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提议(1 / 1)

雾气从远处的江面上晕开,长安城内乌色瓦片上还笼罩着一层白。

辰时的梆子且刚敲过,紫禁城内的大小府院陆陆续续添上灯火。

邱府别院便属于其中一个。

郁颜此刻正趴在饭桌上,瓷白的小脸埋在玉碗中,像株含羞草。

随意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米饭,姑娘眸也没抬,匆匆道,“我、我吃好了!”

灼热明亮的视线散在她的身上,从昨夜就没离开过。

她不敢看他,怕被男人的桃花眼看戳她的小心思。

单纯的脑瓜不知何时被沾染了,竟满是昨夜的风花雪月,以及今早素白被褥上的斑斑血迹。

羞死了嘤。

视线盯着面前空了的瓷盘,她堂皇的站起身子,准备逃之夭夭。

可奈何昨夜操之过劳,下半身渐渐涌上隐隐酸楚。

小小的姑娘一个重心不稳,便轻轻落入邱韫衍的怀里。

她听见男人低哑的闷哼,忙不迭挣脱,却被男人拉了回去,“投怀送抱?”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白皙的小脸由粉泛红,开始火辣辣的烧着。

郁颜咽了下口水,没说话。

她知道散不成句的字词若是脱出了口,定会被眼前这只狡黠的狐狸看出端倪。

邱韫衍倒也不在意,直勾勾的望着她,似笑非笑,“夫人还真是得好好锻炼下……”

顿了顿,他蹭到郁颜剔透的脖间,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扑在上面,“这么快就受不住了,怎么行?”

水灵灵的杏眼怯怯的望着他,“唔。”

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痞气的男人是在故意逗她。

并且乐此不疲。

仿佛调戏郁颜,已经成为了他没日没夜都玩不腻的保留节目。

他抱紧她,坏笑着轻捏了下她纤细的腰肢,不肯撒手。

对着她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夫人的耳根子怎么又红了?”

浅浅的呼吸夹杂着森林般的自然清润。

她从没告诉过他,她很喜欢。

邱韫衍横抱她上马车的时候,郁颜的整个身子都像是软得没骨头了,软趴趴的摊在他的怀里。

厅堂到正门本就没几步路,可男人非要美曰其名道,“能让夫人少走一步路,就让夫人少走一步路。”

“毕竟,这都是为夫昨夜的错。”

脚后跟踏出最后一截阶梯。

应超早已驾着马车在府外等待,见郁颜无力的趴在邱韫衍的心口,他的口中振振有词,“三爷说您今日身子虚,让奴才送您去药铺。”

应超不知道为什么三夫人听见这话后,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悄悄打量了下郁颜瘦小的身板,应超暗想:莫非天生身子虚,这么丢人?

郁颜内心:呜呜呜为什么这么丢人的事情要和其他人说呀!相公真是不知羞!!

-

授课结束已是午时。

连续两个时辰的课程过后,郁颜的脸上寻不见半抹怠倦。

任谁都看得出,小姑娘对医术的兴致盎然。

孟婆并不像初次见面般那样严厉,反而有种隐隐的慈祥,见时间不早,便邀郁颜留下共用午膳。

只是有些傲娇。

“若是不嫌弃老身这的粗茶淡饭,”她轻咳一声,“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郁颜本想拒绝,因为不确定屋外的应超是否还在等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拒绝长者的好意很不礼貌,况且……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望了眼一旁忙着准备午膳的面纱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她觉得戴着面纱的女人似乎一直在躲着自己。

药铺的午膳很简单,清粥胡饼,几乎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亮点。

唯独一道桂花藕,无论造型和口味都和大街上叫卖的完全不同,反而,和多年前尝过的一样。

她从孩提时代便对这种甜丝丝的食物情有独钟。

却鲜为人知。

三人围在低矮的小木桌边,就草席而坐。

神秘的女人就坐在她的斜对角,似乎连吃饭都没有将面纱摘下的打算。

别人的隐私,她不好过多关心,却忍不住偷偷瞥两眼。

孟婆身子骨硬朗,吃起饭来也是风卷残云、毫不含糊。

须臾,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瞥了眼三只精光的瓷碗,“月儿,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吧。”

便移步屋内午间歇息。

女人朝她点了点头,开始弓着背收拾桌上的碗筷。

郁颜俯下身子帮她一起,旁敲侧击道,“请问我们以前有见过吗?”

她清晰的看见女人的神色变了变,良久后才答道,“……没有。”

面纱女假装漫不经心,“你……嫁给邱三爷幸福吗?”

郁颜没多想,脑子里只要一想到邱韫衍的脸呀……就天真烂漫的不像话,“嗯!”

那就好。

“那……”面纱女叹了口气,有些犹豫,“你有想过……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吗?”

见郁颜仍有些迷惘,她补充道,“……比如,让你替嫁的郁白薇?”

她本不想说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除了整日窝在药铺里不见外人,什么都做不了。

更别提见郁白薇一面了。

她需要权利和人脉,来助她一臂之力。

郁颜和郁白薇双双嫁入邱府,成为妯娌,不容置疑,她是最好的切入口。

郁颜歪了歪脑袋,“啊?”

女人定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听闻过邱三爷是纨绔的传闻,本以为不幸的婚姻生活会是推她走向自己的一剂猛药。

可如今看来,传闻也只是传闻罢了。

指尖轻挑,她缓缓摘下面纱,玫瑰色的痂痕在白皙的肤底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别无他法,决定放手一搏。

轻细的面纱掉落下来,郁颜一时间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也尽力掩饰住,不愿伤害对方脆弱的内心深处。

女人自言自语着,“颜颜,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一起去后山玩吗?”

郁颜的瞳仁下意识的放大了数倍,“您是……?”

郁月姐姐?

粉红色的唇瓣微微颤动,她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夜。

暴雨如注,雷电交加。

当时的郁颜还只是个垂髫,只依稀记得那日夜里,郁老爷子和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痛心疾首。

官府的衙役抬着一具女尸。

自此以后,郁月就再也没出现过。

下人们都说,郁月死了。

摔下山坡死的。

闪电轰隆隆的响彻,阴冷的光影打在棺材中的人儿脸上,格外狰狞。

郁白薇躲在郁宏身后发抖,大人们都以为她是没见过死尸才害怕得发抖。

殊不知她的这份害怕源自于自己杀人的心情。

“这是在山脚下发现的女尸,年纪约莫8、9岁,”官府的人官方地做着口供,“请问是您府上的大小姐吗?”

棺材中的女孩面容摔得血肉模糊,根本甄别不出是谁。

可郁白薇却说得笃定,哭着,“是姐姐……呜呜呜,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原来是……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郁颜当时的脑袋还是蒙的,不相信早上还在一起玩耍的姐姐就这么死了,小声嘟囔道,“你不是说月月姐姐先回去了吗?”

“是、是啊,”郁白薇看了眼衙役们的眼色,“可能是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颤抖的双手覆上棺材边沿,郁宏颤颤巍巍的跪在一旁,“不可能!这不是我家月儿!”

起初,他的情绪很激动,他不相信自己悉心宠爱的大女儿就这么死了。

奈何京城的告示贴了一张又一张,却始终不见郁月回来。

坚韧的心脏最终渐渐麻木,破碎。

时间一长,郁月的死便为了既定的事实,更成了郁府上下最为忌讳的话题。

也正是那个时候,因为郁白薇的那一句。

“都怪郁颜要偷溜去后山玩。”

这才让郁宏把视如己出的郁颜分配给了郁白薇做丫鬟。

-

郁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儿,久久不能回神。

声音断断续续的,“郁白薇说你死了啊……”

郁月缓缓地戴上面纱,冷笑道,“是啊,死了。”

她紧咬下唇,“当初还是她亲自把我推下山崖的呢。”

她知道涉世未深、毫无心计的郁颜依旧天真的觉得郁白薇只是一时失手。

手足情深的道理郁月也懂,可是郁白薇不懂。

郁月凉凉道,“若是不小心,她怎会在山顶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若是不小心,她为何到处散播我死了的谣言?”

“若不是孟婆上山采草药的时候发现我,为我治疗,我怕是早已……早已一命呜呼了。”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有似无的看了眼郁颜洁白如玉的脸蛋,“对了,她当初还想用树枝让你毁容呢……”

“怎么样……一起让她下地狱吧?”

郁颜踟蹰着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觉得郁白薇有罪,可这份罪应该……罪不致死吧?

郁月见她纠结的模样,也不催促,继续俯身收拾碗筷,语气悠远,“不急着答复,你慢慢想,我等的了。”

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还差这些天吗?

-

银丝飘下,屋檐落下排排珠链似的水滴。

像是在阻挠着,不想让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青烟缭绕,从白瓷壶中晕开。

父子久违的独处一室。

邱源一脸严肃,“这是你和为父说话的态度吗?邱韫衍!”

邱韫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了杯,玩世不恭道,“所以……二哥的香囊是怎么一回事?”

见邱源闪烁其词的模样,邱韫衍笑道,“父亲不觉得,欠我和夫人一个解释吗?”

白皙削瘦的手腕露出,邱韫衍垂头轻抿了一口茶,语气慢吞吞的,“既然父亲不肯说,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吧?”

邱源仍旧没有说破的打算,他不相信平日里的纨绔,能在一时之间倏忽恢复了数年前的聪颖。

他放下茶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二哥……不是亲生的?”

他看见邱源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了几下。

嘴角轻勾。

“韫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邱韫衍抱着郁颜:夫人你瞧瞧作者这臭沙雕,写的这什么魔鬼剧情!

作者:你你你居然骂我!

郁颜无声瞪了作者一眼。

作者: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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