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 / 1)

昔日琼娘得到的蓬莱帖有三次机会,她第一次进入蓬莱阁,什么都没有交易,但也用掉了一次,第二次给了德盛帝,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这活了千年的狐妖绝色面容上露出几乎可以称为迷茫的神色,叹息声飘渺如烟。

“我又做了梦,梦到了过去。”

修为到精深处,连睡眠都不需要了,更何况是梦,琼娘会做梦,只会有一个原因——纠葛了几世的情缘,该到结束之时了。

书月看了一眼琼娘,狐女举手投足之间魅惑尽显,抬首回眸,潋滟生辉,勾魂摄魄。

琼娘虽为狐女,魅术天成,但她平时其实并不常用魅术,此时这般情形,只能是她修为到了进阶关头,难以控制。

书月轻轻点头:“好。”

……

梧桐郡。

张家鸡飞狗跳,张道士气得拿鸡毛掸子追着阿和直打,一边追一边心疼得直抽抽,嘴里念着:“老道的炼丹炉,大宝贝,你竟敢拿去过家家……”

他一想到自己见到的场景,他宝贝得除非炼重要丹药轻易不开炉的炼丹炉里是一锅乱七八糟的糊状物,张道士就气得七窍生烟。

阿和身手灵活,几次从鸡毛掸子下逃出生天,撇了撇嘴,回头委屈又无辜:“回头我让爹爹赔你一个就是了,我哪知道你的炉子那么宝贝,明明我爹爹的炉子就可以随便用。”

“老道我哪能和城隍老爷比。”

张道士被他的话气得皮笑肉不笑:“明天我就把你在老道这儿这么多年的花用送去给你爹,在老道这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该让城隍老爷出点血。”

阿和爬上墙头,听他这话,不满道:“怎么是白吃白喝,我这些年给家里赚了好多钱。”

张道士充耳未闻:“让老道算算,你这些年吃吃喝喝应该花了好几百两,还有你身上的黄符,老道每三个月就得给你换一张,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还有……”

阿和呆呆听着。

赶来拉偏架的崔远也被张道士的不要脸给惊呆了,还几百两,阿和一个小孩子,吃的又不是山珍海味,每年花个十几两就顶天了,也就他这些年用来遮掩鬼体的符贵了点。

可阿和也没少给家里赚钱,张道士在外摆摊,阿和要帮着算命招揽客人,张道士接一些达官贵人的生意,阿和既要扮做小道童,还要帮不想出力的张道士去和妖鬼交涉,交涉不通还得动手。

反正阿和没一日是闲着的。

崔远头疼地把小阿和提溜下来,牵着他离开,再在这儿待着,小家伙估计就要被张道士给气哭了。

张道士放下手,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得意中带着几分感慨道:“到底年轻啊,嘿,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他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晃悠回了屋里。

刚进屋,老道士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啪一声栽了下去。

……

庆城下了一场雪,很冷,雪也很厚,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但唐家一大早却就开了大门,马车驶出,护卫们护持在马车四周。

趁着主子还没出来,几个护卫低声抱怨。

“也不知道公子发的哪门子的疯,这个时候要去赏雪。”

“谁知道读书人怎么想的,咱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懂。”

“唉,就是苦了咱们,大冷天还要在外面……”

满脸大胡子的护卫头领走出来,瞪了一眼小声议论的护卫们,声音洪亮:“都打起精神来,好好保护大公子!”

“是!”

护卫小厮们准备就绪,正主也终于出来,俊俏公子裹着厚厚的狐皮斗篷,白色毫无瑕疵的狐狸毛在脖颈处堆成一圈,衬得这小公子养尊处优,眉清目秀。

小公子上了马车,车内炉子烧得旺旺的,上好的银丝炭没有半点烟雾,小公子舒服地靠在软枕上,一直侍候他的大丫鬟素衣掩唇笑了笑,递给他一杯热茶。

“公子,天寒地冻,喝杯热茶暖暖。”

小公子接过茶,还为素衣的小心发笑:“本公子身体康健,些许寒风算得了什么。”

素衣不禁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惹他嫌,反正她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就是了。

马车里的小公子姓唐,为唐家长孙,年十七,天资聪颖,不喜仕途,但爱好风雅,在旁人看来还有几分奇怪,像大冬天去赏雪的举动,别的读书人做不出来,偏唐慕能一本正经地吩咐人去安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唐慕爱好享受,也爱自己动手让自己过得更舒适,比如身下的马车,经过他与工匠的商议,将马车改良得最大限度减少颠簸。

出城的路还算平坦,改良后的马车行驶在路上更是如履平地,唐慕无聊地从马车上翻出一本闲书来看,刚翻了几页,上下眼皮便不停打架,唐慕手一松,书从手中滑落。

大丫鬟素衣看过去,公子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睡过去了,她摇摇头,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一条毛毯,轻轻给公子盖上。

出城还要一会儿,素衣不好闲着,拿出还没做完的绣活,穿针引线,素手灵巧。

突然间,素衣手上未绣完的帕子消失不见,素衣一呆,抬头张望,却看到车厢内无声无息多了一人。

那人着一条华丽长裙,裙子是鲜而不艳的红色,上面绣着一只只蝴蝶,或是半合翅膀,或是翩翩起舞,活灵活现,每一只都不尽相同,好像下一刻就要飞出来。

素衣的目光一时被那栩栩如生的绣工吸引住,等她回过来神时,红裙的主人一声轻笑,曼妙如仙音,赞叹中带着点疑惑道:“为什么凡人女子的女红都那么出色?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她歪了歪头,看向素衣,素衣这才看清她的面容,霎时又是一呆。

唐家是庆城大户人家,还没服侍大公子前,素衣是唐夫人身边的丫鬟,跟着唐夫人见过不少夫人小姐,自认也算见多了世面,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女子的容貌能与这位姑娘相比。

素衣没怎么读过书,只识得一些字,但觉得倾国倾城这几个字再适合这位姑娘不过了,她一个女子都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无趣。”

狐女见多了为她容貌痴迷了凡人男女,随手将未做完的绣帕扔给素衣,莲步轻移,瞬间站在了唐慕面前。

素衣惊呼一声,紧张道:“这位姑娘,你要做什么?”

她声音不小,意图提醒外面的护卫有陌生人进了车厢,但素衣却什么都没等到,周围静悄悄的,连护卫们行走间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她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下意识攥紧帕子,声音颤抖结巴:“姑……姑娘我们是唐……唐家人,与唐家为敌……没有……”

一句警告的话被她说得七零八落。

狐女望着她,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她笑得毫不矜持,既不掩唇,也不抬袖,笑容灿烂而美丽。

“你在等有人来救你?”

素衣在她的笑容下又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博古架:“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

狐女歪了歪头,绝色的容貌上露出几分纯然的疑惑,显得无辜极了:“谁说我是人了?”

她明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

素衣悚然色变,哆哆嗦嗦道:“妖……”

国朝不稳,妖孽频出,近些年民间妖鬼之事不算少见,素衣居于深宅,却也偶尔听过几则,但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妖邪会出现在她面前。

骤然的恐惧与震惊下,狐女倾国倾城的容貌似乎变成了吃人的怪物,素衣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狐女一愣:“这就晕了,真胆小。”

她无趣地拨弄腰间的流苏,声音慵懒:“小公子,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的丫鬟给吃了。”

那躺在榻上似乎一直睡着了的小公子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眸,眼中不带一丝惧怕,相反,含着几分笑意徐徐道:“姑娘貌若天仙,怎会吃人。”

狐女吃吃而笑,眼波流转间娇声道:“天仙?我倒是头回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我们。”狐女一向是妖媚的象征,和冰清玉洁的天仙可不搭。

唐慕长身立玉,似乎真将她当做了普通女子来招待,含情脉脉道:“姑娘远道而来,是否劳累,不如坐下说话。”

狐女看了他几眼,也不推辞,竟当真坐下了,托腮望着他斟茶,悠悠道:“我曾见过为我容色痴迷的男子,也曾见过得知我是妖邪而转瞬翻脸的男子,唯独少见如你这般,明知我为妖,却面不改色的人。”

甚至她不仅没在唐慕眼中看到惧怕,还看到了兴奋,好像她是什么新奇的事物。

真有趣,狐女拨弄了下桌上的腊梅枝,一时竟不急着道出目的了。

唐慕抬手斟茶,不疾不徐,优雅从容,不失大家公子的风范。

他抬头朝狐女一笑,“在下姓唐,单名慕,尚未及冠,还未取字,请教姑娘芳名。”

狐女朱唇开合:“唐慕?”

唐慕头回觉得自己曾嫌弃的名字很好听。

“唤我琼娘子吧。”

“琼,美玉也,”唐慕注视着狐女如玉的肌肤,轻声道:“名副其实。”

他至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害怕,琼娘忽然觉得有些不痛快,粲然一笑:“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唐慕心头微微一跳,从美色无声的诱惑中惊醒,不动声色回想自己最近可有遇到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者人,面上缓声答道:“慕愚笨,还请琼娘子赐教。”

琼娘纤指在他肩头轻轻一点,嫣然笑道:“这斗篷用着可暖和?”

斗篷……

狐皮斗篷密不透风,将他紧紧拥着,唐慕却感觉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遍体生寒。

琼娘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还在戏谑注视着他,似乎很好奇他的反应。

唐慕忽然反应过来,这时候千万不能表现的太害怕,从狐女方才的行为来看,她感兴趣的就是他的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如果他太害怕,狐女会觉得无趣,说不得就会直接杀了他,为她的同族报仇。

他脸色微白,却自然而然露出愧色,取下斗篷,双手奉上:“圣人有言,众生平等,慕从前感悟不深,今日方才受教,还请琼娘子责罚。”

琼娘并未接过那斗篷,素手一挥,狐皮斗篷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狐狸皮,那些人为添上的东西都不见踪影。

琼娘语声平和:“这小狐狸是我族人,刚开灵智几年,很机灵,得我几分喜爱,不久前失踪,它的几个玩伴来寻我,求我去找它,我追踪而来,在你身上发现了它的皮毛所制的斗篷。”

唐慕一阵恶寒,想到自己穿上的斗篷在不久前还是一只活生生的狐狸,它机灵可爱,灵智已开,在山中嬉戏,有三两玩伴,还有尊敬的长辈。

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若说方才只是伪装,此刻唐慕却是真的对圣人那句“众生平等”有了感悟。

他起身长揖至地,诚恳道:“慕无知,琼娘子同族虽非死于慕之手,却也是有人想要讨好慕所为,娘子若因此而恼怒,慕愿一力承担。”

那张狐狸皮是不久前庆城赵家三公子送到唐家的,赵家依附于唐家,赵三公子年纪与唐慕相仿,事事以他为先,尽力讨好于他。

猎到这块完好的狐狸皮后,赵三公子还在庆城公子圈中好生炫耀了几回,说那狐狸如何如何机灵,见到生人竟也不怕,主动上前,好奇打量他们,赵三公子故作友好,表示亲近,花了一下午功夫,终于将那只狐狸活捉,没有伤其一根毫毛。

唐慕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妥,心下还对赵三公子生出些不满,觉得日后当疏远他几分,但狐狸皮已经被唐夫人给收了,还用那块狐狸皮为唐慕做了一条斗篷。

长者赐,不可辞,尤其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唐慕只好披上,万幸的是今日是第一回披这条斗篷,否则唐慕日后可能都不想穿斗篷了。

……

“公子。”

素衣匆匆而来,神色仓皇:“您让奴婢注意的赵三公子……今日传出……死讯。”

书房内,唐慕搁下写字的笔,朝丫鬟一笑,安抚自家大丫鬟过于敏感的神经。

但这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素衣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公子,可是那……”

唐慕轻轻摇头,不容拒绝地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素衣,不可说。”

在一些志怪记载中,人们若是提到某个妖邪的名字,或者谈论到她,妖邪就会心有所感,隔着千万里寻来。

唐慕不知是真是假,但也不想冒险,他为大丫鬟安排了别的事情,分散她的精力。

书房内,唐慕神色凝重,赵三公子的死还是带给了他很大的震惊,那日在马车上,琼娘并未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狐女最后留给他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翩然离去。

唐慕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狐女身上的清香,皓腕如雪,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她很美,但与这份美同时存在的还有她的危险,比她的美更甚。

狐女,狐妖。

唐慕忽然长长一叹,带着惋惜。

……

出乎唐慕的意料之外,狐女在杀死赵三公子偿命之后,并未来寻找他,狐女再次出现,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而且她甚至不是专程来找他的。

唐慕去外地访友,因一场大雨而阻拦了前路,雨停之后,马车再次上路,却错过了住宿。

“公子,”护卫前来请示,“大山在前面探路,说是前面有一座大宅子,敢问公子,可要前去借宿?”

唐慕微讶:“荒郊野岭,何来大宅?”

护卫也是同样看法:“公子所言不错,荒郊野岭,事有反常,非妖即邪,只是公子,妖邪在前,我等当如何?”

唐慕只是一涉世未深的贵公子,虚心请教:“陆叔行走江湖,遇到这种事情,当如何做?”

“陆某惭愧,”陆护卫也没有太好办法:“唯有躲避。”

唐慕从马车中望向远处,轻叹一声,语气莫名:“恐躲避不开啊。”

他下令道:“就地停下,燃起火堆,护卫轮流值夜,待天明再出发。”

陆护卫很快安排下去,只是有些事情正如唐慕所言,躲避不开,一开始,那座大宅还在远处,肉眼难以看到,但等护卫们燃起火堆,唐慕再往远处看,却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大宅的轮廓。

“陆叔,”唐慕心一沉。

陆护卫轻轻点头,表示他也看到了,但二人都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大宅在夜色中渐渐靠近。

很快,其余护卫和下人也都看到了那座在夜色中的大宅。

“那是哪里,方才还没有的。”

“奇怪,见鬼了。”

“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众人骚乱起来,陆护卫怒斥了几声,稳住众人情绪,又吩咐他们起来警戒,不可大意。

到最后,那座大宅子出现在他们近处,最多百步的距离,唐慕和众人一起盯着那座大宅子。

借着月光,众人看清了那座大宅子的外表,宅子不小,从外面看还很壮观华丽,门外悬着红色宫灯,一个个精雕细琢,看着底蕴非凡。

唐慕拿唐家与之相比,发现竟也不相上下。

须臾后,大门打开,自里走出一位老者,穿着喜庆的红色衣裳,身后跟随着几名下人,在腰间系了条红色腰带。

一行人在唐慕等警惕的目光下走来,笑脸盈盈,停在他们几步远外,开口道:“几位可是路过,小老儿主家今日有喜,几位不妨进去喝杯喜酒,也可歇歇脚再启程。”

他半点也不提自家的异常,恍若寻常的热心人,看到半夜露宿荒野的过路人,好心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歇脚。

“公子,”陆护卫担忧地看向唐慕,妖邪的邀请,应了是羊入虎口,不应恐会惹恼他们,实在不好办。

唐慕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只沉吟片刻,便和缓笑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只是在下这一行人甚多,不好搅扰。”

老者眼眸微沉,唐慕话语一转,又道:“不如这样,在下随您去一趟,喝杯喜酒,为主家道贺,如何?”

陆护卫皱眉,沉声道:“公子,属下与您同去。”

老者笑容满面,极满意的样子:“好,好,这位公子请随小老儿来。”

唐慕回头交代了几句,便在下人们担忧的目光中随老者离开,走进了细看,宅子上挂着“容府”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唐慕不由眼眸微亮:“好字!”

老者笑意更深:“公子好眼光,这是小老儿主家的字。”

看这字起码要练个几十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唐慕不动声色询问:“还不知老人家主家是何喜事?在下没有准备,实在失礼。”

老者笑道:“主家今日娶亲,本不欲大办,只是新主母出身大族,亲友甚多,故而今日热闹了些。”

唐慕言笑晏晏,说了不少恭维的话,直把老者哄得眉开眼笑。

等到了喜宴上,不出所料,一派群魔乱舞之像,陆护卫身体紧绷,眼神惊骇,唐慕也是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稳住心神,没有太过失态。

老者给唐慕两人安排了位置,临走前别有深意道:“唐公子若有什么事,等小老儿回来再说,此前还是莫有动作较好。”

唐慕心领神会,微微苦笑:“慕明白,还请戚老早去早回。”

“不急不急,”戚老笑呵呵道:“唐公子若是觉得无聊,不妨做几首诗来。”

这话莫名其妙,无聊与做诗有什么关系,不过唐慕自小便格外聪明,于人情世故上也是一点就通,此时稍一琢磨,便明白戚老是希望他做诗的。

趁着戚老还没走,唐慕知趣地请教道:“戚老觉得此时做什么诗合适?”

戚老面不改色:“讨女儿家欢心的诗。”

唐慕愣住,这又是什么意思。

戚老却已经快步离开了。

戚老方走,周围窥探的目光便投了过来,让唐慕一介孱弱书生如芒在背,好在未有多久,便有一只纤白玉手搭上唐慕的肩膀,与此同时,大半窥探目光消失,周围甚至传来遗憾的唏嘘声。

唐慕偏首去看,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花容月貌,其人嫣然笑道:“唐公子,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慕是张道士和琼娘相遇的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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