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从前留下的遗嘱,加之漕帮如今早已是一整个完整运作的派系,不需要他也能妥妥地继续下去,要是有什么大事,有岑尚寒坐镇就行了。
说起来,他从前其实就只是想混吃等死──此番正好搭上个不介怀多个食客的主,于是乎,貂不恶打定了蹭饭等死的主意。
隋甘道:“那…帮主接下来怎么打算?”
貂不恶笑了笑,看了眼姜和煦,道:“混吃,等死。”
隋甘忽地觉得头有点疼,这两人本来不是处得好端端的么?他是晓得自家主子对帮主的心意,可此前的气氛也不至于如此……。
貂不恶望了眼寝房内的摆设,突地想起一件事,开口道:
“话说回来,姜公子…你就这样把漕帮帮主拿来,在你房间里放好看?当我是装饰品么?”
闻言,姜和煦略一思忖,回道:“不恶…你想住客房么?我是能让人备着,可这几日还没法用上。”
貂不恶一愣,道:“……咳,姜公子这话里的意思是?”
“还得委屈你,再忍上一阵子了,毕竟你才刚醒,魂魄尚未稳定,人的三魂七魄之中,有至关重要的一魂,过了午夜后……”姜和煦说到一半,想来貂不恶也没想听灵医的理论,简洁道:
“你这几日,暂且还得和我同寝。”
貂不恶心里只觉得要疯,他面带微笑道:“我有事要单独和隋大夫商量,请你滚吧。”
姜和煦只好默默地离开自己的寝房,留下了貂不恶和隋甘两人。
貂不恶道:“大夫……”
隋甘不晓得这是要和他说什么,一脸疑惑道:“是?”
“他……”貂不恶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一年怎么过的?他还好么……我是说…姜公子。”
闻言,隋甘苦笑道:“帮主,说实话,主子他若心里有事,我也未必看得出来……这一年来,主子看起来也是寻常地过日子了。”
“……。”貂不恶神色复杂地陷入了沉默。
隋甘想了想,又道:“帮主,我此生行医,见过回天乏术而天人永隔的事儿也多了,有时候……或许…人活着…喜欢怎么就怎么,不也挺好的。”
隋甘一走出寝房,便见到姜和煦的身影站在长廊的尽头。
见隋甘走近,姜和煦轻声道:“没事儿,小甘……他就是心里难受,别让他一直往心里去……让他想点别的,什么都好。”
闻言,隋甘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家主子的精神素质,简直不太一般。
这漕帮帮主简直铁石心肠,雷劈不动,隋甘也是将主子的苦恋看在眼里几分……眼下姜和煦被怼了一身帮主的闹脾气,竟还处之泰然。
姜和煦从貂不恶醒来后,就一直在努力地让他想点别的,什么都好。
虽然有几分适得其反,可毕竟这帮主天生死活不怕,雷劈不动,又心里只有那下落不明的人,想让他想点别的事儿……还真是不大好拿捏分寸。
且,这一回经历死别,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姜和煦以指节轻触了下唇瓣,浅棕色的瞳眸中若有所思,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冷静以对任何事,然而当貂不恶出事的时候,他却…做不到。
。
白日里,姜和煦出门忙碌时,貂不恶一介美其名“静养的病人”,实则“蹭饭的闲人”,就成天捣鼓着姜和煦的书桌,看书打发时间。
貂不恶忽地想到他沐浴出来时,姜和煦那一瞬间异常凝重的神色,他不知怎么地,脑子灵光一闪浮上某种想法,用着两面镜子,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后背……
只见,那时被姜和煦只是轻碰了一下的后背,竟是有一个掌心大的刺青,正好是在心脏的后方位置。
看了半晌,他隐约觉得自己背上的刺青纹样看着眼熟,忽地,想起从前见过姜和煦身上也是有刺青的,可总是一经多年,他不能完全确定,姜和煦身上的刺青是长什么样子。
一连左思右想了几日,终于辗转得睡意全无,一想到枕边这人有事瞒着不想让他知道,貂不恶心里一把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跩起姜和煦的衣襟,貂不恶直言道:
“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