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这才想起来,柜子后头的窄间儿里还关着个人…
明镜还在的时候,天天往里头送东西吃。可明镜打不过明煜,吃食里都是加了“料”的。
这些事情长卿平日里不用管,可她一走就是好几日,明镜也不见了人。杭州城都变了天,明煜在里头没吃又没喝,怕是快成了半死的人了…
想来明煜是殿下派来找她的…长卿一阵心虚,望着眼前的殿下。
殿下眉间似是紧了紧,压着声音问她,“你把明煜怎么了?”
“……”她没敢说话,却被殿下一把拉开去了旁边。
殿下兀自一掌推开了那柜子,进去了那窄间儿。
长卿这才也跟来看了看,屋子里又脏又臭,明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气息奄奄对殿下伸手,“水…”
长卿忽有些内疚了,小大人除了凶了一点儿,平日里和她斗斗嘴也是挺好玩儿的…她忙转身去端了碗水来,送去小大人面前。
明煜捧着那碗起来,喝得像只小兽…
殿下却狠狠扫了她一眼,又将明英叫了进来,将明煜扶了出去。
长卿好像做错了事儿。
她想起连先生都被关在总督府中两日,小大人该是饿极了。那红薯粥一滚,她便忙盛了一大碗送了出去。
明煜被明英扶着靠在小堂椅子上,见得那粥端来,想吃,却滚烫滚烫的下不得嘴。
殿下吩咐明英,“让明循找人送些吃食过来这里。”
明英去办了,长卿又忙回去了厨房,把那几个鸡蛋炒了送了过来。
粥刚凉了些,明煜便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见长卿手里的炒鸡蛋,筷子都顾不上了,直接用手掏进了嘴里。
长卿望着殿下的脸色好似一直沉着,没工夫和她生气,只顾着照顾明煜。她忙要往的厨房里去,在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背后忽的猛地一阵动静,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明煜一把压去了墙边。
长卿脖子被明煜掐的都喘不过气来了。明煜对她低吼着,“我杀了你!”
“……”她想开口来着,可喉咙紧着她说不出话来。眼前明煜眼睛里全是杀意,力气大得她根本拗不过…她来不及思考,只好看向殿下求救。
殿下却坐在一旁一动没动…
明煜声音里还嘶哑着,却狠狠的,“用软骨散对付我,你们不是人!”
长卿委屈极了,殿下是要看着她死么?她虽然对不起小大人,可那软骨散也不是她下的。明镜将明煜绑起来,还不是为了帮她躲着殿下?若不是那些避子汤,她跑得这么辛苦做什么…
明煜嘴角忽的一咧,朝着她笑了笑。
长卿只觉着这神色怕不是跟殿下学的,一样的狠辣…却见明煜手里一把梅花短刃,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直逼着她的脖颈去…长卿只觉得自己快要完了…这才听到殿下的一声“够了。”
明煜微微侧眸,余光扫了一眼殿下,方才收了手中梅华刃,拧着长卿衣领的手也一把松了开来。明煜回了殿下面前,一拜,“殿下,人是找到了,可我被老十三算计。一直被他们绑在这里。”
殿下只是淡淡道,“孤知道了。”
长卿听得他们主仆说话,也自己什么事儿了。干脆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她也不想明煜被饿着的,可殿下就那么看着她被欺负…
她一股脑钻回了被子,把自己气困了。正要合眼,却有人来敲门。
殿下声音在门外道,“还没用午膳。”
“……”她没回话。房门却一把被人推开了。她明明锁了的…
明英端着食盘进来,将碗碟送去了窗边小案上。方才与一旁殿下拜了一拜,又退了出去。
殿下合了房门,坐来她床边,长卿翻了个身朝里睡,便也不想见他。
却听殿下在身后道,“身子还没好全,吃些东西再午睡。”
长卿没打算动。忽的身子一轻,竟是被殿下一把抱去窗前小案前,才放了下来。
殿下坐去了她对面,拿起来筷子,给她碗里夹菜。“明煜是十三司之首,孤得给他几分面子。”
“……”那她就不要面子的么?
她望着面前碗筷,一动没动。殿下又抬手来,蹭了蹭她脖子上方才被明煜的梅花刃逼过的痕迹,“明煜向来知道分寸,没伤到就好。”
“殿下便带着明煜回去总督府里好生照料吧。”长卿抬手挡开殿下的手,方才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米饭放到嘴里。
“嗯…”凌墨看她肯吃东西了,放心了几分。正再给她夹了块肉放到碗里,却听她道,“青莲居是先生的琴居,殿下若没什么事儿找先生,日后也别再来了。”
“……”
长卿听他噎没了声,方才的气才顺了几分,继续道,“杭州城如今也安定了,殿下查完江镇的事情,便好回去京城了。”
殿下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却抬眸也没接她的话。只继续给她夹着菜,“快吃。”
眼前四道小菜,一份药膳。她惜得自己的身子,一样样尝了过去。一顿饭吃完,殿下却一句话也没再说。
长卿放下了筷子,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好似很不好看,还有几分被她欺负了的意思。
殿下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色,直凑来她面前,“你是真心要赶孤走?”
殿下的鼻息几乎扑在她面上,长卿忙往后靠了靠,却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殿下忽的垂眸下去,哼笑了声,“此行一别便是一生,也不后悔?”
长卿心口上像被他扎了一下,喉咙里声音都低了几分,“不、不后悔!”
“你!”凌墨见她那小脸明明都拉下来了,却还嘴硬,手掌伸去那张小脸,却顿住了。“好。孤走便是。”
长卿听得他要走,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却见得殿下退回了他的位置上,看向窗外西湖景色,淡淡舒了一口气,“孤只还有个要求。”
“嗯?”若是此生永别,只要不是要她的命,她该会答应的吧?
殿下回过脸来,长眸中难得温软,口气里几分央求,“再陪孤最后一晚,可好?”
长卿抿了抿唇,并未考虑太久,方对殿下点了点头。
殿下听得她应声,便起了身,又一把将她抱回了床榻上。“那先陪孤睡个午觉。”
长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殿下,说好了是一晚。现在还是白日里…”
“有什么区别?”殿下已经将她卷进了被褥里,随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又将她揽进了怀里。“孤昨夜一夜没睡,你就不能哄哄我睡觉?”
“……可、可以。”她答得很勉强,却见殿下的眉目就凑在眼前。
那双长眸里没有了往日的狠辣,全是松散的模样。眼下却浮起了青雾,嘴唇上也起了一层淡淡的胡渣…她莫名有几分心疼,殿下昨日夜里看来很是辛苦。她得好好哄哄他睡午觉!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那里轮廓瘦得有些突兀了。随后,目光又落去了那已经花白的鬓角上。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好好的青发变成了这样,太医也没有办法么?
她的手却被殿下一把捉去了胸前,殿下已经闭上了眼睛。长卿没多挣扎,却凑到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温温软软地对他说了一句,“长卿陪着殿下。”
殿下的睫毛上,却忽的起了小水珠,不一会儿凝成了一颗大的,顺着颧骨滑落了下去。长卿不知殿下怎的好似是哭了…忙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去帮他擦了擦那颗眼泪。
手却又一回被殿下捉了回去,却听他喉咙里几分哽咽,“别动。”
“嗯…”长卿只好乖乖回来,趴着他胸前,也缓缓闭上了眉眼。
殿下这一觉下去,睡了很久。
长卿却早早醒了。出来厅堂,却见云鹤在桌上摆了好些琴谱。
云鹤见得她出来,难得正经拉着她来桌旁坐着,一一将那些琴谱交给她,让她好好研习…“都是我贴心放的宝贝,好些都是古谱。别人没有,你好好看看。”
那她可不得受累么?长卿捧着几本琴谱,又回来了屋子。
屋子里,殿下的呼吸声却又沉又急。
长卿悄声坐去床边,见他眉间微微蹙着,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噩梦。她指尖轻抚着他眉间那个川字,又去烫了烫他鬓角旁的太阳穴。
殿下的呼吸方才平复了几分,面上神色也缓了缓。
长卿这才松了口气,坐着他床边,翻起来手中琴谱。
没多久,明英来敲了敲门,那声音有些惊扰到了床上的人。长卿忙起身去开了门,小声对明英道,“殿下还在午睡,小声些。”
明英拉低了声量,却道,“淮南王派了人来,请殿下和姑娘去赴庆功宴。”
“我知道了。”长卿直将明英支走了,方才坐回来了榻边。手指轻轻擦着殿下的额角,又捧着他的脸蛋,悄声去他耳边,“殿下可是答应了淮南王去赴晚宴…”
殿下眉目忽的紧了紧,却先抬手将她的手捂到了心口,喉咙里嘶哑着一声,“嗯…”
“那长卿侍奉殿下更衣。”
殿下缓缓睁了眼,看到她在眼前,眉目里微微一颤,随即嘴角淡淡勾出一道弧线来。“好…”
明英早准备好了殿下要换的竹袍,长卿服侍着殿下换好了,方去寻了自己的新衣来换上。
她最后一晚侍奉殿下,得让自己好看些。如此想着,她将妆台里那个檀木匣子找了出来,殿下送给她的那只玉簪,她还没戴过。本想着留着身边,若遇到什么急事,也好抵用。今日她却给自己簪好了。
殿下凑来捂了捂她肩头,难得夸了一句:“好看。”
入了夜,杭州城里下起了小雨,马车缓缓往总督府里去。长卿的手被殿下紧紧捂着,一刻也没松开。
她也靠在殿下肩上,寻着他怀里的温存贪恋了一路。
总督府门前,长卿被殿下扶着下了马车。以往都是她跟着殿下身后准备侍奉的,今日,殿下却直牵着她的手,让她并肩行在他身侧。
待客的小殿里灯火通明,长卿跟着殿下进来时,两侧的宾客位置上已经都坐好人了。见得太子进来,宾客一一起身作礼。长卿只认得世子爷和刘大人,其余的该都是淮南王的人。
殿下领着她去了上座,和淮南王招呼。
长卿幼时也曾听闻过这位四王爷,能文能武,才学兼优,本也是高祖皇帝考虑过的太子人选。只是高祖皇帝为了殿下这个皇太孙,立了当今陛下为太子。之后,四王爷便被赐了封地,远赴淮南为王。
淮南王见得殿下牵着她并行,倒也并未奇怪,倒是打趣了两句。“墨儿倒是很疼惜着云姑娘。”
长卿面上一阵滚烫,忙想松开殿下的手,殿下却不让,反倒更牵得紧了些。长卿随着他入了座,却发现坐席有些不大对。殿下虽在江南,可也是大周太子,再不济也该与淮南王殿下平起平坐,可今日的坐席,却是淮南王上座,殿下在下客座…
长卿看了看殿下的脸色,殿下也回眸扫了她一眼。长卿知道,殿下该是心中有数。长卿便没再理会,抬手与他布菜。
桌上有殿下爱吃的酱牛肉,长卿夹来放到他碗中。
淮南王的副将们已经一一上来敬酒了,长卿见殿下起了身与他们一一对饮。长卿便候着一旁,与他添酒。几杯下去,殿下起了些酒意,落座回来垂眸看了看她,那双长眸里意味不明,“孤也和你喝一杯。”
长卿念着这是最后一晚侍奉殿下了,便什么都由得他了。她给自己倒好了酒,便见殿下端杯来与她碰了一碰,见殿下一饮而尽,她也跟着一口喝了下去。
酒烈得很,方才喝完,便有些劲儿。她身子不太稳,被殿下扶到了怀里。
淮南王却来了殿下案前,要与殿下喝酒。殿下起身与淮南王喝了一杯,淮南王却看了看一旁长卿,“云姑娘,本王还想一同敬墨儿和你一杯。”
长卿这才起了身与殿下一同敬淮南王殿下。不知是不是酒劲儿过大,酒刚落肚,她竟连酒杯都拿不住了,酒杯落到了地上,砰呲一声碎了一地。她脚步也开始虚浮,身子直要往地上落去,却被殿下一把接进了怀里。
堂下一干副将们好似望了过来,正发笑。
长卿直往殿下怀里躲,她可算是糗大发了…平日里她都能喝上两杯小酒的,怎的今日竟是这般经不住?
恍惚之间,她却发觉殿下的身子,好像也开始飘飘摇摇。殿下也醉了?长卿这才见殿下正扶额,晃了晃头,好似也开始头晕了。殿下酒量明明很好,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她却听得嗖嗖地两声。两支冷箭已经穿过她耳旁,直插入了背后的墙壁上。她这才有些明白了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庆功宴,而是鸿门宴。
眼前殿下正望着她,眼神里也是明白了几分。可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长卿见得眼前淮南王的身影退后了回去,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淮南王笑得几分阴冷,“墨儿,可别怪本王…”
她又听得疾风之声,是箭…
殿下却一把将她捂进了怀里,她眼睁睁见殿下挡在了她眼前,殿下眉间微微紧抽了一下,好像用身子挡下来了什么…
长卿忽的觉得哪里都疼,却又不知道是哪里疼。殿下嘴角盈出一丝血迹,身子也开始晃荡,她忙一把抱住了殿下,手却触到他背后温热的液体。她指尖粘腻又湿润,伸到自己眼前,只见腥红地一片,都是殿下的血…
“殿下…”她轻喊了他一声。他的眼皮却沉沉搭隆了下去。
她急了,“寻…寻太医来。”可自己的身子也开始不停使唤了,她终是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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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是躺在一张软塌上的。
屋子里烛火摇曳,影影绰绰。不远处的床榻上,婢子们正在忙着…她看到了殿下被她们扶着,长眸紧闭,似是昏睡不醒。许太医也在,手里却全是一卷一卷染着血渍的白布…
她又看到婢子端着血水去了门外,又换了新水进来。她想起身去床前看看,可手脚都是麻木的,根本动不了。她喊了两声“殿下”,可床榻上的殿下一丝反应也没有。
长卿心口有些发抖了,她也很不好,可是殿下的性命好像很是危急。
许太医听到了她的声音,忙过来扶着她躺了回去,“云姑娘,迷药药效还没过去,你且先躺好。”
“殿下他怎样了?”长卿忙问着许太医。
许太医叹了声气,“伤到心脉,怕是不好…”
“心…心脉?”长卿躺不下来了,“他可是要死了?”
话没落下,床榻那边殿下猛地咳嗽了两声,长卿看过去,殿下嘴角又泛出来了血丝。她心里凉凉,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却一个不小心滚去了地上,“我得去看看他。”
许太医忙去地上将她扶了起来,又将她送来了床榻边上。
长卿只见殿下脸色是青的,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许太医道,“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不过伤得有些重…”
“有些重是什么意思?”长卿巴巴望着许太医。
许太医摇摇头,“臣已经帮殿下处理好了伤口,血流得有些多,那伤口又离心脉很近。这几日怕是得好生看紧。”
“看紧,我看着他。”长卿眼里盈盈的,都快哭出来了。她却想起来什么,慌慌忙忙问着许太医,“可是淮南王要杀他?”
许太医叹了一口长气,“微臣也是方才听闻,淮南是想软禁太子殿下为人质,打去京城造反。如今这别院外头淮南王布了重兵把守,凡太子的人都出不去。杭州城内外消息都封了,谋反怕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那便还好。”长卿也不知自己怎会冷静得出奇。
许太医却也几分不明,“怎么还好?”
长卿道,“他对淮南王还有用,便是还有活路。还得请太医好好为他医治。”
许太医拱手一拜,“这本是微臣分内的事儿。”
“一会儿臣便让人送汤药来。还有姑娘的汤药,也一并送来。太子殿下昏睡前交代了臣,姑娘身子虚,汤药也不能怠慢了。”
长卿送走了许太医,那些婢子也一同跟着出去了。
长卿坐在榻边,捂着殿下的手,见得他额上细汗,忙拧着袖脚给他擦了擦。殿下眉间依然紧锁,该是疼的。
她身子也还有些虚弱,只好凑着他被褥边上躺了下来。额头轻磕着他肩头上,却想要好好陪着他。
好一会儿,婢子送了药汤进来,她方才将人扶起来,喂他吃了药。殿下的眉目却似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来。
长卿几分欣喜,“殿下醒了?”
殿下还有几分咳嗽,答得很是虚弱,“嗯…”
“还疼么?”她问着。
殿下却望着她勾了勾嘴角,“不疼。”
“假的…”方才那箭就那么刺进他后背了,她都看到了,连太医都说伤了心脉,怎么会不疼?
“真的,不疼。”殿下直捂着她的手背,拍了拍。
长卿觉着殿下的手掌还是暖的,心中便也安了几分。却听得殿下温声道,“陪孤睡一会儿。”
长卿擦了擦眼角,一口答应了下来,“嗯。”
她担心殿下夜里伤口还疼,便将烛火都留着了。直将自己滚进了他的被褥,又忙着帮他折好被角,深怕漏了风…
殿下受了伤,只能平躺着。她便靠着殿下肩头,她的手却被殿下一把捂着,放去了他心口位置。“方才你该受累了,睡吧…”
长卿不敢睡得太沉,殿下夜里却睡得很是安稳。次日竟比她还醒得早些。
长卿睁眼的时候,便见殿下侧着脸,正望着她。她以为他是疼醒了,忙起了身不敢怠慢,又唤了许太医来请脉。
许太医探了好一会儿,方才又与长卿解释了好些话,大多是,得好生养着的意思。
婢子们送来的粥食汤药,她都亲自喂他吃下的。吃过了药,殿下却说乏闷,不肯躺下。长卿只好取了一旁的棋桌来与他下棋。殿下倒是有些乐此不疲,下棋的时候,竟还跟她争了两句。
长卿只觉着,该是许太医医术高明,昨日殿下都伤得吐了血,眼下还有心情和她争棋…
晌午的时候,世子爷又来探了病。也不知世子爷从哪里弄来了好些杂书,说是给殿下解闷的。随后,淮南王又让人将那把松石间意送进来厢房,说是给她的。
长卿与他弹了两首曲子,听琴能养病,她多是为了他的病好。长卿劝了好些回,让他躺下休息。他却只是咳嗽着说不必。一整日过去,便将晌午世子爷送来那些书都翻遍了,又让她出去喊婢子传话,说是想让刘大人来探他的病。
傍晚,长卿伺候殿下吃过粥药,刘大人便带着些图纸进来了寝殿。两人一聊便是整整一个晚上,长卿一旁听着,好似说的是重修靖州堤坝,和在杭州城中开渠劈水道的工程。
人家淮南王都要起兵造反了,殿下还挂念着杭州城的百姓今年会不会遭水灾之难。长卿只觉得殿下果真是为国为民,心怀天下,将来定是个好皇帝…
夜里,许太医来给殿下换药。长卿本还想在旁伺候的,殿下却说她怕血,不给她看。她在一旁只见的许太医卸了好些带血的崩布,她看得颇有些心惊胆战。殿下的眉目不甚明朗,肯定还很疼的。
长卿见得许太医出去,方坐来床榻边上陪陪他。
“殿下可还想听琴?长卿弹给你听。”
殿下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不、不必。孤乏了,我们睡觉。”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那么自然,长卿却也没多想,正要钻他的被窝,却听他吩咐着,“烛火熄了,孤已经好多了。”
长卿忙去熄了烛火,方才躺回来他身边。殿下却侧身朝她侧身凑了过来。长卿还有几分紧张,殿下的伤口在背上…“殿下这么侧着不疼么?快躺好吧。”
殿下只是淡淡两个字,“不疼。”而后,那大掌便覆来了她腰间。
被他一碰,她身子便敏感起来,可思来想去,眼下不是时候。她忙要捉起他两根手指头来,“殿下,不行。”
“为何?”殿下方才问完,便凑来她耳边,寻着她的耳尖细细吃咬。
“这、这样不不对…”长卿却猛地一阵醒悟,她终于明白方才那些不自然是为什么了。殿下明明受了伤的,可怎的好像一点儿也不疼了?这好得也太快了…
还未来得及发问,她的脖颈却又沦陷了。许久都没有过这样了…从东宫出来这么久,殿下还是头回这么亲吻她…殿下覆来了她身上,长卿的手却悄然探去了他的背后。
那处崩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她故意用了些力气试探,殿下却只是继续往她锁骨之下吻了过去…
“殿下…不疼么?”
身上的人忽的顿了一顿,迟缓了片刻,方才“嘶”地一声…
长卿却已经几分确定了,“骗子!”她想推开他,可气力却没他的大。他根本就没受伤…
凌墨寻得她的温软之处,正是得意,听得这一声“骗子”,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分,又寻着她另一侧的脖颈试探了过去。
长卿有些吃不住了,腰身又被他大掌一裹,整个人便被他窝进了怀里。寻着窗外微弱的光,长卿看见那双长眸里的笑意,她声音还在发颤,“你、你、你,太欺负人了…”
殿下却低低喘急,“是谁欺负谁?石壁里的事情你可是都忘了?”
长卿面上一阵热臊,没了声。
殿下却是笑得几分狠辣,“孤总得讨回来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自苏轼《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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