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预感很快成真。
窦琥看看眉飞色舞、叭叭叭叭的林二娘子，再看看眼神也开始变得闪闪发亮的卫祺，深深为自己失言暴露传承功法的的行为悔不当初。
他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畅想，“林二娘子，我必须提醒你，我现在还在淬体三阶，学到的术法非常有限。基本只是基于原基础的强化。”
“炼器师应该要有想象力、创造力。”
林朝华郑重的道，“这点你应该学我。”
窦琥想想她那些天马行空，作用百变的曲子，竟说不出“大言不惭”这四个字来。
“你想，炼器又不是炼丹——炼丹出了问题是要人命的。但炼器……只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吧？”
窦琥：谢谢你还记得我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哦！
而且得说，林朝华设想的那些用途的“法器”，确实是挺有吸引力。
有些是真的做不到，还有一些……
“可惜我还没有那样的创造力。”窦琥在林朝华的“威逼利诱”和卫祺的眼神攻击下“妥协”了。
“但如果有类似的术法，我可以试着固定在器具上。就好像卫祺的一些简单阵法。”
“……璐王似乎修炼的是道术相关？”林朝华若有所思，“不对，还有慕余曦啊！”
看着林朝华的马车匆匆从餐馆远离，窦琥真心实意的感慨一声，“真是个神奇的小娘子，天知道哪个郎君能消受得起。简直可怕。”
卫祺：……
在找慕余曦探索可能性之前，林朝华想了想，还是先掉头通过东西两府之间相连的那扇垂花门，先去东府找了林朝云。
心魔这种事吧，林朝华看得挺开。
都要争个长生了，还能指望一路上没几个危险？
人人都能修炼的世界，撇开各种各样的因素，是有可能实现“人人如龙”的愿景的。天道能那么偏心的不设点障碍？
难道因为可能修炼出心魔来就不修炼了？
走进新世界大门的林朝华才不可能主动后退，将门关上。
她也并不想要将林朝云重生前的事情都弄清楚。
毕竟林朝云“重生”没几天，变化就已经不小。
但是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推断。
——关于未来的一些推断。
林朝云在这个时候已经洗漱过，准备休息了。
但是接到了林朝华孤身来访的消息之后，她还是穿上了外袍来见她。
林朝华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发披散，不着妆容，不见配饰的林朝云，还觉得挺稀奇。
这样的她，少了几分平日里时常端着的端庄大气的架子，也没有了日常交际时常见的圆滑感，倒是显得顺眼许多。
至于见面的地方，是在林朝云的卧室边的小书房。
显然林朝云也不想要暴露什么，她的侍女都被远远赶开了。
哪怕是以林朝华没有转修时的感知，也敢保证不会有人偷听。
林朝云有些嘲讽的看着林朝华。
但林朝华一开口，就让林朝云脸色微变。
“我来，是想请教你一件事——毕竟在你的记忆里，这方面的研究应该已经比较成熟。心魔是什么？”
这和林朝云预料的问题完全不同。
还让她有些震惊！
她忍不住坐得端正了一点，“现在就有心魔了？”
林朝华肯定的点头，“龙骧卫。”
林朝云愣了下，忽然冷笑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可以当做这是一场交易——你可以提出交易对价。”
林朝华心平气和。
林朝云抿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
“算了，我告诉你。”
顿了顿又道，“心魔是修炼之途中不可避免的。心性要求再低的功法，都一定有心魔的危险。甚至因为要求低，很难判定风险什么时候来。反而是对心性有明确要求的，更好防范心魔。心魔从出现到失控速度很快，失控者会伤人、甚至杀人。最后还有爆体而亡的……就算能救回来，修为越高，废得越厉害。”
说到这儿，林朝云反应过来，看着对面的堂妹冷笑一声，“你觉得夏钰的疯狂是因为心魔？”
“你想多了。”林朝华一边在心底对照，一边摆摆手，“我还不至于给这种没线索的事情下定论。”
“心魔是一个坎，让很多知情者都对‘修炼’这件事心怀疑虑。当然，上古复苏缓慢也是原因之一。”林朝云继续道。
林朝华点头——这倒不错，避免了勋贵世家迅速垄断修炼资源，形成彻底的阶级固化。
他们会需要更多的小白鼠实验，寒门庶族是好选择。
这也必然会给寒门庶族爬升的机会。
“照你这么说，在你‘回来’之前，都没有找到心魔发作的规律。”
“没有。”林朝云说，“即使通过心性测试，也不能杜绝。”
“比起‘灵根’什么的，这个限制可太缥缈了。”林朝华叹口气，“多谢了。”
林朝云不置可否的道，“我需要一部功法，完整的功法。”
“你手上没功法？”林朝华这可就真吃惊了。
按照林朝云的说法，她原本可是成了秦国公夫人啊！
林朝云嘲讽一笑，“有。不合适。”
林朝华也不说这个交易不对等，毕竟本身就不是交易，林朝云也没说这是对价。
她问道，“我现在也没有多余功法，本身的传承需要音乐天赋。你想要什么功法？我可以留意。”
林朝云道，“专门适合女性的功法。”
这个毫无问题。
林朝华点头同意，心中暗道——这才是那个圆滑会做人的林府大娘子啊！
林朝华离开的时候，林朝云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心魔的问题……有人认为使用灵丹妙药修炼，比直接修炼更安全。”
林朝华再次点头谢过，心中却对信息本身嗤之以鼻——逃避心性问题，只可能是饮鸩止渴。
不过，好像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天色已经很晚，林朝华将慕余曦的事情推到了第二天。
结果，第二天，她刚换好衣服，连头发都只是简单束起，正准备洗面的时候，林朝辞就冲进院子里来了。
林朝华的侍女们都很无语——最近这林氏西府是不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但林朝华不在意。
和林朝辞走到了四面藏不了人的凉亭之中。
林朝辞显然是一夜未睡。回来也没有收拾，没见过妻儿。
还是有些风尘仆仆摸爬滚打痕迹的龙骧卫装束。
接过亲妹妹送上的水喝了一口，就告诉她，“吴三郎醒过来了，身体没问题。但是，他失忆了。”
失忆算什么，别被穿了就行。
林朝华在心底吐槽一声，面上淡定，“失忆到什么程度？”
林朝辞表情略古怪，“觉得自己尚在成婚之前。他认定自己要娶表妹——姑家表妹。”
“……实际上他娶的谁？”林朝华内心麻木，有了预感。
“他一个王氏的表妹。”
林朝辞也很头痛，忍不住道，“我揍他一顿还被拦了……当初没勇气坚持，现在借着心魔搞幺蛾子。自己同意的不该自己负责？你说得没错，心性这东西真不是后天培养得来！”
林氏西府甭管男女，成婚都是自己做的主。父母没有多管过——当然结果也是自己承担。
比如杨家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林曜自己去搞定的。
所以林朝辞对那些家庭伦理大戏也理解不能。
“他姑家表妹现在的情况呢？”林朝华继续问道。
“他姑家表妹姓吕，吕大娘。”
“……不会是东府的？”
林朝辞点头。
林朝华：……好大一团乱麻！
吕大娘，乃是东府庶子林瀚，也就是两府合并计算，排行第五的林五郎的妻子，两人才成亲不到一年。
“不会来找我算账吧？”林朝华有点后悔去救吴三郎了。
俗话说，不做就不会错，做了就容易错……她为什么要不听古人言呢？
“照理不该，但不好说。”林朝辞难得对自己的妹妹起了同情之心。
要知道，哪怕林朝华天天吃药的时候，林朝辞都能对幼小的妹妹耿直的说出——
“天天吃药总比天天站桩挨打强吧！”
“妹妹你还能吃出肉味来吗？不会全是药味吧？”
——这一类的话呢。
“会说龙骧卫特殊训练，受伤导致脑袋受损。”林朝辞详细解释，“但你昨日去龙骧卫，多人目睹。你说的那个大嘴巴的龙骧卫，也尚未查到。”
然后他再次吐槽，“林五的心眼可不大。隔壁……”
林朝辞没忍住，“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勋贵世家的圈子，联姻相当纷繁复杂。
人脉关系是复杂的学问。
只要有一个大嘴巴的，就难说吴、王、林氏东府能不能打听到。
林朝华也懂这个道理，深深的叹了口气，衷心希望皇帝动手能快点。
她自己……
嗯。
看见龙骧卫陷入“心魔”困扰，还有城外的“鬼山”需要调查和处理。林朝华觉得，现在正是插手调查芙蓉娘子事件的好时机啊！
至于说可能被人找麻烦……虽然这事儿要是是发生了是会很烦，但仔细想想，除了败坏她的名声，他们还能有什么实际上的动作吗？
林朝华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热衷于宅斗的娘子，对付人的手段多半也都比较小家子气，偏向阴私。
喜欢从名声和阴私细节下手。
要说恶毒那是很恶毒。
但只要对前者不在意，对后者有破解的底气，也就免疫大半宅斗手段了。
以往或许还要担心下，是不是手段特别高深的会将麻烦引向朝堂。但在“上古复苏”的现在，上面盯得正紧的时候，反而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手段真正高深的都不会为这种事出手好吧！
所以林朝华去长辈那边都给打了支预防针，就自觉无事的去找慕余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