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沈冽抱着梁皙进浴室清洗干净,又重新换了套睡衣。两人侧卧着躺在床上,夜色昏沉,身后传来匀匀的呼吸声,像是已经入睡。
梁皙睁着眼,虚空望着一处,毫无睡意。
良久,她翻了个身,小腿在沈冽膝盖上撞了撞。
沈冽吻了吻她额头,没睁眼,声音里带着睡意:“睡不着?”
梁皙抬头,影影绰绰里,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还没到明早呢,她啃的牙印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太快了,怎么能这么快。
梁皙一头扎进沈冽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两条腿也跟他的长腿纠缠在一起,整个人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沈冽身上挂着个梁皙,轻声失笑,再没有睡意,他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抚平她的情绪。
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沈冽。”
“嗯。”
“沈冽。”
“嗯。”
“每天都要抽空想我。”
“好。”
“要抽空给我打电话。”
“好。”
一阵沉默后。
梁皙败了,她声音压得更闷:“早点回来吧。”
这句话就是她含含糊糊说了遍,就怎么都不肯再说的那句。
沈冽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将人搂得更紧:“好,知道了。”
然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哑声笑了下。
梁皙咬牙,在被窝里踹他一脚:“你笑什么笑!”
沈冽没辙道:“我笑我自己,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恨不得今晚通宵把工作全部做完,留在家陪你,哪都不去。”
良久,梁皙不带情绪地“哦”一声,任由沈冽抱得紧紧的,脸埋在他胸口,偷偷抿起了唇笑。
-
梁皙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却没由来的,在早上五点出头就醒了,再睡不下去。
她轻手轻脚下床,去了趟洗手间,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手指调出怀城的近一个月天气,好像都不太好。而且九月底换季,还容易感冒。
从洗手间出来,梁皙又翻出家用医药箱,拿起两盒感冒胶囊,塞进沈冽的行李箱里。
她轻声回到卧室,重新躺进沈冽怀里,暖洋洋的,眼睛盯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没有睡意。
到六点十五时,沈冽皱了皱眉,将要转醒,比他平时早醒小半个小时。梁皙飞快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
即使是闭着眼,也能清楚感觉到,沈冽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伸手,轻轻拨开挡在她侧脸的头发,无声看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俯过身,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翻身下床。
梁皙小幅度的埋进被子里,轻轻的弯了弯唇角。
等沈冽收拾的差不多了,梁皙才装作刚睡醒,下床洗漱。
沈冽从衣帽间出来,拿着领带,自然而然地递给她,再躬下腰。
梁皙接过,熟练地帮他系好,嘴上不满的哼哼:“什么话都不说一句,就要我帮你系领带,可真有你的,沈冽。”
说着,她对上沈冽的眼睛。他眉眼深邃硬朗,薄而浅的内双下,眼珠漆黑幽深,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有温度,引得人脸上发烧。
梁皙被他盯得耳尖都红了,她别开眼,凶巴巴道:“看着我干嘛!”
沈冽眉一扬:“不准看?”
梁皙:“不准。”
沈冽似是似否地说了个“行”,然后倏地凑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下,笑着不说话。
但那意思分明就是——
我不仅看,我还亲,你能怎么样。
梁皙被人挑战权威,登时踩他一脚,眼睛瞪圆:“沈冽你……”
话没说完就被亲住。
“我……!”
又被亲住,说不出话。
偏偏沈冽还不是不让人说话,他让你说,说半句,又吻住不让你说全。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让人难受。
亲着亲着,梁皙一句话都没说完,被沈冽抱上洗漱台,干脆一个字都不让说了,托着后颈让她仰起脖子,舌头顶开她的牙关,不容分说地吞下她所有的声音。
梁皙对他“拳脚相加”的反抗,结果脚被他的腿压住,两只手被他扣住,一时间无从反抗。
还能听到,沈冽闷着嗓子笑了声。
梁皙被他吻得,脸红又火大。
司机和周助理在外面候着,梁皙送他到门口,沈冽回身,她往后退一步,瞪着他:“赶紧走。”
沈冽嘴角扬了扬。
-
车上。
周助理把今天和本周的行程都跟沈冽一一汇报,最后,不忘道:“您给梁总订的花,大概会在下午两点半送到她办公室。”
沈冽点头。
窗外景色因车速飞驰而糊影,沈冽看着一处,眼前浮现起分开时梁皙那张又嗔又怒的脸,他低头笑了声。
生气就没时间去伤感了。
挺好。
-
分开的头两个星期,梁皙有工作要出国,跟沈冽主要靠视频电话联系。虽然有时候会很想他,但全身心投入工作后,思念就被冲淡不少。
梁皙甚至觉得,这两个星期过得飞快,三个月么,看来也不会太长。
之后的工作连轴转,国外工作结束后,梁皙直飞回江城,除去参加一些活动和一些推不开的商业聚会,大多数时候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
视频照样打,消息也天天发。
梁皙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有一天,连天的下了一个星期大雨,气温骤降。
梁皙早上意识不清醒的醒过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下意识裹紧被子,整个人往旁边窝了窝,迷迷糊糊道:“沈冽,我脚好冷啊。”
旁边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冷冰冰。
梁皙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捞起手机一翻日历,发现才过去一个月。
感觉都一年了,怎么才过去一个月?
披上睡袍起床,梁皙洗漱完下楼,阿姨已经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见到梁皙来,笑吟吟的跟她道了声早安。
梁皙随手打开早间新闻,拿了片吐司,觉得有点口渴,又喝了口牛奶,甜腻腻的下肚,她脸跟着皱了起来。
阿姨赶忙上前问,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梁皙指了指牛奶:“太甜了,下次不要加糖。”
“您不是说,要带点甜味?”
“加点蜂蜜就行。”
阿姨连连点头,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问:“明天加一勺蜂蜜?”
是在询问梁皙,关于加入蜂蜜的量的问题。
问题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梁皙却顿了顿,说不上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加多少。
其实她是不大喝牛奶的,是跟沈冽在一起以后,才开始喝的。每次都是他调好以后直接端给她,她负责喝就行,所以她也不知道,要加多少蜂蜜。
梁皙摆摆手:“算了,明早喝豆浆就行。”
吃完早饭后,梁皙上楼,走到放面膜的冰箱前,随手抽出一片,结果不小心旁边带出一片,掉在地上。
梁皙弯腰捡起来,看着面膜包装上陌生的品牌名,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是她买给沈冽的,他用过一次,然后就放忘了,连她也忘了。
重新把面膜塞进冰箱,梁皙忽然烦了,怎么能才过去一个月!怎么敢还有两个月!!
白天到公司,梁皙只穿着身薄薄的衬衫裙,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美丽冻人。
打开电脑,梁皙满脑子都是沈冽在各个场合敦促她“别感冒”、“不要生病”的画面,像着了魔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放在桌上的手机适时震动两下,梁皙拿起来一看,不是沈冽是谁。
【今天气温低,注意保暖。】
她哼了声,飞快打字:好看最重要。
手指在发送键上徘徊了下,最终还是全部都删掉,换成不带感情的“哦”。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态度暧昧。
但把手机放下后,梁皙还是乖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来穿上,将防寒保暖贯彻到底。
她要是感冒生病了,沈冽又有的念叨了。
而且万一他为了说她,还特地飞回来一趟,耽误了工作,那她岂不是成罪人了。
-
接下来小半个月,梁皙或早或晚坐在餐桌上吃饭,时不时像是想到什么,开始走神,把满桌子饭菜都吃凉了。
阿姨来这儿工作小半年,觉得女主人也没像外人说的那样难相处,只是有时候说话直了点,但人还是挺好的。
所以她隔三差五,还会跟梁皙说上两句。
眼下,见梁皙又在吃着晚饭发呆,阿姨刚给客厅换完花,走上来,道:“梁总是在想沈总了?”
梁皙回神,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也没隐瞒,“嗯”了声。
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阿姨笑:“您的心思啊,都写在脸上了。”
阿姨宽慰她:“现在一个月都过去了,剩下两个月,就眨眨眼的功夫。”
说完,见梁皙没说话,自顾走进了储物间。
梁皙沉默:“……”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可不就是,她当时安慰帮沈冽收拾行李的那个李阿姨的话吗?
“……”
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
怀城。
沈冽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一项合作开发项目,顺带视察分公司,再巩固一下沈家在怀城的人际网。
项目各项利益条款敲定的难度大,要来回周旋,给团队的原定工作周期是三个月之内完成。在沈冽的高压高强度下,一个半月就已经进展过大半,估计再要大半个月,就能完成任务。
快是快,累也是真的累,底下员工各个苦不堪言,搞不明白,沈总是在着哪门子急,赶得跟阎王催命似的。
一个二个都跑来周助理这旁敲侧击,想打探点什么出来。周助理做完工作,还要应付同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借口都懒得编了,直接暗示道:“沈总每晚都要给家里打电话。”
“嗯?所以呢?”
这跟他们要加班有什么关系?!
“他要是回去了,是不是就不用打电话了?”
“……”
从这天起,各种工作小群里开始广为流传一句话:一己私欲为老婆,丧尽天良沈扒皮!
工作强度大,沈冽这一个半月也没好到哪去,脸部轮廓愈发锋利分明。
这几天换季降温,前天通宵后,今天感了冒,跟梁皙打电话时,浓重的鼻音隔着电话,梁皙一耳朵听了出来:“你感冒了?”
沈冽:“嗯,这几天降温。”
她没感冒,他反而感冒了,像是身份忽然倒转过来,梁皙觉得乐:“你挺能啊。”
梁皙忽然想起来,她之前在沈冽的行李箱里塞了两盒感冒药:“你吃药了没?我怕你会感冒,在你行李箱里放了两盒感冒药,你找找,在最外层。”
没一会儿,沈冽拿着两盒感冒药出现在镜头前,他看了眼药,又看着梁皙,无言到乐了:“梁皙,你怕你老公感冒,不给他多准备两件厚衣服,给他准备了两盒感冒药?”
梁皙被沈冽这么一说,没话反驳了,从逻辑上来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给他准备厚衣服,而是给他加了两盒感冒药。
但是!
“至少我准备了!”
反正她就是有理。
沈冽认下,当面吃了顿亲亲老婆给他准备的感冒药,算是收下这片心意。
两人又说了会儿别的,只是没到两句,沈冽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是周助理进来有工作汇报。
这才刚聊天不到十分钟呢。
在沈冽开口前,梁皙主动挂断电话:“你先忙工作吧,我去洗个澡。”
表情和语气都拿捏的大气又大度。
但梁皙早洗过澡了。
然后电话一挂,她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床上,看了良久的天花板,开始张牙舞爪地疯狂捶床。
沈家到底什么时候破产!
沈冽能不能不工作了!!
她可以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