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纪潇便没绷住,自己“咯咯”地笑,大早上起来调戏完了美人,真是心情大好。
再看林今棠果然没放在心上,以为她闹着玩的,他起了床,便开始叠自己那套被子,怪有一种“贤妻良母”的风范。
纪潇把自己挪下地,林今棠便顺手接过了她的被子,一同叠好。
昨日刚到这里舟车劳顿,尚且有理由休息,今日却有一箩筐的事等着。
纪潇吃过早饭,便去华飞的屋里与人议事去了,直到中午,才带回来一个结果。
“曹共舒与华飞各带一队上山探路,等到消息传回来以后,我们再出发。”纪潇道,“不过你就不用去了,我把唐鸠和姜喆都留给你。”
林今棠也没想跟着去添乱,只是疑惑:“留那么多人?”
“保险一些,反正你不能出事。”
林今棠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重要,正想婉拒,纪潇便看穿他心思似的,又道:“我打听到城里还有另一家客栈,虽然比这家还要破烂,但还是得委屈你过去住几天了。”
她相信林今棠足够聪明听得懂,而林今棠也果然没再多言,点头应下了。
只用了两日,华飞便亲自回来递了消息,说已经探到了匪窝所在,于是纪潇定下第二日便出发。
在他们走后,唐鸠便带着林今棠转移阵地。
林今棠没觉得纪潇口中的破烂客栈有多么破烂,倒是很后悔当初没有拒绝把姜喆留下。
这人可能已经憋了很久了,先前纪潇在时,他不敢随随便便跟林今棠搭话,纪潇一走,他就打开了话匣子。
“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成了齐王的正君,我当初还天真地以为齐王殿下只是单纯地捎你一程……”
“姜某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当初该与林兄结拜。”
“哎,我是不是失礼了,正君您别介意……”
林今棠听他唠叨这么半天,总算搭了句腔:“齐王为什么把你留下?”
姜喆非但没听出这话里真诚中透着的嫌弃,还十分自豪地说:“因为姜某名为喆,齐王殿下觉得吉利。”
林今棠:“……我没问题了。”
他干脆回了屋,名为午睡,实为避难,直到晚餐时才出,只听楼下姜喆正跟人讨论“猜猜齐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有人问:“唐中贵可来猜一猜?”
唐鸠笑道:“不好说。”
剿匪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这些还不成气候的山匪不难对付,难的是他们会跑,这一跑就得耗上不少功夫,因此之前赶路的那些天,纪潇他们没少制定周全的计划。
但再周全的计划也未必是万无一失的,因此成功了,一两日便可归,失败了,那就得漫山遍野的抓人,不知得耗到什么时候去。
“就是因为不好说,才有个猜头。”那头姜喆兴致勃勃地开了赌局,“我先押一个三日之内吧。”
唐鸠顺手压了一两银子:“那奴便猜殿下五日之后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注。
哪想到刚押完,就听见唐鸠笑着说:“诸位,当值期间赌博,乃是犯军规了。”
众人:“……”
唐鸠将赌桌上的银钱全部拢进口袋:“此乃罚金,充公账上,你们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姜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是您先……”
唐鸠道:“我这一两银子同样充公。”
可怜大家都被他这撒饵捕鱼的路数砸懵了。
见赌桌空了,林今棠便摸出点银子,独自压在了五日后的那一头。
说完便让司雁去点了壶茶和两盘小菜。
林今棠其实不讨厌闹市,别人看他喜静,屋里都不让人伺候,其实他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独自在闹市里也照样是一个人。
周遭吵吵嚷嚷的,便有了些鲜活气,而他只需听着便好,喜事忧事,不必对任何事点评,旁观别人的热闹,便是一种消遣。
倒也有例外的时候,和纪潇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无所谓是不是一个人,会不会聊些什么。
因为他知道,当自己不想说话的时候,突然冷场下来,纪潇也不会介意。
不过……怎么又想起纪潇了。
一连平静了三天,果真纪潇他们都没有回来,到第三天夜里,林今棠半夜惊醒,敏锐地感觉到屋中的味道有些不对。
他朝着睡在地上守夜的司雁看去,只见后者睡得无知无觉,几乎不存在一般。
有人用了迷香。林今棠捂住口鼻,在心里判断道,他四顾一圈,扯过一条长布巾蒙在下半张脸上。
许多药物对他的作用都不太大,反倒是他从小练得对这些味道敏感得很,因此才在睡梦里醒来,然而免不了还是吸进去了一些迷药,不至于像司雁一样昏睡过去,只是身上还是有些发虚。
偏偏就在这时,窗边传来声响,眼见外头的人便要进来。
林今棠在司雁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又将被子复原成鼓鼓囊囊的样子,悄悄挪到了衣架子之后,让挂在上头的斗篷和大衣为他遮掩身形。
来人穿着夜行衣,蒙了面,窗外月色太晦暗,林今棠甚至无法看清那人手上拿了什么武器。
他看着那人脚步警惕地一点点靠近,先试探了一下司雁是否醒着,才继续靠近床铺。然而还未走到,那人步子便是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林今棠毫不迟疑地拔出匕首,但与此同时,屋门忽然被踹开了,一道剑光比林今棠拔刀的速度都要快,瞬息之间便将那刺客逼到了角落。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快到林今棠都没来得及辨认出是谁来了,快到外面纷纷亮起的灯都晚了一步。
借着屋外的灯光,林今棠看到唐鸠已经将刺客打昏,把他脸上的面巾摘下来看了看,随后回过身来,恭敬温和地笑了笑:“奴来晚了些,让正君受惊了。”
林今棠倒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刀推回鞘内,还到司雁身上。
他想起之前赶路扎营的时候,华飞来寻纪潇,与守在帐外的唐鸠单独碰见,可是华将军先行礼的。
从三品的武将都要尊敬忌惮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再想纪潇身边的婢女都是暗卫副统领,那么这位总管唐公公是羽泽卫的统领倒也不稀奇。
之后便有人进来将刺客五花大绑,卸了他嘴里藏的毒,将人拖了出去,唐鸠顺便叫人把司雁扛走,对着林今棠道:“今晚便换奴守夜吧,不会再出事了,正君可以安睡。”
林今棠摇了摇头:“睡不着了,帮我点个灯吧。”
唐鸠自然无不应的,林今棠便翻出随身带的药箱,从里面取出几味药,一些放进茶水里冲泡,一些直接嚼了——可解迷药的副作用。
唐鸠见状,便去替正君热了茶水,他回来时,林今棠听见外头有人与他汇报了几句刺客的事。
刺客一共十人,除了放迷药的和进屋的,还有两个在屋顶上接应,都已抓获,剩下六人则是在客栈附近接应,只抓住其中三位。
“借店家柴房一用,把人看好,等他们醒了,自会有人来审。”唐鸠轻声交待了这么一句后,脚步声便又朝着屋里来。
其实若他真想,可以一点声音都没有,能让林今棠听到,便是一种提示。
待他进来,林今棠开门见山地问:“那些刺客是哪来的?”
唐鸠等了这些日子,总算等到他问了这话,回道:“郎君有嘱咐过,只要您问了,便如实告知……”
说来说去也很简单,那些人都是冲着纪潇而来,而林今棠随纪潇一同远行,便被他们认为他有用来威胁齐王的价值,所以打算朝他下手。
但纪潇同样也是冲着那些人而来,也想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出,因此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将唐鸠放在了林今棠身边。
别的唐鸠虽然没细说,但林今棠也大致猜到了一些——恐怕纪潇这次离京就是做一个饵,钓这帮想要杀她的人上钩的。
再往前追溯一下,没准跟他们初见时纪潇遭遇的刺杀也有关系。
而这次剿匪,破天荒地带上了在朝中无半点官职亦无实权的曹驸马,说明很可能曹驸马便参与了其中……
唐鸠不知道林今棠已经在心里推算得八-九不离十了,见正君没追问下去,不由暗暗赞赏这人真沉得住气。
此事从头到尾,他都未曾表现出惊慌,还真不像一个鲜少出府的公子能做出来的。
思及此,唐鸠试探着问:“正君方才是醒着的,可是夜里睡不好?”
林今棠半真半假地说:“嗯,常有的事,幸好没睡着,才闻到了迷香的味道。”
“那这真是万幸。”
“说来,那些刺客未免太粗心了。”林今棠奇怪地问,“咱们两间屋子挨着,有什么动静便会惊动彼此,怎么只给我这一间用了迷香?”
“奴那间也被用了。”唐鸠也没隐瞒,“只是奴跟在郎君身边久了,这些事没少见,便专门训练过,迷药对奴的作用不大。”
两个抗药之人顿时如同找到了知心人,共同探讨“纪潇这种走哪哪有危险的神奇命数,到底是如何顺利长成这么大一只的”。
细数完半天纪潇这些年遭过的暗杀明刺后,唐鸠又缓缓道:“其实郎君九岁那年第一次离京,便在路上遇了袭,她当时遇袭的地方也是在这襄州,那时这附近官匪勾结,横行霸道,郎君不慎被抓上了山,幸好她机敏,换了一身小女孩的装扮成功脱身……正君?你怎么了?”
林今棠在自己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他张了张嘴,已经能预料到声音里的颤抖:“没,没事,你能……详细说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章节名想直接叫“天麻”,结果每次看章节名就想到天麻竹荪鸡(呲溜——),就换成别称了呢。
天麻煮汤真的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