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原初每次回家,就会按照陆维所说,戴上那个具有侮辱意义的“狗项圈”,以及一个毛茸茸狗耳朵的发箍。
有时候陆维回家的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凑过来,用手指拨动原初脖颈上的那个小巧银铃,让它发出叮叮铃铃的声响,然后像摸狗一样,抚摸两下原初的头发、挠挠原初的下巴。
其实那个项圈亮晶晶的,款式十分精致,只有一根手指的宽度,如果不是陆维特意说出来,根本就没有人会觉得它是一个狗项圈,反而像是戴在脖子上的精美饰物。
但这种饰物一般都是年轻人戴的,原初纵然这段时间恢复了些昔日风采,毕竟40多岁的人了,之前又被生活磋磨的过于厉害,年龄摆在那里,戴这种亮晶晶还会响的东西出门实在过于羞耻,所以只能够在回家的时候戴上。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陆维对他的恶意已经很明显。
原初知道,他作为陆修生父、齐箐前夫的这个身份,陆维没有理由喜欢他这个人,彼此间又完全不认识,可以说是纯粹的陌生人。之所以买断他的后半辈子,留他在身边,怎么想也不会是出于怜悯之心。
虽然陆维能接受男人,但演艺圈里漂亮的男男女女那么多,就算陆维没有和年轻俊美的葛英好上,也肯定不会看上原初。
所以内心尽管不想承认,但思来想去,只剩下最初陆维说出的那个理由——
他欠陆维的,所以要用后半生的任由驱使和人格侮辱来偿还。
但他仿若是中了陆维的毒,就算明知道是这样,就算陆维嘴里只会对他吐出刻薄的话语,就算陆维现在愿意毫无代价的放他走,他也不想离开陆维。
原初看着温和可欺,其实在骨子里,是有着一股执拗狠劲儿的。否则的话,当初他不会在既无背景又没有一分钱的情况下,刚成年就离家到城里去谋生路。
否则的话,他不会在进监狱的那会儿,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舍命相抗,导致瘸了一条腿,成了个残疾人。
就算是原宜一家子和陆修,之前对付原初的手段也是以软磨和欺骗为主。
但只要是面对陆维,仿若是遇到了天生的对头,他那些执拗狠劲儿,就如同暴露在炽烈阳光下的薄雪,化成一滩软弱的水,身心都再不能抵抗。
原初无疑是痛苦的,但在这痛苦之下,又有着隐秘的欢喜。
他在网上曾经看到过上个世纪某位作家的一句话,觉得非常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遇见你,就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但心却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
又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到了初夏时节,毛凌那边传来好消息。
高导拍摄的那部电影因为充满了社会性,以及对人性心灵的拷问,再加上毛凌的演技出色,在国内有了不错的反响,影评基本也都是正面,之前就被提名了国内三大电影奖项之一的最佳女主角。
对于一名新人的处女作来说,起点可以说非常之高。
而现在,毛凌即将参加电影奖的颁奖典礼,不管这次能不能得奖,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荣耀。
陆维作为一手把她捧到这个地步的经纪人,像这样重大的场合,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颁奖典礼在魔都,而为了打点上下以及提前做好各种布置安排,陆维提前一周就离开帝都飞了过去,留下原初独自在家。
这半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原宜入狱之后,陆维趁机让人把吴青手上捏着的,属于原初的养老存折要了回来,并还给原初;吴青没有了男人,也没有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摆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出路,一条是收拾包袱回老家,另一条是投奔她那看起来越活越滋润的女儿原玉兰。
其实在老家,还有原宜父母留下的宅子,以及一些分配的耕地和财产,吴青要是回去,虽然乡下日子过得辛苦一点,却并不是没有活路。
但吴青因为在城里呆了几年,再看不起在乡下劳作,选择了后者,现在跟原玉兰住在一间小公寓里,帮原玉兰干干家务洗洗衣服什么的。
吴青文化不高,穿着长相都很土气苍老,原玉兰因为面子问题,也因为在圈里要自抬身价,甚至不愿意承认这是她自己的妈妈,对外称吴青是她雇佣的阿姨。
吴青面对这种状况,本应该生气,她也一直对女儿现在所做的“工作”痛心疾首。但在如今的吴青看来,她的后半辈子都要指望原玉兰,于是也只能默默忍受下来,每天看着女儿白日里睡觉,一到夜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没于灯红酒绿的长街。
个中滋味,也只有吴青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陆修那边,还了孔哥20万、避免了割肾危机之后,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他账户上的钱已经弹尽粮绝,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还试图出去找过工作。
但他这人从小就被齐箐宠坏,眼高手低,高端的工作做不了,低端的工作来钱少,他这人向来大手大脚惯了,又瞧不上。
听说业务员既不要求有多高的学历,又能赚到不少钱,他就跑去做业务。但这个行业虽然不要求学历,却是需要吃苦耐劳,而且情商一定要高,懂得揣摩客户的心理、服务周到,才能真正赚到钱。
陆修如果是个既吃苦耐劳又情商高的人,当初也不会被陆维扫地出门,可想而知他业务做的怎么样。咬牙撑过一个月,拿了千把块钱的底薪,看到身边是个人就比他强,他就再也做不下去,并从此放弃了找工作的念头。
工作做不下去,待在家里又无聊,也没有个朋友来往。虽然孔哥之前坑过他,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回头找孔哥,有时候当一下孔哥坑人时的“演员”,跟着混日子。
虽然当一次“演员”就有一两千块,但孔哥这人做事比较谨慎,每次布局都务求让对方抓不住把柄,这种事情他两个月都做不了一单,缴纳公寓水电气的费用都不够,仍然入不敷出,每天苦哈哈的跟着孔哥蹭点吃喝。
孔哥见陆修过的挺惨,就端出关心他的模样,说是有一个来财的路子很适合他,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
陆修虽说没本事也吃不了苦,但模样身材还是挺不错,有六七分原初年轻时的模样。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曾经是陆维的继子,算是个落魄少爷,很多顾客都偏爱这一口。
他只要豁得出去卖身,就不会再愁钱的事儿。
陆修想了两天,内心痛苦挣扎了几番,最终还是答应了孔哥。
齐箐在的时候,陆修什么没见过玩过?之前他的那个圈子里也有玩男人的,只不过他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所以从来没有亲身掺合体验过这种事。
没想到现在,他变成了被选择的商品,被玩的那一个。
但陆修没有别的办法,他已经活得山穷水尽,陆维之前为他租的公寓快要到期,连房租都续不起,很快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摆在他眼前的,只剩下孔哥给他指的这条路。
孔哥这回总算没有再坑他,陆修入了这行之后,来钱果然又多又快,但作为一个直男,违背自己真正的生理意愿,总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所以,陆修很快在身边人的怂恿中,在精神极度空虚之下,染上了毒品。
他看似每天都赚了不少,实际上赚的钱都被填了毒品这个无底洞。
但陆修也顾不得这许多,染上毒品的人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为了一口吸的“瘾君子”们可以不惜一切,每天都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
再说回吴青这边,她跟闺女住了半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还挺风平浪静,原玉兰虽然表面上叫她阿姨,心里到底还是念着些母女之情。要知道当初陆修回来,父亲和大伯撵她出门住地下室,是吴青时不时的过来,给她和姚安安做饭洗衣打扫房间。
在原玉兰心里,全家人也就是这个妈对她还好点儿。
所以她对吴青出手还算大方,除了当月家用之外,经常五百一千的给吴青花销,有时候凌晨“下班”回来,还会给吴青打包一些昂贵的饭菜点心提回家。
原玉兰在欢场里混了快一年,也弄清楚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里赚的是多,但同时开销也大,圈子里的人都十分物质,跟斗鸡似的,衣食住行每天互相攀比,手里根本攒不下几个。又见过许多“姐妹”三十岁以后的下场,觉得自己不找条出路是不行的。
她在两三个月前就认识了一个男的,这男的40多岁,来夜场的频率不高,相貌身高普通,但穿的衣裳开的车都很不错,身材也没有发福变形,看起来既有钱,又不是很乱来的一个大叔。
原玉兰还没有满19岁,非常年轻,卸了妆之后眉眼间还带着些稚气,在风尘中很难得,这也是她在夜场中向来生意不错的原因。而她却不清楚自己的优势,总是不满意自己看上去年龄小,把自己往浓艳方面打扮,还是经过这个男的提醒,才渐渐改化淡妆。
虽说这男的年龄跟她父亲原宜差不多,然而在原玉兰的眼里,那是既可靠又令人信赖,不久后就推掉了其他的顾客,总是和其出双入对。她知道这男的家里有老婆,但她年轻又漂亮,不信自己不能上位。
紧接着没过多久,原玉兰就被男人的老婆带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并当众剥衣羞辱。
原来这男人的老婆,在帝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虽然不能说是手眼通天吧,但对付原玉兰这种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从此以后,男人不再出现在夜场,原玉兰也在夜店再难混下去,这几天只能被吴青照顾着,躲在公寓里面养伤。
可谓是看不到未来的路,眼前一片愁云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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