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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儿子。一晃儿子如今也四十了。
曲岩磊终于耐着性子道:“曲寒霄当左都督,你不是还有右都督吗?算了,以前的事儿,朕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了,朕不动,你就不要动。不要再自作主张!”
孟津王立时道:“是。儿臣明白。”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这个曲寒霄,得了父皇的青睐,到了这个时候,父皇的心意,他还是揣摩不到。
却听老皇帝道:“他进城了,明日起多派人手保护他。但是跟踪刺探的暗哨就都撤了吧。以他的武功,派那些人出去,不过是丢人现眼。”
孟津王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儿他做的十分机密,没想到皇帝连这也知道了。他如今在暗中掌握了锦衣卫的一半权柄。
原来竟是出于皇帝的默许吗?
却听老皇帝道:“起来吧。你啊,你就是想得太多。”
孟津王悄悄握紧了拳头。父皇如今老了,说话还是比年轻时候好听不少,但是他听了四十多年,又何尝不知道,父皇这是在嫌弃他。
他依旧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燃烧着的幽幽怒火。父皇看不上他又如何,如今跟在父皇身边的还不是他吗?
父皇看得上的人,早就骨头都埋在土里了。
他恭敬地道:“是,儿臣鲁钝。总是担心不能领会父皇的意思。”
老皇帝看到他的模样就有些心烦,放到过去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是现在他是真的老了。
他望着东南方向的隐约灯火道:“明天就在宫里办宫宴,迎接曲寒霄!让曲寒霄带上他娶的那个民女。”
孟津王曲梦晨眼中一闪,道:“是。儿臣会告诉母妃,让她邀请龙虎大将军的新夫人。”
来日清晨,刚开府门,就迎来了宫里传旨的太监。
林阿婉也不懂,但是知道大将军又加官进爵了,阖府上下喜气洋洋的。只有她有点忐忑,她望着高大的丈夫:“要去宫宴啊,我,我能不去么?”
曲寒霄望着小娇妻,眉头一挑道:“阿婉,在边城你不是也见过许多大人们吗?当时你应对的很好,别怕,这些人也一样应付就好。”
林阿婉裹在一件精致的水红色的丝绸襦裙里,更显得她俏丽动人。
她一手托腮道:“那不一样呀,霁云哥哥。那时我是小侍女,我只管侍奉好大将军就好啦。他们说什么,我高兴就多听听,不高兴就当没听到呀。”
曲寒霄望着她,没想到这小姑娘当时是这样想的。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道:“很好。去宫宴也如此便好。”
林阿婉望着他,有点半信半疑:“真的么?会失礼的吧?”
曲寒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会。”
林阿婉还是有些担忧,决定等下就去找闫嬷嬷问问。
没想到曲寒霄却道:“没时间了。”他立刻就喊丫头们进来,叫给她换衣服梳妆。
还好他们新婚,新做了不少新裙子,都十分精致。可是那管衣服的香舞,打开了箱子却有些迟疑。
林阿婉也不由忐忑起来道:“不妥么?”
香舞犹豫了一下。林阿婉立时道:“没关系,姐姐你只管说吧。”
香舞斟酌着道:“这衣服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样式,有点旧了。这样的花色,是京里三个月前时兴过的。最近刚刚过时。”
林阿婉一听也知道坏了,这波边城的流行,其实是那轻鸾郡主带起来的。轻鸾郡主从京城来边城,可不就三个月了么?
阿婉有些发愁:“京里流行换得这么快么?我们边城至少要流行一两年才换呢。”
香舞看这小夫人十分和善,不由道:“京里贵人多,大家每日就是研究吃食穿戴。那风潮起的快,过时的也快。”
曲寒霄看着她们,对于女子的事物,他也不精通。但他也知道穿过时衣服赴宴是件大事儿。
可他既没有姐妹,平日里也不跟什么贵女来往,出去铺子里买,想来也买不到合乎阿婉身份的衣服,要现做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他眉头一皱道:“现在京里流行什么?”
香舞忙道:“最近流行西南花样,是西南许家入京为皇上贺寿带来的。那花色鲜亮如云,朝野闺秀都以襦裙上有西南刺绣为荣。许家带入京的刺绣绸缎最好,入京也有从西南采买回来的,花色和质地都比许家的那一波差许多。”
这下更难办了。
林阿婉问:“那裙子样式呢?”
香舞道:“像夫人这样的银线滚边,宽腰带的裙子已经不流行了。现在都是西南款式,滚边做的半指宽宽一些,花色也亮丽。”
林阿婉看着打开的衣服箱子,这些漂亮的裙子自己连一次都没穿过呢。难道全部都要都压箱底吗?
香舞看出来小夫人在心疼,立时道:“姑娘,这时兴的东西呀,循环往复,也许过些时日,就又流行回来了。”
曲寒霄目光一沉,他才入京,还没回车府见父母,皇帝立刻封赏召见。
这是皇帝在向天下昭示他对边军的恩宠么?西南许家也在这个节骨眼进京了,还出了这么大的风头。
这京中怕是比边关还不太平。
林阿婉见香舞从箱子里抽出一件嫣红裙子,她惊讶道:“这件裙子……”
林阿婉看着这条裙子,这裙子乃是妆花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之前的那些裙子都不同。
林阿婉想起来了道:“这裙子是我让人定做的,不妥么?”
香舞笑了道:“夫人眼光真是好。这裙子的样式十分大方,虽夫人年轻,穿这样式有些庄重,但却正合夫人的身份。而且这不赶时兴,也不算落伍。”
林阿婉眼睛一弯,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这裙子是她以前出堂会看到那贵妇人穿的。当时就觉得实在好看,故而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她执意多加了这么一条裙子。她还特意为此画了一幅裙子样子,让闫嬷嬷和左管家照这样子做一条来。
林阿婉正高兴忽然明白了香舞话里的意思,这裙子是没出错,可是还是偏老气了,恐怕自己穿上身不一定好看。
她望着这条嫣红裙子,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立时道:“将我的皮影影偶箱子抬进来。”
曲寒霄一怔道:“阿婉,这样的场合,若要献艺,多半是弹琴画画咏诗。”
林阿婉笑了:“霁云哥哥,我不是要给宫里人演皮影。”
曲寒霄看着小姑娘微红的脸,他伸臂将她搂回了怀中道:“你要想演也成。”
林阿婉睁大了眼睛:“霁云哥哥,你是说,我,我当了将军夫人,还能演皮影吗?”
曲寒霄望着小姑娘惊讶不可置信又十分开心的脸,她这般喜欢皮影啊。他在她发间轻轻一吻,道:“阿婉,你一直为此担心吗?为什么不早问我?”
林阿婉没想到丈夫居然连这件事儿都允了,她只觉找不到衣服的烦恼呀,进宫丢人的担心呀,瞬间都消失了。
众丫头们看着他们两人恩爱的模样,也不由红了脸颊。那位大将军虽然看上去着实冷峻,但是此刻他搂着小夫人的模样,真是英俊极了。
即使是香舞这般伶俐人也不禁心猛跳了起来。
林阿婉抬头望着丈夫,脸也微微红了,道:“霁云哥哥,你看,我的陪嫁里这些影偶才是最值钱的。我爷爷这么多年有钱都花在影偶上了。他好不容易攒齐的全套西游影偶都陪给我了。要是拿去买房,那足够十处大宅院了。”
说着已经抬进来二十多个大箱子,各个都是实木打制还做了放水处理,虽然漆面有些旧了,但是一看就十分精致。
她也是到了出嫁的时候,才知道爷爷是卖了数十副封神皮影,才在边城买下那套送她出嫁的婚房。
这下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才能攒齐封神了。若是她能在京城开演影戏,那么他们得胜班是不是也能到京城讨生活了?
曲寒霄看着小姑娘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的模样,十分生动。
他转头对左立彬道:“那些箱子也抬进来吧。”左立彬道一声是。
不一会儿又抬进了几个小一号的本色木花纹箱子。
林阿婉一见就不由大吃一惊,她抬头看着丈夫:“这,这。”
却见左立彬走了过来,将箱子钥匙交给她道:“夫人,这是将军为您准备的。”
曲寒霄看着激动的小姑娘,道:“是你的。打开看看。”
林阿婉走了过去,钥匙插入锁眼,应声而开。她掀开盖子里面放的正是她耍惯了摸熟的封神皮影人偶。
她看着那足踩莲花的哪吒,不由轻声道:“你买回来了?”
曲寒霄走到她身边,亦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申公豹的黑豹来:“爷爷一定要自己筹款买房,这是老人家的心意。不可违背。”
林阿婉早就知道曲寒霄看起来十分冷峻,其实很细心。没想到只要他愿意,做事也可以这般周到。
他对别人那般不假辞色,待自己,待自己的家人却给足了尊重。她眨了眨眼睛,将泪花眨了回去,轻声道:“这套封神是我最开始练习影戏用的,据说是我们林家家传的影偶。霁云哥哥,林家的先祖们都感谢你。”
曲寒霄望着一脸激动的小姑娘,其实当初买下影偶的就是他们。林富贵出手很急,别人给的价都不好,他就示意左立彬找了个托儿,亦略高市价的价格买下来。正好凑足买房的价。
他凝视着她道:“先祖感谢我。那阿婉呢?”
林阿婉脸微微红了道:“阿婉,阿婉说……”她忽然意识到这屋里许多人看着呢,一时脸更红了。
曲寒霄还没说话,左立彬已经目视香舞,众人立时悄悄退了出去。
香舞关门的那一刻,只见小夫人一脸微红地扑进了大将军的怀抱,而大将军亦伸臂搂紧了她,低下头去。
香舞不由心跳得更厉害了。这与她原先想的不同啊,她的心不由微动,抬头却对上了左管家的眼神。
那左管家虽然微笑着,但眼神却有些冷。香舞立时低下头来,“新入府的四位姑娘,只有姑娘你签的是短契?只有三年?”
香舞低眉顺目地道:“是。”
“姑娘本是小康人家,家道败落,又不堪未婚夫逼迫,才想托身大将军府,言明只做三年,之后去留自由,对吗?”
香舞抬头望着左管家微微一笑道:“是。我本自己有间成衣铺子,但是没有人帮衬,又兼女子为掌柜,被无赖日日上门,搅得不得安宁。听闻大将军府急寻针线上能干的人,我便毛遂自荐了。”
左管家见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他道:“好。想来蔚管家什么都说过了,但我还是多嘴再叮嘱一遍。你们是来侍奉将军夫人的。大将军武艺超群,若随意近身,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届时死伤无怨。”
香舞不由轻轻一颤,看着左管家又垂眸道:“是。我明白,多谢左管家提点。”
她进府之后就打听到,跟在大将军身边,远在边城的左管家,才是将军府的大管家,十分精明厉害。
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但是她的眼前又浮现起方才所见的情景。龙虎大将军虽然人都说十分严厉,可他依然是众多京城女儿的梦中人。
那般温柔的人,真的会女子近身就出手么?
她的眼神一闪。她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左立彬看着她,心中微叹。聪明有聪明的好处,也有聪明的麻烦。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倒是这位小夫人,看起来笑眯眯的聪明不外露,实在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
此时像大将军府这样的对话,几乎在所有勋贵大臣们的府中上演。
皇上忽然说要举办大宴,庆祝曲寒霄得胜归来。京城里的众人都猝不及防,自然是手忙脚乱。
像阿婉这样为衣服发愁的,也不止一家。按照常理,即使是一般的讲究人家,办宴会也要提前一个月下帖子请宾客,何况是皇家。
就是临时庆贺的宴席,若延请百官家眷也至少要提前半个月通知。
哪有这样早上传旨,晚上就要人全到齐的。大家都在家里各种抱怨尤其是刚办完中秋宴会,众位贵女们的新衣服都已经亮过相了,而为了重阳做的衣服,大部分还没有准备妥帖,还差最后收尾调整的工序。
但是临圣皇帝曲岩磊,一直都是如此,经常突发奇想,为人也是十分随性。
但不管大家如何背地里嘀咕,但大家都承认,临圣皇帝是大承有史以来最英明能干的君主。至于皇帝这些无伤大雅的习惯么,大家也早就习惯了。
晚上林阿婉与曲寒霄坐上马车的时候,还是十分紧张。这次宫宴他们夫妻是主宾,林阿婉将那四个丫头都带上了。
只是她去找闫嬷嬷问宫里的礼仪规矩,她才走了几步,闫嬷嬷就叹气道:“罢了。夫人,您就跟着大将军吧。”
林阿婉不由有些慌:“嬷嬷,差那么多么?”
闫嬷嬷望着小姑娘,她其实行礼的姿势啊步态都还算优美。但是她有个大毛病,她从小女扮男装,举止偏洒脱,京城的闺秀们哪一个不是从小被嬷嬷们拿着尺子量步态量过来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这小夫人要想在一天之内速成,显然是天方夜谭了。既不能就算了。
曲寒霄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十分忧愁的模样。他也没法子,他告诉她别管,她非要来找闫嬷嬷。
但看她烦恼,他还是走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唬的阿婉往旁边一跳:“呀,这可是星雨姐姐梳了一个时辰才梳好的呢,别乱了,我现在脖子都僵。”
闫嬷嬷唇一动,很想说您与您丈夫这般说话,就第一个不合规矩。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曲寒霄伸臂就搂住了她的腰肢,道:“大将军夫人,只要跟着你夫君便好。万事有我。”
马车上的小姑娘,捧着小圆镜左照又照,只怕哪里掉下了碎发。曲寒霄想要亲一亲,都被她逃开来:“呀,不要这样。这个胭脂膏子上了好几遍,才涂出这个色儿来,花了可不成呢。”
曲寒霄望着眼睛又黑又亮,呼吸都加快的小姑娘。
他的神色也不自觉变得温柔了:“阿婉。”
她抬起头来,只见他的眸色很深。
今日他穿着皇帝特赐的金织文蟒袍腰系玉带,英俊夺目。她脸微微红了,但是脸上粉妆很厚,看不出来。只听他轻声道:“握着我的手便好。”
林阿婉眉眼一弯,紧张的心情终于平息下来,依言伸出手去。
她十指如葱,新涂的蔻丹和身上的裙子很配,她小声道:“我的裙子……”
却觉他手臂用力,已经将她搂入了怀中,靠在他坚实的怀抱中,她心跳不由加快。他轻声道:“裙子好看,头发好看,什么都好看。”
说着他拉起她的纤纤玉指,放到了唇边,轻轻一吻道:“手也好看。”
林阿婉望着他的眸子,脸上的红晕终于透过了那厚厚的粉妆,显得她更加美丽了。
曲寒霄看小姑娘终于靠在他怀中,不再焦虑了,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她忽然道:“啊!今天皇上请了许多人是么?”
“嗯。三品以上的大员,各公候伯府,各亲王郡王公主将军们应当都会来。”
“那,公公婆婆呢?他们也在么?我,我不是有意睡过去的,我知道我们回京就该去拜会他们。这,要是宴会上碰到了,我该如何说呀?我还没有向二位行过礼……”
曲寒霄握住她的玉指,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听到那小姑娘抽气。他道:“别怕,你已经入了车家门,是我车家的媳妇了。见了舅姑,该如何就如何。他们不吃小姑娘。”
林阿婉本来还红着脸听丈夫开解,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脸更红了,想从丈夫手中抽出手来,但是他却攥得很紧。
她小声道:“不吃么?可他们的儿子却吃……”
曲寒霄眼神一暗,他转身就将她抵在了轿子柔软的椅子靠背上,紧紧压着她,俯下身来道:“是么?那就吃一口。”
林阿婉心跳加快,却动弹不得,忙小声求饶:“夫君,我的妆要花了,我错了。”
曲寒霄看着娇艳的小姑娘,他的眸色更深了,他压着她不放,看她羞涩的脸上眼睛却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婉在想什么?只要日日化起妆来,夫君就不会时时刻刻亲近了,是么?”
林阿婉身子一颤,怎么莫非自己方才不小心说出口了么?怎么夫君竟说出了她的心事。
却听曲寒霄的嗓子有些低哑道:“那娘子可以试一试。大婚之夜为夫是第一次卸妆,以后定然卸的快一些。”
林阿婉不由轻喘着,她立时想到两人新婚夜如何甜蜜纠缠,他如何为自己卸妆的情形。她忙小声道:“不不不,夫君你猜错了。阿婉没有那样想过。阿婉时时都想与夫君在一起。”
她自己说完,只觉浑身都烧了起来,正要咬唇,却想起了唇妆,只是偏过了头去,仿佛不看他,她就能平静下来。
曲寒霄吻在了她的耳垂上,才道:“好,阿婉说过的话,可不要食言。”
林阿婉很后悔自己被曲寒霄一吓,就胡乱说话哄他。但是如今这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
这般一闹,下轿子的时候,林阿婉依然觉得头脑不太清楚。曲寒霄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林阿婉望着夜色中灯火辉煌十分高大的宫墙,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当下她也不敢乱看,唯恐失了礼数,但是曲寒霄却走得很慢,牵着她一一为她解说:“这就是宫门。从这里进去,过三处大殿,在向东走,就是我们今夜赴宴的皇贵妃的兰倾宫。”
林阿婉一听,不由小声道:“很远么?皇贵妃,她很漂亮么?和善么?”
曲寒霄的唇边泛起一丝冷道:“漂亮,她是当年的第一美人。即使是现在,也是大承最美的贵妇人。”
林阿婉见丈夫没有回答她是不是和善,心里就明白了。但她被宏伟壮丽的皇城所吸引,被丈夫低沉但悦耳的声音吸引,又将这担忧忘掉了。
却听一声喵,林阿婉眼前一亮,道:“呀,好漂亮的波斯猫,是宫里人养的么?”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蹲在他们面前的御道上,林阿婉正要引它过来,却觉丈夫身子一晃,将她挡在了身后冷冷道:“人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