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与端王乃先贵妃所出,素来霸道张扬,虽嫁入曹国公府,却仍旧高高在上,蛮横独断。她上不敬公婆,下不理夫君,整日掺和端王的大业中去。若不是当年的曹国公断尾求生,只怕曹家也跟端王岳家那般被皇上一一清算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国公一死,其子就只得了个侯的爵位,出孝以后一直赋闲在家,未能起复。
曹侯心知肚明,也歇了奋发上进的心思。
一出孝,他就做主分家,这一分家也就分出了事来。
谁能想到堂堂长公主竟能做出贱卖夫家祖业的事来?除了京城里的几家店铺和沣安县的别院外,旁处的田地铺子被她卖了个干净。不仅如此,曹家府库中的珍宝亦被她掏空,能卖的都卖掉了,不能卖的,都悄悄送给了她那端王弟弟,用来结交权贵文人。
那府库里面摆着的可是曹家几代人攒下来的祖产,好些还是曹侯祖母生母的嫁妆。
为此,曹侯与长公主大吵一家,夫妻二人彻底决裂。然而长公主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只会埋怨曹侯窝囊没用,帮不了弟弟一点忙,甚至出言不逊,道逝去的曹国公是个废物,浪费了位极人臣的机会,更枉费了她那贵妃亲娘的期许。
曹侯生为人子,自是听不得长公主侮辱亡父,当即动起手来,只是他一介文人哪是粗使婆子的对手,不仅未能给长公主一个教训,自己反倒吃了苦头。
然而曹侯亦是个烈性子,次日连同曹府以及数十间铺面全部分给了三位弟弟,自己拎着包裹就去了沣安县别院,从此再也不理那些俗事,只管喝酒风流。若手中没银子了,就去寻长公主要,寻曹德让要。
堂堂的进士老爷,曹家麒麟儿,最后竟成了无所事事,醉生梦死的闲汉。上京城里的知情人见了,谁不悄悄叹息,惋惜。
想那曹国公一生尽忠职守,廉洁方正,就因为儿子尚了主,到最后竟是懊悔而死,当真是可怜可叹。
“爹,几位叔叔都已经起复了,您为何不让他们出面替你走走关系?”曹德让不管那些过往恩怨,只不忿亲爹万事不管,让他这个儿子在外面受辱受欺。
曹侯喝了一口烈酒,讥讽道:“帮我?凭什么?让儿,若想受人尊敬,你能靠的唯有自己。你爷爷替你取名德让,正是盼你品德端正,谦让有礼。只可惜.....”说到此处,不免叹息着摇了摇头。
曹德让见此,又暴躁难受起来,从小到大,娘嫌弃他肖似生父,软弱无能。可爹呢,又嫌弃他肖似生母,跋扈无礼。无论他怎么做,两边都不讨好。
“你要住下,就自去收拾屋子。我累了,且先回屋休息。”说着,曹侯也没心思再与曹德让废话,转身就离开了,并不过问儿子受何人所欺。
曹德让呆坐在木椅上,不免心生悲凉。他本打算躲在别院清净几日,可被生父如此漠视,不免又生出许多怨怼之气。他想着,反正自己亲爹不管,亲娘厌恶,不若随着性子胡来就是。想罢,拿起马鞭,就又往城内赶。
曹侯见此,冷淡淡的摇了摇头,眼中竟是没有半分父子之情。
那曹德让回京之后,并不想回长公主府听生母责骂挑剔,就寻了一个客栈住下。每日也不去国子监上学,就呆在客栈里吃酒听书,逍遥自在。也在此刻,曹德让才感受到父亲万事不管的畅快来。
另一边,国子监内
李瑜亲自去探望了张珂等人,见他们鼻青脸肿的,不由故意讥讽他们几句。那张珂心里本就不快,此时又被仇人奚落,不免怒声道:“李瑜,你不过是小人得志,以为我们怕你不成?就算曹家败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也不是你家能比肩的。”
李瑜心下一动,却仍旧出言讥讽道:“张兄,这话你说与我听干什么?曹兄再坏,可也不敢对我动拳头。自来,只有主子打狗的道理。若想打人,可得思量思量日后了。”
张珂听李瑜将他比作狗,不免气道:“浑说什么,我与曹德让不过是因着少时的情分,帮他几下而已。他曹家早已家道中落,其父出去喝花酒的银子还是朝我们借的。呵,就他,还敢使唤我们么?李瑜,下次你再浑说,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珂气急,当即将事情顺嘴说了出来,李瑜却仍旧激怒他道:“岂是我胡言乱语,你们的行径,整个国子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当初,曹德让命你朝东,你可曾朝西过?如今曹家败落,你又说之前所为皆是因为情分。张兄,你这番说辞,纵是我信,别的同窗怕是也不肯信的。等过两日,曹兄回了国子监,你觉得,他又会信么?”
“哼,都是一群瞎眼之人,连是非曲直都理不清楚。”张珂心中愤恨,不免面红耳赤的争辩的起来,“自打端王事败,长公主府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也就你个乡下来的不知曹家以及长公主的底细。哼,他们家,早就沦为二流世家了。我与曹德让交好,分明是因为我重情重义,哪里就是屈于权贵了。”
李瑜听了,只作冷笑不信,只敷衍道:“既如此,我信张兄就是。”说吧,也不待听张珂解释,直接就走了。李瑜一走,张珂顿时急着问了好友道:“李瑜是什么意思?敷衍我么?”
“张兄,他分明就是不信。”一人捂着肿腮,愤恨说道。
张珂心里攒了气,但更多的仍是对曹德让的怨怒。他原还以为长公主在皇上那儿还有个几分颜面,这才装孙子的伺候曹德让。哪里知道,曹家已然落败到连二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的地步。
“哼,不信,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相信。就曹德让,他也配与我们为伍么?”说罢,就一副阴险奸诈的表情与同宿舍的几位狐朋狗友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