,悠?”
“是,这段时间,北原悠共遭遇了六次刺杀,但奇怪的是,每次他深陷险境时,都有人跑来救他,然后代他受伤或死去,这其中,一次是无辜路人,五次是他的爱慕者。而这次,显然敌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耐心,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用□□这种武器,根本不在乎麻烦了。而北原一真先生他们替他挡了灾,大人,我怀疑北原悠是不是异能者?”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他不是,只是运气好的有些奇怪罢了,那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属下脸色古怪道:“只受了点擦伤,比属下早早带出车的小北原先生受伤还轻。”
“他之后没有帮着救人?”
“他看到车起火后,哭的浑身发抖,然后晕过去了。”
“……”
“行了,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你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是。”
当初听到那个监视他的女人在电话里说要杀死北原悠时,因为北原悠帮着滕月佐偷换视频的行为,他并没有多管。
没想到,竟然是到现在还没成功,甚至还连累了别人。
【中原中也】看了看北原一真,走到他身边坐下。
“一真。”
他这样唤了一声,一直呆呆坐着没什么反应的少年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的到来。
\"老大\",他声音嘶哑的开口,大概是大声吼过,还一直滴水未进。
【中原中也】递给他一瓶水,已经拧开了盖子,是他上来的时候看见了就特意带的,“润润嗓子。”
北原一真哆哆嗦嗦的接过,漏了大半的喝了一口,然后急切道:“老大,我……”
“援兵我给你选好了,如果她能来,那她过来的速度,一定是港口黑手党能做到的最快,现在,要看你母亲和哥哥,能坚持多久,里面的医生,有多厉害。”
高速行走的车辆,直接被爆油箱,又起了火,这种情况,【中原中也】不用看都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惨状。
北原上林还能凭借年轻力壮有点希望,但体弱多病的北原夫人……
“我妈等不到了。”北原一真突然低声道。
【中原中也】一愣,却也不怎么意外。
“我是知道北原悠的事的”,北原一真道:“这段时间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死,好几个都家世不低,即便都是他人自愿,他们的家人也和他们家闹了起来,甚至影响到了北原家族的生意。”
“但我没在意,我一向不是很喜欢北原悠,见他申请了警察保护,又次次大难不死,就没去多管,我是知道的,他的运气从小就好,就像现在这些为难他的家族,以后也必定会成为他的□□。”
“我都能想到他们的逻辑,他们的儿子,弟弟,重要的家人,为保护这个人而死,即便只是为了让家人的付出不成一场笑话,他们也不会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欺负北原悠,甚至这些家族里,以后肯定会出现新的爱上北原悠的人,从小就是这样的,不管他遇到什么挫折,都只会因祸得福。”
“我不想成为他因祸得福里面那个被祸牵累的人,所以一直有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可明明是我冷漠,是我自私,为什么不是报应到我身上来,为什么是报应到我家人身上!”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灰冷色的地面上,轻微又砰砰作响,“为什么是我妈,让我受伤的话,至少我肯定会比她坚持的更久!为什么不是我!”
他嚎啕大哭地蹲了下来,“我上次离家时,还在惹他们生气,一点也没顾及他们的感受,只求自己快乐肆意,我为什么不能懂点事,为什么总要他们为我担心,我还一次都没回报过她们。”
他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眼泪汨汨不断的流出,你都无法想象,平时这个乐观开朗,无法无天的叛逆男孩,还有这么能哭的时候。
【中原中也】陪他蹲了下来,但没阻止他哭泣,只拍了拍他肩膀。
“我妈前年生日,我给忘记了,临时匆忙在路边的店子里买了个不怎么好的手链,她一直带到现在,我刚才还看见了……”,他大喘了一口气,哽咽的几乎无法呼吸,“我没妈了,老大,我没妈了~,我没妈了啊,呜呜~”
亲人间那种特殊的感应,在他看见那只垂下来的手时,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从上救护车到医院的这一个多小时里,脑海里仿佛就只剩那天花开满院的别墅里,她一句温柔又遥远的话。
‘一真,妈妈唯愿你,一生坦途。’
叮咚。
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中原中也】打开看了一下,是手下发过来的消息,‘与谢也晶子已经答应,正在全力向您那里赶去。
【中原中也】回了条消息,然后看向北原一真,“救人的人来了。”
北原一真狼狈的抬起头,眼里浮现出破碎的希望,满是忐忑道:“能,能赶得及吗,老大?”
他是亲手将他哥从驾驶座上拖出来的,知道他伤成什么样,用一句没有人形来形容,绝对不是夸张。
他当时根本就无法从那被压的变形的胸膛上看到什么起伏,也不敢揭开他的衣服来查看,因为烧伤已经将他的皮肤和衣物完全粘结在一起。
但即便是那样,浑身扭曲的关节也让他看的从心底发寒,将这样严重骨折的伤者粗暴的拖出来,他即便不是医生,也明白绝绝对对是错误的施救,可是,车在烧啊,他有什么办法。
他痛苦的几乎无法自抑,咬着嘴唇呼吸的肺部发疼。
【中原中也】将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好,“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手术室们被推开,两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没理门外一下子站起来的北原一真,快步跑上了楼。
“半个小时”,北原一真怔怔道:“来得及吗?”
【中原中也】凝神感应了下手术室里面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的呼吸,道,“人生无法盼望十全十美,但也要相信,命运不至于让你跌落到谷底,偶尔也相信一下奇迹吧。”
“奇迹?”北原一真声音苦涩,“可我从来没在现实里看到过奇迹。”
“在你面前”,【中原中也】脸色沉静,“我的存在,就是奇迹。”
他目光转向外面,仿佛透过墙在看着什么,然后伸出手,“而人生,大致如此。”
仅仅三分钟后,【与谢也晶子】满脸恼怒的从被【中原中也】事先打破的窗户处飞了进来,“重力使大人,即便自己很强大,也要考虑下别人脆弱的骨骼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高速飞行吧!”
她站好的瞬间立刻从背包里抽出大大的锯刀,“单是颈骨、脊椎的断裂可就让我濒死了好几次,难道这次的相邀其实就是一个陷阱?!”
“抱歉”,【中原中也】站起身,想了想,摘下帽子诚恳的鞠了个躬,“这次全是我的过错,等事情结束后,我会与你商量怎么补偿,因为病人等不了【与谢也】医生你按正常的速度过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与谢也晶子】脸色稍微好了点,但还是道:“你还真是强的过分了点。”
那么远的距离。
有请君勿死这种作弊一样的能力存在,北原上林当然立刻被救了回来,不仅救了回来,还直接恢复成了最健康的样子。
接下来的环节是一片混乱的,强闯手术室的【与谢也晶子】本来是一边救人一把拿着砍刀和几个疯了一样的医生干架。
当然,她不可能出全力。
但救好人后,就是【与谢也晶子】拿着砍刀在更疯了的一群医生面前逃命了。
医院上面几层被冲击的热闹非凡,【与谢也晶子】到底不可能见重病的病人因为她的冲扰而死去,便又顺手救了不少人。
这样引来的混乱自然是更大的,从医生过渡到病人,从病人过渡到家属。
……
之后的事情【中原中也】没在管,他知道参加过最惨烈战争的【与谢也晶子】不可能被这些人困住,便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医院。
虽然劝着北原一真相信奇迹,但他自己其实也有点迷茫。
……
“【中也】,唯有另一个世界本质同源的你,才能毫无障碍的将你从支撑世界壁的角色中解放出来,荒霸吐的力量已经成为世界壁的一部分,是不可能凭空抽离的,只有用他的力量,他的灵魂,来换你活下去的机会。”
“真是受宠若惊的维护,但不需要,将他的力量还给他!”
“你会死。”
“没有他,你已经死了。”
“人类的道德观吗,【中也】,我不具备这种东西。”
“我现在就可以直接破坏你的世界壁,你要用这种东西和我赌赌吗?”
“……”
“我知道了,到世界彻底融合,你会和我一样,填充世界基石,很快了,去做未完成的事吧。”
“这种事情,不用一本‘书’来提醒。”
……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从他的‘出生’,到一生的经历,他还真称得起奇迹这两个字。
存在便是奇迹。
是他的宿命吧。
……
随意坐了趟公交,又随意在一个站台下车。
这种奇怪的事是少年时老说着无聊的【太宰治】干过的。
今天【中原中也】也试了回,试完不觉得有趣,只觉得【太宰】真是个丧的要发霉的家伙。
跟他凑近就要学坏。
秋日的夜风带着穿透衣物的锋利,有一点寒意,又不至于不能忍受。
【中原中也】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风吹动衣角,他取下帽子,头发便也有些凌乱了起来。
天色很暗,街上的车和行人都不是很多,显得大街有些空旷。
他沉默地看着前方,路灯亮起,斜斜印上他侧脸,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孤寂和茫然。
……
“到处转来转去,我的狗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吗?”
一道空灵的太过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一侧响起。
【中原中也】微微一讶,转过头便看见了刚才还在心里吐槽的人。
“【太宰】?”
“嗯。”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我跟前。”
【太宰治】收起伞,伞尖杵在地上朝他走近。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独自承担的人,不喜欢动脑,什么事都捏起拳头武力解决,最喜欢使唤我,动不动就「喂,【太宰】」这样的句式,这次为什么不找我。\"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这次没有书,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太宰治】的眼里映着路灯的微光,“两个世界情况不同,你又怎么知道,我每次都是从书里看到的你,而且现在经历的事,已经与平行世界完全不同了吧。”
【中原中也】:“……”
“注视是会形成习惯的”,【太宰治】看着他道:”即使我一点也不愿意。”
【中原中也】这次沉默了更久,半晌,分不出意味的嗤笑了一声,“我难道就愿意。”
怎么就有那么多故事。
让回忆漫长不尽。
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
卑鄙又狡诈的青花鱼!
作者有话要说: 首领宰,温柔与残忍夹杂在一起,在意与忽视并行存在。
本来想做两章的,还是合在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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