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渊都发话了,小允子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理的。
只是……
他忐忑的等着马车上江姝的回应,这位夫人……太可怕,他不敢得罪。
“多谢殿下。”没有多加犹豫的,江姝就应下了。
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面前的劫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凌楚渊对此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上了马车,命令队伍继续朝前走。
乔离却好奇极了。自谢渺成婚以来,她还未曾见过这位,明面上的“嫂嫂”。
能让自己哥哥这般在乎的,想来应该是一位极好看的女子吧。
乔离想着就没跟着凌楚渊上马车,而是掀开了江姝所在的那辆马车的帘子。
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并不是她以为的绝色美人。江姝很瘦,脸很小,便显得原本就狭长的眼眸愈发大了。
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腰,纤细的像是柳裁,整个人都靠在马车壁上,身边的小侍女懒懒洋洋的给她揉着肩。
腿上盖着薄毯,整个人纤细羸弱。
这就是自己的“嫂嫂”?乔离吃了一惊。成婚那日见着了,只觉得孱弱。
今日一见,才知道……好瘦。自家哥哥喜欢这样的女子啊……好奇怪的审美。
乔离吞了吞口水,对上江姝的眼,又是一惊。
眼睛很美,只是……没什么感情,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死人。乔离缩了缩脖子,用最友好的声音道:“你好呀,谢夫人,我是乔离。”
只是一句话,江姝抬起头,直直的盯上乔离的脸,目光里满是打量,就连脸色也忽的红了起来,像是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的样子。
乔离呆愣愣的坐在马车上,“夫人……”
随后她听到江姝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却又像是……藏着厌恶。
“丑了些。”
乔离:……
她舔了舔唇,有些尴尬。又问:“夫人说的是谁?”
江姝没理她,随手抽出身边的书,慢吞吞的翻看起来,认真的神色,像是身边的乔离,只是空气一般。
乔离气炸了。
“督公不喜欢识字的女子,也不喜欢残缺的女子。”
原谅她吧……眼前的女子,是真的很欠揍。
江姝闻言头也没抬,嘴中又开始慢慢吐字:“腰太粗了,脸太大了,唇太厚了,人太聒噪了。你下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一旁的秦雨:……从未听过自家小姐同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真是奇迹!
乔离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下了马车。
对上秦雨的目光,江姝笑了笑,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谢渺……和那个女子一同过七夕,却不曾和她一起。就连她也不知道,谢渺究竟是喜欢她多一点,还是喜欢那个女子多一点。
——
果然如谢渺所料,路途遥遥,以江姝的身子,没两天就病倒了。
此时路程才走了小半,距离江南……遥遥无期。
凌楚渊到很是体贴,找了处客栈便将江姝安置下来,还请了大夫。
看着床榻上的那个瘦弱的女子,凌楚渊真的很难想象,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只带了几个随从,就敢去江南找谢渺。
再说……
为了一个不算男人的太监,至于这般么?这般罔顾自己的身体。
仅仅是一眼,他就能看出江姝是体虚,身子弱成这般,还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也是难得。
“姑娘是舟车劳累,加上心中郁结,才导致高热。”老大抚摸着胡须,提笔写下几味药材。
秦雨拿了,急赶急的跑去药房抓药。
凌楚渊闲闲的站在床头,打量着江姝,不算出彩的一张脸,五官倒是精致的。
此时是正午,阳光从窗中射进来,打在床榻上,床榻上的人对此无知无觉。
午时客栈外隐隐有着叫卖声,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嘈杂纷纭。
江姝沉睡着,除了清浅的呼吸,凌楚渊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渺渺……”
床榻上的人轻声呢喃着,很轻的一声,落在凌楚渊耳中。他忽而心思微动,其实……能被一个人这般记挂着,也挺好的。
他幼时死了母妃,被庄帝送去邻国做质子。成年才得以回国,朝堂之上,没有半点势力,一步一步的,都是靠着自己摸爬打滚。
这世间之大,却从未有一人心系与他。谢渺……也算是有福气了。能被这样一个人记挂着。
他转身出了房门,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
江姝这一病,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每次病了,总是没好透就又要再病上一次。对于这样的事情,秦雨已是习以为常。
此次病了之后,整个人又是清减了几分,从家里带出来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秦雨心下又开始骂起了谢渺。
都是那个死太监,害得自家小姐变成这副样子。
清晨。
“哟!?”见着江姝坐在桌边吃饭,对面还坐着凌楚渊,乔离语气里带上了一份嘲讽:“怎么,还有力气吃饭?”
江姝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粥,每喝一口,就揉一下胃。听了乔离的话,淡然的点了点头。
“离儿别闹。”凌楚渊递给乔离一双筷子,转头看向江姝,轻声问:“吃过早饭就要赶路了,夫人当真不用再歇息几日么?我瞧你身子还是不大好。”
江姝埋着头,乖巧的将碗放下,“不用歇息了,我已经好了,殿下,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还需得赶路。”
凌楚释笑着起身,拂开小允子搭在轮椅上的手,甚是贴心道:“无事,本殿与夫人也只是顺道,若是夫人嫌我们慢了,那便再快些。”
再者……他也的确想知道,他的七哥和谢渺,在江南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后的路上,凌楚渊便将照顾江姝的事情交给了乔离,女子与女子之间,说起话来,总是更为方便的。且这二人,也能算作是一家人。
江姝看不惯乔离。或者说,她看不惯谢渺身边除自己之外的所有女子。
乔离因着江姝那日的冷言冷语,也是没什么好气儿。两人之间竟就这样僵持起来。
后半段路程,江姝走的极为艰难。
便是病了,也只敢忍着。生怕凌楚渊说什么要停下来休息,她怕谢渺等不起。
他受伤了,她得陪着他。哪怕谢渺不需要,她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更遑论谢渺喜欢她,不讨厌她。
故而她每日睡着的时间,占了多半,只有睡着,才不会被人发现异样。难受的很了,就闭着眼,一声不吭。
——
到达江南足足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于江姝而言,漫长的很。
她想,原本是可以更快的,只可惜自己身子不好,总是生病。
那日是傍晚,他们堪堪在落日之前抵达。
到城门时恰巧碰见与凌楚释在监工的谢渺,乔离一见了谢渺,就毫不避讳的朝他跑去。
给了谢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是说不出的亲昵,江姝还睡着,未曾见到。
乔离听到谢渺闷哼一声,才迟疑着松开手,小声问:“督公怎么了?”
谢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咳了一声,“没事。前些日子受了些伤。”
谢渺的声音很小,马车上合着眼的人却有所察觉般的醒了过来。
“可是到了?”江姝扭头问身边的秦雨,面容是说不出的憔悴。秦雨怔了怔,才发现江姝的脸小了一圈。这段时间她都睡着,秦雨就没怎么仔细看,今日一看……
“是。”秦雨压下心中的酸涩,小心的扶着江姝起身,“小姐……”在触到江姝的身体的那一瞬,秦雨没控制住一般的,红了眼眶。
真的,好瘦。
“你让小允子抱我下去吧。”江姝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里没什么力气,说着喘起了气。
谢渺皱眉看着眼前的凌楚渊,凌楚释倒是淡然,与凌楚渊谈笑风生。
谢渺眼尖,看见一旁的小允子,沉声问:“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夫人的么?怎么出来了?”那江姝在家,岂不是没人照顾?
小允子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又想起夫人那个阴森样,一时间寒从心起,竟是连话都说不齐全了。只能伸出手,指着马车。
谢渺安抚似的拍了拍乔离的肩,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才听到轻轻的咳嗽声。
……江姝。
他掀开帘子,就看见了她。
一见到他,那个人就笑了,谢渺莫名的有些心疼。眼前的人同他出门时见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这么憔悴。
“夫君……咳咳……伤好了么?”他听到江姝断断续续的问,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谢渺上了马车,秦雨识趣地退开了。
他伸手擦了擦江姝因为咳嗽得难受而留下的泪珠,才惊觉她又瘦了。
原本就不大的一张脸,更显得小巧。
“怎么来了?”谢渺没忍心抱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生怕吵到了眼前的人。
马车帘子在谢渺进来的那一刻就被拉下,此刻里面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见到他,她就像是有了力气。
不由分说的推开谢渺的身子,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她抬起手。扯上了谢渺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