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难眠?我睡眠质量好得很!”温卿卿羞恼地放下车帘,自顾自地寻了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躺下,她这就睡了。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股寒意渗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睁眼就见霍衍已经坐在了她旁边。
他斜眸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温卿卿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的脑袋几乎挨着霍衍的腿,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的热气儿,悄咪咪地将身子缩了缩,离他稍微远了些,方才沉沉地睡去。
呼吸变得绵长,俨然已进入熟睡的状态。
霍衍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闻着空气中浮动的清香,伸手从怀中掏出夜明珠。
柔和的微光倾泻在温卿卿莹润如玉的娇颜上,添了几分朦胧的美。
他凝着她,幽沉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色。
视线紧紧地定在那抹娇艳的朱唇上,移不开眼。
那天,一时鬼迷心窍地尝了滋味,竟觉得这滋味当真是世间绝妙,软糯香甜,比珍馐佳肴好上千百倍。
喉/结一动。
他忽然俯下身子,微凉的指尖缓缓抚过温卿卿光洁的额头。
一路往下,拂过秀眉,滑过娇翘的鼻尖,最后落至她红艳艳的朱唇上,来回摩/挲着。
本就娇艳的红唇越发的饱满莹润,惹人采撷。
熟睡的温卿卿许是察觉出不舒服,无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嘴。
竟一下子咬住了他的……
手!
霍衍浑身一震。
只觉胸腹间有什么迅速翻腾而出,犹如火山岩浆迸发,势不可挡。
他缩回了手,骤然低头,一手顺势穿插过她的秀发,将她后脑勺往上一托。
顷刻间便吻住了那片红润香甜的唇。
他只一动不动地覆盖着她的唇,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低眉看着她,如此亲密的距离,他能瞧见她每一根薄如蝉翼的长睫,若蝴蝶煽动的翅翼。
莫名的,他的心颤悠了一下。
这种让他心悸的感觉……
霍衍眸子陡然阴沉了下来,倏忽起身,低眉看了眼小姑娘如琬似花的小脸,眉月如弓,樱桃小口,当真是殊色媚人。
他懊恼地伸手捂住那抹意欲诱他沉沦的红唇,将视线移至别处。
“温卿卿,你以美□□/惑本王?”咬牙切齿地低斥出声,手下不自觉使了力。
“唔。”
温卿卿秀眉狠狠蹙起,只觉得口鼻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不畅,求生欲使然,不禁挣扎着摇晃起脑袋,小手也不断挥打着,好难受,怎么突然感觉无法呼吸了。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怎么都无法上岸。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可脑子混沌,眼皮沉重,半晌都没睁开。
霍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察觉到温卿卿的异常时,那张白皙的小脸已憋成了紫钳。
迟疑了一瞬,他方才松开手,帮她顺气儿。
得了新鲜的空气,温卿卿胸口不断起伏,开始大口大口喘息,慢慢地,呼吸恢复了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温卿卿翻了个身,直接将脑袋搁在霍衍的腿上,舒服地蹭了蹭,宛若慵懒的猫儿般,哼哼唧唧地继续睡着。
从始至终,她都没醒转过来。
霍衍神色复杂地盯着温卿卿毫无知觉的睡颜,又默默地看了眼差点捂死温卿卿的手,动了动腿,本想将她的头推开,但最终却没有动作。
就那么由着她将他的腿,当成了枕头。
算了,他差点将她捂死,她拿他当枕头,扯平了。
霍衍如是想。
*
晨光初露。
当密林间撒下第一抹朝晖时,霍衍便醒了,被温卿卿当了一夜枕头的右腿早已变得僵硬麻木,无法动弹。
他伸手,准备将温卿卿的脑袋挪开,结果手刚摸到她头上,她便动了动,霍衍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将手缩了回来。
闭上眼睛,装睡。
温卿卿揉了揉眼睛,发现脑袋底下软软的,甚是舒服。她闭着眼睛反手一捏,咦,这感觉?
霍衍掩在袖中的手猛地缩紧成拳,脸色沉了沉,差点一脚将温卿卿踹出去。
只觉得手感忒软,温卿卿手上不禁捏了捏,感觉不太对劲儿,她抬眸看去,差点没惊的魂飞魄散。
手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猛然缩了回来。
好死不死地,她怎么就握了霍衍的……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睡在了他的腿上。
温卿卿噌地一下起身,心虚地瞄了一眼还没睡醒的霍衍,双手捂着红彤彤的小脸,逃也似地跳出了马车。
还好,他不知道。
想到刚才手里的触感,竟起了变化,温卿卿的脸蛋烧得跟猴屁/股似的。
“少夫人,你起了?”落影端着从山涧打来的溪水,说道,“奴婢先伺候少夫人洗漱,再吃点了东西,等会儿怕是又要赶路了。”
温卿卿点了点头:“嗯。”
落影伺候她净面后,温卿卿尤嫌臊得慌,自个儿又鞠起水不停地拍打火热的脸颊。
落影诧异地看着她:“少夫人,你怎么了?可是奴婢洗的不够干净?”
温卿卿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热。”
“热?”
落影狐疑地看看温卿卿,又看看马车的方向,适时地闭了口。
像是隐秘的心思被人窥探了一般,这些清凉的水没让她静下来,反而如沸腾的开水又将她烫的通体发红,若是此时脱下她的鞋袜,想必她的脚趾都是绯红色的。
山林间多的是野味,秦尚大早上就带人去打了两三只兔子,叉了十来条鱼,在不远处支起架子拷了起来。
烤肉的香味儿阵阵传来,诱的人腹中馋虫直叫。
食物的香味很好地转移了温卿卿的注意力,她催促着落影将她的头发盘好后,便凑到了火堆旁边:“哇,好香!”
说着,又真诚地称赞了秦尚一句:“秦尚,你的手艺不错哦。”
“谢少夫人夸奖。”秦尚腼腆一笑,将烤得最好的一只兔子递给温卿卿:“少夫人,尝尝。”
温卿卿自然吃不了整只兔子,她扯了两只兔子腿,与落影一人一只。
外焦里嫩,味道甚是鲜美。
温卿卿吃得津津有味。
秦尚抬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奇怪道:“主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晚?”
温卿卿一顿,嘴里包着肉含糊道:“可能累狠了吧?”
“累狠了?”
秦尚和落影齐刷刷地看向她,离他们较近的一些随从听闻此话,也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来,众人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咳咳咳。”温卿卿尴尬地咳了几声,讪讪地补充了一句,“赶路,赶路,赶累了。”
秦尚大失所望地感叹道:“哦?原来是赶路啊!”还以为是那方面累到了呢。
温卿卿:“……”
话说霍衍早在温卿卿下车后,便睁开了眼睛,低头扫了一眼下面,一瞬间那双厉眸中翻腾出可怕的暗涌。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不停地重复,直到身体的异常恢复正常。
他又活动了一番腿脚,才一撩袍子,弯腰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就看见温卿卿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皱眉同身侧的婢女说着昨晚做的梦。
她说:“落影,你知道吗?昨晚上我本来睡的特别特别的香……”
霍衍腹谤,枕着他的腿能不香吗?
可只听得温卿卿接下来说道:“可后来梦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他朝我张着大獠牙,还将我推到了水里,按着我的头,想把我溺死。我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同魔鬼抗争,可算是自救了。”
实际上不知怎么的,最后一刻,魔鬼自己松了手,她才得以活着游上岸。
霍衍:“……”他是魔鬼,还是青面獠牙的那种?
秦尚扭头添柴时,发现霍衍就站在他们身后,眼神阴恻恻的,赶紧将手上烤好的鱼递了过去:“主子,吃鱼,新鲜出炉的,可嫩了。”
霍衍沉着脸扫了一眼温卿卿手上的兔子肉,秦尚立马领会,换了兔肉递过去:“主子,属下想起这鱼还欠些火候,你先吃点兔子肉,刚才少夫人还对属下烤的兔肉赞不绝口呢,可香了。”
说着,秦尚指着温卿卿身边的位置道,“主子坐这儿。”
霍衍哼了声,像是勉为其难地坐了过去。
“肉,蛮好吃的哈。”温卿卿抬眸看他,主动挑起话头,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言难尽。
霍衍冷笑:“是吗?没吃出来!”
感觉像是吃了□□,温卿卿垂下眼帘,低声说:“其实,这肉寡淡无味,也不是很好吃。”
秦尚:“……”
少夫人,你才称赞属下的肉烤的好啊?
霍衍冷眸睨着温卿卿,薄唇紧抿,不作言语。
可浑身上下释放的信息都是,我很不高兴。
温卿卿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忽地瞥了他下半身一眼,慢慢地将脑袋转向别处,装作看风景。
得出结论:霍衍火气很盛,不跟他计较。
而霍衍脸色顿时阴沉如墨,插着兔肉的树枝被他捏地咯吱作响。
那是什么眼神?当他瞎?
气氛一度凝滞。
落影悄悄地退了下去,而秦尚看了看手上的鱼儿,没法退避,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继续烤鱼。
过了一会儿,霍衍侧眸看向温卿卿,只见她垂着脑袋啃完了兔子腿,又拿起一条烤鱼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那表情甚是满足。
嗖地一下,霍衍将树枝戳进火堆,火星四溅。
他沉声道:“启程!”
……
继续行进着。
到了晌午时刻,总算是到了芜州地界,霍衍下令稍作休息,并没先去芜州城,而是转道直奔里县。
温卿卿眸子一紧。
里县应该是匪乱最严重的地方,早已是尸山血海,她心里直打退堂鼓。
好吧。
虽前世身为公主,受天下百姓的供养,可她好像并没有那种忧国忧民大仁大义的觉悟,思想境界不太崇高的样子。
尤其去往里县的方向,一路所见,皆是衣衫褴褛的流民,面色颓败地往芜州城的方向涌去,只有他们一行人逆行,显得尤为突兀。
那些流民有的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有的悲愤叛匪丧尽天良,有的痛骂官府朝廷无能,更多的是背井离乡的彷徨和无助。
看着这一幕,温卿卿不免佩服霍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勇,可带着她这个妇孺不是拖累么。
而这些流民可能许久未进食,看到路上出现的奢华马车以及数十箱笼,直觉应该有吃的,两眼登时放光。
可护送的随从个个配备刀剑,无人敢放肆。
霍衍扫了一眼秦尚,秦尚立即拿了一包食物上前打探消息:“父老乡亲们,我家主子祖籍是芜州里县人士,听说这边匪乱已清,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祭祖,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都往外……”
“嗐,清什么清,谁告诉你们叛匪清缴了?这些匪徒是越剿越多,从来就没少过。”
“里县和永江两县已经失守了,两县的县令被叛匪头子割了脑袋,挂在城墙上,以儆官兵。唉,那脑袋都快晒干了!”
“而我们也不是从里县那边过来的,我们是从旁边的新成县和北章县过来的,最近那匪首头子正率人攻打我们这两县,能跑的都跑出来了,跑得慢的已经被困在县里,出不来了,一旦叛匪攻打下来,估计都活不成了。”
秦尚长叹一口气,唏嘘道:“我家公子本打算祭祖省亲的,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去里县?那里还有许多本家的亲戚呢?”
“还敢去?找死啊!何况,你们往前再走几公里就会看到官府设置的路障,里县那边去不了了。”
秦尚就这样边问,边给回答的人分发食物。
很快,就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
秦尚转身回来禀告给霍衍,霍衍皱了皱眉,下令依旧往里县的方向而去。
行了大约三公里,果然看到前边官府设置的关卡,里县彻底被官府遗弃,既不积极营救被困里县的幸存百姓,也不准其他人进入。
当霍衍的队伍一经出现,官差们便上前粗鲁地赶人。
“干什么,干什么,里县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秦尚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掏出一些金锭子递了过去,出手相当阔绰:“官爷们,辛苦了,这些不成敬意,还请官爷们笑纳,买酒喝!”
官差收了银钱,态度立时好了些。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不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不找你们麻烦。”
秦尚道:“我家公子本来听说芜州这边剿匪成功,便回来祭祖,既然现在里县无法近出,我们自然不会给官爷们找麻烦,我家公子和少夫人对着里县的方向祭拜一二,也好回去同老爷交差。”
为首的官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对着另一个官差小声说道:“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等他们拜拜也不耽误事。”
秦尚恭敬地站在旁边,耳朵动了动。
果真是银子能使鬼推磨,看在银子的份上,官差便允许他们停留片刻。
秦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这些都是提前备好的,本来就是回乡祭祖,也这些东西也不奇怪,合情合理。
霍衍扶着温卿卿下了马车,纤细的身姿自然引得那些官差的窥视,但她戴着帷幔,看不清面容,官差们随意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秦尚将点燃的香烛递给霍衍和温卿卿。
霍衍对着里县的方向,毫无二话便跪了下去,温卿卿蹙了蹙眉,也顺势跪在了她旁边。
霍衍手执香烛,眼里适时地涌出悲戚之色,一字字哽咽道:“祖父,祖母,孙儿携孙媳妇回来看你们了,愿你们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们沈家事事顺遂,生意越做越大,也保佑锦绣尽快为我们沈家开枝散叶!”
温卿卿:“……”开枝散叶?
两人对着里县拜了三拜,又撒了一些纸钱,温卿卿方才扶着霍衍起身。
而霍衍身子摇摇欲坠,显然是忆起当年祖孙在一起的往事,‘我想尽孝,可你们却不在了’,难受到不能自抑。
呵呵,装的真像。
这演技,她给十分。
霍衍抬起宽大的衣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却忽的一顿,陡然发现地上重重的车轮齿痕,以及一些黑色粉末。
这东西他最熟悉不过,霍衍转身之际,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一脚,就那么半倚靠着温卿卿,被她扶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了些,他才抬起足靴,仔细地端详起来。转眸间,看到温卿卿腰间别的绢花帕子,顺手便取了过来。
伸到靴尖擦了擦,动作优雅。
温卿卿立时瞪圆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四章订阅加评论的有红包掉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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