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岁寒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店里,苏绍南一瞧见他,便觉得有事儿,于是贱兮兮的凑上去问,被岁寒赏了一记眼刀外加关你屁事三连之后还不罢休,叽叽喳喳跟个在街头碰到熟人的大妈一样啰嗦。
岁寒实在是被他烦得受不了,外加他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也确实需要一位军师指导,于是瞅了闫磊一眼,确定这货正打瞌睡睡到正香,接着神神秘秘地将苏绍南拉进了厨房,还特意把门锁上了。
苏绍南看着他家老大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便问:“老大,你别是把昨儿个那个老流氓打死了之后扔野外了吧?”
“滚,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锁好门后,岁寒从柜子旁边拉了两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了其中一张之后,对苏绍南说,“坐,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别介,别说请教这个词儿,你一对我客气我就怕。”上回岁寒跟苏绍南说有事儿请教还是他不当心撞翻了柜子,打碎了三十来个碗和碟子,被追了半条街。
岁寒一见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往旁边的椅子上重重一拍,吼道:“啧,真他妈够麻烦的,坐下!老子有事儿问你。”
“诶!”
把苏绍南给唬坐下了之后,岁寒又开始思考该怎么开口,总不能以‘我有个朋友’为开头,这台俗套了,可若是直接说‘我昨天晚上被一个男人表白了’,这样不是更奇怪?万一人家苏绍南是个恐同人士可咋办?
岁寒用他那恋爱经验并不怎么丰富的大脑思索了几秒,最后还是单刀直入地开了口:“如果,有一位男性和你表白,说想和你发展一点恋爱关系,你会怎么办?”
苏绍南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看情况喽。”
“什,什么叫看情况?”这种还能看情况的吗?
“如果对方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比方说那种看上去很禁欲的高冷男神,那就答应。”
听了苏绍南的话,岁寒一脸不可置信:“小苏,你喜欢男的啊。”
“不然呢,”苏绍南耸了耸肩,显得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十分之理所当然,接着,在岁寒被‘苏绍南也是同性恋’这件事震惊得无法回神的时候,笑着问,“所以,你被谁表白了?”
岁寒愣了愣,接着摇头道:“没有啊,我就随便问问。”
“是不是大老板?就是那个柏总?”
一提起柏穆辰,岁寒更加慌了:“不是,怎么可能是他。”
“也就是说,真的有男人对你表白了对不对?”
“……”
“就是柏总和你表白了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多想。”
“哈哈,咱们老大被柏总表白啦!”
“你他妈给我去死!”
闫磊这厢正在做梦,梦见自个儿中了五百万,头奖!正打算花呢,哐当一下就被一声巨响吵醒了,钱也没了,人也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他们老大怒气冲冲地打厨里头房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摔门而去,就跟这门和他有仇一样。
而厨房里面,苏绍南不晓得为啥摔地上了,旁边俩椅子也是摔了个底儿朝天。闫磊见状,赶紧进去把苏绍南扶起来,结果这苏绍南摔了个屁股蹲儿非但没觉得疼,还一脸兴奋地对闫磊说:“磊子,我跟你说个事儿,咱们老大他……”
岁寒心情一不好就爱在外头瞎逛,一边瞎逛一边在心里头骂人。一会儿骂苏绍南真是王八蛋,性取向这么重要的事瞒了自己这么久,而且还敢取笑自己;一会儿又觉得柏穆辰简直混账,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表白了,弄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心烦意乱的他随便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屁股才刚沾着椅子面儿,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岁寒拿出手机一看是柏穆辰打来的电话,于是心里更烦。
他也想不好是接还是不接,不接总觉着不太礼貌,接起来又真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手机铃声都放了两轮了还没想好。好不容易等到他下定决心接电话了,铃声便停止了。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这回岁寒思考了一两秒便接了起来。
接起来后还要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喂,啥事儿?”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
“你这人……”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
“我很想你,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分开不过十多个小时,我的脑海里就全都是你了。我其实很想亲自来找你,可是……你昨天匆忙离开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不适合在短时间内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只好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啊。”
“你不要这样说话,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
我就要害羞了。
哪儿有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说这种酸了吧唧的闲话的,这,这多讨厌啊,而且他年纪也不算小了,这种话应该说给年轻漂亮的女孩男孩听。可是岁寒不由自主得捂了一下脸,有点热。
柏穆辰就像是见到了他此刻的模样一般,轻笑了一声,问:“你就怎么样?”
“我就揍你!”
“你不会揍我的。”
“等到我真的揍你的那天,你就知道会不会了,切。”岁寒对柏穆辰的蜜汁自信发出一声嘲讽,接着一偏头,刚好看到一个看着顶多二十岁的兔崽子正把手往一老太太的背包里头摸,于是对柏穆辰说了句‘我现在有事儿’之后便挂了电话。
老太太似乎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那小兔崽子从老太太的背包里头摸出一个钱夹子之后便要塞进自己口袋,钱夹子才刚沾着口袋边呢,手腕便叫人钳住了。
“好小子,抓你个现行。”还没等这兔崽子解释呢,岁寒便将那个钱夹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一手抓着那兔崽子的手腕防止他逃跑,另一手将钱夹子递到那老太太手上,问,“老太太,这是您的东西不。”
那老太太看着也七老八十了,眯着眼瞅着那钱夹子认了好半天,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的,谢谢你啊!”
“没事儿,下回可得把东西看紧了,别再叫人偷了去。”
“好好好,谢谢你啊。”
目送那老太太离开,岁寒才开始教训那个小兔崽子,拽着那人的手腕一甩,那小兔崽子被甩得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在树上。
小兔崽子还没站稳,岁寒便朝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接着开始碎碎念:“真够可以的你,老人家的钱都偷,你还是不是人啊。”
“大哥,大哥,你别打人!”那人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蔫儿了,“我我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你有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我缺钱啊!我真的缺钱,我如果搞不到钱我就完蛋了!大哥,我要不是缺钱也不会来偷了你说是不是?你就当我是在劫富济贫吧,好不好?”
“什么歪理,”岁寒又照着他脑门儿上来了一个爆栗,“劫富济贫你大爷!没钱就能偷东西啦?!你这小孩缺德得很,我跟你讲,以后要再让我碰到你偷东西,直接给你揪警察局去。”
教训过了偷东西的兔崽子之后岁寒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立马就把正心烦的那些事儿抛之脑后了,点了根烟,慢慢踱步回了自家的店。然后就看到自家店铺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旁边跟着一辆体积约等于半个轿车的白色推车,上头摆满了各色的玫瑰花。
看到这些玫瑰花,岁寒心里头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柏穆辰,可是他又想到方才柏穆辰说今天不过来,那这些玫瑰花是哪儿来的?
从店内走出一个看着二十来岁,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精英气质的男人,正是周灏安。他在岁寒身旁站定,微微弯腰,同他说:“年先生您好。”
岁寒将手指从玫瑰花瓣上移开,见来者是周灏安,便道:“是你啊。”
接着,周灏安走到那辆满载着玫瑰花的推车旁,说:“这是柏先生托我送给您的,数量一共是九百九十九朵。柏先生特地嘱托了,要在这玫瑰开到刚刚好的时候,带着土壤与花盆一起送过来,您可以将它们装点在您的店铺周围,相信一定会为您的店铺增添不少光彩。”
“九百九十九朵?他没事儿吧?”岁寒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懵了,“不是,我一大老爷儿们,送我这么多玫瑰花干什么?”
“唉呀,谁说男人不能收玫瑰花啦?”苏绍南忽然从后头出现,非常熟练地揽住了岁寒的肩,冲着周灏安笑道,“我替我们老大谢谢你们老板啊。”
“滚。”岁寒不满地拍了苏绍南一下,责怪这小子随便替他做决定,接着眼神一瞟,注意到推车边上挂着的一个小风铃。
那个风铃被制作成了一条胖胖的金鱼的形象,看材质像是琉璃,鱼头与鱼尾均是透明的,鱼眼睛处镶嵌了一颗黑色的水晶。鱼背的部位染上了一片朱砂红,层层向下渲染,逐渐变作透明,金鱼的下方缀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看材质应当也是琉璃制作。
岁寒将那个风铃拿起,觉得很是可爱,便问周灏安:“这也是他给的吗?”
周灏安看着岁寒手中的风铃,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他微微低头,露出一个略显青涩的微笑:“这,这是……”
“啊……你们老板还真有心啊,这个风铃我有点儿印象,好像是长安街那条巷子里住着的一个老手工艺人做的,每天只卖五个吧,还得排长队去买才能买到。”苏绍南将那条风铃取了过来,端详了一番之后,如此说道。
“柏穆辰他还真是……”岁寒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对周灏安说,“这些既费事又费钱的东西,以后还是别送了啊,不过风铃我挺喜欢的,替我谢谢他。”
“这……”周灏安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点点头,礼貌地回应:“好的,我一定替您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