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小萝卜头双手捂住被砸了的脑壳,瞪着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似乎从来就没想到过,家里的这个赔钱货居然也会打人!以前在家里挨打挨骂的只有赔钱货,什么时候轮到赔钱货来打他了?!
苏小小看那小子咧嘴哭嚎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在家里没少作威作福,借着哭声来给林歆晾招惹祸端。而且每次只要这孩子一哭,那对没什么良心的父母肯定会有所行动,比如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收拾林歆晾一顿。
被无故打骂,只是林歆晾生活的常态。
所以——
苏小小再一次抬起姜黄色的本子,再一次,砸向了小萝卜头装哭的脑袋瓜。
啪嗒——
哭声噎住。
小罗头像是见到鬼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赔钱货。
正在这时,被挡在外围的赵英英一把将孩子拉了回来,揉着他的头哄着,一边怒吼说:“你打孩子干什么!”
还打孩子干什么。
自然是替你好好教育教育孩子,不然以后长大了,岂不是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你。
正当苏小小心里这样吐槽的时候,赵英英将手里咧嘴假哭的孩子一把就推给了任青。让猝不及防的任青下意识地接住孩子,身子随着重力作用倾斜倒去,林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没有大人和孩子一起栽倒在地。
就在这个空档。
赵英英挤到了病床前,她蜡黄干瘦的脸上满是威胁与厌恶,就那样逼近着半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赵英英眼里半点作为母亲的温柔也没有,就那样悬着一张贪婪而吝啬的脸。她犹如是深夜里准备吸食人血的妖魔,只想要把林歆晾囫囵吞下,并榨干所有血肉。
苏小小潜藏在林歆晾的躯壳里,她不知道真正的林歆晾见了赵英英此时的嘴脸,会是如何感受,而她此时,只觉得恶心。
一个母亲面对着满身伤痕的孩子,竟是没有一丝心疼和怜悯。
虎毒尚且不食子,有些人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苏小小就半仰着脸,不见一丝怯懦地反看着赵英英,看着被生活蹂躏的苍老,以及被世俗扭曲的心灵。
啪——
一声脆响,在被赵英英遮蔽的角落里传出。
任青心脏猛地一颤,猛地扭回了身。
陈勇接过孩子,一脸愤然地看向病床的方向。
郭宇昂听到响动的时候,身上的肉抽动了一下,迅速抬头。
林然盯着鞋面的眼底,晃了一下。
林遥看热闹一般将胳膊抱于胸前,轻哼了一声。
杜司明顿住了脚步,在狭长的医院走廊里,猝然回头。
当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一处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直市侩而聒噪的赵英英依旧弯着腰,高扬起来的手掌仍然停顿在半空中,而她的脸却侧向了一边,微红的掌印正在慢慢浮现。
病床上,本应该虚弱无力半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此时却已经绷直了上半身,僵直的手臂飞甩了出去,她的手掌正擦离着赵英英的脸颊,最终垂落到病床边上,弹动几下才归于平静。
病房内,在这一刻,终于寂静。
赵英英似乎是仍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侧着脸僵硬地站着,所有人都掺杂着惊讶地望着这里。
一个稚嫩与苍老并存的声音,打破了难得的寂静。
“你不配做一名母亲。”
苏小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半个身子跌落床榻,浑身颤抖着锥心的疼痛,因为牵动身上伤口,在不顾一切地发力之后,她虚脱一般瘫软,口唇苍白,浑身冷汗。
可她却慢慢仰起五彩斑斓的脸,虚弱又强大再次重复说:“你不配做一名母亲。”
赵英英似乎在听清这句话的时候,才回了神,她再次高扬起手掌,奋力一挥,大吼着说:“反了你了!你居然敢——!”
啪——
嘶啦——
赵英英挥过来的手掌,并没有如愿以偿地打在孩子的脸上,苏小小冷笑着抬手一挥,她身上的绷带就应声而裂,血脓侵染的布条色彩涤荡。
就算咬碎牙齿和血吞,也无法忍受平白无故的中伤。
苏小小一直是这样光明磊落地活着的,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也还会这样活着。她在之前毫无防备地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抽了一巴掌,而此时她早已有了防备,就算是身子碎掉了,她也会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不让自己被恶毒触碰。
更别说,一个巴掌了。
一个头发丝,面前的人都没资格碰她。
苏小小在伤口撕裂的疼痛中,笑得灿烂。
赵英英看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瞳孔震颤,脸颊疼痛。
那一直谨小慎微又窝囊懦弱的林歆晾,竟然学会了独自一人地反抗。
这个认知让赵英英怔愣了半天,才不信邪地再次扬起了手,而这一次却是陈勇高声怒喝着制止了。
他沉声说:“你当着警察的面打人!你想干嘛!”
赵英英似乎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意识到警察才收了手。
她捂住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瞪着病床上的孩子。
可苏小小却没力气与她大眼瞪小眼,刚才两次用力挥动胳膊,她早已经筋疲力尽,浑身说出不的疼,可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利。
她被任青小心翼翼地扶正了身子,再次平躺到了松软的床面上。
病房门口的郭宇昂心情愉悦地笑出了声,拍了拍肚皮说:“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
“何况她也不是只兔子。”
苏小小听到这句点评,闷声笑了一下,才侧过头来看向那个小萝卜头,又看向赵英英说:“你想让他长大了,变成谁?”
“你?”
“我?”
“还是他爸爸?”
赵英英顿住负气想要抱孩子就走的脚步,她低头看向了自己还未长大的儿子,有一丝恍惚。而小萝卜头突然昂起头来,伸手指着病床的方向说:“妈!赔钱货该死!我去帮你打她!”
小孩说着就扬起了手,挥动着要往病床边而去,那扬手的动作是与刚才赵英英扬手的动作多么的如出一辙。
那孩子一如既往的不知善恶,可在此刻,却一下不知为何不能被原谅。
赵英英一把将孩子抱起,拍了孩子的手说:“闭嘴!”
小萝卜头愣住了,今天不仅赔钱货变了,就连妈妈都变了,居然都开始凶他了!!!
“你不配做一名母亲。”苏小小转而盯着天棚静静地说:“你不仅伤害了你不爱的孩子,就连你爱着的孩子,也在被你伤害着。”
“在未来,他或者永远不知道他对别人的恶意,丑恶一生。”
“又或者,他慢慢长大知道了他对别人的恶意,自嫌一生。”
赵英英更加抱紧了孩子,恨不得捂住还不太明白善恶的孩子耳朵,仿佛身后那幽幽的声音是什么诅咒一般,快步走向病房门,她的脸上火辣异常,丝丝灼烧。
可她疼痛的不是良心,也不是对林歆晾的愧疚,只是对她最爱的儿子的难过。
她的儿子不该被这样教育,以后还要指着他成人成才,养老送终呢!她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林遥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跟着赵英英也走出了病房,经过郭宇昂身边的时候,不屑地哼了一声。郭宇昂讥讽笑着看了他一眼说:“缺钱了记得来找我。”
“打你一顿,一万块。”
郭宇昂瘪嘴摇头说:“猪肉才多少钱一斤,你算什么玩意,贵了。”
林遥刚要发作,就看到了紧跟在他身后的警察,只能咬牙切齿地走了出去,心里却记着这笔账。
陈勇吩咐同事将这两人带去就近的警察局,将大概情况交代了一下,接过杜司明复印的一份病例资料,转交给同事,才转身走回病房内。
拿到资料的警员翻看了一下,皱紧了眉头,厌恶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一家三口,指了指电梯说:“走吧。”
赵英英翻了个白眼,抱着孩子和林遥走进了电梯。
警员将二人领进警车内,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没向陈队交代,立即打电话给另一个同事,让他下来盯一下,他去去就来。
赵英英和林遥坐在警车内,扫了眼靠在树干边的警员,压低声音说:“她是不是把咱们两边收钱的事情也和警察说了?”
林遥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说:“收钱的事情,你情我愿,说了也没用。”
赵英英拍了拍又有些困的孩子,担心地说:“还是校区房的那件事?那个文城高中的教导主任到底靠不靠谱?你当时答应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上哪有那好事?”
林遥不耐烦地扭过了头,冷哼说:“还是先管好给你一嘴巴子的你姑娘吧。”
赵英英脸颊一疼,讪讪地自言自语。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看人的眼神……”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林遥没有搭理她,只是将赵英英背的包扯了过来,抽出那份需要林歆晾签字的文件,他突然疑惑说:“你说,林歆晾不会真抓住了谁的什么把柄了吧?”
“咱们是不是要少了?”
“早知道要什么学区房子,要他个千八百万,他们也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
“就是当时听了你个眼皮子短的,亏了!”
赵英英:……
在狭仄的汽车空间内,早已习惯林遥极端利己主义的赵英英,她的脸颊猛地一疼。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之后,她突然清醒还是更加迷糊,竟是在林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荒唐,以及荒凉。
赵英英扭头看向林遥,竟是觉得他面目突然可憎起来。
这个男人不仅对继女的遭遇不闻不问,一心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他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未来,可能也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
赵英英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将疼痛的脸深埋进孩子软而温暖的肩颈,而她的耳边却回荡着刚才林歆晾反复说的一句话。
你不配做一名母亲。
赵英英身上一凛,身边的林遥侧过头凑近说:“要不咱们再和那边谈谈,指不定就能多换点钱呢!”
“林歆晾这丫头在家里碍眼,没想到还真是个摇钱树,今天不还给咱弄到一万块。”
“嘿嘿。”
林遥说话喷薄出的热气,却让赵英英的身子凉了半截,她不敢扭头看向旁边,她怕她看到一个巨头大嘴的怪物,正瞪着贪婪而嗜血的眼睛,只要发现她有一丝动摇,就一口将她的头直接咬下!
“喂!问你呢!你觉得行吗?”
赵英英闷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行……行……”
警员在此时赶了回来,拉开车门,回头扫了眼涉嫌虐待女孩的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们和林歆晾是什么关系?”
林遥松松垮垮地靠向车座,无聊地回答说:“还能是啥关系,法定父母呗。”
警员的视线扫向了一旁座椅,那里放着的女孩伤痕资料随风抖动,仿佛是女孩被打时的颤抖。民警抿了抿唇,再也不想多看后面人一眼,觉得脏。
警车慢慢驶出医院,与任青的保姆车擦肩而过。
宋珧拎着满足所有人口味的饭菜下了车,急匆匆地往医院里赶去。
此时已经快要两点了,再不抓紧一些,就要错过三点的飞机了。
医院内,陈勇正蹲在十二楼与十三楼的楼梯转角,他低着头盯着角落里的猫粮良久,才抬头看向楼梯上站着的林然说:“你是发现了这个才走下来的?”
林然点点头说:“而且我很确定,那个猫粮就是任青喂猫用的。”
陈勇疑惑地看着猫粮,很普通的样式,与市面上的猫粮没有什么区别。
“任青的猫老了,那个猫粮是专门定制的,是偏软的,而且味道比较独特。”
听了林然的解释,陈勇点点头站起神来说:“没事,勘测那些人肯定会检测成分的。”
“你说你在此之前,看到了这里有一个鞋印?”
陈勇走到了窗沿边,指着一个被围护好的范围说:“可是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林然突然沉了脸,目光锐利而冷酷地盯着陈勇。
陈勇也自下而上地审视着林然,面容不见一丝暖意。
林然无所谓地靠向一旁的栏杆说:“陈队长,你依然还在怀疑我。”
“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搬砖到家有些晚啦,才码上来,感谢大家的喜欢和包容哦~
隔着这个屏幕,我们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甚至是□□躯壳,直接在心灵之间相遇,真是一件幸运而浪漫的事情。我的文字尚且稚嫩,故事讲述也很不成熟,但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因为有你们还在支持和喜爱。
我会越来越进步哒!mua!生活愉快哦,爱你们!
感谢在2020-11-0820:47:37~2020-11-0922:2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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