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1 / 1)

此时正是初春,草木生出了嫩绿新芽,镇玄踏入院中之后,就见王郎正在用细纱布往坛子里滤新酒。

这酒是由王郎自己种的葡萄酿成,与普遍认为越陈越香的粮食酿造白酒不同,从采摘到酿成滤清,不到半年时间。

此酒度数不高,却自有一股馥郁果香气,喝起来十分爽口清新。

镇玄见王郎旁边已经滤好了一小坛,手一翻掌中便出现了个夜光琉璃盏,略微催动道力,那小坛中的浅青色酒液自动飞出一小股,如线如缕,自半空中注入盏中,直至堪堪半满。

然后他便端着这半盏酒,一边细细啜饮,一边在廊下倚着,看王郎滤酒。

镇玄看王郎,自然是苛刻挑剔的。

他一边嫌弃王郎那身洗到泛白的棉布短打、草编鞋、平平无奇的相貌,一边觉得王郎滤酒的动作利落爽快、富有节奏,令人越看越是容易沉迷,倒似暗含了某种天道之韵律。

此事虽稀奇,却也是有的。

天道俯视万物的同时,亦滋养众生。慧星陨落的地界,当地凡禽有所感应,每每有产下壳上带有星落花纹的“慧星蛋”来。

天人交感,并非修士所专有,也有宿慧凡胎。

难怪当初,暗魅会求王郎削若木为箫,想必就是相处日久,瞧出了这点。

在之前这样的凡人,镇玄只见过陆维一个。

当年陆维不过一介凡胎,便能令昊天环佩择其为主,亦是此等道理。

待王郎滤过新酒,便过来向镇玄问安,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道:“阿寅最近可好?”

镇玄听他如此询问,只是简短的回答道:“好。”

王郎闻言搓了搓手,有些拘谨的道:“阿寅年岁尚小,有不懂事的地方,望公子多担待些。小人知晓阿寅在公子那边,定是什么都不缺,只闲时做了些乡野玩物,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希望公子走时带给阿寅,聊以解闷。”

言语姿态之中,尽是属于底层小人物的卑微,却又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殷切关爱。

镇玄见王郎如此,顿时感到心头纠结。

这样一个小人物,又是陆维这一世的生父,他怎么会偏偏对其动了念?

难道说他对陆维的爱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深刻入骨?

不、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他对王郎的动念,跟对陆维的感情,绝对不是一回事。

陆维是他此生挚爱,他为了陆维可以堕魔道、屠师门;而王郎……不过是个用来消遣寂寞的玩意儿,如何配与陆维相提并论?

再说了,这一世的陆维,才是能跟他长长久久走到最后的人。

王郎是个寿命短促的凡人,纵是拿其消遣一番,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亦水过无痕,算不得什么。

想通了这点关节之后,镇玄的心情忽然舒畅开朗,朝王郎挑眉道:“要我多担待阿寅,要我送东西给他,瞧你这个做父亲苦哈哈的,却又有何物来求?”

他这两年都在尽量收敛隐藏身上邪气,此时却骤然外放,邪魅之意陡生。

“这……”王郎讷讷,似乎一时不知所措。

实际上陆维在心中暗道,几年不见,镇玄的情趣倒是有所长进,这是就要对他强取豪夺的架势?

镇玄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从前的自己么?

镇玄对他执念过深,如果能借着王郎这个壳子让镇玄放下过往,对镇玄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维对镇玄始终怀有份歉意。

镇玄为他堕魔,为他变得如今面目全非,他却为了任务,一直在欺瞒哄骗镇玄。

反正他的魂体能永存于世,等到这个壳子寿尽,他始终是要离开的。在这之前,他愿意满足镇玄的一切需求。

所以当镇玄捏住他的下巴,吻过来的时候,他顺势扮演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人物,一个爱子被人捏在手里要挟的可怜父亲,不安的轻轻颤抖着,却完全没有抵抗。

令陆维感到欣慰的是,镇玄因为从来没有做top的经验,与他接下来的欢爱之中,虽然一直在霸道的强迫威逼,却极为习惯的选择了承受一方。

……

镇玄坐在书房内,听完那跪在自己面前的独臂乞丐,眉飞色舞讲述了王郎过往,终于忍不住一挥手,让那乞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一团黑灰弥漫四散。

然后他站起来,在书房内来来回回的蹑步,心中既是郁气难消,又是隐隐作痛。

距他与王郎初次发生关系,时间已过去四年。

他虽一直把王郎只作消遣,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忍不住想知道王郎的过去。

王郎是什么样的人,与什么样的女子相爱生下阿寅,在他未曾参与的过去,经历了什么事情,他都想全无遗漏的弄清楚。

只有这样,仿若才能真实的、全部的拥有王郎。

所以他派人前去晖京城中打听,对知情者许以重金,就找来了这么一个自称曾经是王郎同乡的独臂乞丐。

原来,王郎曾经是西北翼侯府的家奴。

他是翼侯府七公子奶妈的孩子,与七公子一起长大,算是七公子的奶兄。

七公子亲娘生他时便难产而死,虽是被认在主母名下,但主母自有亲子,对七公子也就是个面子情,七公子被奶妈一手拉扯大,名为主仆,实则情若母子。

因而未曾落魄的时候,王郎也是个讲究体面人,这也是为何他行乞之时,尽可能的仍旧注意干净整洁,不似其他乞丐脏污不堪的原因。

之后七公子与王郎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奶妈又因为府中一场妻妾之争的算计,无辜被牵连进去,为了保住七公子的名声,一死以证清白。

自此,七公子身边的可信可依之人就只剩下王郎。

王郎虽相貌平平,又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但胜在忠心可靠,加上七公子念及奶妈,以及自幼在一处长大的感情,待他自是与旁人不同。

后来等王郎长到十五六,在翼侯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其实独臂乞丐亦不知晓内情,只听说得王郎是背了“惑主”之名,被打个半死扔出侯府,在故乡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才到了晖京,以乞讨为生。

王郎虽背了这样的名声,其实并不代表他真的与七公子就有什么首尾。侯府之中看七公子碍眼的人不少,七公子又没娘庇护,说不得就是遭人陷害,拔去七公子身边这唯一忠心可信之人。

但独臂乞丐之前被陆维踢断了几根骨头,养了三、四个月才好,听见有人许他重金询问王郎的过去,便挟了私愤,在他所知事情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将王郎与七公子之间形容的十分不堪,描述的真真切切,仿若亲眼所见过一般。

巧的是,王郎确实有个订过亲的未婚妻,后来受他连累不知所踪,就连阿寅的出处也有了由头。

镇玄自然不是偏听那独臂乞丐一面之辞的人,但他同时从西北命人打听来的消息,跟独臂乞丐说的**不离十,两下暗合,便让他心中坐实了王郎的过去。

镇玄在书房里来回蹑步,如同困兽,胸中气血翻涌,一时间想屠了翼侯府,一时间又想就此杀了王郎、一了百了。

他本就是杀人如麻、动辄屠门的堕魔者,连自己的师门都未曾放过,凡间小小的翼侯府,原本就算不得什么。

一念至此,便挥手招出服侍于身边的暗魅,将屠戮翼侯府满门的命令传达下去。

暗魅领命而退。

现在正值晌午,镇玄身为逢魔之渊的主人,此命既下,翼侯府就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日落后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镇玄下过屠杀翼侯府的命令之后,又怀着对王郎的杀心,来到了西偏院。

此刻的镇玄衣袂间黑色戾气蒸腾,眉间堕魔之印红若滴血,玉山皑皑的高洁容颜化作邪魅凶煞之色。

这才是镇玄完全未加收敛的真实面目,这才是逢魔之渊与昊元峰的共主,反噬戮杀师门、令正邪两道皆闻名丧胆的堕魔大能。

王郎如往常般穿着棉布短衣,正在侍弄一垄番茄,这是他托镇玄帮他在西域找到的植株,如今已经挂上了青红可爱的果实。

然而转眼之间,他就发现自己不再站在植物葱笼的院子里,而是悬于半空之中。

脚下,是淙淙流淌的一弯碧绿曲水。

然后,他被半空中陡然生出的一股大力掼下,将他直接掷入水中。

这弯曲水其实算不得深,最深处也不过三米左右,王郎水性也还不错,按说万万没有溺水的道理,然而那股大力却将他直接摁在水底,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浮上水面。

镇玄站在白玉造就的拱桥之上,长长的黑发散落于腰背间,随风飘扬,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在水底挣扎的王郎。

他若动念杀人,向来是决绝狠厉、起手无回,如今不知为何,对待王郎却是用了这样留有余地的手段。

看着王郎挣扎渐弱,面皮在水底化作惨白,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他又催动道力,将其提出水面,这才恍然大悟——

似王郎这等背负了诸多污浊过往的低贱之人,只需一死,就能偿还他心中之痛愤吗?

不,这样太过便宜王郎了。

王郎出得水面,咳喘不休,刚缓过气来没多久,就又再度被镇玄以道力按入水底,如此反复数次。

陆维不知镇玄今日为何忽然发疯,将他反复溺于水底,一副要杀人的嘴脸,却也无从抵抗,亦无意抵抗,只得受着。

反正他这个身体已经完成了使命,镇玄就算今天真的杀了他,也不过是早些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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