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此时的林丽犹如是离了水的鱼,她微张着嘴才能勉强支撑呼吸,瘫软在床榻上,静谧半晌后她才皱眉说:“什么意思。”
任青肩头抵着门,轻笑了一声说:“你丈夫死前突然交给警方的那张照片截图,除了让你无法解释清楚相册的来源,被警方怀疑之外。”
“他也引着警方查证了你曾经就读过他的那所学校。”
任青慢慢抬起一只手,给林丽看了手心之后又慢动作一般展现了手背。林丽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就听见了紧接着的几句话。
“林丽,那张拍摄有你的毕业照片,它的背后有你丈夫的遗言。”
林丽莫名抬头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任青笑了一下说:“你的丈夫用油性隐形笔,在那里写下了你曾经上学时使用过的假名。”
林丽眼睑一抖,似乎完全不能相信任青所说,并紧抿着唇根本没打算继续说什么。
而任青却慢慢直起了身子,他款款走到放置笔记本的桌前,慢慢打来屏幕,轻点了一下才转身说:“怕你误以为是我p图骗你,这里又警方检测中心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在紫外线灯光之下,那张照片慢慢翻转,幽蓝色的字迹慢慢浮现。
那个林丽自认为从未暴露过的名字,就这样呈现在她的眼前,令她瞠目结舌。
任青却静默矗立在远处说:“其实你无须这样惊讶,就在刚才你在和我的对话中,也有着不容忽视的漏洞,也能证明你有医学背景。”
林丽木楞地扭头说:“什么对话?”
任青并未抬头,只是回忆着说:“你刚才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猜到的?!那只狗根本就不是我,也不是我丈夫下的手?!”
任青这才慢慢抬起头来说:“也。这个也字的出现,就是说你在下意识里本就认为你和兽医出身的你丈夫,拥有着一样的扒皮的能力。”
“林丽,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林丽依旧负隅顽抗地说:“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青却轻笑一下说:“虽然你医学背景的求学是使用的假名字,但是你要相信,只要是存在过的事实,就一定能留下蛛丝马迹。”
“被证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丽,这个谎言再坚持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林丽目光空洞了一下,转而看向一直谦谦公子不露喜怒的任青,她轻笑一声说:“任青,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任青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说:“你丈夫以及你声称并不认识的花农,他们到底为何要在2020年8月20日晚间刺杀你,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林丽?”
“那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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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到底是谁。”
龙城刑侦大队内,冯铮看向花农冷声问着。而花农也终于在时隔几天之后再次被提审,他好奇地抬头盯着一身病号服的警官,这个人他并未见过。
花农一手打着吊瓶,一只手包扎得当,他轻捻着没有指纹的指尖,闷不吭声。
“不回答?”冯铮将手里的一份资料推到花农面前说:“虽然别墅区域发生了爆炸,但是经过警方的努力,我们挖出了那个地下空间。”
说完,冯铮将法医所发过来的照片推到花农面前。
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皮肉勉强的拼凑,以及缺斤少两的勉强人形,就安置在无影灯下。
“这是法医所抢救下来的皮肉组织。”
“虽然当时地底空间爆炸塌陷,部分组织损坏,但是并未有你所想那般什么也没留下。”
冯铮捏着一份dna检测报告说:“你与死者是同卵双胞,这份报告的确形同于无。”
“而且你们在十年前,早将能够辨别身份的指纹全毁了。”
那没有指纹的指尖就静静地在桌面投射着扭曲的倒影,冯铮轻笑一声,慢慢抬起头来盯着花农说:“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知道你是谁了吗?”
“王徜徉。”
冯铮那低沉而轻佻的语气,让花农慢慢抬起了头,他无所谓地耸肩说:“我杀人未遂,无论我是谁,也都不是死罪,你们总是抓着我问来问去,有意义吗?”
“意义?”
冯铮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额角的疤痕,轻叱一声说:“有人不顾自己安慰转身奔进火场,要救的人早已安全,自己却葬身火海。”
“有人在自己生命安全和他人生命正义面前,舍弃了生命选择了搜寻证据,最后被炸成了一团残肉。”
“有人却握着刀柄随意肆虐别人的生命,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死罪。”
冯铮无语一笑,任由着他身后因为舟车劳顿而早已崩裂开来,血脓不止的背部伤口随意肆虐。
他冷声说:“我他妈也很想知道这些都有什么意义!”
啪嗒——
一份监狱资料扔到了台面上,冯铮一摆手,穿着白大褂的顾远之慢慢推门而入,他晕黑的下眼睑,一步三晃的疲累状态让室内的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顾远之却带着白手套猛一用力,掐住了花农的下颚,让他在被牵制的情况下张开了嘴。按开手电,顾远之盯着花农满嘴的白牙冷笑了一声说:“全是假牙。”
说完顾远之便松了手,一边摘掉手套,一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说:“我花了三天三夜,在别墅区域内找到所有碎肉,但是泡在福尔马林里尸体的牙齿,一颗都没找到。”
“我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他们为了隐藏真实身份,真的是下了血本。”
顾远之胳膊搭在桌上,打了个哈欠说:“王徜徉和杜浔峰,这两个身份隐瞒起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冯铮默默拿出另一个资料说:“不仅如此,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使用智能手机的,虹膜采集记录也完全没有。”
“并且一直在外活动的人一直以花农身份示人,说自己完全不认字,从未留下过字迹。”
顾远之慢慢扭头看向了被贯穿了右手的嫌犯,轻哼了一声说:“字迹检测如今也是白扯了。”
“但我很好奇,为何不认字的花农,卧室里居然有那么多医学书籍?”
“你知道吗?”
花农置若罔闻,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充当哑巴。
顾远之也并未有任何脾气,只是扭头看向冯铮说:“听说这人在8月20号晚上,想要杀害一个人?”
冯铮点了下头说:“林丽。”
“林丽?”顾远之皱眉重复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熟悉,直到看清了冯铮手里的一份资料,才恍然一笑说:“原来是她啊。”
“还活着?”
冯铮点点头,才说:“听你姐说你一直没休息?”
顾远之又打了个哈欠说:“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冯铮抿了下唇,尽量避免提及罗浩,顾芝伊很明确地表达过别刺激顾远之。冯铮转而看向对面看戏的花农说:“十年前,监狱换人。”
“十年后,一死一生。”
“你们为何会对身份这样敏感,就算你一直保持沉默,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花农不为所动,就是一幅我就这样,有能耐你杀了我的样子。
突然顾远之无意开口说:“林丽那边谁在审讯?我看你和肖瑶都在这边。”
冯铮随意回答说:“任青在医院那边。”
猛然听到任青的名字,花农一直晃荡的双腿骤然一顿,他慢慢抬起了头,却一下子就撞见了两双一直盯着他正在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眼神里似乎都带着嘲弄和戏谑。
花农收回视线,接着盯住自己的鞋尖。
顾远之侧过脸来扫了眼冯铮说:“这人对任青那大明星倒是有点上心。”
冯铮冷笑了一下说:“毕竟当年王徜徉就是被任青送进监狱的。”
“哦?”顾远之来了兴致说:“王徜徉入狱的时间是……”
冯铮抽出一份资料说:“是在苏小小死后半年。”
顾远之接过那份资料扫了两眼,对着空气鼓了鼓掌说:“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怎么没见你们对任青下手,怎么反倒对林丽下起手来了?”
“专挑软柿子捏?”
顾远之慢慢放下资料,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一下说:“王徜徉,你可能一直不知道一个讯息。”
一份尸检报告被顾远之捏在手里,在花农面前抖动了一下说:“可能就连杜浔峰自己都不知道,他有癌症。”
“胃癌。”
对面的花农猛地抬起了头,莫名看向近在眼前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尸检报告,他的耳边再次传来顾远之轻蔑一般的语气说:“你们以为没了指纹,没了牙齿,不留下任何其余痕迹,我们就没办法辨别你的身份了?”
“这是监狱提供的服刑人员体检报告单。”
“胃部阴影。”
“这与我刚拿到手的病理分析切片,可以很好的对应。”
顾远之恍然大悟一般摇摇头说:“除非你的胃心有灵犀,有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阴影,可你觉得可能吗?”
花农瞪大了眼睛,此时才真切地看到了法医的报告内容。
“你看看他那个表情。”顾远之嘲笑地说:“给杜浔峰搞死,一块一块切割他的时候,你没想到吧?俗话里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说给你听的,王徜徉。”
“要跟我去所里给你的胃拍张照吗?”
顾远之慢慢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一旁的冯铮也赶忙站了起来,在顾远之踉跄的瞬间扶住了他,一边拉开门说:“扶顾法医去休息!”
“休息什么休息!他还没说话呢!要不要去我的所里!”顾远之挣扎了一下,他盯着审讯室内的花农说:“跟我走!我来证明给你看!每一个死人,到我手里都有说不完的话!”
“死者残存的手部组织,从他手茧的厚度和角度,以及左右胳膊的微妙差别,我就能轻易地知道他是左撇子!”
“我也看见了你左手上特意留下的硬茧。”
花农打着吊瓶的左手颤了一下。
“可你他妈的认字啊!啊哈哈哈……”顾远之笑着说:“花农杜浔峰他可不认字!”
王徜徉盯着早被扔到地面上的法医鉴定报告,眼神晦暗了下去。
顾远之推开冯铮,往屋内迈了一步说:“你可以依旧强词夺理,说你根本没有认出那些是什么字,之所以惊愕只是因为听闻了癌症。”
“你说啊!”
顾远之有些暴怒地说:“这样就可以启用正规程序,你就必须跟我去法医所。”
“顾远之!”冯铮突然双手按住顾远之的肩头吼着说:“顾远之你想干什么!”
顾远之冷眼盯着室内的花农说:“我他妈想要亲手把他的皮扒下来,再一刀一刀片成肉片!将肉片再捣碎成泥!用来填补罗浩失去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