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极静。
晏珩的房间里烛光点点。
今天的画展十分成功,而比起画展,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他爱的人现在正躺在他的身旁。
白瓷般的脸颊被橙色的烛光染得一片迷离,一双好看的凤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带着藏不住的深情,就像是一片纯净的汪洋,快要将他溺毙。
“如果真的能溺死在他眼里,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晏珩这样想着,用手抚上了那张俊美的脸,像是要把它们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用指尖一一描绘着那精致的五官,最后停在了唇瓣上。
用拇指轻轻拭过。柔软的,仿佛娇嫩花瓣般的触感。
面前的人像是被痒到了,微微往后瑟缩了一下便立马被晏珩扣住脑后,拥进怀里。
“真好啊……原来他也会让我这样随意触碰。”晏珩在心里感慨着,便把那具有些冰凉,虽不如女人柔软,但手感意外好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些。
“原来?”晏珩的神经突然一跳,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自己要用原来这个词?
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像是被困在地牢中的异兽,悄悄探出了危险的触手,撩拨着他的心绪,让他困惑地眯起了眼睛。
“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怀里的人仰头看着他,眼里仿若有星光熠熠。
“咔嚓”一声,仿佛有把看不见的利刃将那些奇怪的违和感统统斩断,他低下头吻了吻那双薄唇,就像中世纪对国王宣誓誓死效忠的骑士般语气坚定:“我当然愿意,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左右,至死不渝。”
……
窦炜站在晏珩家门前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答应,正准备放弃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晏珩的脸和一小半身体从门缝中露出。
“你来干嘛?”晏珩警惕地问。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自从你画展过后就一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窦炜笑呵呵地开着玩笑,却发现晏珩的脸色意外的难看,就好像绝症病人一样双颊凹陷,无神的双眼下挂着两个堪比长期失眠患者的硕大黑眼圈。
“你生病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窦炜担心地问,顺势抬脚想要进门,却被晏珩挡住了。
“我没事。”晏珩冷着脸下逐客令:“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他会不高兴的。”
“谁会不高兴?”还没等窦炜问出这句话,晏珩就强行关上了门,差点撞了他的鼻子。
在门彻底合上的瞬间,窦炜仿佛看见晏珩身后经过一个人影。
一个男人?窦炜挠挠头,难道是梓榆先生?
……
“我就说吧,那种男人根本靠不住,他就是喜欢你的脸,现在他把你看腻了,又有了新欢,所以来个人间蒸发再也不联系你也是很正常的。”胡竺边把剥开的橘子捏起一瓣塞进嘴里,边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你还是太年轻,不听老人言,吃亏……咳咳……你要谋杀啊!”
不想再听他废话的袁梓榆直接拿起剩下的橘子囫囵塞进他的嘴里,以堵住他那张给自己不停添堵的嘴。
“我跟你说像他这样的你就不能惯着,要是我的话……”
喘匀了气继续开启老妈子模式的胡竺突然收了声,袁梓榆疑惑地回头,就见他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你是谁?在人家门口偷偷摸摸地走来走去干什么?”胡竺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个被吓得呆若木鸡的黄毛。
“没,没什么。”面对胡竺,窦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抬腿欲溜。
袁梓榆好奇地探头看去,那人的身体基本都被高大的胡竺挡住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顶的一片黄毛。
倒是窦炜先看见了他,于是停住想要走的脚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抻着脖子叫道:“梓,梓榆先生。”
袁梓榆只觉得他看着颇为眼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你是?”
窦炜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啊,窦炜,晏珩的朋友。”
“哦……”袁梓榆这下想起来了,晏珩第一次中邪的时候就是他来找的自己。
“原来不是你呀……”晏珩那个家伙,明明之前一直说他多么多么喜欢梓榆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好意思教训自己花心,啧啧……看他那脸色,准是最近纵|欲过度导致的。
思考中的袁梓榆突然听见窦炜没头没脑地嘟囔了这么一句,于是问:“什么不是我?”
窦炜忙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先生你在不在,既然你在那就没事了,我先走了啊。”
见他要走,胡竺用胳膊肘捅了捅袁梓榆,揶揄道:“你不趁机问问你那男朋友的事?”
“要你管!”袁梓榆瞪了他一眼,却转脸对转身欲离去的窦炜叫道:“请等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在意晏珩突然失联这件事的。
窦炜回头:“怎么了先生?”
“那个……”袁梓榆目光有些闪烁,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似的开口问道:“晏珩……最近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窦炜提起晏珩就想起来之前吃闭门羹的事,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我今早去他家见过他,他的样子有点奇怪,居然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去,还说什么‘他会不高兴’,我还看见他屋里有别人,八成是金屋藏娇了。”
晏珩还没有跟窦炜说过他和袁梓榆在一起的事,所以窦炜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但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袁梓榆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而刚才来开门的那个银发帅哥的脸比他的更黑。
他缩了缩脑袋,不太确定地问:“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胡竺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强大狐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不容小觑,他的动作窦炜眼中就像是死神微笑着举起镰刀,并且将镰刀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恐惧像条毒蛇沿着他的脊背游走,让他遍体生寒,动也不能动一下。
“他在哪?带我去。”胡竺微微俯身,窦炜感到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以至于连小幅度转一下脖子都办不到,只能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朝袁梓榆求救。
不知道为什么,袁梓榆在刚才听完窦唯的话后心里突然感到空了一下,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失重感袭击了他的胃,让他几欲呕吐,勉强压下那种感觉,他无力地叹了口气:“胡竺你别闹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我就稍微给他点教训,帮你出出气。”胡竺说的云淡风轻。
袁梓榆边把快被吓瘫了的窦炜从他魔爪下拯救出来边说:“我没有生气,而且你这语气让我感到一点都不放心。”
他当然相信胡竺不会要了晏珩的命,因为这个千年老狐狸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晏珩生不如死。
胡竺不理他,随手撩了下耳畔的银丝,然后将撩头发的胳膊顺便勾上窦炜的肩,在感受到窦炜那种小鸡见了老鹰般的恐惧后,满意地咧开了嘴,用命令般的语调吐出三个字:“带我去。”
窦炜原本因害怕而佝偻着的身体在听见这三个字后倏地站直了,就像突然遭到了电击,连眼神都变成了呆滞的模样,他朝胡竺顺从地颔首,然后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袁梓榆看着他,眉心打了个结:“胡竺你居然对他用惑心术。”
胡竺回头冲他眨眼并卖了个萌:“矮油小榆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袁梓榆:“……”
真辣眼睛。
……
在来到“洛神”之前袁梓榆一直都不知道华市居然还有这种以安保完善与住户隐私保护为主要卖点的豪华公寓,正门二十四小时有警卫值班,大厅配有接待人员随时记录访客名单,即使是窦炜这样被晏珩提前打过招呼可以随意进出的人,带来的同伴也需要照常登记。
袁梓榆按规定填完登记表后便抱着胡竺化身的狐狸玩偶,跟着窦唯一起上了十六楼。
“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看吧,还不是跟来了。”一进电梯胡竺就开始“你不说我也了解你”般阴阳怪气起来。
袁梓榆瞪他一眼,不置可否。
戏精上身的老狐狸立马做恨铁不成钢状:“他都找小三了你还护着他!”
“……我是怕你没分寸,做得太过了。”袁梓榆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老狐狸随即一脸奸笑:“你果然还是很担心他。”
话说的是没错,但是被拆穿了的袁梓榆觉得很不爽,于是揪起布偶狐狸的耳朵提至半空使劲甩了几下,直到听见胡竺惨烈的求饶声才停手,把他塞进还处于被控制状态的窦炜怀里。
“你这人太坏了。”布偶狐狸晃晃自己差点被揪掉的耳朵,满脸悲愤,却只换来施暴者的一个冷哼。
“洛神”公寓一共有二十层,以十楼为分界,十楼以下是一层两户,十楼以上则每层只有一位住户。
出了电梯来到晏珩门前,袁梓榆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气,即使房门紧闭也挡不住那些如黑雾般的邪气一丝一缕从门缝往外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