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嫂子没想到乖乖和她走回来的沈欢颜会突然情绪失控,瘫软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让才止住泪的翠云嫂子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她至今还不相信风铃已经去世的事实。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说燕子了。
她和风铃的关系可是比亲姐妹还亲。现在沈建业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可怜他们的那两个孩子。才五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龄。如果知道爸妈都不在了,她们两个小娃娃怎么受得了?沈家的天,塌了。
沈欢颜心里像是破了个洞,冷飕飕地钝痛。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风铃那张安详地笑脸;一会儿是她临走时笑着说等她回来的笑脸;一会儿又是她笑着和她打招呼的笑脸。此时她的脑中全都是风铃的笑脸,好像任何时候,她都是笑脸迎人。就算两个孩子调皮,她也是笑盈盈地说教。
这么好的二嫂,这么好的二嫂怎么就。。。。不是说好人长命的?
“姑妈?姑妈?你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一扇门后,承平探出头试探地喊。喊了很多声才看到沈欢颜抬头。被她满脸的泪和红肿的眼吓得后退一步,正好才到在她身后的太平的脚。太平一声不吭,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盛满担心地看着沈欢颜。
两双一模一样的纯真黑眸,一双惊惧,一双担忧,都是同样的不安。沈欢颜看到后,像是一道闪电劈开她混沌的脑子。承平和太平还不知道,第一个想法就是瞒着她们,不能让她们知道风铃的事。
想到此,胡乱擦干泪,对两个孩子勉强笑笑拿理由搪塞:“你大姑父一直不回来,我特别想他了,想的都哭了。”
因为以前沈欢颜就干过这种事,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大人那么伤心地哭过。两个孩子信以为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安慰她,给她擦眼泪。两个善良的孩子完全没有嘲笑她的想法,只想让她开心起来。
她们才回屋一会儿。胡大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是几碗葱花面,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燕子,你去洗把脸,我来喂她们吃饭。”胡大娘明显也哭过,眼圈还红着。于心不忍地看着姑侄三人。她本身就是个木讷不善言谈的人,千言万语最后化作这一句关心。
“多谢胡大娘,她们有手有脚,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不用喂。我家不惯这毛病。”沈欢颜笑着坚定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两个孩子也都乖巧地点头称是。看的胡大娘背过身偷偷抹泪。
沈欢颜见状拉过她的手轻声说:“她们还不知道,别吓到她们。”
胡大娘叹口气,实在无法面对两个孩子,匆匆打个招呼后走了。
不一会儿,王大娘带着念恩和陆稹来了。看的两个孩子面色红润地吃着饭,胃口还不错。满意地笑了。她还不知道风铃去世的消息。
因为调皮的陆稹来了,病房里一时热闹非凡。翠云嫂子拉过沈欢颜劝过几句,就先回家了。风铃的后事她回去找方奶奶她们商量怎么办。燕子小,经历的少,又有几个孩子需要照顾。这些事她们多帮衬点儿。
沈欢颜关上卫生间的门,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靠着门滑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连哭都不敢大声,死死咬住下唇,都要出血了,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风铃和沈建业给她最大的善意,让她很快地接受并且融入到这个世界里。这两个人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感情,就像是出睁开眼的幼兽,对第一个见到的生物都有种天然的信任亲切感。这两口子是这个身体的二哥二嫂,是亲人;和他们两人相处的这几年,因为三观相合,是朋友;住在隔壁,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邻居。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二哥失踪,二嫂去世的消息。
温梁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不能联系,都说明二哥的情况不乐观。这种事已经不是温梁能控制的。他因为走时对她才承诺,肯定是顶着压力在继续寻找二哥。
无声不知哭了多久,头发上传来被抚摸的触感。开始那感觉很轻,她没有在意,但是那触感一直持续不断,让她终于抬起头来。当她看到风铃朦胧的身影微笑着偏头看她,手还不停地抚摸她的长发时。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哭花出现幻觉了。
“二嫂,二嫂。”沈欢颜哽咽地唤她,向她扑去。
“扑通”一声直接跌到水泥地上。那个朦胧半透明的风铃吓了一跳,着急地想去扶她,但是她的手却一下子穿透沈欢颜的胳膊和胸膛。从她背后透出一双半透明的手来。
两人都被这件事吓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和彼此的身体。风铃很快回过神,露出和平时一样的温和笑意。“她”说了一串什么话,发现沈欢颜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又说了一句,沈欢颜还是没有反应。
“她”无可奈何地笑笑,手温柔地“抚摸”沈欢颜的双颊,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沈欢颜看懂了“她”的口型:“谢谢,再见。”然后风铃慢慢变淡,慢慢消失在她的面前。
沈欢颜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连喊几声,找遍了角角落落,再也没有找到风铃。她又哭了好一会儿,洗干净脸后,在脑中回想风铃最开始说那几句话的口型和她的动作。大概猜出,曹健,解剖胃,照顾孩子之类的。
想到曹健,就想到他和郭大夫要做的事。不正是要给风铃做尸检吗?她推开门,跑到手术室那里。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有穿白大褂的,也有穿绿军装的。
她顾不得看那些人是谁,拍手术室的门喊:“曹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站在门外的有秦院长,两位大夫,还有两个警卫员。他们都认为沈欢颜伤心过度,怕影响曹健他们。秦院长低声劝她。郭大夫已经出来一趟,给赵师长去过电话。告诉他,两人在风铃的背上发现的那四个血字。
已经打开风铃的腹腔仔细检查的曹健,听到门外沈欢颜的声音。即使很讨厌受到打扰,但是也知道她是个很知道分寸的人。皱眉看一眼郭大夫,与他早有默契的郭大夫转身就去开门。正好看到两个警卫员想制止沈欢颜,又怕伤了她的窘样。
郭大夫闪身而出,拉着沈欢颜往一旁走:“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我们出来?”
“姐夫,你和曹大哥说重点检查一下我二嫂的胃。”沈欢颜急忙说。怕耽误他们,还把他往回推。“你快回去,快回去帮忙。”
郭大夫什么也没说,又快速地闪身进入到里面。然后把沈欢颜的话说给曹健听。曹健黑框眼镜后的目光闪了闪,率先切开风铃的胃。竟然在她的胃里发现半根带着根茎和泥土的矮小植物。熟知各种草药的曹健一眼看出那是什么植物。那是一种只长在特定区域内的草药,专门解那一片特有的毒蛇的毒。
想到那个特定区域,曹健手上的手术刀一下子掉到地上。清脆地声音让他猛然惊醒,快速地给风铃缝合完毕,给她盖上白色的单子。对着她的尸体鞠躬,哽咽地说:“风铃姐,我一定会抓住杀害你的凶手。”
曹健离开医院前,让郭大夫好好照顾风铃的尸体。他则开车赶回“潜龙”基地。温梁不在基地,现在陆鸣主管。风铃胃里的那一株草药只长在他们基地附近。
刚在这建基地,有个战士野外生存训练时,不甚被这里的毒蛇咬伤。打了血清,送到南城镇的军区医院,那个战士还是深度昏迷。以防万一,他当时把毒蛇也带到医院,幸好遇到当地的一个老人,他一眼认出是什么毒蛇,用他随身带了一包解毒药救了那个战士一命,还完全没有后遗症。现在那个战士正和温梁一起出任务。
事后,他和很感兴趣的风铃,特地走遍方圆百里的深山。发现只有他们基地附近才有这种草药和毒蛇。
风铃胃里的那一株草药明显是新鲜的,才从土里□□的。肯定是风铃发现了她所在的地方,才会在遇害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她遇害的地点。
和陆鸣汇报完这件事,陆鸣没有犹豫,立刻集合所有在基地的战斗人员,搜山。不到两个小时,二分队就在离基地核心五十公里处的一个废弃地军用武器库找到白言玉一行人。
陆鸣赶到时,对方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人还在顽固抵抗。这样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就在他们基地周围生活了好几天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仅如此,他们还能来去自由地杀人运尸。陆鸣稍微想一下,就感觉不寒而栗。他们认为固若金汤的钢铁堡垒,竟然是这样的漏洞百出。让敌人混到眼皮子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